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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暮星蘸着血写了几个字,门外看守他的仆人们就推开房门进来,手里还抄着各种家伙。结果见到他手臂绑着沾血的布条,老老实实抄经的模样,那些人也放松了几分,笑道:“夫人果然懂事了。侯爷宠你,你也不能仗着情份总给侯爷添麻烦。”
  一名年轻仆人尖利地笑道:“是啊,侯爷有情,一定要娶您作夫人,可是毕竟没有真正行过大礼,魏夫人和赵夫人一直虎视耽耽这个大夫人之位呢。”
  “咱们哥儿不就是要依附于爷们的?夫人就是太倔强,才惹得太夫人不喜。若是肯在侯爷面前也这么乖巧就好了。”
  几人自说自话一阵,便笑着退出了房间,关紧房门,在外面加了一道锁。邵宗严从房顶飘然落下,神识追踪着外面的动静,却听到了他们与方才截然不同的话语。
  外面拢共六个仆人,竟还分了三派:有要下毒让元暮星永远怀不上的;有按老夫人的吩咐克扣他饮食的;当然也有真心监管他抄经的,就等着明天早晨验看经文不合格时好惩罚他。
  不过这几拨人倒都一点共同的打算,一直晾到天色擦黑也没有人给他送晚饭,自己倒是在门口吃得很香。邵宗严神识探知外面的动静,忍不住叹道:“你都过上这日子了,怎么不早向游戏方求助呢?”
  元暮星揉皱一团纸,随手扔到地上,叹道:“谁知道你们真有客服啊。我以前玩的游戏,无论被恶意pk、还是出bug、丢装备,gm永远在装死,没养成这个意识。”
  这个游戏的广告宣传和登入界面上也从没说过还有游戏客服这种东西。他还是胡乱求神时顺手一求做这个游戏的大神救他,自己都没想到还真能召唤出一个来。
  虽说求来的这个人好像只有颜值特别符合仙人的传说……他又叹了一声,拿笔蘸着鱼血狠狠在纸上打了个叉。
  gm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立刻表现出自己可靠的一面,起身道:“我去厨下给你弄些吃的,吃饱了晚上好上路。”
  眨眼之间,他就从大殿中间飞到了那座无人的窗口,好像完全无视了重力和阻力,速度快得都能留下残景。可到窗前时又恰到好处地停顿一下,并没因为惯性撞上哪里,轻轻巧巧一个转折便投出了窗外。
  出去没多久,他就带着一竹篮食物和一个惊人的好消息回到了大殿里:“吃完饭咱们就走,正好有人替我们扫尾,不用担心刚走就被这帮人追上了。”
  元暮星顾不上别的,先狠狠啃了几口馒头,压下肚子里咕噜噜的响声才问道:“又有别的gm来帮忙了?”
  “来救人的客服只有我一个,”邵宗严微微一笑,在满殿灯火映照下显得朦胧绮艳,像是夜间诱惑人犯罪的天魔:“这些帮手其实是客人你招来的。我从厨房回来时看到有几个人偷偷堆柴草堆在殿外,不知是哪一方的人,想要趁夜烧死你。”
  元暮星一口馒头堵在嗓子眼儿,噎得弯下腰去,喝了好几口水才透过气,低低骂了一声。
  这是好事儿吗?这是帮手吗?客服是来救他的还是恨他死得不够快啊!他愤愤地咽下手里那口馒头,抢过篮子里剩下的馒头、咸菜拼命往嘴里塞。
  又等了一会儿,连他都能听到外面走来走去堆柴的人了。长乐侯府的仆人早已回房休息,那些人的动作便越来越明目张胆,柴草直接堆到了窗户上,还在上面浇淋了火油。
  屋里三个人就等着他们点火了,那些人却迟迟不点,外面反倒传来了尖刀入肉的噗滋声,一道道压抑的闷哼声响起,然后就是人体坠地的沉重声响。
  晏寒江扒着邵宗严道袍衣领,冷漠地看着墙外那场杀戮,淡淡道:“这样倒省了我们的事了,一会儿弄具尸体进来,烧焦之后分辨不出身形外貌,那些人便会认定你死了。”
  邵道长深以为然,这就打算出去抢一具回来——顺便把杀人的灭了口。不料他刚要出去,窗户便被人从外面推开,翻进来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男人。
  四个人面面相觑,那黑衣人又惊恐又焦虑,眼中杀机迸现,扯下脸上的面具低声道:“暮星,是我,苍狼,我来救你了!”
  一声喝罢,就摸出剑砍向邵道长。元暮星连忙冲上去替客服挡剑,邵宗严一把拉开他,自己抬脚踹在了刺客手腕上,踢掉他手中长剑,回头问客户:“你认得这人?”
  苍狼怒道:“你别为难暮星!”
  元暮星捂着脸哼哼了一声,沧桑地说:“我跟你说我以前yy自己满身外挂,小弟一见纳头便拜的岁月吧?”
  第54章 第五次救援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是来救元暮星的,他们自然不是敌人。邵道长收起长刀,淡淡一笑:“我也是来救元暮星的,你我既然目标一致,何不先联手带他逃出这座寺庙?”
  苍狼仍是充满戒备,目光在他耳根脖颈上来回打转,警惕地问道:“你是汉子还是哥儿?你也喜欢暮星?”
  元暮星觉着脸都快让他丢没了,挥着手臂说:“快闭嘴吧你!他是来救我的,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们似的满脑子都是生生生?”
  邵宗严忍俊不禁,轻咳了一声,对苍狼说:“我知道你外面肯定还有布置,我先带我们客户出去,你扔一具身形差不多的尸体进来,烧了这里吧。”
  说罢回手拉住客户腰带,一抬臂就把了扛到肩上。元暮星的鼻子撞在他背上,低低“哎哟”了一声,连忙捂住鼻子和嘴,一声不吭地被扛出了观音殿。
  苍狼纵有再多不满,还是以救人为重,让邵宗严扛着客户先到寺外等他,自己在后面放火善后。
  火光很快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天空,和尚们从梦中惊起,纷纷挑水来救火。可这柴堆上是浇了火油的,大殿里也被苍狼用剩下的火油浇了一遍,水扑不灭,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越烧越烈,将观音堂化为焦土。
  那些侯府仆人这才想起他们把夫人锁在殿宇里,跑都跑不出来。
  元暮星活着的时候,他们暗地里折磨、克扣一些都不算什么,反正他也不告状,就是告了,他们背后还有老夫人和侧夫人撑腰。可人真死了事情就大了,侯爷对他一片深情,不管查不查得出来元凶,必定要拿他们这些下人作法!
  几名仆人惊恐互望,谁也不敢将这事回禀侯府。
  而在他们焦虑悔恨的时候,元暮星已经被邵宗严扛到了山下的大路上,正坐在石头上看着那片照映得通红的天空。
  苍狼牵着马站在他身边,痴迷地看着他的侧脸,竭力劝道:“你别跟他走了,跟我走吧。这个小道士也就是长得好看点,这都没用。你跟林渊这么久了,他还没能让你怀上,这不就证明这帮小白脸儿能力不行?你看看他的腰细的,哪儿有的了腰力……”
  元暮星逃出生天的喜悦都让苍狼叨叨没了,偷眼看着邵宗严,生怕他听了这话瞧不起自己。
  幸好没有。邵宗严正拿着小手电看地图,修长的手指在灯光下缘图移动,指尖不时掐算着,神色极为专注,似乎根本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掐算出了结果,便收起地图望向苍狼,不客气地说:“我的客户不是哥儿,不能生子。不过你那么想要孩子的话我可以帮你个忙,送你去能一个能把男人变成人鱼的世界,给你自己装一套生殖系统。到时候你自己有了子宫,想怎么生怎么生,想跟谁生跟谁生,用不着找长了朱砂痣的了。”
  “你胡说什么!”苍狼没听太懂什么人鱼世界,可他听懂了邵宗严话里话外要把他当成哥儿的恶意,忿然拔剑就要动手。
  不要动手!元暮星冲上去拉开两人,心里刷满卧槽,恨不能给这位拉仇恨的大神跪了:“咱还没安全啊,就这么内讧好吗?”
  邵道长对待客户和客户之外的人完全是两副面孔,回头笑道:“别担心,尊贵的客户,我一个人对付一打这样儿的绰绰有余。我只是想让他感受一下你被当作哥儿时的痛苦郁闷,也让他提前接受现实。”
  他将脸一沉,右手从救生包里摸出斩运刀,整个人气势不断攀升,话语直指人心:“你不是林渊的,也不能是他的。不是说有谁在你倒霉的时候救了你,就有权力要你以身相许,换个人接着过这种失去自由和尊严的日子!”
  这话说得好有道理啊!
  但愿gm大神打起架来也跟拉仇恨时一样犀利!
  元暮星放开两人,主动站到邵宗严身后,特别残酷无情地对苍狼说:“他说得没错!我根本就是男……汉子,跟谁也不可能生。你救了我,我也不会让你白跑一趟,回来我把探矿和冶铁技术给你抄一份,你慢慢研究,炼出来的钢铁质量绝不会比林渊这边的差。”
  苍狼直直盯着他,眼里流露出一抹心酸,颤声道:“我要这些有什么用?我又不是林渊那种满心名利的人,我只想要你的人。你那时候就不愿意跟我,现在受了这么多苦,还没看透这帮小白脸吗?他们都是骗你的,你以为他就不想要你,不想让你给他生孩子?”
  他真不想!人家自个儿长那样,男朋友长那样,搞他一个没开八丈金身挂的普通游戏客户干什么!
  元暮星实在没力气跟他解释了,按着气得生疼的胃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你爱要不要吧,我写好后会叫人带到你家的。咱们就此分手,我不会再来这个世界了。”
  他转身往镇子那边走去,苍狼牵着马想追上去,却被邵宗严拦住。那么单薄的一个汉子,一只手掌便压得他连动都动弹不得,让苍狼心头再度生出当日被林渊抢走心上人时的憋屈感。
  他握着手里的长剑,忿然高喊:“为什么他不选我,我认识他明明比你早,这回救人也都是我的功劳!”
  邵宗严微微一笑,手中真元吐出,将他强压在地。在苍狼的惊骇和元暮星的疑惑之中,他从救生包里掏出一盒上品朱砂和一管502,和上水细细调匀,在他额心点出一颗艳丽的朱砂痣。
  点得饱满端正,衬得苍狼刚硬的脸都多了一丝柔美。
  “大神,你、你这是……”元暮星惊讶得说不出话,苍狼更是吓得脸色苍白,悚然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那是什么毒药?”
  邵道长在杯里涮了涮笔,也不在乎干不干净,就随手扔进了救生包。然后他拿出一面镜子,微笑着举到苍狼面前:“我画得不错吧?这个胶特别好用,沾上之后水洗不掉,用药也抹不去,这些日子里,你就暂时体验一下我们客户的感觉吧。”
  镜里映出一张刀削般冷峻粗犷的脸庞,神色扭曲,和柔美的哥儿本该毫无关系,可是偏偏在两眉间生了一颗饱满殷红,所有男人看了都会疯狂的朱砂痣!
  他好容易感觉到自己的手能动了,连忙伸手去抠抹,可那胶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干了以后特别硬实,怎么弄也弄不下来。
  他又惊又怒,捂着额头大叫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邵宗严冷酷一笑:“也不怎么样,就把你封了武功拎到闹市去,让你体验一下我们客户的感觉怎么样?”
  封了武功,拎到闹市……要是真有人以为他额上的是象征生育之力的朱痣,他会遭到什么,他自己都不敢去想。
  “我不是哥儿!”他狼狈又痛苦地喊道,恨不能立刻解开穴道,和这个心黑手狠的小白脸战上一场。
  元暮星努力憋着笑,过去拍了拍他的头顶,不知是安慰还是讽刺道:“没事,我也不是哥儿,还不是让人给睡了。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不过我都能习惯,说不定你习惯习惯就好了。”
  “习惯什么!我不是哥儿,我不能生孩子,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在苍狼的惨厉叫声中,邵宗严抬起他的下巴,恶魔一样盯着他的额头,皮笑肉不笑地说:“现在你的感受,就是我们客户一直以来的感受,你明白了吗?他不是哥儿,也和你一样不能生,你如果到现在还要装听不懂,我就让你一辈子带着这颗痣过下去。”
  “……我听懂了……”苍狼垂下眼看着他,又憋屈又害怕,咬着牙说道:“那你也得让我送送他,我也算救了他,有权力在他身边多待一阵子。我要走时你还得给我把这玩意儿弄掉!”
  邵道长还是尊重客人自己的选择,抬眼看着他。元暮星看着头上映红的天空,还是点了头:“只要你以后不提什么生孩子的就行,我听着恶心。”
  “可你——”苍狼及时从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眉心比他还艳丽的朱砂痣,老老实实闭了嘴。
  邵宗严把剩下的朱砂用水调匀了,托起元暮星的脸,给他画了一个占据小半张脸的鲜红斑痣。眉间不大的朱砂痣融入红印里,完全看不出来。再加上客户本身也不是本地哥儿那种娇小体态,整个人这么一画,就像是个天生丑陋的普通汉子。
  苍狼再是看不上道长,看见那元暮星那颗痣竟给完美的遮掉了,也不由得求他:“给我也画一片,我也要遮上这个破痣!”
  邵道长呵呵一笑,随手扔给他一张旧床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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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音殿着火的事在天亮前就传回了长乐侯府。长乐侯林渊连夜飞马赶往山寺,却只看到一片断瓦残垣和空中袅袅升腾的青烟。
  昨天他还在这座大殿里和他的星儿把酒欢言,还在展望着他们有了孩子后的美好未来,可是才一晚不见,他的星儿就这么没了?
  他派来守护元暮星的玄甲军被杀了,这些后院跟来的仆人却都活得好好的。这么多人竟没有护住他的星儿,甚至连他死时都没有一个忠仆陪在身侧,他留下这群人是做什么的?
  “为什么观音殿会起火,为什么星儿那个时候还在殿里抄经,为什么出事时你们一个都不在,也没及时向本侯报信!”
  他眼含悲愤,冷冷扫过大殿前跪了一地的仆人,挥手吩咐手下:“打!打到有人说实话为止!你们去帮忙把地上的砖木挪开,我不信星儿这么忍心抛下我离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几名哥儿仆人怎么经得住他手下将士的拷掠,受刑没多久,便把自己受侧夫人指示给元暮星下毒、受老夫人指示故意折磨冷待他之事都吐露出来。
  林渊一条条听着他们过去曾对元暮星做的事,身上杀机大盛,冷然道:“我有时候是想磨磨星儿的性子,让他听话乖巧一点,可是谁允许你们对他做这种事了?他是安乐侯府的大夫人,是操练出精锐玄甲军的功臣,是我林渊一生所爱,你们竟敢在我背后如此伤害他!”
  他眼中渗出一点点水光,恨恨道:“去把牵涉到此事之人都弄来,我要在星儿面前把他这些年受的委屈都还诸那些人!”
  “是!”玄甲军发出一片整齐的喝声,将地上的仆人拖走,又回府去带与此事相关的人。
  观音堂的清整也在一步步进行中,苍狼找来纵火之人的尸身在殿外废墟中被发现,林渊的神色愈发难看,一个眼风扫过,手下精锐就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继续拷问当时值夜的仆人们。
  清理到观音像附近,一名僧人忽然高叫道:“夫人、夫人的尸身在这里!”
  林渊立刻纵身跳入满是烟尘杂物的残殿,蹲下’身小心地抱起了那具尸体,满眼温柔怜爱,仿佛抱着还活着的元暮星一样,查看他直挺挺的身躯和四肢。
  几名甲士凑上来请命:“尸身不净,请侯爷放下,由我等验尸即可。”
  林渊抬手制止了他们,脸上的悲痛退去,愤怒、嫉恨之色却大盛:“这不是星儿,我与星儿成亲这么久,他身上哪一寸我不清楚,这副尸身是有人杀了之后扔到火场里迷惑我的!”
  谁能干出这样的事,谁敢在南安六郡公然抢他的哥儿!
  林渊眼中喷出怒火,从牙缝间挤出一个个名字:“傅和堂、白栖墨、吕惊云、苍狼……”
  这些都是元暮星从前认识的人,哪个想想都有嫌疑,可是现在南安六郡已是他的天下,又有哪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真的抢走他的夫人?
  就算他们想抢,他也相信元暮星不会跟他们走。他的星儿性情爱好就像真正的汉子一样,不愿意生孩子,也不可能爱上任何一个汉子……也包括他。
  连自己这个夜夜同眠的枕边人都留不住他的心,别人更不可能。
  林渊仔细回忆着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终于忆起他强要了元暮星那次之后,对方拖着伤体想要偷偷逃回他们初见的长乐郡之事。那里是元暮星最早出现的地方,可能也是他的家或师门所在之地。如果他能自由选择归途的话,理应就会回到那里……
  林渊神色凝重地站了起来,负手吩咐道:“回府整顿玄甲军,领三百甲士,我要亲自去长乐接回夫人!”
  身边的玄甲军应声转身,一道木石相击的脆响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玄甲军面前拦着一名白发苍苍、长相富态端庄、耳垂上生着鲜艳朱砂痣的男子,其左右手各有一名年轻美貌的哥儿搀扶着,威严地质问林渊:“渊儿,你要为了一个不会生的哥儿顶撞阿爹吗?”
  林渊眼神黑沉如墨,低头和道:“阿爹不知,元氏和一般的哥儿不同,他懂得冶炼钢铁,也懂炼兵之法,与我志同道合,这才是皇后该有的样子。何况他的朱砂痣生在眉间,天生便有母仪之象,不是这些庸脂俗米分能比的。”
  “可这些庸脂俗米分能为我长乐林家传宗接代!姓元的这么久都生不出儿子,当初还在军里晃晃荡荡地勾搭了许多汉子,怎么配当正室?我还以为你当初不曾真的和他成亲,就是明白这个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