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茂点头,“是啊。”
说话中,浮在水面上的鱼钩突然被下面冒出来的鱼嘴一口吞下去。
白悦悦觉得手里的鱼竿瞬间一沉,她反手把鱼竿就往回拉,猝不及防间被鱼竿上的力道给带的整个人就往前趔趄。
旁边的元茂一把扶在鱼竿上,把那股力道生生给往回拉。
湖水里的鱼,都是有专人喂的。养的条条膘肥体壮,挣扎瞬间,力道更是出乎意料。
元茂手扶着她的鱼竿慢慢的往后拉,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确定人平安无事。
“三娘先到一旁,朕给你把鱼拉回来。”
白悦悦知道要把钓上来的鱼拉上来,尤其是大鱼更是不能用蛮力。
听元茂这么一说,她求之不得,立即撒手,把这烫手的留给了元茂。
元茂持着杆子和已经上了勾的鱼来回对峙,这东西就是看人和鱼哪个先撑不住。
只见到他持杆静静的和水下的鱼对峙,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水下的鱼先精疲力竭,被元茂一点点的拉了上来。
白悦悦见到那条鱼在水下完全展露出全貌,吃了一惊。那条鱼足足有半个人那么长了,难怪有那么大的力道。
她去看元茂,他持着鱼竿面上平常,风将他的广袖灌满鼓胀。正个人于湖风和阳光下越发的冯虚御风,也越发的姿容出众。
两边的黄门见到鱼已经从水里脱出来,纷纷上前,将那条鱼拉上岸。
白悦悦绕着那条鱼左右上下看了许久,满脸自得。
“厉害。”元茂接过黄门送上的巾帕道。
那边黄门把钓上来的鱼称了称,见着三四十斤,一群人都惊讶了。
他看了一眼在地上嘴不断翕张的鱼,“放回去吧。”
白悦悦点头,“既然钓上来,也算是开心过了。放回去也好。”
她看着黄门把那条鱼推回水里。湖水清澈,可以看到那条大鱼摇摇尾巴游得远了。
“以前在宫里听说陛下有勇力,现在见到果然一如传闻。”
白悦悦道。
白逊离开了,留下来的弟弟妹妹年纪幼小,让皇帝开心的重任落到了她的肩膀上。
她行事随意,天子也喜欢她这行事,她察觉的到,干脆就这么说了。即使想天子快些回宫里去,但脸上还是要笑着。
元茂笑了一声,“都是当年的事了。朕已经很久没有用那蛮力了。”
这个白悦悦知道,说是他十五岁之后,就没有杀生,也不行猎。
“朕十四岁的时候,曾经徒手弹碎过牲畜的肩胛骨。当时朕不过是随手试试,但是牲畜却倒地哀嚎。朕那时候才知道后果是什么。从此之后,就再也不杀生了。”
白悦悦莫名觉得后背有点疼,她紧了紧嗓子,“陛下比庙里的那些和尚可要仁慈多了。”
这话说出来,莫名觉得心虚的厉害。白悦悦去看元茂,他的容貌长得很好。
他静静听着,笑了起来,眼眸去看她。
“三娘当真那么认为。”
白悦悦连连点头。
“说起来,长乐王也快要回洛阳了。”元茂道,他见到她眼底里终于有了点光亮。
心往下沉了几分。
“他这次办的很不错,”元茂面上笑道。
两世加在一起,足够让他骗过所有人,包括太后。果然他见到白悦悦眼底面上露出欢喜。
“三娘这么高兴?”他笑问。
白悦悦连连点头,“大王在外这么久了,都不说说他在外面如何了,我都不知道他做什么。”
“阿叔要给朕收尾,有些事除了他自己和朕,不能叫别人知道。若是泄露出去,那就是大事。”
白悦悦点头,“我知道,我就是气他不说说自己如何,好不容易送来一封书信,不提他自己半个字,都是担心我在洛阳里如何。”
元茂回眸看过来,“哦?阿叔在书信里写什么了?”
前世元茂对士人们足够的礼贤下士,这一套如今他做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就是问我好不好,然后叮嘱我……”她说着飞快的看了一眼元茂,还记得那日他在殿内说的话。
“要照顾好自己。”
元茂看着远处,神色淡淡,“放心,朕是不会让自己的叔父去涉险。可能事务是有点麻烦费心费力,但绝对不会涉险。”
“我信陛下。”
少女的嗓音甜甜的,那张脸庞因为喜悦在日光下璀璨夺目。
元茂袖中手掌握紧,他面上依然没有半点异样。
“好了,朕也该回宫了。”
白悦悦一听,无异于天籁。
她行礼,“恭送陛下。”
元茂听她行礼行的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甚至他还能看出来她松了一口气,浑身上下都轻松下来了。
看来他那话怕不是正中她下怀了。
一口气憋在了嗓子口,双耳里都嗡嗡直响。
他垂首看她,只见到她那恭顺的发顶,还有脊背。
元茂掉头就走,走出一段路,他回过头来去看。见到她还在那里,只是她没有抬头,更没有看他一眼。
元茂回身过去,大步匆匆向外去。
中常侍正等着,见着元茂来了,连忙请他上车。
天子上车后,听到里头咚的一声,车身都连带着颤动了两下。想来是里头的人一脚踹在了车壁上。
前头的马像是觉察到了车内人的怒气,不安的刨动了下马蹄。吓得御夫连忙安抚了马,免得马受惊发狂狂奔。
等了小会,中常侍没见到车内还有其他动静之后,让御夫驾车回宫。
中常侍骑马跟在一旁,突然车簾被里头的人打开,天子的嗓音从里头传来,“你说,对没心没肺的人,要怎么办?”
中常侍顿时浑身的皮都要绷紧了,“这……若是不通情理的话,丢开算了。毕竟天下何处不是人呢?”
他回答的声音才落下,原本打起来的车簾顿时落了下去。
车内的元茂,手撑着头。
身边的人,不管身份如何,都在劝说他放弃。
前生如此,今生也是一样。只有他自己一意孤行。
元茂艰难的试着想了下若是放弃会如何,可是这个念头才冒出来,一股浓厚的绝望和割裂从他心底窜出。
他放不开。
前生放不开,今生也是。
她早已经成了他的一部分,放弃她,等于是生生持刀从他躯体上割下。
他不能。
白悦悦送走元茂,回头就见到下面年幼的弟弟妹妹们正神情怪异的看她。
高门之中,人懂事的都早。哪怕年岁不大,但是个个精的和鬼似的。
“阿姊,陛下似乎很看重你。”终于有一个开口说了。
“可是阿姊不是和长乐王已经定亲了么?”
说话的那个突然感觉自己说了什么,顿时伸手捂住嘴。
白悦悦看那两个说话的一眼,走到他们面前,抬手下去,给他们脑门上一个爆栗。这下其余人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她懒得搭理这些人,自己回到别庄的住所,四周风景秀丽。她靠坐在那儿懒懒的晒太阳,吃了东西,美美的睡了一觉。
等到再起来,就是白逊那边的人请她过去。
白逊坐在坐床上,左右两边的美婢伫立。
白悦悦就没见过白逊能离开女人了,不管什么时候遇见他,身边全都是貌美的婢女。家里的姬妾几乎个个都有两个孩子。
“阿爷?”
白逊抬眼见到她来了,让她坐下,“我叫你来,是想要问问你是怎么想的。”
他靠着隐囊,眼下两块青黑,看着就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白悦悦都担心哪日白逊会得个马上风。
“陛下对你不一般,宫里无论如何都比宫外好。做个贵人,都能位视三公。更别说陛下看重你,对你只会比贵人只高不低。”
白悦悦眼眸抬起来,她满脸不解,“是陛下让阿爷来的么?”
白逊说不是,“陛下怎么会做这种事。只是阿爷觉得,这个机会白白放弃了,倒是可惜。”
“宫里的贵人,有自己的俸禄,到了宫外,哪怕是朝臣见到你也要下拜。这份尊荣,比个王妃要大的多。”
白悦悦笑起来,笑容尖锐,“那阿爷可有把握,让我一定做皇后?”
白逊脸色微变,“什么意思。以前陛下为了让你做皇后,和太后针锋相对。要是再来一次,母子之间怕不是要闹出什么事。”
对于太后的性子,白逊还是了解一些。如果这次天子真的坚持立三娘为皇后,那么母子两个算是撕破脸皮了。
太后绝对不允许身边有人三番两次忤逆她。
“那不就行了。”白悦悦道,“既然不行,那进宫也没什么意思。”
“你!”白逊被她这话气的脸红脖子粗。
“你知道你说的都是什么!陛下疼爱你,你进宫之后一定会受宠。到时候只要笼络住陛下,皇后的位置还不是手到擒来!”
啊呸!
白悦悦心里啐了一口。上周目主控被姑妈赶到庙里,等到出来就天降领导,另外多了三十多个“好姐妹”的事儿她还没忘呢。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要是能信,母猪都能在树上开出朵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