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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边的窗户都是堵死的,屋内光线极差,查文斌贴着墙摸到了开光,“啪”得一声,屋内骤然亮了起来,一盏晃悠悠的白炽灯正在头顶“吱呀呀”得晃来晃去。
  我见屋内有灯,胆子便也大了几分,朝内屋内走去。
  进去一瞧,查文斌这会儿正坐在那床上,床头有一面镜子,我眼光一瞥之际,正好看见镜子里有一身穿白色睡衣的女人披头散发正伸手欲掐查文斌的脖子。
  我大吃一惊,连忙喊道:“文斌,有东西!”
  我这一声喊完就看见查文斌拔剑“噌”得一声凌空刺去,接着“咣当”一声,那剑把镜子给扎了个粉碎,他回头对我喊道:“关门!”
  门一关上,我只觉得身上那股寒意再次涌起,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一层接着一层,我巍巍颤颤的走到查文斌跟前,不知为何,今晚我看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的眼睛里多了一丝血红。
  他对我说道:“我等了很久了,被你给惊跑了。”
  “我是看到……”
  他抬头看着我,正色道:“你最近要注意点了,看到这东西不是好事,阳气有点弱。”
  “有几个?”我问他道。
  “一个。”查文斌别过脸去开始继续打探这里道:“就这一个也够头痛的,怕是都快要成精了,好重的戾气,被困在这里恐怕也有几十年了,你看那墙壁。”
  我抬头一看,对面墙壁上有许多的手掌印,那些掌印错落分布在一整面墙上。从形状上看,这人的五指修长纤细,是女性的可能性大,而且这些掌印的轮毂可以看出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要逼她出来嘛?”
  查文斌道:“不用,小忆,你帮我去楼下拿床被子,我晚上睡这儿。”
  他开口,我怎好拒绝?但是下楼那一小段距离我是真的迈不开腿,几次差点在楼梯上摔倒,总之这屋子里我只觉得到处都有那些东西,连滚带爬的抽了一床被子上去。
  “你睡我边上还是下去跟他?”
  我瞄了一眼四周,虽然这里明摆着有东西,但是我依旧会选择跟查文斌呆一块儿,起码心里会觉得有个保障。
  我记得我心里有个声音是告诉自己别睡的,这屋子里的确挺奇怪的,明明窗户眼都是封死的,可是头顶的电灯就在那不停地晃来晃去。我就盯着那个灯泡看,不知不觉得可能是疲惫了,也就跟着睡着了。
  睡着睡着,我开始觉得胸口发闷,突然一下就醒了过来,我很想伸手去把压在身上的被子拿开,但是手却不停使唤。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查文斌就靠在床头,他的呼吸声我听得一清二楚,我想喊他,可是我喉咙里却像是被人塞了一团袜子,死活都发不出声。
  与此同时,那个压迫感开始越来越强烈,我的眼睛也睁不开,但是我却感觉到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已经贴到了我的脸上,那种感觉就像是女人的头发。
  再接着,那个压迫感开始慢慢往上移,就像是有人的手从肚子开始往胸口摸。我甚至可以感觉到有指甲划过了我的肌肤,我死命想挣扎,但是却无能为力。
  那手慢慢的逐渐的移到了我右侧的胸口,突然我的耳边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尖叫,那声音划破了这诡异的夜晚,也直接把我从那怪异的状态中拉醒。
  当我全身用力挣扎的时候,我“腾”得一下就从床上跳了起来,我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一道火光突然“熊”得一下燃起,借着那火光,我终于看清原来是查文斌用剑挑着燃烧的符。
  他离着我约莫两三米,口中念念有词,不停的绕着床走来走去,时不时的又往床上丢着什么东西。我瞄了一眼,其中一个丢到我床上的是一块黑炭……
  那符烧的随着他舞剑的节奏,上下翻滚,我几次想要起床却又都被他的剑花给逼退了回去,虽然他没有开口,但是我心里估摸着这厮估计是不想让我下去。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他一个旋转过后把一捆身子往我床边一丢道:“拿着,把自己捆上!”
  “这……”我看着那绳子,再听他讲话的方式,这听起来不太像是闹着玩啊。行吧,捆就捆,我把那绳子在自己身上从头到脚扎了一整圈,还打了个死结对他喊道:“捆完了,你这是想干嘛?”
  “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说罢,他挑着那道符走到我床边,我瞥了一眼,这才看到床头不知何时摆着一个碗,他把那烧着的符往碗里一塞,“兹”得一声,一股焦臭味顿时刺鼻。
  再接着,那家伙竟然一把捏住我的嘴,不由分说的拿起那碗就往我嘴上凑。那碗里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些什么玩意,我真怀疑这是不是在玩sm?难道这家伙还有这癖好?
  几大口水被强行咽了下去,那还没来得及等我回味的时候,查文斌又点了两根蜡烛……
  我他娘的顿时觉得这不是日本片里的某些情节嘛,我靠着床背慢慢往后挪,我想这家伙万一真的是走火入魔了老子就一头撞死他算逑!
  还好,他没把蜡烛往我身上滴,他只是把蜡烛了我身边的床头柜上,一边放着一只,然后他又走到了床脚的位置,手里拿着一面小铜镜。那是一面八卦镜,镜面磨损的都有些厉害了,他把那镜子对着我,我想这是要让我看看自己的囧样嘛?
  镜子里,我看到我自己,但是挺模糊的,我想说你倒是把镜子往我这边靠一下啊,太远了!
  查文斌问道:“还认得自己嘛?”
  我想你他娘的这不是废话嘛!
  我的手还是能腾出的,我拿起身边的一个玩偶朝着查文斌砸了过去道:“你把老子搞这样是做啥?你是不是魔障了你!”
  这时,我亲耳听到一个女人幽幽的声音响起:“你是他派来害我的人吧,我成了鬼还这样不放过我。”
  “谁?”我扭头两边一瞧,只见那柜上的蜡烛火光就像舞蹈一般在跳动,四周除了我和他之外并无第三人,顿时我脑门子里就一晃而过,是那个镜子里的女人嘛?
  有了这个想法,我便盯着查文斌手中那面铜镜仔细一瞧,好家伙,吓得老子一打哆嗦,差点没从床上滚下来。
  那镜子里头分明不是我,而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别动!”查文斌对我喝道:“你就躺着,继续睡你的觉,她在你身上。”
  我真佩服这家伙:“爷,您心可真宽啊,都这份上了您还让我睡……”
  “人死灯灭,阴阳两隔,无论你有什么缘由都不得留在这人世间再留念,如此这般只会害人害己。待那阴司判官抓到你的时候,要么被罚入十八层地狱受尽无间之苦;要么你就在这屋子里等着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那个女声尖叫道:“凭什么?我要报仇!我要为我的孩子讨回一个公道!”
  查文斌举着镜子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若再不伏地,我便要收了!”
  “收?收得干净嘛?这屋子里到处都是孽障,你收我一人,却收不了我的心!要杀便杀了就是,我死过一回,就不怕再死第二回。”
  查文斌问道:“你跟何人有仇?”
  那女声大笑道:“何人?你这人倒是可笑,你不就是那个贱人找来害我的嘛。”
  “这宅子已经空废了二十年,何来有人?”
  “荒废?二十年?”那女声突然开始变调道:“今年是哪一年?”
  “公园1985年!”
  “85年?”那女声喃喃道:“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那个贱人呢?她在哪?”
  “故人都已不在,该入土的都入土了,是不是这仇恨也一并可以消失了?”
  “那朱鼎天呢?他在哪?”
  “死了,他已经死了很久了,你不知道嘛?”这位朱鼎天便是朱子豪的爷爷,这个名字就刻在这大宅外面一块大理石上。
  “都死了?”那女声先是一愣,然后她开始狂笑,那笑声让我觉得耳膜都在颤抖,我有点受不了了,喊道:“查爷,别玩了,送她上路吧!老子要疯掉了!”
  我这一声喊完,那女人竟然开始哭了起来,那哭声一浪高过一浪,慢慢的,我看到床边有个人影的轮廓开始出现。我的眼睛没有花,那是一位身姿妙曼的女郎,她穿着一身白色的旗袍,背对着我慢慢走向地上的那个被我砸过去的玩偶。她俯下身去,轻轻地摸着那个玩偶,她的哭泣开始变成了啜泣,那哭声进而让我心里都觉得有点可怜,我想她的身世估计挺惨的。
  她蹲在地上说道:“我可以走,但是我这孩子的仇谁给我报?”
  “什么仇?”
  那女人道:“衣橱里面第三个柜子里有一本日记,你去看了便知,它还在这宅子里,我能感觉到,但是我出不了这道门。”
  查文斌放下那镜子道:“你已经现了原形,这屋里的阳气很快就会蚕食你的形体,等不了明早你就会消失,这又是何苦。”
  我第一次听到原来鬼魂真的可以现原形,后来查文斌告诉我,这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阳间一天等于阴司一世,那个女人这么一现就等于是把自己暴露在了阳间了。
  那女人起身给查文斌作了个揖道:“先生,收了我吧,只是那个东西不除,这宅子就一天不能住人,我们姐妹四个均是死在那东西的手里。”
  “那东西在哪?”查文斌问道。
  那女人却摇头道:“不知……”
  第一百零六章 鬼胎(一)
  鬼魂这东西是可以长期存在的,只要怨气不散,魂魄不见光,可唯独这女鬼偏偏现了形,阴气被蚀,那人影也就越发黯淡。到了末了,只能看到她嘴动,说的是什么却也听不见了,一直到她完全消失的时候,查文斌才起身解开我的绳子对我说道:“你明早去厨房找几个生大蒜吃了,去去鬼气。”
  “你呢?”“我不用,我是道士……”
  当夜,就在那屋内,一夜睡得很香,我醒来的时候,查文斌正坐在一个老旧的箱子上看书,我瞄了一眼,那是一本牛皮纸的厚重书籍。他见我醒了,便合起那书对我晃晃道:“那个女人写的日记,看完到觉得她也是个可怜的女子,你一会儿下去找朱子豪打听一下,那几个女人死后都葬在了哪里。”
  朱子豪呢?这厮昨晚上压根就没在屋里睡!我进去之后房间里空空如也!
  上哪去了?
  原来这厮昨晚也听到了动静,还悄悄的摸上了楼,据说在二楼和三楼之间遇到了只野猫冲他“喵”了一下,吓的那厮连滚带爬的飞似的开车飞奔跑去了外面酒店。今儿早上醒来一想,还有俩客人在呢,这要是出点事,自己不是得吃官司?
  如此这般,他也没办法,眼见太阳出来后,又开车返回,却见我和查文斌正在花园里吃着早餐,这家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两位哥哥……”
  我已经把手里装着滚烫热粥的碗朝他飞了过去,这种货,我只好对他说:“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朱子豪的爷爷到底有多少女人,他不知道,他能清楚的一共是五位,他的爷爷和奶奶是合葬在合和山,那是香港最大的公墓,一早那小子应了查文斌的要求带着我们去看了。
  这里的贵族墓和平民墓还是有很大区别的,香港的地少人多,公墓的价格也是极贵的。普通市民要么买一块巴掌大的墓地,要么就装在坛子里放在公共墓区,那就是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的马成一堵墙,每个格子里都是一个骨灰坛,就这样的很多人依旧承受不起。
  朱家的墓地位于合和山的山顶,位置极佳,连查文斌都连声赞叹是块风水宝地。整个朱氏家族占地有将近四十平,四周种着几颗两人高的松柏,整个陵区有栏杆围起和别人家的区别开。一水的天然大理石作为材料,最中间的是朱子豪的爷爷,左边的是他奶奶,再往两边是他爹妈,还有三处空穴尚未封口。
  朱子豪指着那几个空穴道:“这个就是我的和我未来老婆的。”
  我问道:“那还有一处呢?”
  “不知啊,听我父亲说,那个穴原本是老爷子定了给谁的,最后好像人不是在这儿,老一辈的事情了,我不清楚。改天实在活不下去了,我把这块墓地卖了,估计也能筹点钱。”
  “那这些埋的人呢?”
  “丢山脚骨灰墙去就行了,死都死了,还那么讲究住哪里,总是活人重要。”
  这小子真的是个彻底的败家子,这不把眼光都打到自己祖坟上了。
  查文斌拿了罗盘架了一下,然后对朱子豪说道:“这么好的风水,能庇三代祖荫,按说你这一代应该还能继续富贵,让我来瞧瞧。”
  他绕着那陵区走了一圈,回头盯着朱子豪道:“你多久没来了?”
  他不以为然地说道:“每年清明,冬至我都来的啊。”
  查文斌说道:“你爷爷的坟都破成这样了,你不修修?”
  “哪里破了?”
  查文斌带着他走到那坟后面,只见拱顶部分开裂了一道二十几公分的口子,约莫有一指宽,有些部位已经开始长起了杂草。若不是前脸还算气派,单从后面看,这跟乱葬岗也没什么区别。
  “这……”朱子豪也不敢相信,原来自家的祖坟都没落成了这幅德行,也只要叹了口气道:“这两年没给陵区续管理费,也就没人管了,我也算是不孝子了。”
  查文斌对他说道:“祖坟都成这样了,你哪来的祖荫,回头赶紧找找修修,你好日子还有个三十年好过。”
  “当真?”
  “当真!对了,那口空的穴从位置上看应当是给你爷爷那一辈的人用的,你可知道你家中祖上另外几位小妾葬在哪里?”
  “这我还真不知道,只是听闻当年这些人都是死于非命,据说这样的人是不干净的,不能进祖坟,你是法师,不知道有没有这讲法?”
  查文斌点头道:“的确是,以前习俗是讲死者阳寿未尽,死于他杀、自杀或是意外者,死于难产者,客死他乡者,都不得入祖坟。不过好赖总是一家人,留个收尸让后人祭奠的地方总该是有的。”
  “没给留下什么信,那几个女的全都绝后的,哪来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