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突然动了一下,灯暗了两下。
9……
电梯门打开,秦青走出去,临走前回头看了眼蒋雪容,她偏着头,好像在借着电梯间墙壁的反光看自己的发型还是什么。
秦青最后欣赏了一眼她的姨妈红呢大衣。
回到寝室后,秦青放下书包就开始搜这件大衣,很遗憾她没认出牌子,只能笼统的搜外型,突然一声奇特的响声传来,像一根巨型的弦被弹动,发出巨大的震弦嗡嗡声,过了十几分钟,楼下传来吵杂的声音,楼梯间有人在往上跑。
秦青拿着手机出来,寝室里回来早的人此时都从房间里探出头,几个女生面面相觑。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刚才那个声音听到没?”
秦青举手,“我听到了。”
“那是不是电梯出事了啊?”一个女生说,“听起来很像吊电梯的那根钢筋……”断了。
“不会吧!”马上有人大叫。
秦青也吓呆了,“不会吧?没有听到电梯砸下去的声音啊。”
对哦,确实听到钢筋好像出事的声音,可电梯没掉下去啊。
已经有人从楼梯跑上来了,秦青听到阿姨的声音:“电梯里有人没有?有没有人刚才坐电梯?”秦青马上说:“阿姨!我刚才坐电梯上来的!我下来时电梯里只剩下一个人了!是蒋雪容!”
跟阿姨一起上来的还有两个男老师,其中一人问秦青:“她住几楼?”
秦青说,“我不认识蒋雪容。她已经搬走了,以前住13楼,1303室。”
那个男老师嘀咕了句:“那她回来干嘛?”
阿姨喘均气,解释说:“她这几天一直来找1303的小姑娘,非说人家藏了她的东西不还她。1303的人告了几回状了,说她们搬进去时屋里什么都没有,两边都说不通。今天估计还是想来找东西。”
“先确定她在不在电梯里。电话还打不通吗?”男老师问。
“打不通。”另一个男老师说,电梯里有紧急电话,从刚才起就无法接通。
“打她的手机!”男老师说。
“没有……”阿姨焦急的看周围。
秦青记得孙明明说过手机号在校园网求职版的一个贴子里,低头默默开始找,周围的人都期待的看着她。“找到了。”秦青说,跟着就拨通电话,电话通了,可是没人接。
“没人接。”她说。
男老师咬咬牙,阿姨担心的说:“是不是晕倒了?”
“不知道……”男老师说,“等不及了,先把电工喊来,找出电梯现在在哪一层,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第 97 章 不辨善恶的鬼与奇怪的蒋雪容
“继续打电话!”男老师在临走前交待秦青。他们已经发现电梯停在10楼与11楼之间了,而电梯骤停的原因还没找到。
老师们都上10楼去了,秦青继续不停的拨打电话,一直没有人接。楼梯口聚集的女生都在议论纷纷,她们觉得蒋雪容很倒霉,但这个倒霉又很有黑色幽默。她们都对这些天纠缠不休的蒋雪容很有印象,也很反感,因为她打扰了她们的正常生活,谁也不愿意回到家的时候看到一个外人在这里找人吵架。如果蒋雪容没有来这里找人吵架,她就不会发生意外。
“真倒霉啊……”
“活该吧……”
这时电梯停运的事也引起了另一波反响,她们的电话都响起来,无一例外,全是住在这里的女生问为什么电梯停了?在得知发生的意外后,她们一边啧啧,一边苦恼自己必须爬楼梯,特别是那些住的较高的人。
柯非和孙明明就很吐血,秦青的电话打不通,一直占线,她们提着买回来的菜、肉、饮料,沉甸甸四大包站在电梯口望而兴叹,一开始还寄希望于电梯能恢复,后来得知里面关了一个人,暂时都不可能用之后就难过了。
“不是有两台电梯吗?”孙明明问。
“好像是学校为了避免出事,事后要进行检修,所以两台都关了。”一个人说。
还有一个人说,“这两台用的是同一台电机,要关都关,不能单关一台。”好吧,这个解释也很无力,总之就是电梯不可用。
柯非和孙明明,再加上提着烤羊肋排、烤大虾、烤鱿鱼、烤鳗鱼(今天真幸运!这个没卖完!)的司雨寒,一起开始爬楼梯。与她们同行者多矣,所以倒不寂寞。很多人通过别人得知了事情的最新进展,就是秦青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我也没打通。”司雨寒说,“可能她一直在通话。”
“大概是她男朋友。”孙明明说。
秦青是她们中间唯一一个交了男朋友,还很时髦的比她大,还是社会人士,还“看起来”很有钱,这让剩下三个朋友对秦青的感情生活一直很感兴趣又不敢问她,只好暗中围观。她们都知道秦青男友最近出差。孙明明和柯非知道得更多一点,她们三人共同经历的那段事,听说秦青已经告诉男友了,而男友完全不介意还很痛惜她,真让人羡慕。两人私底下也假设如果自己有男友会不会说?对方会不会在意呢?柯非说她是一定会说的,但对方是什么反应不知道;孙明明也说会说,但说完就分手,她的性格很悲观:“感情是会变的。现在感情好,他不会介意,以后就难说了。我不想等他以后对我的感情消失了再拿这件事来刺伤我。”柯非说,“那为什么还要告诉他?既然一定会分手,干嘛不直接分手,什么都不告诉他就行了。”孙明明听完后确实觉得她好像多费了一遍事,柯非就听她说,“嗯,那我下回就直接分手。”柯非本想让她别那么悲观才这么说,没想到她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半天说:“……你现在没有男朋友。等有了再考虑吧。”于是孙明明陷入另一个怪圈:如果交男朋友,要坦白,坦白完分手;或不坦白直接分手——那干嘛还交男朋友?如果因为被拐过就这辈子都不交男友了,那更像神经病了。她还没有得出结论,更羡慕看似没心没肺的秦青:你怎么能这么简单就说了?
三人爬到九楼,看到秦青就站在楼梯间里不停的拨电话。
“怎么了?”柯非问,秦青看她们每个人都提着东西,示意她们先回去把东西放下,“对了,”她对她们说,“我忘关门了,你们要出来记得关门。”
三人放了东西再出来,秦青的电话还在继续拨,把手机拿远跟她们解释了整件事,孙明明拿出手机说:“我来替你拨一会儿,你先歇歇。”
“好。”秦青舒了口气。
楼梯口的人渐渐的都回房间去了,别人的生死到底没有自己的肚子重要。孙明明拨了十分钟仍无人接通,她一边继续拨,一边跟柯非说,“先把水烧上吧?不能不吃饭啊。”
“对,对。”司雨寒想起她买的烧烤,跑回去先把鱿鱼串拿过来:“先吃着,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柯非去洗菜、烧水,她做饭去了,司雨寒看孙明明已经打了二十分钟了,道:“接下来换我打,你歇歇。”
孙明明回去了,秦青一直在旁边陪着。又过了十几分钟,司雨寒突然跺跺脚:“好冷啊。最讨厌倒春寒了,明天我要把厚毛衣拿出来穿!”
秦青突然发觉什么地方不对!她自己的手并不冷啊。她伸手去摸司雨寒的手,冰一样冷,而且她说话都有哈气了。
她抱住司雨寒的肩,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沉下心去感受——
她能感觉到,一种玄妙的,像她的思想变成了触觉在向外延伸,速度很快,就像段玉海形容的那样,一种有质感的水,浓稠、冰冷,沉下去,沉到地板以下,扩张——
“抱抱就不冷了。”司雨寒觉得不冷了,感动的回报住秦青还跳了跳。
有东西,一团阴冷的空气,沉甸甸,像一团有生命的冰水,飞快的窜走了。
似乎跟她的气息有着共通点。
秦青察觉了,这就是她通灵的后遗症吗?她的气息跟“鬼”在某种程度上是相似的?可能通灵的次数越多,相似点也会越多,同时她的气也会越来越庞大。但这对她自身也是有害的,稍微思考一下就知道,她的气与鬼越来越相似,早晚有一天她会因此而死,这只是时间问题。
但她遇上了方域,一个像小太阳般的充满正气、阳刚之气的男人。某种意义来说,她这算是采阳补阴=_=
这个鬼是为蒋雪容来的吗?它也和段玉海、钱芙一样,可以随意害人。
秦青想试着追踪它,却发现最远她只能感受到再往下五米的距离,再远就不行了。
如果它再来,她有信心能发现它,把它赶走。她往楼上看了一眼,既然鬼走了,要么蒋雪容已经遇害,要么……她就可以得救了。
孙明明和柯非干脆吃完了才出来,说:“我们俩来打,你们回去吃吧,肉给你们剩了一半,面还没有下。”
秦青与司雨寒就回去吃饭。“楼梯口有风,很冷,你们最好多穿点再出来。要不就别站在这里打,走廊里暖和点。”司雨寒说。
“刚吃过,正好热呢。”孙明明说,不过还是拉着柯非回到走廊里来打。
七点钟,天刚刚有点暗,楼上有人下来了,孙明明赶紧问:“人救出来了吗?”
那人说,“不好说,现在人下不去。”看她们一直站在这里,问:“别在这里等了,是你们认识的人吧?回房间去吧。对了,你们给她打电话试试,我们这边喊话她听不到。”
孙明明摇摇手机说,“我们一直在打,我们寝室的四个,刚换班,我们吃完了过来换她们去吃饭了。”
过一会儿男老师下来了,一看到这里有两个女生在打电话就知道了,说:“继续打,不要停,我们现在没办法确定她的状况。”
秦青和司雨寒也吃完过来了,秦青趁机问:“老师,现在是打算干什么?”楼上好像有很多人都在往下走。
男老师说,“这跟你们没关系。”停一下可能觉得语气太差,说,“消防的人在下面呢。”学校终于发现靠自己不行,电梯工和电梯维修的人都投降了,学校打电话把消防叫来了,同样,记者也跟来了。
很快,宿舍阿姨就通知每一层:所有人回房间,没有事不要出来!
秦青几人也不必再打电话了,宿舍阿姨拿到蒋雪容的电话已经开始打了,而且也通知了蒋雪容的父母来了。因为一直联络不到蒋雪容,显然很不乐观。
消防队员们扛着器材蹬蹬蹬的跑上楼,动静很大,各个寝室里的人一开始还算听话都躲在房间里,过一会儿就忍不住跑出来看了。还有人偷偷摸摸的发微博,一开始只是在朋友圈里,后来事态越演越烈,就有认识蒋雪容的人,她的同班同学,朋友等出来说话了。
当然有人同情,但更多的人只是在表示“蒋雪容我认识”,然后说一两段蒋雪容的事。
秦青四人围在火锅前,刚才都吃饱了,现在只是还舍不得下桌。孙明明在刷手机,慢慢给大家科普蒋雪容。
“她家没什么钱,父母都没工作,跟她奶奶住一块,一家人就靠奶奶三千多的退休工资。父母都在打零工,每个月大概都有一千五六的收入吧。”
秦青勾头看了一眼知情者暴料,大概这人是想塑造蒋雪容属于全家都很可怜的形象。“不太对啊……”她说,“她的大衣我没认出来,可包是古驰的,靴子是kenzo的一款机车靴!”她很喜欢!
那三个人看她。
秦青努力把话题导回正途,“我是说,这些东西都不便宜。”她还要一件件攒,蒋雪容是一身啊。看她的衣着就知道她的化妆品也不会便宜,头发也不会是在无名小店做的。
柯非看到秦青的脸都红了,不忍让她继续尴尬,清了清喉咙说:“这么说也很有疑点啊。”
孙明明接着往下看,马上说:“下面就有人反驳了!”
蒋雪容这样的打扮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人前,当然很多人都看到过,特别是她的同学。接着就有人说如果上述都是实情,那这个女孩哪来的钱?接着,有人暴出她在学习上并不用心,也不出众,也没听说在外打工,所以她也不勤奋,以上相加等于:要么她的花费是超出父母承受能力的;要么她有别的来路。
二者都不怎么让人愉快。
跟着b-2的知情者出来暴料,一开始就有人问蒋雪容在b-2的原因,有人说她住在这里,引申出b-2做为女生楼,学校偷工减料,男女不平等云云,由于很快歪楼,b-2的人没来得及说话,现在终于有机会说了:蒋雪容已经搬走了!她来找现在住在b-2楼1303室的人要她们交出她没带走的东西!但她不肯说她忘的是什么!也不肯说放在哪里!就是一口咬定1303的人拿了,让她们交。
“妹子们都很无语啊,她们搬进来时1303除了垃圾什么都没有,能卖点钱的都叫人搬空了!都住了快一个月了,跑来讹人了。”
楼梯上又有人上来了,九层的人听到声音都出来了。秦青四人听到外面的声音也走出房间,看到是老师们陪着一对中年夫妻上来。
“是蒋雪容的父母吧?”
“这下学校惨了……”
这对中年夫妻穿着打扮都很普通,跟大街上的人没什么两样,跟他们的女儿蒋雪容完全不同。
孙明明看着他们上楼,回房间后就说:“贴子里说的至少有八成是真的。”蒋家是个普通的家庭。
☆、第 98 章 到处是血的电梯
江伟杭在杉誉大学已经十四年了,一开始是跟班做辅导员,后来觉得学生太难搞,每回听到班长或老师或家长打来的电话都头皮发麻,就努力调去干办公室了,不用直接面对一个班的学生,就算现在面对的是全校的学生,心理压力也没那么大。
但每每都让他感叹:现在的学生太会玩了,都是闲的。明明来上大学却不好好学习,整天搞一些事情。
上个月,有个杉誉大学的女学生快毕业了在外面跳楼了,她还不是在自己家,是在大街上随便找了一幢最高的楼爬上去跳了。学校得到消息时已经晚了,警察和记者都知道了。虽然她是自杀,这个跟学校就没关系,所以警察这边是没事了;但她偏偏还留下一封遗书,被记者看到了。江伟杭托了不少门路,花了不少润笔费才让记者把遗书中关于杉誉大学不太好的一小段给掐了,那不到一百个字让他花了二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