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了死胡同,钻进了牛角尖儿里,走不出来。
为什么他总是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这次在土固城。
上次在长安城。
好像一颗心被人给拿刀子剜了个洞,鲜血淋淋,血肉模糊。
可同时,他又是心如刀绞。
他的娘子,有这般的魄力,能与敌人周旋,城门楼上,一箭杀敌!
他为着容颜骄傲,自豪。
那一刻,沈博宇的心情复极到了极点——
也是容颜一剑射杀彭如通,他的人头落地之处。
他站在城楼容*杀彭如通的地方,望着城外,彭如通踏马之处。
进城之后,沈博宇没有第一时间回家。
没有人知道他站在土固城城楼上那一瞬间的感受。
“颜儿,是我不对,我一路上接到北漠的情形我就马不停蹄的往回赶,但还是来迟……”
他轻却紧的握着容颜的手,不让她的手挣出去,语气轻柔的能滴出水来。
是疼惜。
容颜的女儿娇气,似怒还嗔的傲娇,沈博宇开心之余,无奈之余,更多却是从心底里涌出来的宠溺。
摆明了我现在很生气,我很不高兴,我很不想理你的心思。
娇俏的横了沈博宇一眼,把头扭到了一旁。
容颜最后以一个从鼻孔里的重哼作结束。
容颜看着他如玉般精雕细琢的脸庞,撇了撇嘴,“咱们不知道是谁不想理谁呢,我可是追人追到院门外。结果人家到好,看到我扭头就走。”说到这里她就来了气,鼓起了腮帮子,狠狠的一眼剜向沈博宇,“你不是不理我么,你不是看到我就走么,你走呀,你别理我呀,你又跟来做什么,你还坐在我的屋子里,你走走走,你赶紧走。哼。”
“你打我骂我都好,只不能不理我。”
最后,沈博宇索性耍赖般的搬了椅子坐在容颜的身侧,握了她的手。
他在那里放下茶盅,坐直了身子,类似反省,检查般的念叨了一大堆,容颜却是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你放心,日后,我绝不会再这样了。”
“是我一时想歪了。”
“颜儿,刚才,是我不对。”
这下,倒是让沈博宇更加无奈,苦笑了,颜儿这是,气大发了啊。
容颜就当身边没坐这么一个人好不好?
至于你?
结果好嘛,人家容颜甩都不甩他一个眼神!
可惜,这都坐在这里两刻钟工夫,两人把一两壶茶都喝了下去。
谁让是他一时想歪了呢?
不管容颜怎么抱怨,哪怕是打他呢,他绝对会二话不说的受着。
原本他都在心里想好了,这事儿是他不对。
沈博宇身姿端正的坐在旁边,开始还提起全部的精神想着应付容颜对他的发难。
有一下没一下的磨裟着。
容颜坐在那里不出声,喝茶,把玩着纸片般薄的白瓷茶盖。
气氛低落,压抑。寂静。
屋子里只余下沈博宇和容颜两个人。
玉竹加沈博宇,“……”
容颜看着她的背影,颇是傲娇的瞪她,“敢不听我的话,明个儿把你嫁出去。”
玉竹朝着容颜两人福了福身,悄悄的退下去。
对面的沈博宇嘴角抽了抽,一脸的无奈,“颜儿,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容颜气的,连脏话都说了出来。
玉竹给他捧茶,容颜对着玉竹一个冷眼扫过去,“你还给他上什么茶呀,没看到人家见都不想见你家主子,刚才看到我扭头就走?你家主子我这么不入人家的眼,你这茶,人家能喝么?”说罢这话,她轻哼着对玉竹摆手,“端下去赶紧的端下去,别再让人家在心里笑咱们自作多情,拿着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沈博宇默默的走进来,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容颜气呼呼的回到屋子,坐在椅子上,接过玉竹递来的茶,仰头喝下去。
他们没看到,没看到……
那真是他们英明神武的主子么?
暗卫们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伸手捂了眼。
不过,再看自家主子手脚无措,仿佛整个人被同化般的可怜样儿。
她站在那里,看着沈博宇的后背,声音平静,“要不,你走,要么,你给我进来。”说罢这话,她是转身朝着院子里走去,头也不国回。隐在暗处的龙一等人看的即为自家主子鳖屈又叫那一个暗爽,他们未来的女主子只有两字儿,霸气!
可见她是真的被气到了。
容颜的话说的有些重,连绝交,两人分手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
“你今天要是走了,你就别再见我,我这一辈子不会再理你。”
容颜要气死了,这个混蛋,竟然敢躲她?!
沈博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脚是站住了,可人没有转身。
身后,气的她,一声怒喝,“你给我站住。”
容颜看着他看到自己眼中瞳孔一缩,竟然抬脚,转身,要走人?
两厢情绪交织下,沈博宇这一刻只想避开眼前的娇人儿!
冰寒的冰冷的。
火热的滚烫的。
一颗心似是放在冰火两重天里烧烧,冰冻。
她有危险时自己不能赶到,不能帮她……
这样的他,哪里配待在容颜的身侧?
当然,他恨的是自己。
沈博宇就恨的不成。
这次更是即将要落入北漠人的手里。
只要想想她几次差一点就丢了性命……
都是她一个人面对着危险。
每次,容颜危险的时侯自己都不在。
院门被打开,看清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沈博宇几乎想拔脚走人。
身后,几女赶紧追上去,“小姐您慢点……”
她抬脚向院外走过去。
容颜稍一捉摸便寻思了过来,这个人,男人的老毛病又犯了吧?
站在院门外,还半响了?
“是公子,已经在院外站了小半个时辰了,也不进来,也不让人通传的……”
“嗯,怎么了?”
一番信写罢,容颜伸个懒腰,有些懒洋洋的走出屋子,身后跟着的玉竹欲言又止,“小姐……”
哪怕是神医楼出事,只要人还在,一切,都还在……
这话的意思想来第五长仪应该懂的吧?
信写罢,封起来,她交给旁边的龙十,“派人送回去吧,和第五长仪说,不管出什么事情,活着为重。”
现在嘛,她还只是想要求一个安稳滴。
当然,这是下下策。
她也能尝尝皇帝今年到我家的滋味!
再不济,把她给惹毛了,捣鼓着沈博宇杀回去……
她容颜可不信自己会一辈子被坐在高位上的那个大金皇帝给驱赶,追杀!
容颜正在屋子里回第五长仪的信,信里头除了说些杂七杂八的事儿,也没什么正经的,但容颜却从这些七拐八弯的家长里短中看出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她拧着眉坐在椅子上想了想,最后还是只交待第五长仪,以安,稳为主,至于其他的,她真心没想着神医楼还能赚钱,只要能在长安城站住脚,她们就有未来。
倒是龙二多少有些了解沈博宇的心思,对着龙一摇摇头,两人悄悄的退了下去。
到家了,竟然站在院子里不进来?
一路上风尘仆仆,马不停蹄,足足累倒了两匹马才回到土固城。
主子这是做什么?
身后龙一的眉头拧在了一起。
回到家里,他对着容颜的院子默立了半天,没出声,也不进去。
沈博宇是第二天回城的。
她得给女儿好好的补补身子。
什么鸡鸭鱼肉之类的,全都摆到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