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就是墨黑和深青都瞬间不说话了。
深青瞥了瞥郑婉，若是这事儿放了别人家的姑娘，只怕是要羞怯的坐下来，然后也不敢吭声，反正是绝对不会如郑婉这样坐下来的。
郑婉只当做完全看不懂这些人眼里心里的小九九，然后就说，“承蒙二姑娘看重，让我来给夫人做了这么一份菜，不知道夫人喜不喜欢。”
“确实不错，刚才还在夸奖，说你到底是有手艺，只是这样的一盘小东西就能做出有新意的地方。”
宗夫人说到这个，倒是对郑婉挺满意的，因为这到底是比较开胃，她笑着和那两个郎君说，“自问、自渐，这位郑姑娘是你们妹妹给我请来的厨娘，她十分有手艺，今日给我做了个饭卷，这几日我都没什么胃口，只是这个我能吃了不少。”
“这么好吃？”
宗自渐就是那个深青，他大喇喇的拿了边上的筷子去夹了一块放在中间的寿司，然后放在嘴里开始吃。
不过宗家倒是从来都有规矩，食不言寝不语。
他虽然在这么多人面前突然就开始吃了，但是咀嚼的时候倒是一句话都没有的。
郑婉就说，“是夫人谬赞了，我原本也不是个厨娘，只不过得了姑娘青眼，原本我也是和二姑娘投缘，不然只怕是也不能出现在这里。”
这会儿宗自渐吃完了，他就说，“我尝着虽然是味道特别了点，但也不至于多少好吃嘛，我们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你这个不过尔尔嘛。”
郑婉笑了笑，“确实如郎君所言，很一般。”
宗自渐又说，“而且你这话说的，什么是原本不能出现在这里，我母亲和二姐姐叫你过来当个厨娘，那也是看得上你，我这侯府的厨娘岂是人人都能胜任的？若是落到了你的头上，那也是你的福分。”
郑婉看了他一眼，“宗郎君，你们家的厨娘是要签身契的吗？”
宗自渐皱了皱眉，“这是当然，平日里都是伺候主子们的事儿，这若是在吃食上不轻易当心的，就是掉脑袋也是应有的事儿，当然是要签了卖身契，不然的话谁能安心？”
这厨房那可是最叫人仔细的地方，若是不当心，有一些不忠心的人，到时候吃进去一些不该吃的东西，这些都是最最尊贵的主子，可如何得了。
郑婉笑了笑，“我自认是个良人，说到底目前也是不愁吃不愁穿的，之前也是和二姑娘说过，我愿意做这个事儿也是因为自己喜欢动手做点好吃的好玩的，若是要以此为身，甚至是连自己的姓名和户籍都得要交到别人手上，我倒是觉得得不偿失了。”
她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都看向她。
确实，既然是卖身在府里的人，哪个不是因为自家家境贫寒，侯府虽然势大，说出去侯府的家奴似乎也是要比普通人家厉害些。
但是大家都忘记了要跳出现象看本质。
这事儿的本质就是，无论你是哪里的奴仆，哪怕是皇家的奴仆，一日是奴仆，到底就是人家的奴仆。
如郑婉所说，她一个好好的人呢，不愁吃不愁穿的，做什么就要为了这什么所谓的“福分”而放弃自己这好端端的自由身份呢？
这话从前无人说起过。
只是他们碰到的那些普通老百姓，若是得了宗家的看重，从来没有入郑婉这样说出拒绝的话的。
就是宗自问也抬眼看了一下郑婉。
郑婉只是脸带着笑意，丝毫不为所动。
“这话也是。”宗二姑娘想了想，“若是好人家，自然也不愿意出去做伺候人的事儿。”她叹了口气，“那岂不是可惜？我原本还想着，既然是母亲喜欢你做的东西，就让你进府来当个厨娘呢。”
她想了想，一拍掌，“母亲，你说这样如何？咱们也不必收了她的卖身契，只是当做从外面请进来的厨子，一日三餐的专门只是给您做饭，这样一来全了郑姑娘的体面，二来也是可以叫母亲吃的开心。”
这二姑娘越想越觉得自己所说有理，笑眯眯的说，“大哥哥，家里的事儿从来你最有主意，最能做主了，你觉得我的这个法子如何？”
宗自问看了过来。
郑婉想起来之前外面的人对宗府的议论。
说是他家的嫡长子年纪轻轻的就连中三榜，早就已经是得了圣上的钦点，如今也是有官位在身上。
日后即便是不袭爵，只怕也是可以靠自己平步青云的。
又说嫡长子人中龙凤，非常得侯爷看重，可见是多少得圣上喜欢。
如今年纪轻轻如此身份，却还没有娶妻，想来是侯爷还有更高的打算。
他这样的身份即便是尚公主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说不定陛下还真的有此念头，说是和侯府走的极近，若是有个姻亲，日后自然是忠心耿耿了。
郑婉只是这一瞬间，心里的想法就是闪过千万个。
然后她就听见了宗自问说，“我觉得不妥。”
他语气淡淡的，“这人不愿意，就换一个人。到底是在后厨入口的东西，又是要伺候母亲的，若不是知根知底的身契也在自己手上的人，我想来是不放心的。”
他突然就问郑婉，“郑姑娘，你觉得呢？”
第154章 赶考第四十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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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婉笑了笑, 她看了看宗自问，然后就说，“若是我来说, 自然是觉得郎君所言极是。”
她看向宗夫人, “却也知道夫人或许一开始没想着叫我做什么厨娘, 只是想着府里面多一个我不多，少一个也不少的，所以自然也就不会在这些事儿上多做盘算。只是我既然是来到这边, 自然也是要把一些话都说在前面的。”
她笑了笑, “只是我说话从来都是直接, 还请夫人不要见怪。”
郑婉其实倒是也担心这侯府夫人生气。
只是刚才说了那许多, 这宗夫人倒是未见一点要生气的样子。
她自小见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
但是这些人接近她从来都是带着目的性的, 大多也都是为了讨好她, 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
正如郑婉之前说的, 那些人，对成为她的奴仆都是趋之若鹜的。
似乎是只要靠近她，就可以一步登天的。
这些年来，宗夫人见惯了这些人，都觉得这些人这样做都是正常的。
但是真的是少有如郑婉这样的人。
你说她没有目的，那她也是一开始就把话都给说明白了。
她是有目的的, 她既然是和宗府做生意，自然是想着挣宗府的银钱的。
但是她的目的又是那么的纯粹，她似乎就是只是想靠自己的这点手艺去挣钱, 没想着去攀附什么人。
而目前其实是有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
这二姑娘这样的喜欢她，亲点了她伺候宗夫人的饮食。
只单单这么听, 那就是要胜于寻常厨娘千百倍的。
但是她还是不卑不亢的拒绝了, 甚至挺有道理的拒绝的。
这叫宗夫人完全没有要生气的意思。
她看着郑婉, 然后就说，“有什么你直接说就是了，我既然是让你在这里说的，自然也就不会见怪你说了什么的。”
郑婉看她笑的温和，倒不似一开始见到的时候那般以为的难伺候。
心里竟然还放下了一点戒备，就说，“我既然是想要挣宗家的银钱，那对待这件事上自然是仔细再仔细的。但是我如今来这里给夫人做上这么一顿，也真的只不过是看在白家夫人的面子上，所以如郎君所说，进后厨当厨娘，那是不可能的，我也是不敢承受这么大的风险。”
宗夫人看了看她，“若是我就喜欢你，就想要留你在府里呢？”
“夫人什么珍馐美食没有吃过，想来也是不会只是执着于我的这点微薄的手艺的。只是我看夫人只是初见，就是格外亲近，若是真的得了夫人喜爱我的手艺，那其实才是我的福分才是。”
二姑娘叹了口气，“郑姑娘，你说的话是好听，我也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到底是想叫你多帮我想想办法，看看我母亲得要怎样多吃下一点。”
郑婉想了想，然后就说，“姑娘的孝心确实是叫我感动，只是这事儿我确实也没什么办法。”她笑了笑，“我家中还有不少弟妹呢，若是只为了二姑娘着想，他们可要饿死了。”
宗夫人便说，“这没什么，既然你自己心里有主意，我们自然是不好强人所难的。”
郑婉总算是摆脱了这些事儿，然后走的时候和那两个郎君一道出来。
宗自渐看了看她，“你这人倒是有意思，别人是想尽办法想要进侯府都做不到，你倒好，我二姐姐三番四次的请，便是我母亲也说了喜欢你，你倒是好，竟然是丝毫不为所动。”
郑婉笑了笑，“我无所求，自己都靠自己的双手在这里挣一碗饭吃，自然是不怕别人怎么看待我的。”
“无所求？”宗自渐也笑起来，“不可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真的无所求的人？”
郑婉就说，“只要这个人的所求是自己可以实现完成的，自然也就可以当成是无所求了。人之所以有那些超脱自己所能得到的杂念，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就是自己的实力水平跟不上罢了，都跟上了，自然就不会有奢求，因为都会变成要求，都是可以实现的那种。”
宗自渐在嘴里品味了她说的话，然后丝毫也没注意到，他那个平日里走路从来都是不侧目的大哥这会儿竟然是转头看了一眼郑婉。
郑婉这会儿已经是不说话了，然后就继续往前走。
宗自渐就说，“你这人也是有点意思的，这些话我之前是没有听过的。”
郑婉笑了笑，不继续说了。
自然是不会有人和你说这些话的。
你自小在这样的名门大家里面，想要讨好你的人如过江之鲫。
怎么会有人说这样不中听的话来刺激你。
郑婉总算是可以出宗家门了。
虽然宗夫人看上去温和，虽然宗二姑娘看去天真浪漫，但是她是的的确确一点都不喜欢宗家的人。
郑婉要出内院之前和两位宗家的郎君告辞，宗自渐且不说了，宗自问竟然是开口问了她一句，“郑姑娘，后面我们家的酱瓜还是你来送的吗？”
郑婉笑着点点头，“若是采买管事没有别的吩咐的话，自然就应该是我家送过来的。”
宗自问点了点头，倒是没说别的什么，然后就目送郑婉出去了。
郑婉出了宗家门，那边宗自渐就问说，“大哥，你怎么问她这个？”
宗自问就说，“我早上吃着那酱瓜味道还不错，多问一句罢了。”
宗自渐就说，“咦，早上有吗？我怎么没留意。”
郑婉回了自家屋子，已经是快到晚饭的点了。
郑席看到她满脸疲惫的样子，就问她，“今天出去了一整天，可是有什么事儿？”
郑婉说，“序儿呢？”
“白一把他带回来的，说是你去了宗家。”郑席皱了皱眉，“可是那送菜的事儿出了什么差错？”
郑婉摇头，“倒也不是，去帮了人家一个小忙罢了。”
郑席就说，“咱们如今刚到京城，你若是遇见了什么事儿……”
郑婉笑了笑，“我能遇见什么事儿啊，总归是你对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