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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烨捏紧了拳头,天知道此时此刻他需要动用多大的力量才能克制住自己不要伸手捏死这个一句话就能将他气死的女人;为什么到现在她还不明白,如果不是为了她,他不会顶着重重压力将那天底下唯一的凤位留给她,如果不是为了她,他更不会殚精竭虑、不顾一切的日夜奔驰,来到这千里之外保护她;如果不是……
  一声‘臣妾’,将这段时日以来二人积攒起来的所有情意尽数抹杀;再也不是‘你、我’之间亲昵的称呼,而是‘君主’和‘臣子’的冰冷相见。
  徐昭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揉了揉发酸发胀的眼眶,然后在楚烨的注视下,缓缓站起身,跟着理了理身上的裙衫;对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人,盈盈下拜:“是臣妾惹了皇上动怒,还请皇上责罚。”
  不争气的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可是从心底深处生出来的骄傲让徐昭不肯在他面前掉一滴泪;紧抿的嘴唇开始泛白,娇美的脸上,倔强的深情就像是被定格了一样,不允许自己在这时候露出一点怯懦。
  如果说在刚上马车时,徐昭还以为她和楚烨之间只会产生一点小摩擦的时候,可是,在她听见他用一副无奈又无所谓的语气说出‘太宠着你’这样的刺心的言语时,她终于看清楚了事实。
  “叫朕皇上!”楚烨打断徐昭的话,因为愤怒和失望,让他的手指开始有些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这种不受控的感觉,让他极为不悦、极为不喜,所以,脸说出来的话都是冷绝无情的:“徐昭,朕真是太宠着你了。”
  “楚烨……”
  楚烨看着徐昭睁着一双受惊吓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自己,本来就乱了的心更是快被人揉成了乱麻,硬冷的语气里夹裹着浓浓的失望:“朕发现,朕有一句话说错了,原来朕真的养了一条白眼狼,不管朕对你有多好,你都不会完全放在心上;因为你的心上……”声音一顿,似乎晦涩难言:“你的心上,根本就没有朕。”
  楚烨的一声大吼将徐昭吓得往后一缩,尤其是在看见他那双犹如快烧起来的双眼时,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眼前的这个人是楚烨,是一国之君;她怎么就能在精神松懈的时候在他面前吐露真性情了。
  “徐昭!”
  “您哪是小瞧了我,分明是我刺破了你的谎言,恼羞成怒了。”
  “你!——”楚烨瞪眼:“没想到你出去一会儿回来后,立刻就变得伶牙俐齿了;徐昭,朕还真是小瞧了你。”
  徐昭猛回头瞪楚烨,一脸不屑:“你不是着急回宫吗?我现在是知道了,回去处理政务只是你的一个说辞而已,回去见你刚抬进宫的小美人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没朕的命令不许动!”楚烨低沉的嗓音立刻就在车厢里炸开,惊得站在后面的素玄赶紧拉紧马缰,背后的冷汗扑簌簌的往下滚。
  徐昭同样黑着脸,爬进马车坐回原位,拍了拍车壁对外面伺候的素玄道:“好了,继续赶路!”
  徐昭一看他这副德行就来气,霸气侧漏了不起啊?眼睛大会瞪人很光荣吗?这件事明明做错事的人就是他,现在他却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欠揍样儿,就差在脑门上写上一行字‘爷我很不爽,快来哄哄爷’;呸!这都是些什么毛病,她才不是素玄那帮没出息的家伙,不惯着他的这些贱毛病!
  徐昭回到马车就迎来了楚烨那张臭臭的僵尸脸,这种氛围让她瞬间误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当初刚与他大婚的时候,那时的楚烨就是成天一副她欠了他钱的吊样,恨不能用自己的下巴鄙视死她。
  *
  完了完了!皇后娘娘如此胆大妄为,向来霸占欲极强的他们家皇帝陛下还不‘狗急跳墙、兔子急了咬人’呐;看来,这一路上他们这些当下人的恐怕是不会再看见皇上的好脸色了,至于皇后娘娘,将要面临的最糟糕的局面,恐怕是要‘废后’了?
  素玄觉得心里苦啊,深深觉得眼前的这对‘野鸳鸯’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些吧;以前在宛城的时候,在他的眼皮底下偶尔眉目传情也就罢了,可现在眼下皇上就在跟前儿呐,这俩人也太顶风作案、目中无人了吧。
  正大光明的红杏出墙啊?!这是要翻天的节奏啊!
  这是把他们堂堂翎羽卫当死人呢?还是把还在健在的一朝天子当驾崩的先帝?
  这是什么情况?啊?这他娘的究竟是什么情况谁能告诉他?
  伺候在马车前的素玄整个人都快哭了,目力极好的他远远地望着迟迟不回来的皇后娘娘就差双腿发软跪在地上了;尤其是在看见裴世子拉上皇后娘娘的手时,更是‘嗷呜’一声,恨不能伸手戳瞎自己的眼珠子算了。
  马车的车帘微微晃动了几下,隐约间似乎看见一节修长的手指一闪而过,可是待人仔细去看时,除了车帘无风自动之外,竟是连半点异样都没有。
  只是,就在这小山丘上二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的时候,静候的马车里慑人的冰冷温度几乎快要将伺候在马车周围的翎羽卫们活活冻死了。
  他才慢慢回过神,跟着也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色。
  裴峥看着她的笑容,痴了;直到徐昭点头,说了句:“嗯!我知道。”
  徐昭怔了怔,跟着轻然一笑;如桃花般美好的嘴角似乎漾着令人芬芳的香气,蛊惑着要人想要靠近。
  裴峥慢慢松开手,清润的眼睛里漫着星碎的光泽,像是一汪泉水,将她暖暖的轻轻包裹:“阿昭,不要委屈了自己。”
  徐昭回头,看向裴峥俊逸清秀的容颜,眼睛眨了眨,无声中不解的询问。
  ‘啪。’的一声,手被人从后面拉住。
  说完,徐昭就转过身,欲要往山丘下走。
  徐昭不知道裴峥的心思,只是在埋首在臂弯冷静了许久后才扶着膝盖慢慢的站起来,活动活动因为长时间蹲坐而发麻的双腿,这才回头看向因为她而停下来的队伍,目光落在那辆低调奢华的马车上,嘴角一撇,看向裴峥:“我现在没事了,咱们还是回去早些赶路吧。”
  *
  一个叫徐昭的女人,就像一颗顽强的树苗在悄无声息间扎进了心房,树根滕饶,将他的整个心脏牢牢地捆缚;他不愿挣扎,只愿就此沉沦,哪怕前方是穷山恶水,也甘之如饴的全力承受;因为,他清楚地看清了自己的心,离开她——便是地狱。
  还记得当初惊天鼓一响,还记得当初她言辞恳切的对他说出要帮他的那番话时,他就知道,这辈子他的心里再也装不下其他人了;他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利用她,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对她视而不见。
  父王曾说过他,是个极为重情但又是个十分执拗的孩子,照这样下去,很担心他有一天会自己逼着自己走上一条绝路;可在他看来,他却喜欢极了自己的这个性格,他不害怕走上绝路,只害怕在这条路上,没有他想要保护等待的人。
  曾经失去的,他不再奢望能够再次挽回;他只希望,未来,自己还有机会。
  虽然心里有淡淡的怅惘和失落,可是他在听到刚才徐昭的那番话时,心里却又燃起了小小的希望火苗;他一直都知道他的阿昭是极为冰雪聪明的,退一步来讲,固然阿昭已经对楚烨产生了感情,可是只要他们的心还未真正的走到一起,阿昭无法真正的对他做到坦诚相待,他就能慢慢的走近到她身边。
  裴峥还是第一次从徐昭的口中听到一句如此石井粗俗的话,当下一愣的同时,‘扑哧’笑了。
  徐昭在听到‘青梅竹马’这四个字时,顿时像想成了第二个元宵一般,蔫头耷耳的趴在盘起来的胳膊上,哼哼唧唧的嘟着嘴,一眼的不轻不愿:“靠!我这辈子最讨厌青梅竹马!”
  裴峥哂笑了一声:“阿昭,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的这些心思老侯爷自然也是存了的;正如你所说,只要他愿意,什么样的乘龙快婿他招不来?可问题是,咱们这位皇上的魅力实在是太大,当皇子的时候就能引来京中无数少女的追捧和喜爱,更何况是少女怀春的周兰?别忘了,皇上的一身武艺很大一部分都来自于老侯爷的悉心教导,有授业恩师这层关系,周兰当然是自幼就与皇上相熟;青梅竹马般的感情,随着时间的沉淀日积月累越来越浓厚,在家霍桑皇上的确是人中龙凤、魅力了得,周兰芳心暗许也是人之常情。”
  徐昭皱眉,不解道:“皇宫可不是个什么好地方,除了吃的、住的、穿的比寻常人家好一些之外,没有自由也就罢了,更重要的是不知有多少女人盯着皇后的宝座,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那个被你称为夫君的人,他并非寻常的男儿,跟他在一起,你永远都无法体会到普通夫妻的相处之乐;襄阳候既然如此疼爱自己的女儿,为何还要送自己的女儿入宫?他有肥沃富饶的封地,有可以仰仗的军权,只要他愿意,在自己的地盘上当个土皇帝都是可以的;仗着他的身份,不知有多少男儿会趋之若鹜的迎娶他的掌上明珠,看着他的面子,没有人敢随意欺负他的宝贝闺女一下;将心爱的女儿嫁给一个敬她、疼她、爱她的男人不好吗?何必苦苦的去爱一个心怀天下的一国之君?”
  说到这里,裴峥又意味深明的多看了徐昭一眼,似乎在揣摩着自己接下来的话:“你可能不知道,当初皇上登基大选皇后,襄阳候女儿的呼声也是极高的,为此王氏多次以太后的身份向皇上施压,就是希望皇上不要看上周兰选上她看中的王家的女儿为后;只是没想到世事多变,皇上最后将你迎入后宫入住栖凤宫成为一国之后;为此,听说襄阳候还对皇上多有不满,要知道,周兰可是襄阳候的掌上明珠,老侯爷戎马一生,育有二子一女,疼爱女儿可是超过儿子的。”
  似乎是看出徐昭的心思,裴峥徐徐道:“封妃之事极大的可能便是一种帝王的权衡之术,也是皇上用来稳住襄阳候的一种手段;襄阳候手握重兵,在朝中武将中的声望极高;要知道当初皇上之所以能够登上大宝,除了自身的手段了得,控制住了整个京城之外,最重要还有一点,那便是他身后有襄阳候的支持。”
  关于这一点,身为帝王的楚烨应该是最清楚的;如果他真的重视那个刚被迎进宫的周贵妃,也应该等她回去拿了她的凤印盖在他的封妃圣旨上才是;她才不相信楚烨是个急色的人,看上了周贵妃的容貌,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便急急的将美人迎进了皇宫。
  大梁自建朝以来对后宫制度的管理极为严格,虽说在任帝王有五年一大选三年一小选的后宫选秀的机会,可是真正能被送入皇宫并且成为在册嫔妃的,必须要有帝后的双双同意才能入主玉牒,被史官记录在册;尤其是在封妃的圣旨上,皇后的凤印必不可少;这么做的理由也算是给予皇后统治后宫的最大权限和尊重。
  她在楚烨告知她已经迎了襄阳候的女儿入宫为妃的那一刻,虽说消息的震惊让她瞬间失去方寸,甚至差点当着他的面痛苦出来,可平静下来之后仔细又去想,她便隐约猜出他这么做可能存在的隐情。
  听着裴峥的娓娓道来,徐昭陷入沉思。
  ☆、067:勇猛的元宵小爷
  徐昭却依然保持着抚摸元宵大耳朵的动作,目光却不时的往车厢口的方向看;死楚烨,真是死性不改、惹人讨厌,她的兔子都知道在这时候跳出来给她撑腰,可她的男人却除了给她脸色看,给她委屈受,什么都做不来。
  素玄一噎,抬起头看了眼神色恹恹的皇后娘娘后,轻轻地低头。
  徐昭垂着眸子,看着元宵双爪叉腰,后足着地,拦在她面前的模样,声音柔软:“它说,你家主子敢欺负我家主人,我就敢替我家主人欺负你这个奴才。”
  “皇后娘娘?……”素玄的声音疑惑不解。
  而徐昭,却是在听到元宵的吱吱叫声后,眼睛豁然睁大,跟着便露出无比动容的表情,伸出手去抚摸元宵的大耳朵。
  素玄听着元宵的吱吱乱叫声实在是不明白这兔子要表达的意思,求救般的眼神向徐昭投过去。
  元宵蹦跶的脚步停下,尽最大的努力用自己的兔子脸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然后指了指还是有些精神低沉的徐昭,吱吱吱的一通叫喊。
  素玄怒盯着面前恨不能跳十八摸的肥兔子,痛心疾首的捂着嘴巴,道:“死兔子,我跟你有何仇怨,要你如此欺负人?”
  因为元宵的闹腾,徐昭总算是舍得将目光往他身上移了移,又看见素玄一副吃瘪的死样儿,本来晦涩的表情稍稍出现一点其他丰富的表情,嘴角轻轻地向上微微勾动了一下。
  元宵小爷看着素玄痛苦的模样,开心的双足乱蹦,一双金色的兔子眼金光更是熠熠生辉,活似两个小太阳,一闪一闪、眨巴眨巴。
  翻腾的肠胃让他再也无法忍受,捂着嘴巴就发出一声要吐的声音;那双目力极好的眼睛,此刻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夹杂着星星碎碎的泪光,含恨带怨的紧盯着忽然招惹他的元宵,实在是不明白他和这只兔子就算是往日关系不好,也用不着被这小东西如此恶心的问候吧。
  ‘噢唔!’
  素玄俩眼都直了,一张脸几乎变成了铁青色,尤其是当目光在看见那似乎还滴着尿珠的东西时,强烈的恶心感更是从五脏六腑中翻卷而起,朝着他凶猛的拍来。
  元宵小爷是条英雄好汉,做过的事儿从来不会赖账,只见它肚子一挺,露出自己肥硕的大裤衩,然后动作麻利的把裤衩一扒;骄傲的对着堂堂翎羽卫老大露出了自己威猛的似乎还带着一股湿意的兄弟。
  素玄趴在车厢口差点被这气味给恶心吐了,一头磕在车板上,手指高高举起摆出痛苦的鸡爪样儿,艰难晦涩的声音像是硬是被挤出来一样从嘴里发出:“这骚臭味是什么东西?”
  靠!——好浓郁的骚臭味!
  爬在车厢口的素玄愤愤难平的怒视着元宵,他虽然知道这只兔子稀奇,可这家伙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他不过是凑上来替主子传个话,可这话还没开口就先被来了一下子;素玄伸手一摸刚才被踹的湿润润的脸颊,只觉得那里似乎有水渍,摸了水渍凑到鼻尖一嗅。
  徐昭依然保持着跪在地上不动的姿势,虽然神色木讷,可却清楚的知道此刻发生在车厢里的状况。
  只用后足着地的元宵小爷直立起肥胖的小身板,腆着自己肥嘟嘟的小肚皮,学着人类的样子摸了摸自己银白色的胡须,用不屑的小眼神上下打量着连自己一脚都躲不开的翎羽卫老大,跟着,吱吱了两声。
  素玄在感受到来自于脸上的短暂性疼痛和湿润润的触感时,立刻就知道这踢来一脚的主人是谁,一改先才的奴才样儿,色厉内荏的冲着那在偷袭成功后又腾空麻利的翻了个圈稳稳地站回到徐昭身边的肥东西怒吼:“死兔子,信不信小爷把你架起来烤着吃。”
  素玄从后面小心翼翼的挑起帘子想要喊一声这安静马车里的人影时,忽然只觉得眼前闪电一掠,跟着便眼前一花,‘pia’的一声,右侧脸颊上便被一只摊开的爪子狠狠的踹了一脚。
  这个男人,永远都有本事将她的心搅得乱七八糟,然后再丢下她一个人如捆缚乱麻之中,越想越不明白,越想越泥足深陷。
  徐昭实在想不明白,明明迎了其他女人入宫的人是他,为什么到最后反倒是她成了那个最不识好歹、无情无义的人?明明是他大喊着让她喊他‘皇上’,怎么到最后,他又会露出一副被她欺负惨了的模样,用那样深沉的眼神无声的质问她?
  只是,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和表情又是那样的受伤,似乎她真的做了十恶不赦、十分对不起他的事,要不然也不会害得她半天心神不宁,心口堵的离开的同时更显不知所措。
  心里,却不断盘桓着他离开前用沉痛的眼神看着她说出来的那句话‘徐昭,你让我变成了一个笑话;我楚烨究竟是哪里对不起你,要忍受你这样的侮辱’;他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她何曾让他变成了笑话?又何曾侮辱过他?她敢吗?
  没错,楚烨离开了,并不是丢下她一人先一步回大梁京城,而是转去了另一辆马车;队伍不知在何时又开始缓缓移动,而她却像是被人定住了一样,半天不动。
  徐昭觉得自己此刻像是坠入了一个大大的冰窟里,周围一片黑暗,还有阴风阵阵,她甚至还出现了幻听,似乎听到了鬼哭狼嚎的叫声不断的往她耳朵里钻;只是,不管那声音有多大,有多刺耳,她都保持着楚烨离开时的动作,长跪在软毯上,微微垂着头,神情肃穆,眼神空茫,明明是极为高贵从容的姿态,可要人一看,便觉得孤凉凄楚。
  *
  楚烨幽沉的目光浓浓的压在此刻跪在面前,恪尽职守的请求他将罪的他的妻子,苦涩的笑容带着讥笑和凄然之色出现在他的嘴角:“徐昭,你让我变成了一个笑话;我楚烨究竟是哪里对不起你,要忍受你这样的侮辱。”
  在他知道她会在大宛遇险,日夜兼程的赶来想要相救她的时候,可能人家根本就不在乎你的相助,因为在那时有裴峥陪伴着她;在他日夜忐忑不知该怎么对她言明他迎了一名女子入宫为妃的时候,她却能转身靠近裴峥,和他在山丘上一坐就是许久,详谈甚欢、眉眼情厚,而他,却像个傻子一样孤绝一人的坐在光线昏暗的马车里,除了自己舔舐再一次因为心痛而崩裂的伤口,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无比可笑。
  她与裴峥之间相处的亲密无间,和他之间的无话不谈,甚至在看向他时,那复杂却又带着依恋的眼神都刺痛了他的神经,戳破了他的美梦。
  而他也曾差点坠入自己亲自营造出来的梦境中,以为她从此以后真的就只能属于他一人;可是,现实的残忍还是让他看清楚了真相。
  一直以来,他以为只要将她迎入后宫她就会彻底属于他,而事实也曾如此,在他的眼皮底下她的眼睛只能看着他,她就像一株凌霄花,攀附在他的身侧、养着他的鼻息过活;因为她知道,从嫁进皇宫的那一刻起,她就不能再当一个纯碎的徐家大小姐,接下来的每一步,她都要为了徐家的百口余人、为了徐家的未来活着。
  这些手段不够光明磊落,实在不像他往日的行事作风;酒醉迷蒙时,他笑自己可怜痴缠,为了得到女人竟然如此千方百计、不择手段;他楚烨堂堂皇子身份,帝王之尊,整个大梁天下都是他的,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即可召之即来,可他却将自己逼到如此境地,就像一个躲在暗房中摆弄手段的阴谋诡士,不敢将自己的真心真情表白在心爱的姑娘面前,更不敢对她说出自己对她充满了多大的**。
  这些质问不断地敲击着他的心脏,哪怕是在夺嫡最为凶险的那几年,他也不曾忘记一分;他承认,在他听说镇国侯府要向徐府下聘礼迎娶他的时候,是他动用了手段绊住了裴峥的手脚,让他们的婚事落空;他也承认,是他利用帝王的身份强制下旨娶她为后,将她一生一世都跟自己绑缚在一起。
  没有他俊美?没有温柔?没有他聪慧?还是没有他志远长空?
  那几年当她的名字从那些世家公子的口中念出来时,裴峥的名字就像是应该被副缀上一般被提起;她永远都不知道,在他听到他们二人的名字连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心有多空芜冰凉;辗转难眠时,他曾不断地反问自己,究竟是哪里比不上那个侯爵世子?
  但是,让他不明白的是为何她偏偏选上了裴峥?
  那些年,她声名鹊起、美名远播,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当年只是一眼他便知道她的与众不同,他深信,随着年龄的增长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看到她的独一无二,所以,他才会那么着急的先向她表白心意,希望这个注定会绽放光彩的女子早早的便属于他;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情,终究他是空付了一腔真挚,只能在瓣瓣桃花下,看着她冷漠远走的衣袂。
  关于她的消息,他不敢再去探听,甚至在听到她名字的时候,他都忍不住轻轻颤抖;那种被拒绝后依然痴心不改的痴心,那种被拒绝后羞辱入骨的难堪,就像两根麻绳将他的左右拉扯,快要将他撕碎。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当年她明明对他心存好感,为何转眼间便变的宛若陌生人一般,用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眸子平静的看着他为她痴、为她魔;在当年青葱少年时期,当他被她拒绝求爱的时候,那一幕,几乎成为他接下来数年挥之不去的噩梦。
  楚烨不甘心的承认,他真的嫉妒到发狂,这种不理智的想法几乎快要将他逼入绝境,让他清醒的看着自己为了一个女人发疯失控,这种感觉,让骄傲的他堪比凌迟。
  ☆、068:今晚翻你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