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傻子这会儿愣住了,他一时间竟然卡壳了,不停地用手摸着脑袋时不时的往后看,查文斌也跟着把目光投向远处的黑暗里。黑暗里依稀好像看到了一个黑影,这农村人一般只要院子里进了人都不会不出来招呼,那是不礼貌的,他刚想进去,这时一个女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这女人的大半个身子都在门里面,只能瞧见那娇小玲珑的轮廓,只听她说道:“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晚上家母和家公都多喝了几杯已经睡下了,敢问来的客人可是村里的?”
若是常人听了这声音那是再也正常不过了,一个挺会说话的农村新媳妇儿,可是查文斌是什么人,这立刻就听出来里面的不对劲了,这声音虽然是女性的,可是却太空洞,幽幽的节凑被拉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的吐词很清晰却显得是那么的没有感情。这是因为,但凡是中了邪的人说话都不是由着自己的,据说是鬼缠在人身上,用它的舌头跳动着人的舌头,因为有这段挑着动的时间差,所以舌头节奏的变幻会比正常经常下更慢,而感情本身就是发自内心的,没有心那就是行尸走肉罢了。
虽然说听出了这讲话的女人有些不对劲,查文斌还是没有敢轻举妄动,他闹不清这户人家发生了什么,这傻子又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媳妇儿呢?
“哦,我找好人叔有些事儿,刚才路过听到家里有人喊救命,那如此说来定是好人叔喝多了,我先前有个东西被他借回来,现在我要用,得拿回去,那就劳烦弟妹给找一下成不?”
“我刚刚嫁过来,不是很熟悉,要不这位大哥还是等明天吧。”那女人这话的意思就是要送客了,可查文斌偏不,他上前一步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用力一吹,“噌”得一团火苗就在傻子的正前方亮了起来,那小子以为查文斌变戏法呢,“咯咯咯”拍着手笑个不停。
手里拿着火折子的查文斌不停地转动着,嘴里轻轻说道:“来,盯着这烛火看,你看它等会儿会变成什么?”那傻子觉得好玩就照着做,不一会儿的功夫只听傻子说道:“我头好晕啊……”然后那眼皮就忍不住的闭起来,慢慢的身子也就往下瘫倒了下去。
这是一个小小的催眠术,傻子跌倒的那一刻,查文斌再抬头去看,原本一直靠在门里面的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果然有问题!
第十章 血豆腐
傻子只是被催了眠,查文斌确认他没有什么事之后便闪进了屋内,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这个小小的农家院子内,那时候灯的开关一般都会放置在进屋的墙边,手拉绳的开关。查文斌很快便摸索到了,依靠在那门框上他便没有放松,捏着七星剑的手心不停地往外冒着汗。一个人不比以前一群人,不是他的胆子变小了,而是实力变弱了。
“啪”得一声,屋内的白炽灯眨了一下后终于是亮了起来,这是堂屋,当中的位置放着一张餐桌,上面还摆放着没有来得及收拾掉的剩菜剩饭。四条长腿板凳斜歪着,主位上一只被打翻的小酒盅里还残存着好人叔没有喝完的白酒。
“家里有人吗?”查文斌又试着喊了一声,这屋子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房间,墙壁靠里最左侧则有一条走廊是通向厨房的,那个时候的农村建筑大多是按照这样的形制。左侧的房门上贴着个大大的红色“囍”字,上面的金粉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光,最靠后有一座神龛,神龛的正上方悬挂着一男一女两幅黑白人像,想必这应该是傻子的爷爷和奶奶。
供桌上摆放着水果,插在倒头饭上的清香还未有燃尽,半生的公鸡把脑袋别进空空的肚子里,咧着嘴笑的猪头看上去是那么的有喜感。这一切都说明,今天好人家的确是发生了什么,那满满堆堆的一大桌子菜,眼下并不是什么重要的节日,在这种青黄不接的日子里,吃顿肉都是很奢侈的事,一想到那个女人的身影,查文斌心想莫不是傻子真娶媳妇了?
左侧的厢房查文斌是万万不敢擅闯的,进屋拐进厨房,锅里的热水还在冒着热气,地上的木盆里几扇还未整理好的猪肉正安静的躺在里面,旁边的一个水桶里是已经凝固了的猪血,看到这个,他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晚上杀了猪,怪不得会有血腥味儿呢。
这家中无人,查文斌虽然知道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但这毕竟还是别人的家,擅闯进来已然是有些唐突,细下一衡量决定还是去村里找人一同前来查看比较妥当。他走到还躺在地上的傻子跟前在他耳边打了一个响指傻子便醒了,瞪着眼睛看着查文斌道:“你干嘛!”
“好好在这里呆着,哪里都别去。”说罢查文斌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儿对傻子说道:“我跟你打个赌,要是你能站在这个圈里一个小时都不动的话,我明天就给你买两只烧鸡。”
“当真?”傻子一听到烧鸡那口水都要往外流了,伸出手指来对查文斌道:“拉钩拉钩。”
傻子就那样站在圈里,这个圈是一层灰白色的粉末,用的是香炉里的底灰。这香炉可是有来头的,乃是天正道历代供奉三清和历朝先祖们牌位用的,最下面的香灰从来都不是倒掉的,而是要细细过筛用容器储存起来,有些小儿受惊或是简单的中邪,用这香灰泡水便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当然,普通的香灰各位读者就不要去尝试了,人家那是供奉的法器!
查文斌去找的自然就是夏老六了,才走到他家的桥头处便看见远处的灯火,熙熙攘攘的嘈杂的人群中互相有交谈的声音,原来他们也刚刚是从候老师家回来,见到查文斌在那站着,夏老六也是一愣道:“文斌,你怎么来了,找秋石嘛?”
一旁人群里的那个人便是曾经的小忆,现在的秋石,他穿着一件黑色夹克,原本细腻的皮肤因为劳作而变得黝黑,胡乱打理的头发和唏嘘的胡茬都让他的脸上不再有当初那个阳光少年的痕迹。他是第一个逃离出命运的人,查文斌不想也不会再去打扰他。
“叔,我找你,刚才路过好人叔家听到有人喊救命,寻思着我一个外村人过去不是很方便。”他话还没说完,一行人里面就有人说道:“文斌啊,你这个傻孩子,他家甭说是喊救命,就是喊杀人也不稀奇啊,一家的都是神经病,没事的,估计又是好人酒喝多了再打老婆孩子。”
“就是,没跑的。”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这种故事在洪村好比就是狼来了,因为好人一家特殊的性格,大多数的人是不愿意去管他们家的闲事的,这当然包括夏老六在内。
“可是六叔,我听到那个喊救命的人好像是好人叔,其实我进他们家看过了,除了傻子在家,其它就没人了,屋里的饭菜都还堆放着……”
这时有人提醒道:“今天他们家不是从镇下村买了个傻姑娘回去做儿媳妇吗,会不会是犯病了,我听说神经病可是要砍人的,难道……”
如此一来,夏老六倒有些担心了,于是便和那些朋友们一块儿,这都是村里的邻居,真要发生点什么事,谁心里也都会过意不去的。
到的时候傻子果真还在那个圈里,而圈的外面却散落着不少脚印,见到查文斌来了,傻子拍着手道:“查爷说话要算话,烧鸡!”
蹲下身去,查文斌用手量了一下,那脚印窄而尖,一看就知道是女人的脚,傻子脚上穿着的是一双解放鞋,显然这些脚印不是他留下的。于是查文斌问道:“傻儿,你媳妇儿是不是叫你出去来着?”
“媳妇儿?”傻子东张西望了一会儿道:“媳妇在屋里。”
旁边的人顿时哄笑道:“这傻小子娶个媳妇儿也是白搭,新婚夜居然跟文斌玩这个,白花花的姑娘独守空房真是糟蹋了。”“哎呀,那也是个傻子,傻子配傻子能干嘛啊……”“哈哈哈……”
“好人哥!”夏老六在屋外喊道:“听说你家儿子今天大喜,我们哥几个来讨把喜糖吃吃,在家里不啊?”
没有人回应,除了傻子的嘿嘿笑声之外,院子里就只有外面一干人的嬉闹声,查文斌同时注意到那屋里的灯这会儿是灭的,他分明记得刚才走的时候自己并没有拉那电闸,而傻子又站在这圈里没出去,那是谁干的?
圈上的鞋印都只有前半截而看不到后半截,这是典型的鬼脱人走法,据说鬼上身的时候是把脚伸到人的脚背地下的,其实是鬼抬着人的脚走路,所以但凡中邪的人走起路来都是晃晃悠悠的,若是用这种香灰,前半截人的脚印便会留下痕迹,而后半截是鬼的脚掌自然便什么都留不下了。
夏老六皱着眉头道:“是有些不对劲啊,今天他们家按理是个好日子,怎么着好人嫂也该出来吱个声,咱进去看看吧。”
这乡里乡亲的进屋串门那都是很自然的,摸了摸电闸,夏老六发现那拉绳已经卡死了,有经验的都知道这时候要猛地向下拉一下,让电闸里面的弹簧复位,只听“啪”得一声,电灯再次亮了起来。前脚夏老六刚进屋,后面那灯就跟着又熄灭了,周遭一边“哎?咦?”的各种质疑声,就在这时查文斌依稀察觉到眼前有一阵风吹过,而瞬间之后屋里的灯再次亮起。
“没事,刚复位,估计有些接触不良。”夏老六安慰他们道:“里屋里进去两个人,后面还有个柴房也找找看,看样子好人哥今天喝了不少酒啊,别不是栽倒在哪里了。”
“就怕栽倒在他家儿媳妇儿的床上呐!”跟着一群人又开始哄笑起来,农村男人开玩笑多半都是这点话题,沾点荤腥,大家平日里都这么说也就习惯了。房子不大,几个人很快就一圈儿找下来了,其结果就跟查文斌之前看过的那样,空荡荡的屋子只有傻子一个人在外溜达。
空气中那股血腥味始终是在飘荡着,厨房里的猪血块温热的还在冒着热气,这时有个人说道:“这腥味儿怎么那么冲,有些不对劲啊。”说话的这个人就是村里的屠夫老张,老张今天是去侯老师家帮忙处理杀猪的,一年到头干这个活,杀完猪放血做血豆腐都是他的拿手手艺,单凭闻味道就能判断豆腐好不好。
他弯下腰去看着那桶里表面结了一层蜂窝状的血块道:“这颜色也有些不对劲,猪血是暗的没这么鲜亮,”他望向木盆里的那几扇猪肉道:“一条猪咋就杀这么点血?”
“别他娘的神神叨叨的,”有人骂道:“这几天渗人的事儿没少出,那不是猪血是什么,难道还会是人血啊!”
老张依旧相信着自己的判断,出于职业敏感他把手指伸进了桶里沾了一点血块放在手上轻轻碾了一下,又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最后用舌头舔了一下立马“呸”了一口道:“我敢打包票,这里面绝对不是猪血,他娘的好人到底在家里搞什么名堂!”
第十一章 诡异的一晚
“是人血!”查文斌的脸色一阵阵的开始发青,手上碾碎的血块让他嗅出了不好的预感,而连同着那些血块还有一根长长的花白头发一并被从桶里面拉了出来,这显然是来自于某个女人,而且是上了年纪的女人。
这个消息一下子就炸开了锅,人们不再去管这是那个难缠的好人家,飞奔着冲向那两个紧锁的房门,门是锁着的,钥匙也不知去向,傻子一个人还在门口研究着查文斌画的那个圈儿傻笑。有人开始踹门,拿着板凳狠狠的撞击,木门开始逐渐被撕裂,木屑在这屋子里到处横飞……
门被打开了,屋内的惨象叫人忍不住开始呕吐,房梁上,傻子娘的头发被分成了两股打结,整个人就那样吊在上面,她的嘴唇上还挂着长长半凝固的暗红色血痂,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些闯入者们,微张的嘴巴和略带凶煞的表情让人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地上有一摊血,还有一圈红色的轮廓,想必那是刚才接血用的木桶,喉咙处已经被割断的气管向外翻着,而在不远处的床头一把砍柴用的刀子柄上错乱分布着血手印。墙壁上是飞溅而成的点状斑驳,倒在一旁的木梯下面压着浑身不停瑟瑟发抖的傻子爹好人,夏老六想去掀开木梯,但是傻子爹却发出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哀嚎!
“杀人啦!”,一声尖叫划破了夜幕,有人开始逃离,像疯子一般奔驰在乡间的小道上,很快那些已经熄了灯的屋子又重新亮了起来,男人们交代女人们在家看好孩子,他们合着衣服从温热的炕上爬起来匆匆赶往那个离着老奶奶坟一田之隔的傻子家。
从现场来看,刀距离傻子爹只有一步之遥,人应该是顺着那木梯子拖到上面进行悬挂的,而查文斌当时听到的求救声到离他进屋前后不会超过十分钟。看着眼前的景象,他心里那股难受无以言表,“若是我早点过来或许就不会……”
“等下,还有个人呢!”有人说道:“今天傻子不是娶了个媳妇儿嘛!”那人去拉扯扑倒在地上狠狠大哭的傻子,他虽然是个傻子,但是同样懂得悲伤与亲情,母亲这幅惨状怎能让傻子不觉得撕心裂肺。
“隔壁!”夏老六也想起来那上面贴着红囍字,马上几个人又掉头去砸那扇门。屋内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正用手指扣着那些被砸烂的门板嘿嘿傻笑,斜歪着的嘴边口水条子拉的老长,这果然是个傻姑娘,比傻子还要傻的厉害的傻姑娘……
查文斌挤过人群,那姑娘穿着一件红色格子棉袄,这是她娘家人数年来第一次给她买的新衣裳,算是嫁妆。屋内的门窗上贴着到处都是囍字,鲜红的龙凤被褶皱的很是扎眼,桌上的果盘里一片狼藉。傻姑娘直勾勾地看着这些人,一会儿伸手去掏人家的鼻子,一会儿又自个儿在那转圈……
至少她没事,人们长舒了一口气。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涌向傻子家,人们猜测这个小家在今天夜里发生了什么,被放下来的傻子娘身体还是温热的,厨房里的那桶人血豆腐成了最为被关注的焦点。傻子爹被绑了起来,他自然是被怀疑的对象,在这个家里,似乎只有他才会有杀人的能力。有人开始说傻子爹喜欢酗酒,一喝多了就会打老婆,这回准又是发酒疯把人终于是杀了。也有人说,咋还会把人挂在那里呢,这不昨天侯老师才上吊死了,今天又来了一个,是不是村子里真的有那么不干净啊?
人心最怕的就是乱,乱加上猜测,这种非正常的死亡本来就是充满着诸多的想象,闪烁的警灯和穿着白大褂的法医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有人去给傻姑娘的娘家报了信,可人家说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是她自己的家事,与娘家无关了。
很多人猜测傻子夫妻俩会不会饿死,这种事别人是没法帮忙的,凶杀案呐,谁敢去招惹!
只有查文斌心里在猜测,他觉得不是,如此诡异的杀人手法会是一个喝醉了酒的老人所为嘛?而且自己分明是听到了那声救命,那声音来自于男人。调查情况的警察同志那也是老熟人了,查文斌交代了一些线索也保留了一些,诸如他想说这是个灵异事件,但是他不会说,没有证据的话不能讲,这是他做人的规矩。
夏老六说道:“有的忙了,明天还要给老候出殡,文斌啊你也早点回去,钭妃跟孩子两个在家,这大晚上的,多顾着点。”
“叔,谢谢,我知道的。”走在洪村通往五里铺的小路上,这条路也只有他敢走,从大会堂后面山上的那条小道可以眺望到远处的老奶奶坟,他叹了一口气依旧还是走了。
前面说了,洪村有很多坟,一层叠一层,这些坟多数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留下的,一般来说除了位置特别靠近生活区域,否则当地人还是恪守着让先人们入土为安的规矩。其中那条由洪村通向五里铺的小道两边更是分布着为数众多的坟包,再过几天就是清明了,这条道上查文斌来来回回走了太多次,不用点灯他也可以安然无恙的走回去。
翻过山头就是往下的一段路,路很窄,弯弯扭扭的像是一条蛇,两边的茅草得用胳膊肘子拦着才会不刮到脸。茅草这种植物最是喜欢伴随着坟墓,由茅草的萧瑟和隐藏在其中孤单的坟包构成了让人最落寞的画面。
在这条下山的路上是可以看见五里铺的,最靠里面那盏昏暗的黄色应该就是自己的家吧,想着襁褓里的儿子,查文斌不禁脸上微微露出了笑意,他想快点回去。
半山腰的位置有一口水塘,多年前搞集体的时候这水塘主要是用来灌溉山上的玉米地,后来废弃了也有人养过鱼。水塘不大,一亩地左右的面积,一条小水沟会引着里面的水通往不远处的小溪里,老远的查文斌就听见水塘里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
经过的时候,查文斌瞥了一眼,那晚上的月光不算亮,隐约的好像见到水塘边有个人。这么晚了,谁在那儿呢?查文斌估摸着是不是村里的人又上来摸黄蛤了,那是一种生活在山林里的蛤蟆,和癞蛤蟆非常相似,不同的是它的皮呈金黄色,这个季节正是黄蛤到水塘里产卵的时候。有人说那东西的味道极是鲜美,尤其是孩子吃了可以祛湿祛毒。
既然想着是五里铺的人,那自然便会打个招呼,查文斌说道:“摸蛤蟆呢?”
对方也没回应,查文斌顾着往前面走,两人隔着得有十来米远,就在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忽然“噗通”一声传来,查文斌转头一看,水面在月光的倒映下传来了一圈圈的涟漪。
“不好,有人落水了!”这是查文斌的第一个反应,那山塘里的水可不浅,夏天的时候有些倒霉孩子在里面骑着水牛,据说淹死个把成年人没问题。
水塘边的确是有一道浅浅的失足落下去的痕迹,可是等他赶到的时候那水塘里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一般来说有人掉进水里肯定得要扑腾几下,哪怕是个旱鸭子。查文斌有些奇怪,塘边上也没有留下任何工具,他便把目光投向了那水塘里,死死地盯着,毕竟人命关天啊!
“有人在水里吗?”查文斌对着水面喊了两声,从这下到五里铺还有两里路,自己的水性是不可能让他能够跳进水塘里去救人的,他寻思着能不能找跟树杈之类的工具。
就在这时,水面上又荡起了一阵轻微的涟漪,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浮在水面上来回的荡漾着,查文斌又把身子往前探了探,那堆东西离着自己不远但是也够不着。
接着月光,他好像觉得那是一团头发,人的头发!没错!是头发!它就像是一块漂浮在水面上的浮萍,任由的摆动着,随着荡起了涟漪,那头发开始慢慢向着岸边飘来。
难道是村里的哪个妇女跑来自杀了?这种事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女人们受了委屈就会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水塘里类似的事情发生过多起,最后一次是在十年前,也就是从那次过后这口塘就再也没有人管了,不过落水的人都被救了起来。
查文斌也是有些急了,蹲下身去就用手去抓,胡乱的还真就让他够着了,一扯那头发下面沉的很,果然是个人!
第十二章 原来是她
查文斌是个旱鸭子,他师傅曾经交代过,他是五行忌水之人,其实那就是大人怕孩子去河边玩失足而编的这么一个谎言,可怜他还真就信了一辈子。长头发落水那自然是个女人了,这大半夜的跑这儿来莫非是哪家的女人想不开跑这儿来寻死的?
拽着那头发勉强又够着了衣裳,这季节人穿的本来就多,经水一泡那分量“蹭蹭”的就往上涨,查文斌本不是个肌肉男,屁股坐在地上使处了吃奶得劲才好不容易把人硬生生给拽上了岸,而自己也是累的瘫倒在地大气连连了。
过了一会儿有些缓过神来,这才想起那女人到现在连动都没动一下,莫不是要出什么意外了?查文斌赶紧起身去看,这大晚上黑乎乎的,女人湿透的头发披在脸上也瞧不清这谁是谁,查文斌伸手去谈了一下鼻息,还好,还活着。
回顾了一下四周无人,查文斌准备对她进行压胸,这呛水的人都得把肺里的水给挤出来,一翻过身来怎么瞅着那身酱红色的外套有些眼熟……查文斌心里一惊,祈祷这总不能是真的吧,紧张着胡乱去翻开那女人脸上的头发仔细一瞧,这不是钭妃还能是谁?
查文斌那脑子里“嗡”得就是一下,怎么钭妃大半夜的跑这儿来了,还莫名其妙的掉进了这个水坑!一边用巴掌拍着钭妃的脸查文斌一边就大声喊着她的名字:“钭妃,醒醒!醒醒啊!你可别吓我!”
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蹲下去又是朝她嘴里呼气又是不停的压胸,折腾了好一会儿,几口清水从钭妃嘴里“咕噜”得就冒了出来,接着便是好一阵的咳嗽,那眼珠子慢悠悠的也开始张开了,只不过翻了两下过后又再次闭了回去。
查文斌抱着钭妃那是一路小跑,当时整个五里铺唯一四个轮子的就是一辆手扶拖拉机。查文斌敲开那人的门,眼下这天气早晚可还是凉的很,钭妃的嘴唇泛着一层白白的霜色,马不停蹄的就被送到镇上的医院。
输氧,点滴,医生们的眼神让查文斌觉得惭愧,那是明显一副家里吵架了让女人受委屈的表情。等到钭妃有些缓和过来查文斌这才想起孩子呢?他立马又折回去,回到五里铺都要是下半夜了,这家里没个人照顾便是这样,闯开房门,好在查良睡得正香,这又选了一些衣服和铺盖带着孩子重新折返回去。
回到医院,钭妃除了还有一些低烧之外基本没有大碍了,摸着爱人冰冷的手,查文斌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说一千道一万,他这个丈夫是有着极大的责任的。看着查文斌内疚的眼神,钭妃却是一副浑然不知的表情,她伸出手摸着查文斌脸上的胡茬轻声说道:“文斌,我怎么就在这儿了?我记得我是打算去地里拔两颗青菜准备晚饭煮年糕的。”
查文斌惊愕道:“你不知道?”
钭妃有气无力的摇摇头道:“医生刚说我掉进水里了,我怎么会掉进水里呢?”
她是不会撒谎的,至少对查文斌不会撒谎,后者心里微微有些发毛,对着病床上的钭妃道:“你躺着别动,眼睛睁开让我瞧瞧。”说着查文斌就拿起从家里带出来的手电,这种老式手电虽说亮度不高,但是对着人眼直射却也叫人受不了。灯光骤然亮起,查文斌翻开钭妃的眼皮,她的眼珠子竟然是一动也不动,这明显是有问题了!
放下手电,查文斌低声问道:“你知道我在哪碰到你的嘛?村后那条往洪村去的小路边有口水塘,恰好我经过的时候你跳进了水塘里,现在想想这恐怕不是个偶然了,你应该在那儿等了很久才对。”
“今天孩子有些闹腾,把他哄睡着外面天已经暗了,我就去后院……”说到这儿,钭妃那眼泪就不争气的开始往外淌,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跑到那地方去了呢!
一般来说,中邪的人身体反应最为明显的一点就是持续低烧,这种低烧用他们阴阳先生的理论来理解便是:人的魄受到了邪物的侵入,魄主管人的身体机能,而外在的一个表现就是眼珠子对光的反应不强烈,身体进入迷糊状态的低烧,思维和身体将不会受到大脑的控制。
查文斌自然知道这不是巧合,搞不好又是针对他来的,罗门?好像不太可能,罗门知道他的底线是什么,那便是家人,有什么事他们自然会来找他,不会为难钭妃一个女人。而从她现在表现出来的症状来看,倒很像是被脏东西给附了体,又恰好在他经过的时候闹这么一出,这不明摆着是要给自己警告嘛?联想到近日自己一直关注的那件事,查文斌猜想八成就是那个玩意了,只是没想到那东西不光凶残居然还会懂得敲山震虎!
从古至今,没有比道士这个行业和鬼怪一类的打交道的还要多的,而那些因为驱邪除魔而受到报复的道士也是大有人在,只不过他们多半讲究冤有头债有主,极少会去连累家人,这便是规矩。如今既然坏了规矩,查文斌自然是不肯善摆甘休,可是钭妃一个弱女子还要带孩子,立马撒手那便是不合适,可要是不管那以后断了线索可就真的是没好办法了。
算了,陪她到天亮吧,医生说没有大碍,配点药可以回去村医务所继续挂点滴,主要就是肺部消炎。查文斌同意了,签完字,他才知道责任远远比一纸婚姻要沉重的多。只不过,这一次意外也让钭妃本来就不好的身体雪上加霜,从此以后她的咳嗽就断断续续的没有怎么好过。
回到家,一碗黑乎乎的符水混合着焦味儿被递到了钭妃跟前,“喝了它,然后再去睡一觉。”
那玩意很难喝,她知道自己的丈夫不会害了自己,硬着头皮喝了一点不剩,床上铺着用七枚铜钱摆成的北斗星状。查文斌要她躺上去不准翻身,床头上插着一把干艾草,这是驱邪除湿的一种草本植物,轻轻的关上门,钭妃知道他要走了,侧脸看着那个躺着的孩子,她的眼泪忍不住再一次流了下来……
今天是侯老师出殡的日子,他的葬礼是素雅的,没有唢呐没有锣鼓也没有漫天飞舞的纸钱。送行的人们排着长龙,啼哭声也都是小而富有节奏的啜泣,查文斌站在山脚下,等到他们忙完的时候也该要去做另外一件事了。
一大早的,查文斌就跑去找到了夏老六,他提出一个要求,今天要去动了老奶奶坟上的那个土堆。昨夜里,好人家的惨案还让人心有余悸,今天一早有些消息灵光的人已经开始四处说道:好人疯了,听说在派出所里根本关不住,已经给送去精神病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