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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几名兄弟都已给他打压下去,再也没能力挑他的毛病,引起朝中动荡;一直以礼法压着他的太后也不在了;连插在他们两人当中妨碍他的皇后也马上要因难产而亡……
  这个神仙般的人物,终于落入他手中了。
  箫韶伸手打掉他手里的茶盏,握住他晾在空中来不及收回的手,轻薄地说:“朕岂敢喝你玄炼宗掌门端来的茶,你门派可不只擅长双修,更擅毒药,谁知道这茶里放了什么?”
  茶水溅出来时烫红了祁会封的手背,可更让他皱眉的却是箫韶的动作,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用力抽手。他本来就是站在桌子边上的,这一退恰好被桌子顶住腰,再想往旁边挪开,却又被箫韶的胳膊卡住,竟是进退无地。
  师弟和弟妹还在呢!箫韶不要脸他还要脸好吗?祁会封双手架着他,急急说道:“陛下现在又不怕我下毒了?”
  两人差着近十岁,如今箫韶正在盛年,祁未封的体力却是走下坡路的,箫韶根本不把他的反抗放在眼里,暧昧地笑道:“这殿里的东西朕都叫人检视过,没有能让你做药的……你这身子朕都叫人清洗过多次,藏没藏东西朕还不清楚吗?”
  邵宗严在床后面看得快要炸了,顺着墙缝出来就要弑君。才从床后跳出来,院子里却忽然来报:“陛下!陛下——不好了!皇后娘娘发动了,太医说是怀相不好,母子不能全都保住!”
  箫韶沉下脸喝道:“谁放他进来的?皇后怀相不好,叫太医盯着,叫朕来有何用?把人都打发到皇后宫里盯着,朕要皇子平安无恙,孩子没生下来不许叫人来打搅!”
  祁会封脸色一白,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推开箫邵,往门外跑去。箫韶从身后扯着他,狠戾地问:“你跑什么!你还忘不了她?朕跟你也相识那么多年,她不过是小时候多见了你一面,之后都是朕——”
  祁会封怒道:“皇后娘娘的脉案当初是我看的,她的怀相根本就没有不好!如今是哪个庸医替她看诊的,你这是……你……你故意害她……”
  箫韶回手扫掉茶具,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按到桌上,赤红着一双眼盯着他,冷笑道:“朕又不是没有儿子,更不是没有女人,谁做皇后有什么关系?你这是承认自己和皇后有私了?好好,你的罪名又多了一条,朕今天不处置了你竟是对不起你了!你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什么时候那孩子生下来,什么时候朕就放了你,叫人把孩子抱到这边来……就当是你给朕生了个儿子。”
  祁会封的眼瞳缩成针尖般一点大,死死盯着箫韶头顶,却不是看他,而是透过他在看别人,牙关咬得死死地一声不出。
  箫韶冷笑道:“你看什么?你再看她也不会来的,就是死了都不敢来这儿。圣天子有百灵护身,别说孤魂野鬼,就是真正的神仙灵兽也不敢接近朕这真龙之躯!”
  “哦?真有此事?”
  话音才落,他忽然听到一声淡淡疑问,然后便觉着后脑忽然激痛,毫无反抗地就倒了下去。
  祁会封长腿往上一撩,把他远远踢开,揉着脖子撑起身子来,看着刚刚一掌敲晕皇帝的进化版草鱼精,尴尬地说:“咱们先去看皇后,我恐箫韶故意使人害她。”
  第112章 第九次救援
  说好的圣天子百灵护身,连神仙都不敢惊扰呢?说好的人间帝王有国运护持,不会被邪崇……妖修所伤呢?这结果到底是证明了不讲科学的修真理念都注定要被证伪,还是因为真龙天子身上的龙气质量终究比不了科班出身的真龙?
  邵宗严稍一转这念头,识海中封存的互动练习册就自动激活,望不见边的题海顿时将他包裹。他看题看得头皮发麻,连忙走出来拿脚尖踢了踢皇帝,小声问:“死了吗?”
  干点正事,题库系统就自动隐藏了。
  晏寒江摇了摇头,也拿脚给他翻了个面,看着他微微起伏的胸口说:“不至于,我只是轻轻砸了他一下。以前还听说妖修伤不着皇帝呢,想不到敲着也跟一般人一样,看来是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开始,皇帝血统就不值钱了。”
  祁会封道:“别管他了,先去看皇后娘娘和小皇子!他刚才是明晃晃要娘娘的命,可不能让人把命令传到凤仪宫去!”
  哎哟,还得解救客户呢!祁师兄这边发生的事太熟悉、太牵心扯肺了,他竟一时忘了真正的客户是皇后娘娘而不是师兄!
  一向全心全意为顾客服务的客服小哥心里过意不去了,拍了拍额头,对祁会封说:“师兄你收拾一下,这就跟我们过去。客户的身体绝不会出问题的,我刚给了她一粒上界大派出的灵丹,别说她肚子里只怀了一胎,就是八胞胎也该能顺顺当当生出来。这绝不是什么难产,是有人故意要害她性命!”
  “正是如此……”祁师兄比他还急,什么也不收拾就往门外闯,推开宫门只一眼看到外面密密麻麻的内监和侍卫,顿时又把门从里面关上。
  门外传来大太监周临的喊声:“贵人出来何事?可是圣上有什么吩咐?”
  皇上还在地上躺着呢,能有什么吩咐。他整个身子靠在门上,挡住了那些想窥探殿内的太监,压了压嗓子,仙气飘渺地说:“没什么,圣上此刻担忧皇后,不愿见外人,我刚才要的小太监先不要让他过来了,以免惊扰圣驾。”
  圣上哪里会担心皇后,是新得了这么个神仙似的人物,舍不得让人打扰吧?
  圣上这份情可是前所未有的深,为了他连孝道都不顾了,太后才殡天就急匆匆把人弄进宫来。若不是这些天丧礼与朝政压在一起,实在抽不出时间,他只怕等不到今天就临幸他了。现在别说是小太监,就是先皇复生,恐怕也别想进这殿门!
  周临心念疾转,唯唯应声,倒退几步回到阶下,嘴角却慢慢挑了起来。
  他还真想不到,祁太医看着神仙似的人,内里却……通透到这个地步。若是圣上早点明此事,说不定他老人家就应了,根本不用叫人查那么多东西,动那么大阵仗。
  那玄炼宗背后,听说可是有真神仙呢。他们派出去的内卫在陵山那边吃了大亏,去的百十人如今有消息的不过几个,连当地驻军都调派了,却连那人是谁、在什么地方都没查出来。守着玄炼宗旧址那两人也不一般,男的还好,女的活像个罗刹厉鬼,一路杀一路逃,半座山都染遍血了……
  不过……玄炼宗门人若是都这么厉害,那身为大师兄的祁太医呢?他是真心顺从陛下吗?殿里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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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稳住周临之后,祁会封转身直扑地上的箫韶,在他腰间荷包里翻了一通,拿出一个小小的鸡血石印章,急匆匆写下一道“手谕”。邵宗严本以为他是要用假手谕骗得这些侍卫内监放他们出去,可看着看着又发觉不对——这是要让他去太医院拿药,煎给皇后服用的旨意。
  他几笔写完了手谕,拿起印章呵了两口,盖好印交到邵宗严手里,叮嘱道:“娘娘这一胎是我亲自看的,那孩子绝非凡类,前程贵不可言!外面那些人盯得紧,我是过不去了,我先写一份方子你替我去太医院抓药……”
  邵宗严抓着圣旨问道:“师兄你不跟我们一起走?皇后娘娘也是千蜃阁的客户,我跟晏兄能带她一起走的,我手上有好多游戏客户端,到时候咱们师兄弟每人一个,将门派迁到其他小千世界不行吗?”
  万一这皇帝中途醒来,师兄跟他孤男寡男地呆在殿里,年纪又大了,身体也不行,真出了事可怎么办?
  ……索性还是断了孽根?
  祁会封怔了一怔,忽而摇头笑道:“你现在是神仙了,想事情也是从神仙的角度上想的,可世上的事并不都是一走了之就行的。师门的祖先们都埋在沧山呢,咱们要是都走了,他们就连个烧纸的人都没有了。何况让门派重归朝廷是咱们师门祖祖辈辈的心愿,我当年解散宗门就是为了要个结果——若能侥幸成功,你们也能风风光光重归师门;若我不成,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你们也不用再为它耽搁自己的人生了。”
  何况当神仙也要有仙缘,小师弟也不是那种有家有业的逍遥神仙,又有了小家,他们这些当师兄的没帮上过他一点忙,难道还要拖累师弟一辈子?
  他把匆匆写好的药方也塞到他手里,摸着他的脸笑道:“你去帮我保下皇后这一胎,剩下的就不用管了。别把师兄们都担在自己身上,你们能来就已经帮了我的大忙了,箫韶这一晕有许多手脚可做,只要皇后的孩子平安生下来,我们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邵宗严握着他的手不忍放开,晏寒江从旁边拍了拍他,劝道:“咱们先去救客户,你师兄不会有事的。”
  他倒是很主动地就跳回了青花鱼缸,等着邵宗严再把他捧回凤仪宫。祁师兄正扯着皇帝往床上拖,见他化成鱼形要跟着走,脑中灵光一闪,朝着鱼缸一揖:“可否请晏真人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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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周临越想越替箫韶担心,又听说殿里还有个养金鱼的内侍伺候,便实在按捺不住担心,敲响了正殿殿门。
  门开了,一名小太监捧着鱼缸,垂着头从殿里缓步走出来。周临忙想趁这机会进去看一眼,殿门却关得比他快,他的身子猛地撞上去,那门倒好像已落了锁,把他整个人撞出去几步,里面传来了箫韶不耐烦地声音:“尔等不听朕吩咐吗?朕这里有事要说,任何人也不许进来打搅!”
  周临唯唯退下,想拦下内侍问个究竟,却又兜头一张手谕糊到了脸上,那个不知哪儿来的小内侍张狂无比,只说了一句“圣上钦书的旨意,让我送金鱼给小皇子添福运,你敢拦我?”便大摇大摆走出了临清宫。
  周临倒是瞄了一眼圣旨,认得字迹和印章都是真的,可那小太监是谁却没人认得。他想吩吩外面拦下人,可谁知那小太监走路看起来稳稳当当,那速度却快得吓人,刚有人反应过来要拦他,人就已经出了临清宫,追上去也只能看见一抹残影。
  这事就透着蹊跷,他连忙遣人追上去,自己守在殿外面焦急地等着。没等多久,身边的人忽然扯了他一把,朝头上指了指——东南天空不知怎地起了一片金云霞雾,再过几息竟有雷声响起,一头黑背白肚儿的巨龙就在云霞中翻腾,远远朝着殿顶落了下去。
  “那边是……凤仪宫?真龙、这是真正的真龙降世啊!难道是小皇子出世了?”
  小皇子是真龙降世?
  内侍们哗啦啦跪了一院子,周临立刻回头去敲殿门,想请皇帝出来看看真龙,可天上的风云展眼就散了,隔着殿门隐隐又似听到了箫韶高高低低的叫声,也不敢进去打扰,只能纠结地贴在门外听着。
  那条黑白相间、身带金霞的巨龙不只是他看到了,整个都城的人都看见了。泛着金光的闪亮龙身在云间一转,展开身子落向凤仪宫偏殿上头,在殿脊上站了一站便消失了。
  就在全院太医和内侍、宫女的目光都被龙吸引之际,邵宗严如清风般掠入宫院,轻轻推开弥漫着血腥气的偏殿门,看到了正在努力挣扎求生的皇后。
  她身边围了一圈稳婆和宫女,却都扎煞着手不作为,只看着她在床上苦苦挣命,甚至还开了窗子看外面的热闹。
  他进去时晏寒江也正好从房顶上落下来,龙身虚影在房里一震,在那群人神魂中烙下自己的形象,便把她们都震昏过去,伸手将一道灵气渡给皇后。邵宗严也过去喂了一枚固体丹,安慰道:“客户你放心,晏兄可是出身于一次能平安生产40万枚卵的草鱼属的鱼妖,变成的龙一次也能生10万,有他保佑你,这孩子一定能安全降生的。”
  皇后听着那数量都头晕,不由摸了摸肚子,忽然感觉自己一次才生一个,真的不值当出事。
  ……
  箫韶清醒过来时,只觉着满殿馨香,身体舒快无比又隐隐有些无力,似乎是放纵得有些过度。刚才那些事真如梦一般动人,若不是真有些累了,合该多回味几次。他伸手在身边划了一下,却没摸到人,心下一惊连忙起身寻找,打眼一扫竟见到祁会封跪在地上行大礼。
  他的声音比起平常压抑些,却有种从天上落到人间的感觉,低声说道:“罪民祁会封恭贺皇上。”
  贺什么?贺他终于得成心愿,把这个神仙般的人物拖进了自己怀里?这倒是值得贺,可是不该这么衣冠楚楚地跪在地上贺,只要像刚才那样妖娆地跪在他身前……
  他念头一起就觉着浑身发热,连忙朝祁会封伸出手,不知餍足地说:“封儿何必行如此大礼,朕不会亏待你的。待会儿朕就叫人重新布置临清殿,封你个真正的贵人……你们玄炼宗的传承果然不凡,这服侍人的手段比后宫那些女人强多了,不枉朕当年知道了玄炼宗那些本事后就一直惦念着你。”
  祁会封跪在地上不动,他便稍稍起了身想去拉人,可这一起才感觉自己全身无力,之前轻轻松松就能压制住的人,现在却是连扯都扯不动。
  祁会封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神清明、气息平稳,全无他自己那种放纵过度后的无力,含笑说道:“罪民要恭喜皇上喜得嫡长子。小皇子出生时有金霞满天,真龙现身云端,满京百姓都看得清清楚楚。内廷宫女太监更见到真龙直落到凤仪殿殿背上,钦天监也卜得小皇子乃真龙降世,上苍庇佑我景国国运的象征。罪民在此恭喜陛下江山后继有人。”
  “什么!”那个皇后所出的孽子怎会是真龙下降!箫韶非但不喜,更是惊怒交加,整个身子探出床边抓住祁会丰的领子咆哮道:“这是你弄的花样,你们玄炼宗为了糊弄天下百姓,搅闹朕的江山做出来的骗局是不是?!”
  第113章 第九次救援
  “太子降生是陛下之幸,也是天下之幸,陛下为何恼怒?陛下有些佳儿,是我朝列祖列宗庇护,正该欢喜才是。太子降生时周临来问陛下该怎样处置,罪民见陛下睡得熟,便命他先按例加三等赏赐,挑好的乳母和傅母给小皇子,剩下的等陛下醒来再作封赠。”
  朕什么时候欢喜,什么时候要赏赐皇后,抬举这孽畜了!箫韶满腔怒火地看向祁会封,却正对上他抬起的脸。
  那张脸在灯光映照之下涂上了大片浓浓的阴影,眼中闪着明亮慑人的光彩,与从前那种出尘清逸不同,多了几分神秘的诱惑。
  他这是为了傅氏,连自己的身体都能拿来当作筹码奉上?又或者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只是之前一直没被人发现,今天这具生涩的身体才被自己开发成熟,引出了从未有过的动人魅力?
  想起之前那一场令人心醉神驰的云雨,箫韶心中平空生出几分怜惜,朝他伸出了手:“罢了,你先起来。”
  祁会封依言站起来,箫韶的目光顺着他的身子抬起来,正看到半开的窗外,一天星子盈盈闪动。宫院外蓦地响起几声更鼓,铜壶滴漏的声音点点滴滴自窗口透入,竟是已经过了五更。
  想不到他们竟缠绵了这么久,连早朝都耽搁了。难怪古人说“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他现在才明白。
  祁会封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回首望着残月说道:“时候不早了,陛下不去看望皇后娘娘,赏赐她辛苦生下皇子吗?如今娘娘平安诞下嫡子,又得真龙落于殿脊,这是可史书上都不曾有过的佳兆,怕是满朝臣子怕是都预备好了吉言等着恭喜陛下呢。”
  “恭喜什么!你明知朕的心思,还故意矫诏抬举他们母子,你心里还有朕这个皇帝吗?”这孩子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生下来了,皇后也没有依他的安排难产而亡,竟还引起那么大的异象……他已经忍了皇后许久,好容易抽出手来解决这问题,却被这妖道缠住,误了正事!
  难怪前朝就灭在这群妖道手上……他又恨又舍不得下狠手,只捏住祁会封的下巴,将他朝床上扯来,冷笑道:“好一个大胆乱政的妖道,朕偏偏不去皇后宫,也不会让她受百官朝贺……你既然替她说话,那就也替她承受朕心中怒气吧……”
  他用力拉着祁会封,却不知为何,手臂能使出的力气极小,拉了半天那人也还在床边站着。而且他心里虽然极想把人拉到怀中好好调教一番,这副身子却似已经不是他的了,木木地毫无反应。
  他心里暗暗觉着有些不对,右手腕子忽然给人握住,轻柔却不容他抗拒地推了回来。祁会封垂头看着他,背着灯影的面容仿佛比之前更诡秘,空灵似神仙的声音此刻听着也有几分幽幽鬼气。
  “不妨,我知道陛下不想上朝,之前便吩咐周临传了旨意下去,说中宫喜得嫡子,陛下为示爱重,免三日早朝。如今恰好是第三天,也是小皇子洗三的日子,陛下稍后起身正好去探望皇后与皇子。不然的话,若传出皇子为真龙降世,陛下却畏惧自己的亲儿,不敢接近的话来,世人无知,该以为皇上身上有什么见不得真龙的东西了。”
  “放肆!你是公然威胁朕吗?”箫韶厉声怒斥,心里却带了几分忐忑……他明明散了朝才来这座临清殿,之后两人也才只做过那么几场……几场来着?怎么就三天了!这三天里朝廷、宫里究竟出了什么事?平素他只要轻咳一声就有机灵的小太监过来服侍,怎么今天他都这么大声喝骂祁会封了,外面的太监和侍卫都没有半分动静?
  他反手抓住祁会封的手腕,神色威严地逼视着他,将一夜夫妻的情意扔到脑后,冷然问道:“你们究竟有什么阴谋?你以为朕当真不舍得处置你?朕能让你假死进宫,就能把你的师弟师妹都弄进来代替你!至于傅氏和她的孩子,活过这三天也不代表能继续活下去!”
  祁会封垂下目光看着他的手,慢慢说道:“陛下要杀谁?早在太后不治时,太医祁会封已被下狱论死了,死人怎么能再杀一回?陛下糊涂了。”
  箫韶听着他那种幽幽怨怨,似乎在指责自己的语气,又想起方才他在床笫间的好处,倒是又勾起了几分情意,便把怒气都发到了皇后和那新诞生的皇子身上。他支起身子,高声朝窗外叫道:“周临!周临你给朕进来,宣朕旨意,小皇子的洗三不办了,不许外命妇进宫,把前几日祁会封发出去的伪诏都收回!”
  他喊了半天,门外仍是没有一个人进来。他愤怒地撑着身子从床上爬起来,想要亲自出去教训那群太监,可是爬了几步却觉着自己浑身无力,两肾冰凉,腿软得好像七八十岁的老人似的。
  他蓦然觉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涨红了眼珠问道:“莫非你是妖精,吸干了朕的精气,吃了朕的内侍?”
  祁会封低声道:“陛下自己不知节止,透支了精血,何复委罪他人?周临他们不进来是因为陛下声音太小,他们听不见,平常我叫一声,他们就进来送水送饭,替陛下到各处传旨,周到得很。”
  这群太监竟不管自己昏迷在床,替他传递伪诏?他何时在宫里有了这般势力?箫韶越听越惊,蓦地又想起当年他做太医时,出入宫禁,说不定当时就结交了周临和他身边那些大太监,在宫里埋下许多钉子,如今都安插在这临清宫里……若非如此,祁会丰写的伪诏怎么能出得了这座殿,还被各处的人当作真的?
  他的宫里,还有可信的人吗?他吩咐下去处置皇后母子的人是不是也早被收买,根本就没遵他的旨意处置皇后,反而替那个惹厌的逆子编出了祥瑞?
  正想到惊心处,祁会封忽然问道:“天色不早了,可要让周临进来服侍陛下更衣上路?”
  更衣上路?上路!他们竟胆子大到要弑君了吗?
  “不行!不许!”箫韶心里活像缠了一把丝线,稍有风吹草动便触动心绪,让他惶恐不已。回过神来,他忽然觉着萦绕鼻端的香气浓腻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皱着眉道:“去把香灭了,这是什么香这么难闻?”
  祁会封从熏炉上拿过熏好的衣服扔给他,淡淡道:“昨夜海棠花已落,今朝清梦送故香。这香叫作‘清梦’,乃是清人绮梦,唤人早醒的香。陛下不愿意叫人进来,就自己更衣去看皇后吧。不然皇子降生,宫中人人都神清气爽身子康泰,陛下却不敢接近生具祥瑞之子,说得好是二龙相抵,陛下的龙气及不上皇子,不敢见面,说不好听……”
  他自己从床边拿起一件太监袍服穿上,背对着箫韶说道:“陛下得位不正,身具邪祟,怕被真龙气压制了才会不喜皇子。”
  “你——”箫韶从没想过,当太医时八面玲珑和善待人,关进宫里也老老实实逆来顺受的祁会丰,露出真面目后竟是这么个阴险狡诈,擅长玩弄权术和人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