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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西王府的世子竟然亲自送了安乐侯夫人和小姐过来?
  这两者中间是什么关系?
  脑中瞬间转了几个圈,他脸上却是半点不显,愈发恭敬的上前行礼,“奴才见过沈世子,给沈世子请安。”
  沈博宇只是淡淡的扫他一眼,没出声。
  丘老三被这一眼瞥的,后背上升起一层冷汗,心头如同罩上一层冰霜。
  他想起之前皇城中的某些传闻,全身的寒毛孔都炸开。
  强撑着没让自己双腿发软,发抖,他对着自家婆娘暗自使个眼色,示意她打起精神来应对。
  主位上,宛仪郡主已经笑着在和沈博宇说话,“这次辛苦宇哥儿了,为了我们娘俩儿,让你也跟着不得安生。”
  “您客气了,是我应该做的。”保护自家媳妇不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拐走,他认不容辞!
  宛仪郡主笑了笑,又随便问了几句话,知道庄子里一切正常,便也趁着甘叶过来回话说屋子铺好,让她过去看看的话直接起身走人,临走时却特特交待丘老三,“你有什么事情只管着和小姐说,庄子里头的事情我是一概不理的,都交给她。”
  这是怕容颜在庄子里要做什么事情名不正言不顺,会得到丘老三的轻视。
  丘老三听着这话赶紧点头,“夫人您放心,小姐有什么吩咐奴才定当尽心竭力。”
  “嗯,你记得这话就好。”随意的敲打了丘老三两句,宛仪郡主便扶了甘叶的手向外走,却在抬脚迈出门口时扭头朝着沈博宇微微一笑,“宇哥儿想吃什么菜?我一会让厨房给你做。”
  “我什么都吃,郡主您随意就好。”
  容颜正和丘老三的婆娘蒋氏说话,听到宛仪郡主的话不禁有些嗔怪的瞪了眼沈博宇,“娘,您问他做什么,他若是不爱吃大可以回城去,女儿也是和您一块出来的,您怎么就不问问女儿爱吃什么,可饿了没有?”
  “你这孩子,尽说混话,娘还能少得了你的吃食?”
  宛仪郡主笑罢,摆摆手,“娘先走了,一会饭菜好了过来叫你们。”
  容颜把蒋氏留下也不过是随口问几句庄子里的事情,具体的她也没打算从她们夫妻家里问的出来。
  看着宛仪郡主走远,她又大概问了几句,便让丘老三把庄子里的人员名单拿过来给她看,便直接把她们夫妻给打发了下去,一侧的椅子上,沈博宇轻轻啜一口茶,“怎么这么轻松的放过他们?”这个姓丘的中年人眼神闪烁游移不止,面相猥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若是依着他的手段,直接就是拿下换人。
  “我和娘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没必要今个儿刚来就打草惊蛇。”
  “这倒也是。”沈博宇点点头,才欲出声,迎眸撞入容颜清冷平静的眸子里,他微怔,下意识的干咳两声,再出口,语气都难得的带了几分的心虚,“那个,颜儿,程文渊的事情,我,我只是——那件事情真的和我没关系,我不过是帮着镇国将军在皇上面前多说了两句话罢了。”他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这事儿,便好巧不巧的让人在程大将军耳侧念叨了几句罢了。
  “反正,你就没有错,错的都是别人,是吧,沈大世子?”
  沈博宇,“……”
  “颜儿,我错了。”
  “颜儿,我真的错了。”
  “颜儿,我真心知道错了。”
  容颜把手里的茶轻轻的呷了一口,眸光流转,一片波光潋滟间她斜斜睇他一眼,“真的知道错了?”
  “真的。”沈大世子重重点头,态度无比的认真,端正。
  “龙十三,带沈世子去书房。”
  沈博宇一脸的疑惑,“去书房做什么?”
  “写一百遍我错了!”
  沈博宇,“……”
  旁边才闪身而出的龙十三双腿一软,差点跌到地下去。
  让他家公子写一百遍我错了?
  “怎么着,不想写?”
  “我写!”
  “嗯,字迹要干净,态度要端正,反思要认真,最主要的,不许人代笔!”容颜每说一次,旁边沈博宇和龙十三两人的脸就暗两分,说到最后,龙十三偷偷看向沈博宇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同情——主子,您这漫漫追妻路也忒惨了些呐,不过他可不敢多说半个字,低眉敛眼,恭敬的侯着吩咐。
  “十三,你来监督。”
  “啊,是——”为毛是他啊,怎么不是龙十,不是龙十四?他好想念他们!
  沈博宇似笑非笑的瞟了他一眼,对着一脸碎碎念的龙十三扬扬眉,“没听到你家主子的吩咐么,还不带路?”
  “沈公子,您请——”龙十三回头看了眼容颜,再转身看向盯着自己神色平静的沈博宇,头皮发麻,顿时觉得自己怎么就那么的悲催呢,明明当时龙十应该留下来保护小姐的嘛,可他当时就突然的多了下嘴,然后,让小姐出声把自己留了下来,呜呜,他早知道留下来会面对这种要把自己压成夹心酱饼,打死他当时也不多那一句嘴呐。
  午饭的时侯,宛仪郡主听到了这事之后瞪向容颜,“尽胡闹。”
  “娘,您都不喜欢我了。”
  宛仪郡主这次却是不吃她这套,扭头看向一侧的张嬷嬷,“你去亲自请沈公子过来用饭。”
  “是,主子。”
  待得张嬷嬷转身退下去,宛仪郡主对着容颜摇摇头,“你呀,也愧着沈世子让着你。”
  “本来就是他的错嘛。”若不是因为他的激进,几次三番的对着程文渊刺激,也不会让他越发的往自己跟前蹦,这她还没和他说清楚呢,又弄出来一个未婚妻,再被他这么纠缠下去,到时侯惹得几个人都麻烦!可她虽然对着程文渊说了狠话,那些话也的确是她所想说的,可想想当时程文渊的表情,容颜不得不承认,她心里有两分堵的慌。
  ——每一个人的感情都是需要被尊重的!
  “你呀,给我惜福吧。”话才说了两句,门口张嬷嬷去而复返,手里端了一个托盘,一脸怪异的走到母女两人跟前,福了福身,“夫人,小姐,这是沈公子让老奴给小姐拿过来的,说一百遍全是他手书,若是小姐不信,可以请十三过来查证。”
  看到托盘最上面的一张,端端正正的三个‘我错了’的大字,宛仪郡主嘴角直抽抽。
  同时,她忍不住的又瞪了眼容颜,这孩子!
  沈博宇是什么人呐,怎么能这般的没分寸,万一沈世子恼了呢?
  心里想着,然后她猛的脸色一变,“沈世子呢?”难道说,真的生气着恼,直接走了?
  张嬷嬷抿唇浅笑,“主子您放心吧,沈世子刚才说要去庄子外接一个人,他还让奴婢和您说,等他接了人便过来一块用饭,所以,请夫人和小姐再等等呢。”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思,张嬷嬷的声音停了下特意再加上一句,“主子,沈公子的心情挺好的,脸上还带着笑呢,依着老奴看呀,沈世子并没有怪什么,相反的还把这当成和小姐之间的玩笑呢。”
  “这就好这就好。”
  一侧容颜却是翻了个白眼,“张嬷嬷说什么呢,他要是恼了更好。”
  宛仪轻轻的拍了下容颜的手,“你给我闭嘴。”
  母女两人说着话,两盏茶用罢,外头有脚步声响了起来。
  难道是沈博宇回来了?
  不知道他去接的是谁……
  门帘被山茶挑起来,一丫头一脸的怪异,“夫人,小姐,沈世子来了——”
  “来就来呗,难道还要人去迎他?”容颜撇了下嘴,瞥了眼山茶,“你这丫头,忘了谁才是你主子了吧?”
  “我的小姐,您不用去迎接沈世子,可您得去迎另一个人啊。”
  “啊,是什么人?”
  门外,李嬷嬷惊喜的声音已然响起,“天呐,老爷子,老爷子您怎么过来了?”
  能被李嬷嬷称为老爷子的,而且李嬷嬷声音里全是惊喜,激动。
  这个人是……
  容颜霍的站了起身,而她的身侧,宛仪郡主明显也反应了过来,她甚至比容颜更快一步的抬脚向外行去,嘴里的声音已是颤不成音儿,“李嬷嬷,李嬷嬷,来的人可是,可是我爹爹?”顾不得等着小丫头掀帘,宛仪郡主径自打起帘子冲了出去,门前,院中,沈博宇眉眼温和的扶着一位老人,此刻老人不知在闹什么别扭,他正弯着腰在低声的哄着他。
  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老人破啼为笑,重重的点头。
  阳光下,老人一袭青灰色长袍,眉间双眼带着几分的浑浊。
  宛仪郡主就这般狂喜的站在了地下,她看着面前不远处的老人,嘴唇都是抖的,“爹,爹爹——”
  她的爹爹呀。
  多少年了,她只能年节偶尔回上一趟府。
  大多时侯连坐都坐不稳呢,就被陈家大嫂给赶了出来。
  她们说,老爷子完好。
  她们说,身为出嫁女,对娘家的事情就不该再多操心。
  她们说……
  太多的她们说,宛仪郡主所在的安乐侯府又不给力,陈家大嫂泼辣,陈家二嫂精明,一对妯娌联合起来想要糊弄宛仪郡主,还不是小菜一碟?所以,哪怕她知道陈老爷子生病,可也只能尽量的多送些吃食,多送些补品,尽她最大可能的多请两次御医。
  至于其他的,她是有心而无力!
  几年前马嬷嬷有一次哭着求助到她头上来,她当时一发狠,就想着把老爷子接出来另过。
  哪怕,是给老爷子在外头租个院子呢。
  省省心心的过完余年,多好的事?
  可惜,却被陈家大嫂和二嫂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给拦阻。
  同时她们还搬出了陈家族中老人,对着那些族中之人指责宛仪居心不良!
  她们当着那些陈家族人的面说,宛仪想把陈老爷子带出去不是为了陈老爷子好,而是对她们霸了陈家大宅不满,是想着把她们赶出去府,更是想在世人面前败坏她们的名声云云,反正就是一句话,宛仪是个黑心肝的,她们是绝不会让这样的人把陈老爷子给带走的。
  这事到最后,自然是不欢而散。
  自打那次之后,宛仪便是回府都是小心冀冀的,而且,从来不曾在陈府用过饭!
  上次见到陈老爷子还是好几个月前的时侯呢。
  这可是她嫡嫡亲的父亲,宛仪郡主能不想吗?
  可她却都不敢明正言顺的去看。
  因为她怕自己经常去陈府,当真惹恼了那两位嫂子,万一她们生气,要对自己的父亲不好呢?
  可她却是不知道,哪怕她就是不去,若是事事顺着那陈家的两房人。
  陈老爷子的处境也绝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爹,爹爹,爹,我是宛仪呀,是仪儿——”
  “唔,仪儿,爹爹找了你好几天啦,你这丫头又淘去哪了?你娘知道了看不打你。”陈老爷子双眼放光,也如常的接了宛仪郡主的话,可抬手拉着的,却是宛仪身侧容颜的手!他那一番话都是看着容颜说的,很明显的,他是把容颜当成了年轻时侯的宛仪,这位拉着容颜的手,陈老驸马是念念叨叨,“你娘让你绣花也是为你好,你呀,可不能顶撞你娘,还有,那些陈家的人也不是故意欺负你的。”
  “你乖呀,回房绣花去,爹爹下次出门给你带窝窝糖,带好几颗哦。”
  听着他不停声的念叨,一侧宛仪郡主捂着嘴哭出声来。
  屋子里,众人好半响才把情绪平复下去。
  李嬷嬷亲自扶着宛仪郡主去净面梳洗,容颜则被陈老爷子拉着手坐在椅子上不放,耳侧是他不停声的念叨,听着那大大小小,从不重样的话儿从老爷子嘴里说出来,那些话都是宛仪郡主打小经历过的事情,是陈老爷子记忆深处最美好的回忆吧,所以,哪怕他如今忘了所有,可却仍时看到一个年龄相信的女孩子,都会拉着对方的手误认——这就是他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