心头一阵冷一阵热的,如同水火在交织。
这一刻,宛仪郡主彻底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而不能自拔。
如果没有外人进来打断她,这日过后,宛仪郡主自己清醒过来后,肯定就是大病一场!
好在,门外容颜已经走了进来,她挑帘向前,看到坐在椅子上脸色气息很是不对劲儿的宛仪郡主,心头一跳,下意识的就以为是她的吃食有问题,或是被人暗中动了手脚,上前两步,伸手搭在宛仪郡主的脉博上,凝神半响,眉头轻轻的拢了起来,她想了想,一缕内息自指尖轻轻击打在宛仪郡主的几处要穴上,眼看着宛仪郡主气息慢慢平稳,容颜悄悄收回内力,抿唇一笑,“娘,您醒啦?”
“咦,我这是怎么了,颜儿什么时侯过来的?”
“我刚来,就看到娘亲您坐在这里睡着了呢,娘可是昨晚没睡好么?”也是,宛仪郡主心思细腻,又素来想的多,昨天自己和她说了那么一席话,以着她敏感的心思,晚上能够睡好才怪!她亲自帮着宛仪郡主泡了杯安神茶,服侍着宛仪郡主用后,容颜看向宛仪郡主,“娘亲您还是回屋歇着吧,女儿一个人过去就成。”
反正她们和老太太基本就等于是撕破了脸儿,如今不过是对方拿她们没办法。
而她,却碍于宛仪郡主,暂时不想做什么罢了。
她这会过去也不是想看老太太,宛仪郡主去不去的,也就那么回事儿。
“不用,娘和你一块过去。”那个院子里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还有,老太太现在这个模样到底是真还是在装,宛仪郡主如今对容老太太是直接就怀疑了起来,那老太太那般的狠毒,污她清白,都想让她死了,这么歹毒的手段都出来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害怕颜儿和她算后账,一时没办法只能想到装疯卖傻?若是颜儿过去,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呢。
哪怕知道容颜自身手段了得,又有龙十三等人护着。
可宛仪是个当娘的呀,自是觉得亲眼看着容颜才是最让她放心的。
母女两人来到容老太太的院子,容锦芹听到小丫头的回报时,脸色铁青,眼神里带着淬了毒般的狠厉,“这两个贱人还敢过来!”她却是浑然忘记,她嘴里所骂的,正是她嫡亲的长嫂,还有她的亲侄女儿!此刻,容锦芹看着身侧躺在榻上晕睡着的容老太太,眼里全是愤怒,恨恨的开口道,“你去,让两个婆子把她们给哄出去。”
“小,小姐,这不好吧?”
容锦芹未嫁时被容老太太宠坏了,便是嫁到孙家,那脾气也是不曾改什么的,这会一听她的陪嫁嬷嬷说不妥,骨子里的倔脾气噌的一下窜上来,冷笑了两声声音冷沉沉的,“有什么不妥当的,如今我娘被她们两个害的还不够吗,我还没找她们算账呢,那是因为我担心我娘,没空理她们,等到我娘病好了,我自会找这两个贱人算账,现在她们过来做什么,想看我和我娘的笑话吗?”
“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让她们给我滚!”
容锦芹眉头竖了起来,眼风如刀,“怎么着,听不懂我的话是吧?让她们给我滚!”
门外头,容颜吃的一声笑,伸手掀起了帘子,“这是谁发这么大的火,难道不知道老太太病着,得需要静养吗?知道什么是静养吗,要是不知道,呵呵,孙太太,麻烦你回家问问你家孙老爷去!”言外之意就是,这里是容府,而你,已经是孙家人!
“你,你谁让你给我进来的,滚,给我滚!”
容颜撇了下嘴,转身扶宛仪郡主坐在一侧的椅子上,笑盈盈的看向老太太院中的小丫头,“怎么着,老太太如今晕迷着,连谁是你们的主子,谁是容府的人都忘了是吧?如果当真是这样,呵呵,我不介意帮你们好好的想想!”容颜说这话的时侯可是连个眼神都不曾往容锦芹身上扫,她就是要故意气这个女人的,怎么滴吧?
她可是早把当年的往事都打探的一清二楚。
想当初宛仪郡主嫁过来的时侯对她多好?
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都往她屋子里送,可最后的结果呢?
这个女人却转眼就被胡氏几句花言巧言哄了过去,还转头开始帮着胡氏对付起宛仪郡主来。
这般喂不熟,养不家的白眼狼,气死她都是轻的!
容锦芹一听这话立马就气炸了肺,她瞪起三角眼,怒气冲冲的看向容颜,“你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她是我娘,难道我连看我娘的权利都没有?我是你的长辈,你看看你那样,果然是没家教,我之前还以为外头那些风声有误,如今看来果然是无风不起浪……有娘生没娘养,没娘教的东西,难怪你丢尽我们容府的脸!”
啪,容颜想也不想的抬手给了容锦芹一巴掌,她对上容锦芹瞪大的,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悠悠然的一笑,对着身后的山茶伸出手,接过她的帕子拭了两下自己的手指,把帕子递给山茶,语气平静,“记得回头把这帕子给我烧了,脏。”
“是,小姐。”
慢半拍反应过来的容锦芹气的,胸口剧烈的喘息着,她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指向容押,抖着唇,“你,你,你竟然敢打我!”
“我娘可是安乐侯府的夫人,是皇家亲封的郡主,你侮辱我侮辱我娘,就是侮辱容府,就是对皇上对太后不敬,我代安乐侯府,代皇上太后娘娘才打了你一巴掌,怎么着,你有意见么?”
“你胡说,我什么时侯侮辱皇上,对太后不敬了?”
容颜看着她的样子扬眉一笑,“您看,您自己也晓得您刚才那话不妥当吧,不然的话为何这般的尖锐,激动?不知道有句话说的好,解释就是掩饰么?”她对着暴跳如雷,一脸铁青的容锦芹半分没有留情,“怎么着,觉得我刚才的话不对,是在吓唬你不成?”
“你,你本来就是胡说八道……”皇上太后怎么可能会听到她的话?再说,宛仪郡主这么多年来都没被皇上太后注意过,在她们侯府几乎都要被人遗忘的,如今她不过是随口说了两句话,皇上太后怎么可能会知道呢,肯定是这个小贱人故意吓唬自己,拿着皇上太后来压她呢,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想到刚才这一巴掌之辱,容锦芹的眼底带着凌厉,“你别想拿皇上太后压我,我可告诉你,就是到了皇上太后面前,我也是你的长辈,断没有被你打巴掌的道理,你,你这叫做忤逆!”
容颜扑吃一笑,真心赞美,“你还知道忤逆这词呀,真心难得。”
“你,你给我闭嘴,现在带着你那个贱人娘给我滚——”
啪,容颜直接抄起手边的茶杯对着容锦芹砸过去,茶盅擦着她的脸边划过去。
茶汤,茶渍泼她一头一脸。
而茶盅则摔在一侧的墙上,滚落在地,碎成了好几瓣。
容锦芹啊的一声惊呼,“我的脸,我的脸——”伸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手心里全是茶叶沫子,知道脸没被砸破,容锦芹先是长松了口气,可下一刻她一下子想到自己这会的狼狈,抬眼看着容颜,若是眼神能杀人,估计十个容颜都得被她的眼神给杀了,她眼底的冷意能凝成实质,恨不得把容颜给生吞活剥了。
“哎呀抱歉,我刚才手滑了。”
手……滑了……
一侧有位跟着容锦芹过来的嬷嬷是孙家的老人,一听这话,脸色当时就拉了下来,她轻轻一哼,“容三小姐,我们太太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你这般说法,做法,似是有点过了吧?”她挑挑眉,看着容颜的眼神写满鄙夷,“我们太太也是看在容老太太是亲生母亲的份上才回来侍疾的,不然的话怎么会来你们容府,你却这般的没规矩没家教,可见外头传的那些,果然都是真的。”
“这话她刚才说了,就不劳你再重复一遍了啊。”
那嬷嬷被容颜这话硬生生噎的脸色通红,她恨恨看向容颜,“容三小姐,对长辈不敬,对祖母生恶,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
容颜勾了勾唇,笑嘻嘻的一指躺在榻上仍在晕睡的容老太太,眼底带着挪愈,“你是在说她么?也对,我可是听说老太太这段时间做了不少的愧心事儿,恶心人的事儿,不是那晚莫名就着了火,又有人说老太太屋子里尽是人头,鲜血么,说不得呀,就是老天爷看不惯老太太,特意派了鬼来罚老太太呢,哎,看看老太太如今这般模样,果然是愧心事,做不得呀。”
“你你你,你才是撞了鬼,你才是报应呢。”
容颜懒得理容锦芹,直接看向一侧的倚翠,“不是说请了神医么,怎么着,那神医呢,可曾有给老太太诊脉?”
“回三小姐的话,约的就是这个时辰,应该也差不多要过来了。”
相较于倚翠的实话实说,容锦芹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扭头恶狠狠的看向容颜,“你又想做什么?我可告诉你,这是我特意请来给我娘亲治病的,若是你再敢玩什么花样儿,我,我就到宫门口告御状去。”她就不信,自己当真跪到宫门口哭告,皇上太后还会一心偏着这个女人,不给自己母女一个公道!
宛仪郡主自打进来便坐在容颜的身侧沉默着。
哪怕听到容锦芹在恶声对着自己,但有容颜抢在了前头,她也不曾出声。
事实上,刚才那一巴掌若非是容颜抢的快,估计她也早就出手了!
这个女人,实在是该打,欠打!
容颜挑挑眉,吃的一声轻笑后,才欲出声说点什么,门外孙老太太的声音响起来,“好了,都别闹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为的也都是老太太好,有什么事情慢慢商量着说就是,吵什么吵,这不第五神医来了么,有什么事情咱们且先让神医给老太太诊诊脉再说吧。”
屋子里容锦芹一听这话,脸色一僵就欲要回避。
那位神医可是位年轻的公子,按着规矩,她是该回避的,可她抬眼看到容颜母女都稳稳的坐在那里,脚不由自主的就粘在了直下,她们都不避,凭什么自己要走呀,这对母女对她娘可没按半点好心,她一定要在这里看着才成!可她身侧的嬷嬷却是急了,拉了她两下没拉动,不禁轻声提醒道,“主子,您的脸——”
若是让容锦芹顶着这么一张脸见外人,回头她醒过神,不知道又要怎么折腾她们。
容锦芹一听急了,可这个时侯她再想避已经是晚了。
门外,帘子轻掀,一道白衣飘色的年轻男子走进来,举止斯文,儒雅有礼,就连声音都是温润悦耳,“孙老太太不用急,病人在哪?待小可进去一观便是。”听着这话,容颜的眸光微闪,眼神定格在小丫头的身后,她看着对方一身温润如玉般的气质,眉眼清秀透着雅致,不禁微微一笑,突然就开了口,“这位,便是来自河间府的第五神医了吗?”
☆、145 六公主驾到
容颜对这位第五神医感兴趣,几个丫头是知道的,此刻看到自家小姐直接问出口,白芷两个也不由的跟着容颜的眼神看过去,只是一眼过后,山茶便蹙了下眉,轻轻的拉了下身侧白芷的衣角,凑到她耳侧低语,“白芷姐姐,这就是那位什么神医吗?”
这位神医倒是长了一张好脸,可是,她怎么却觉得这人很怪异,让人看过去心里有不舒服的感觉?
小丫头用眼角余光扫了扫孙老太太等一脸陪笑的样子,心里涌起疑惑。
难道只有她有这样的感觉吗?
“别出声,看着。”白芷眸子轻轻一挑,悄悄瞪了她一眼。
两个丫头的低声交谈一字不落的落入容颜耳中,她却是半点充耳不闻,只是神色淡淡,却又暗含坚定的看向那位斯文有礼的年轻磊夫,“你就是来自河间府的第五神医吗?”她这话一连问了两次,而且,在她那乌黑双眸注视下,便是让人想忽略都有点困难,那位年轻的公子微微一笑,如同太阳光绽开,“小姐可是听说过在下的名字么?不值一提——”
“第五是姓么?”
“呵呵,自然是的,第五乃复姓,这姓乃是先祖流传,让小姐见笑了。”
相较于这位年轻大夫的温文有礼,容颜却是步步紧逼,“第五先生是住在河间府么,祖籍也是?”
“让小姐见笑,在下的祖籍并非是河间府……”年轻公子缓缓一笑,却是直接转移了话题,“病者就是这位老太太么,容在下诊下脉可好?”他说的极是客气,但却带着两分不容置疑,很明显的,眼前这个人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容颜微微一笑,冲着那位白衣大夫颔首,低头轻轻呷了口茶。
第五神医不愧是神医,不过是瞬间,便收回了如玉般修长的五指,他抬首,露出一张温文儒雅的脸,“实在是让诸位抱歉,这位老夫人的病,在下诊治不了。”
“不可能,你不是人称神医,说可以把死人都医活么,你怎么可能会治不好我娘的病?”容锦芹刚才情急之下避到了屏风后头,此刻一听这年轻公子的话,她着急之下直接从屏风后头绕出来,一脸的焦急,“我娘她不过是受了惊吓,刺激,她的身子极好,为什么会治不好,你若是嫌钱少,我再给你银子,我娘是安乐侯府的老夫人,你若是治好了她,我们家不会愧待你的。”
第五神医微微一笑,“这位夫人,不是钱的问题,我虽是大夫,但也不过是医术精妙一些罢了,至于神医这一说话,不过是外头人们的缪传,实在是愧不敢当。只是我医术虽精,能治百病,但却治不好一样人。”
“什么人?”容锦芹看着他脸上温润温暖的笑,心绪不由自主的平静下来。
第五神医微微敛眉,神色肃容,“无运,无命之人!”
“什么意思?”容锦芹明显没听出来这话的意思,她看向年轻大夫的眼神充满怒气,“你要是嫌我们给的钱少——”
“我说过,无运,无命之人我无能为为。而这位老夫人,”第五神医一指容老太太,语气坚定,“她虽然身体尚好,能走能动,可其实,她已经死了,她的魂,她的运,她的命,都没了,如今留下来活动的,不过是个空壳罢了。这样的人,在下,无能无力。”
他这话一说容锦芹当场就变了脸,“你敢咒我娘,来人,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去。”
孙老太太倒是在一侧神色犹豫,难道她们找错了人?
本来坐在一侧喝茶的容颜却是挑了下眉,若有所思的看向那名年轻的大夫,眼底流光闪烁不定。
如果没有刚才那一席话,她说不定就把眼前这人当成了骗子!
可再他说出刚才这一番话之后,容颜心里明白,眼前这个人,是应该有点医术底子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冒充第五这个名字?
她轻轻的吁了口气,对着旁边要上前赶人的嬷嬷摆了摆手,“都退下吧,我亲自送这位大夫出去。”她慢条斯理的起身,看向一脸怒容的容锦芹,摇摇头,“不管怎样,登门是客,这位第五大夫又是以着安乐侯府名义请过来的,若是仅凭着几句话便要把人赶出去,呵呵,孙夫人,日后安乐侯府的我们还得要做人呢。”
“你,你什么意思?”
容颜扫了她一眼,转身看向第五大夫,“家里担心老夫人,关心则乱,您请。”
“无妨,小姐客气。”
第五神医看了眼容颜,只一眼,他就是心头一跳,这个女孩子,好像特别喜欢关注他?
“多谢。”
这一趟出门,不但没赚到钱,竟然还差点被人赶出去,幸好对方已经付了定金,不然他回去的路费都没有!心里叹着气,他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只对着送他出院门的容颜拱了拱手,客气的一笑,“多谢这位小姐,在下客辞——”
“第五公子,这是我家小姐给您的。”
第五长仪眼瞳微缩,看着被小丫头塞到手里的银票,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不过处那位自始至终好像对他极有兴趣,对他的名字更是很是注意的少女,女孩子着了件大红的衣衫,唇不点而赤,眉不画而黛,玫姿艳丽却又如同荷莲般的超凡脱俗,看到他朝着她望过去,容颜微微一笑,“回去吧,咱们,以后肯定还会再见的,第五,长仪——”
她最后两个字说的极轻,极轻,可第五长仪却是一下子瞪大了眼。
他下意识的上前两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眼前黑影一闪,龙十六出现,一脸的肃杀,“我家主子说了,请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