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爸爸用充满岁月的笑容回答他:“过了这么多年,我也该安定下来了。”
柳意浓:去你奶奶个腿儿!
柳爸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束跟小老婆的婚姻后重新跟“原配”领了证,还请当年的战友们一起吃了顿便饭,周知众人。
柳意浓被拉来站台,笑容僵硬的附合:“是啊是啊,他们终于又在一起了,我好欣慰的!”去他的蛋!
柳弟弟由于出身问题有些敏感,柳意浓免得他爹又出鲜招——他听说他爹想把小儿子给他亲妈带去外国留学,柳意浓听到弟弟这么说之后暗中给弟弟转学,从外面的国际学校给转到了内部子弟小学,在这里上学可苦得很,柳弟弟去了没一个星期就晒得活似非洲兄弟了,可那里是住校制,一年回来两趟:寒暑假,除此之外亲爹妈来接都要找辅导员谈话,假还未必能请下来。
柳意浓不是害弟弟,他是真看不起他弟那个亲妈能把他弟弟教得有多好,他对弟弟感情又深,万一隔上十几年兄弟再见面,他弟成了一个二流子怎么办?那时再管就晚了。
他把弟弟往那里一送,他弟的亲妈去接了几回都没接出来,找他爸哭。柳爸爸倒是知道这学校对小儿子有多好,不说别的,从小学同窗起来的情谊,一起爬树上墙从食堂里偷吃的从教官手底下受罚,过上十几年,那是铁得不能再铁的哥们了。柳意浓是真对柳弟弟好才这么安排,像他这个爸都顺着他那小老婆的心把小儿子往国际学校送,以后喝洋墨水去,这就都洋洋得意——傻不傻?都已经爬到一个国家的顶端去了,还觉得外国的月亮圆呢?
柳爸爸把小老婆劝出了国,小老婆不信柳意浓,却信柳爸爸不会亏待儿子——要是柳意浓知道她的想法非笑傻不可,真指望这个亲爹,柳弟弟就被当成猪养了。
柳意浓这一手被周围的亲朋好友们称为“老谋深算”、“老奸巨滑”。既显得他爱护兄弟,又离间了柳弟弟和他亲妈的感情,又替他妈解决了不必日日对着小崽子装大度装贤良,一箭三雕。这厮,好生阴毒!
柳意浓冤深似海!他真是一个纯种的好人!他真的对上一辈的恩怨不感兴趣!他也不想理他爹!他也很好奇他妈干嘛又跟他领个证,可这跟他无关!无关!他就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平时有几个好哥们能时不时的约一约,再把弟弟养大,别让弟弟长歪,他这辈子就算值了。
总之,好人柳意浓飞车回家,尽量郑重的把柳姨父可能被什么东西妨碍的事给说了。
“哈哈,是吗?”柳姨父哈哈一笑,转头问柳姨妈,“是不是那瓶酒?离现在也有两百年了。”
柳意浓看这样子就知道姨父没怎么信。之前听他说马文才的事时,家里人还是有些慎重的,所以他才能把秦小姐给接回家来。不过在家里人的心里,这信与不信是三七开……有没有那么巧?家里真有人有事呢?从概率上讲这可有点巧啊。
如果这是柳意浓从别人嘴里听来的,他也不会信。刚好两家是朋友,刚好两家人中都有人出事?
柳意浓就不再开口了。既然大家不信,他也不必多费唇舌。想必秦小姐当面不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时话题已经转到了柳姨父新收的那两箱酒上了,柳意浓配合着拿出他的藏酒,与姨父的酒一起打开品尝,大家又聊了一会儿,十点过后就都回去休息了。柳姨父和柳姨妈最近都住在这里,下个月才回他们自己家去。他们在外地十几年,家里的房子一时半刻收拾不好。
第二天早上起来,柳姨父就病倒了。小病,感冒而已。
“没事没事,昨晚上就觉得有点困,又喝了酒,今天早上才觉得嗓子疼。”柳姨父的声音几乎都发不出来,床边围着一家人和保姆和医生护士,检查过后医生认为是扁桃体有点发炎,问题不大,吃两天药就好了,想快点就打针。
“打针,打针。”柳姨父撸起袖子,“我都快说不出话了,喝水都疼。”
医生给柳姨父来了一针,明天这个时间他再来,到时看看要不再来一针,如果有好转就不用了,“应该很快,下午看看吧。”医生说。
柳姨父困在床上喝蜂蜜水喝粥,柳姨妈关心一阵后跟柳妈妈去逛街了,她要去买礼物,他们刚回来需要拜访很多人,礼物都需要现买才行,还拉上了柳妈妈当参谋,因为多年未归,她对这里的人事已经生疏了。柳意浓被命令当陪客提袋子付账。
“他赚了钱,让他掏。”柳妈妈笑道。柳爸爸突然跟她复婚,她认为都是因为她妹妹和妹夫的缘故,因为妹夫要回京了,所以柳爸爸想把亲戚再捡起来。
三人逛了一下午,午饭都是在外面吃的,四点四十的时候回的家,刚好看到医生出来。柳姨妈愣道:“怎么?他的病又重了?”
医生这回不像之前那么有自信了,因为柳姨父下午牙龈出血,可他自己又没感觉,还是保姆给他倒水时发现他喝完水,杯沿上竟然挂了血珠子。
“让他到医院来,我给他预约几个检查做一做。”医生皱眉说。
柳姨妈的脸都吓变色了。
牙龈出血在柳意浓贫瘠的医学知识中,只知道白血病的容易牙龈出血,可姨父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会得白血病吗?这不是年轻人得的病吗?
他拿这个问题去问哥们中的一个比他有知识的人,哥们给他喷回去:“谁tm告诉你只有年轻人才得白血病的?”
柳意浓还不解:“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啊?还有报纸上……”都是二十多岁的小女孩小男孩得这个病。
哥们无力:“我跟你说话都降低智商!报纸上报道是因为少见!要是常见他报道这个干什么!”
柳姨父去检查了,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不是白血病,但柳姨父的身体不太好,打个比方,他是五十岁的年纪,七十岁的身体。医生直观的说他的心脏和血管看起来有七十岁了,“你看,这里能看出来吧?从这上面看,你的动脉粥样硬化很严重啊,有好几处都很狭窄了,装支架吧,不然这样我不敢让你出院的,你今天出去明天进来,我负不起责任的。”
柳姨父和柳姨妈问:“装个支架就行了吧?”
“你这要装……我看看,至少也要七八个。”医生很豪迈的在片子上连点好几下。
“七八个?!”柳姨妈指着那么大点的心脏附近,“装完了那他再过安检该报警了吧?”
医生笑了,安慰他们:“没事,这不算多,我最多的一次装了二十七个呢。”
柳姨妈:“那直接换个心脏不结了吗?”
医生笑得很尴尬,他也是带肩章的,也算敢说话,道:“支架是机器做的,一次做几万个,人工心脏现在的条件还没有成熟,我们先拿支架过渡一下,何况零件还是原装的好。”
柳姨妈和柳姨父回来时的表情不太好。
柳意浓早就不在家里住了,也就前两天回来陪陪客人,今天本打算回自己家去,结果被柳姨妈一个电话给喊了回来。一进家门,柳姨妈就把他给叫到了书房。
“什么事啊?姨妈?”柳意浓问。
柳姨妈犹豫了一下,问:“那个秦小姐,她看得准吗?”
柳意浓知道姨父今天去医院,心里一沉,看着姨妈点了点头,“姨父今天的检查结果怎么样?”
柳姨妈叹气:“不怎么好。”她期待的问柳意浓,“能不能让她给看看?”
柳意浓明白过来了,摇头说:“她不治病。马文才叫她看出来也是去外面治,她要能治,他还用出去吗?”
柳姨妈犹豫的问:“你看她是治不了,还是不想治?”
“治不了。”柳意浓说。还有一点他没说,他觉得秦小姐在生死祸福上有点顺其自然的意思,她第一次肯救马文才,是因为那是有东西缠上了他,除此之外,他猜正常的生老病死她不会管。
柳姨妈问:“……那,她就没点别的办法?上回她说你姨父身边有东西妨碍,是什么能说吗?”
“她不知道啊,就让我姨父多晒太阳,再有多注意身边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什么东西算奇怪呢?”柳姨妈问,“我回来后已经把你姨父的行李给整理过了,别人送的礼物我也先让送到那边去了,现在就留了衣服在这里,他也不爱戴金戴玉,就一块老怀表,还是早年上海的,是他上大学时买的。”
柳意浓想了一下说,“那就可能不在这边。你们以前待的那个地方有点问题吧。”
“要是这样……那我们回来也算是没事了?可他怎么就病了呢?”柳姨妈一样样分析。
“可能是身体在那边就坏了,回到这里才发病的。”柳意浓说。
柳姨妈还是不放心,握着柳意浓的手说:“不管怎么样,让她再来看一回我才能放心。意浓,这就靠你了。”
柳意浓点点头,“行,我明天带她来吃午饭。”
☆、第 266 章 什么能让她心动
“我不会看病,如果你想让我去看一下他身上是不是还有问题,那倒是可以。”秦青说,“不过我觉得不用去看也能想像得到,有句话叫趁你病要你命。”
有些小鬼或阴煞虽然想害人,可又没能力一口气把人干掉,就会想办法让人生病,病啊病啊的就病死了,有种说法是人在病的时候很容易被小鬼缠也是同样的道理,就像一顿散发着香味的大餐让小鬼们蠢蠢欲动。
柳意浓点点头,“我也想到了。现在是我姨妈不放心,我们家的情况也很复杂,你就当是去吃顿饭,替她安安心,说两句好听话就行了,具体的事有医生跟着呢。”他顿了下,怕秦青不肯去,给她吃了颗定心丸,“放心,凡事有我。”
这个包票不是白打的。因为他正是这么想的。
秦青帮了马文才几次,马家的人都没出面,就是因为马文才想把秦青这个人给藏起来。
柳意浓把人往自家带,也是发现再冷落秦青已经不合适了,可他不是想把秦青变成柳家的人。一旦秦青真入了他爸爸或他姨妈的眼,那还有他什么事?哪怕是一家人,争夺起资源来也是赤果果的。
他和马文才都是一个意思:不能让比他们地位更高的人得到秦青。这样的人指的就是他们的长辈。浓缩一下就是爹有妈有,不如我自己有。他们毕竟不是给一颗糖就能满足的小孩子了。
柳姨妈也明白外甥的意思,让人说她去抢外甥的东西?所以就算见过一次面,她也要通过柳意浓约人,如果她自己喊秦青过来,不止柳意浓会生气,连柳爸爸或柳妈妈也会对她有意见。
柳意浓怕秦青不明白这里面的门道,在车里就着重给她讲了一下,当然是用别人家当例子,什么爸爸和儿子、侄子和大伯斗得像乌眼鸡。
“贵圈真乱。”秦青听完喃喃道。
柳意浓:“这下你懂了吧?我肯定会护着你的。”
说完这个,他也大致解释了一下他们家目前的生态环境,“我爸现在也算改邪归正了。他之前对不起我妈,现在正是求表现的时候,所以对我姨父这事也很着急。我姨父这次回来可不是度假休息,他多躺一天,我爸就跟着着急,吃不下睡不着,不过他现在肯定不在家,你碰不见他,不用放在心上。”
到了柳家,不止是柳爸爸不在,柳妈妈和柳姨妈都不在,只有保姆和护士照顾病号。秦青还小吃了一惊,不是柳姨妈想让她来吗?怎么不在?
柳意浓却笑了,找家里的保姆阿姨问过后直接拉着她去看柳姨父,“没事,我妈把她拉出去了。”当妈的也怕自己儿子的人脉被人抢走啊。
上回来,秦青跟柳姨父没说过两句话,但也记得是个看起来仪表堂堂的中年人,看着要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个五六岁,人也挺精神的。但现在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年纪一下子就显出来了,他本来就是比秦青的爸爸还要大一些的。
他靠坐在床上正在看书,旁边的床头柜和、小推车上都堆着不少的文件,秦青站在门口,柳意浓先去把小推车给推开,再把床头散落的文件都收起来,“姨父,怎么不歇着?”
“歇了好几天,躺得骨头都疼了,你姨妈又不让我用电脑,我也就看看东西。”他仿佛刚看到秦青,笑着招手:“过来玩啊?快进来,别拘束。”
柳意浓过去牵着秦青的手过来,笑着说:“我们出去玩,听说您病了,就要来看看您。”
秦青上回还有些“不懂事”,现在已经明白这些人永远不会把真请她来干什么说出来。她顺着柳意浓的话笑着说:“叔叔,您身体好些了吗?”顺势坐在柳意浓给她拉的椅子上。
柳姨父也慈祥的笑着点头:“好多了,已经不发烧了,就是他们啊,还不让我下床。”
“您多躺躺,平时休息得少了,正好趁现在补一补。”秦青笑着,拉一拉柳意浓的手,对他小声说:“叔叔手里还有一份。”
柳姨父也配合的往被子里藏,柳意浓却跟秦青配合过几次了,带着几分强硬把文件给抽出来,放到小推车上,还把小推车推到外面的小客厅里,回来对柳姨父说:“姨父,先别看了。”
柳姨父怔了下,唔了一声。
柳意浓知道柳姨父这是不明白他们什么意思,暂时不打算发表意见——肯定心里也有不满。但秦青那么表示,文件肯定有问题。
他拉起秦青小声说:“让姨父休息吧。”
两人随即走到外面小客厅。
柳姨夫与柳姨妈借住的是个套房,有一个客厅和两个卧室。客厅在两间卧室的中间,三个房间是个“川”字型。
柳姨父住的那间卧室门没关,柳意浓就带着秦青站在门口说话,故意给柳姨父听:“这些文件有问题?”他“小声”说。
秦青点头,也不用手,直接用气打过去,“有阴煞。这些文件不是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有的吧?”
“嗯。”柳意浓没说是哪天到的。
秦青也不追问,问清楚也没必要,“阴煞是新附上去的,没什么年头。我简单点说,放这个文件的地方可能有阴煞藏着,放在那里的东西都沾上了,解除的办法也简单,放到太阳底下晒晒就行。”
“晒多久?”柳意浓问。
“晒到你拿起它时不觉得凉就行。”秦青说。
这个感受是很主观的。
柳意浓不是很有信心。
秦青看出来了,说:“你再拿本别的书或什么跟着一起晒,什么时候摸着两边温度一样就行了。”
等柳妈妈和柳姨妈回来时就看到柳意浓和柳姨父在花园里,面前铺上张草席,上面全是摊开的文件。柳意浓时不时的蹲下摸一把,柳姨父饶有兴趣的喊他:“拿来我摸一摸。”
柳意浓就拿着一本书和一份文件过去,柳姨父都拿在手里,凝神比较了一番后,竟然失笑:“还真有意思!”真不一样啊。
“你们爷俩干嘛呢?”柳姨妈笑着过去,对柳姨父说:“不是让你好好躺着?怎么起来了?”
“晒晒太阳,除除虫。”柳姨父举着胳膊做起伸展运动,把柳姨妈逗笑了,“不理你们了。”她跟柳姨父提过,现在见他没事就知道已经解决了,那她就放心了。
柳姨父悄悄跟柳意浓说,“你那朋友不错。”他别的不信,躺在床上天天躺都浑身发虚,出来在太阳底下坐一会儿,竟然渐渐有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