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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碗水煮鱼已经馋了精灵好半天了,他坐了许久思想斗争,终于还是败在了自己的食欲上,接过来狠狠咬了一口。
  勾引了他许久的香辣在口中爆开,比他想象更刺激,可也更让人欲罢不能,他几乎没嚼上几口,这些香辣脆爽的蔬菜就都进了肚子。邵宗严见状,又撂下筷子给他卷了另一个,精灵不好意思让人家饿着肚子招呼自己,抄起筷子学着他的模样夹了起来,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筷子。
  不过他的技术不怎么好,夹上来的豆芽不多,倒是误夹了几筷鱼肉上去,一不留神竟就吃了。
  鲜滑软嫩的鱼片一入口,精灵立刻就觉出了不对。太过软滑了,拿舌尖一抿就碎掉,还有股不属于调料的鲜香,这个口感不是豆芽和豆皮,这个味道难道就是鱼肉……
  以前他和外族朋友吃饭时,从未觉着他们炸鱼或烤鱼能有多好吃,原来竟是这样的味道吗?
  又或者是鱼类品种不同,这种草鱼类的美人鱼的食物比起希望小世界的更加美味?
  精灵不知不觉吃完了一个菜卷,另一个包着新鲜生菜的卷子又递到他手里。他下意识接过来,一抬眼看到了邵宗严关切的眼神:“我看你不会用筷子,就帮你卷了一下,你们不吃荤腥吧?我把碎肉和五荤调料都捡出去了。”
  精灵有些惭愧,低声解释道:“我们精灵一族不吃肉食是因为我们是生命之神的眷宠,所有的动物都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不能吃朋友的肉。但是这个……我们也不会吃了朋友做的食物还要嫌弃食材不符合我们的习惯的……”
  邵道长稍稍偏过头去不看他,柔声安慰道:“我原来是个道士,在山上时也是读经书、不吃肉的,可是下山之后遇到很多危险,有时候只有肉食,不吃就要饿死,那也就吃了。行事对得起自己的本心就好了,不可执着于这种旁枝末节的东西。”
  是啊,在这沙漠里哪有那么多蔬菜,救他的人都只能吃猎物,省下菜给他吃,他要还非吃素食不可的话,不是给别人添麻烦吗?
  而且他们精灵一族只是天性仁慈,不吃能和自己心意相通的动物朋友,又不是被神告诫不许吃肉。不提这条做时就已死去的鱼,那两头枭猎蜥可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会伺机夺取他们的敌人,吃上一点也没什么。
  热腾腾的炒菜在眼前诱惑,刚开锅的肉汤在火上挥洒香气,来自异世界的精灵终于抵挡不住,伸筷夹了一条肉丝。
  上过浆的肉丝十分软嫩,外面包裹着一层甜丝丝的酱汁,和他最爱吃的果子竟有点相似。他忍不住又尝了一条,又一条……然后又把筷子伸向了表面像绽开的绣球花似的腰花,以及切成薄片的脆嫩心片。
  这些原本看一眼就让他恶心的食材做出来竟是这个味道的,和那些外皮烤得又干又焦,里面还带着血丝的大肉块完全不同。他的客服到底出身在怎样一个世界,他们世界的人都像《诸天万界之旅》里的沈老师一样,抓到什么东西都能做成肉食者爱吃的美食吗?
  他想着那些未知的、在遇到邵宗严之前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去接触的世界,手上的筷子如有神助,不用心去看,也每次都能夹着一片肉丝或内脏,顺顺当当地放进嘴里。
  这一顿饭吃出了他对生命的感悟,到晚上炖尾骨上桌的时候,精灵已然能淡定面对,不需要邵宗严特地给他做素菜了。
  光吃肉也不行,邵道长蒸了米饭,拌了碗素什锦,做了个紫菜蛋花汤。当年新米蒸出来的饭配着炖得软烂的浓香的蜥尾和脆骨吃下去,再喝一碗加了许多胡椒的蛋汤,人类和精灵都发了一身汗。
  这时候外面的太阳也落山了,天气陡然下降了几十度,温热的肉食给他们提供了充足的体力和热度。邵道长简单收拾了桌椅,过去握住晏寒江的手,让他在自己怀里变成小小的草鱼,一把抄起来搁进小鱼缸里,稳稳地系在胸前。
  精灵也穿好那件薄羽绒服,还在身上披了床单,远远看着邵宗严拆了窝棚朝他走来,便抓着床单坚定地说:“我自己来就好,真的,我们精灵的速度也是很快的。”
  “那好,”邵道长含笑点头,握住他的手一把扛在身上,在他小小的挣扎中说道:“咱们在这里住着留了太多痕迹,不能再留脚印了。我先带你走一段儿,等差不多到了那些追踪的人会放弃的地方再放你自己走。”
  精灵一下子就老实了。他在希望小世界时确实身轻如燕,走在雪地上也几乎不留痕迹,可这个世界的引力太大,他的身子也重重的没有以前灵活,没法保证不留脚印供人追踪。
  而邵宗严脚下……他垂下头看了看,心里再度浮现出“神迹”这个词。明明是人类,却比他们精灵还轻盈,完全不用魔法辅助,在这片砂地里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岂不是神恩眷顾的明证?
  他却不知道,在这诸天万界中有那么一群人,他们是凭自己的修行不断优化身体、掌握力量,最终长生不朽,与道合真,不需要任何人赐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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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之后,一队身披白袍、乘着类似盗龙的坐骑的骑士从沙漠深处飞驰而来,赶到了他们住过的地方。
  只要没有风吹过,沙漠里几个月前留下的痕迹依然宛如刚刚留下的。那些骑士下来检查了邵宗严扔掉的骨头、葱蒜和水煮鱼调料。他们的坐骑也凑了上去,在主人的喝斥声中,从这些已经晾干的食料中挑捡剩下的鱼肉和配菜,辣得打着响鼻也要坚持吃下去。
  为首的骑士拿指尖蘸了一点红艳艳的辣油,闻了闻,叹道:“真不知他们吃的什么东西,连我都点想尝尝了。”
  可现在不是感叹食物香气的时候,他们身边的领主随时在暴怒边缘,如果不能快点找到祭司大人,他们的下场必定会比黑石狱里那群废物更惨。
  想到领主接到黑石狱传书,得知祭司跑掉已有数日,却因为守狱的人故意不给他送饮食而没能及时发现时那副雷霆震怒的模样,骑士首领也不禁轻颤了一下。黑石狱里那些人的血还没干,他们这群人虽是领主身边最精锐的侍卫,可也不敢保证领主一怒之下不会迁怒到他们。
  想到这里,他分外怨恨青金和救走他的人,拍了拍手,叫人牵来枭猎蜥,让它过来记忆要搜捕的人的味道。
  这种动物既狡猾又有耐性,极擅长跟踪猎物,只要它记住某人的味道,无论多远也能追到,哪怕尸体已成白骨。
  但是这回,他们无往不利的猎蜥却出了问题。它在这片住过人的痕迹附近闻了一下就死活不肯凑过去,而且颈部的皮肤张开,表现出了极强的攻击性,一面躲着那片沙地,一面张开巨口去咬靠近他的猎人。
  领主的脸色越发难看,冷哼了一声,吓得侍卫们连忙扑上去合力制住了它。专门伺养这猎蜥的人更是簌簌发抖,抓着它颈上的绳子,伏在滚烫的沙子上解释道:“领主大人,这只枭猎蜥真的没有问题,它是闻到了同类的味道才会发狂的,这是它们的本性。刚才、刚才我仔细看了一下,这边剩下的的确是枭猎蜥的骨头,祭司大人可能是饿极了,吃了这些死神的前驱。”
  另外一名到远处巡查回来的侍卫也帮他说话:“祭司大人的确吃了枭猎蜥,沙丘那边还有风干的内脏和更小些动物的内脏在,看起来像是鱼……”
  可沙漠里怎么会有鱼?领主不是揭破了祭司的把戏,让大家知道他并没有神明的眷顾,不可能召来水吗?还是说来救他的人是真正的神使,祭司并不是没有神的眷顾,只是比较弱而已?
  他们虽然疑惑,可也不敢在这位杀人不眨眼的领主面前多说什么,老老实实地伏下了身子。
  领主冰冷的目光从众人头顶扫过,傲然道:“是谁救了他,他受不受神的眷顾都不重要。我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是人间活着的神明,我要他匍匐在我脚下,就是天上的神明也不能阻止。把这头没用的猎蜥宰了,放出‘风神之眼’继续追踪。”
  听到“风神之眼”,众人都畏惧地瑟缩了一下,为首的骑士低声问道:“万一它伤了祭司大人怎么办?”
  “风神之眼”是一种沙漠毒蜂,追踪能力比枭猎蜥更强,凶性也是更强,追上人之后通常一拥而上,将毒汁注入人体内,将其化成肉汁后分食干净。这种蜂一只就有小孩儿拳头大小,每天要吃三四斤肉食,侍卫长虽然带了几只在身上,可是谁也不想放它们出来。
  领主抽出剑来挑起侍卫长的下巴,邪肆地笑道:“怎么?舍不得?”
  侍卫长连头也不敢摇,哑声道:“没、没有,我只是担心他就这么死了,不能跪在您面前虔诚认罪了。”
  长剑一划,留下一道血口,侍卫长摸着脖子深深低下了头,什么也不敢再说。领主冷哼一声,眯起眼看向远方,冷笑道:“他不会死的,这些所有的动物都不会伤害他,他也不光是靠骗术让父亲封他做祭司的。”
  可是如果不把他打成骗子,折断他的羽翼、夺走他护身的光环,这个美丽又骄傲的人怎么能驯服在他身下呢?
  第33章 第三次救援
  在沙漠里行走数日后,大片连绵的沙丘渐渐被一片荒原代替,荒原上散落着被风蚀刻出嶙峋外形的巨石,干裂的地表和石头上偶尔能看到高大的仙人掌和星点枝叶几近枯焦的刺槐。
  邵宗严对刺槐不感兴趣,却不想放过仙人掌。他在电视里看过关于这类植物的介绍,对于其中一种叫作芦荟,做成芦荟胶能卖几十块钱的更是印象深刻。眼前这棵比人还高的仙人掌当然不会是芦荟,可它肥厚的身体里也肯定充满水份和胶质……炒着吃好还是拌着吃好呢?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朝向最高的那棵仙人掌走去,抄起刀便砍了一根针刺下来。针刺落地,身后忽然传来了精灵的惊呼:“小心!有毒蝎——”
  一道快得像风一样的影子从被他砍掉的仙人掌上掠起,直奔他的脸而来。邵宗严后错了一步,将斩运刀朝下一翻,真气贯通刀身。那道影子就像是自己寻死一般直奔刀身撞来,当场被刀上鼓荡的真力撞晕,落到了坚硬的荒原上。
  果然是只好大的蝎子,身子比他一只手还大,尾巴有蟹钳子粗细,尾上的倒钩比他吃过的都要大得多,闪着森寒的乌光。他伸出刀去割掉蝎尾,正要挑起来,又是一道极快极利的风声袭来。这回他也不用拍的,直接以刀刃相迎,细细的破裂声旋起旋消,一只更大的蝎子尸体落到地面,毒钩恰好被削掉落到一旁。
  这两个蝎子都够大,味道定然也不错,可惜还不够三个人吃,若能再来个七八只才好。
  他拿刀挑起蝎子收进了救生包,随行的精灵也恰好急匆匆地冲过来,抓着他身上缠裹的床单就往后拉,惊慌地说道:“这是死亡之树,快躲开它。它不仅自身的刺有剧毒,上面还长着许多可怕的毒物。这个蝎子还不算最可怕的,最恐怖的是一种毒蜘蛛,体型非常大,蜇人一口整个身体都会浮肿变形,最后只能痛苦地死去!幸好这株上面没有……”
  “没有”二字才出口,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白花蜘蛛便从倒落地仙人掌枝后面爬了出来,足足有二十来只,看得精灵直眼晕。他拼命地拽了拽客服,厉声叫道:“你快跑,我身上有自然之力,它们不会咬我,你一定要逃得远远的!”
  邵宗严看到他吓得脸色苍白还要硬挺着站在自己面前,张开双臂阻挡毒蛛的,心中微微发热,轻叹了一声,把人拉到身后,笑道:“你不用担心,这东西很好吃的,交给我处理吧。”
  这东西很好吃的……
  好吃……
  他们中午难道说要吃这种东西?!!
  不,千万不能!
  精灵的神经再度绷紧,不过这回紧张的不再是“蜘蛛有毒快跑不要让它们吃掉我们”,而是“蜘蛛有毒求你住手不要吃”。
  然而他还是没能阻止这桩惨事。他的客服从包里拿出一包药米分往地上一洒,那片密密麻麻爬得飞快的大蜘蛛眨眼就都像死了一样伏在滚烫的地面上一动不动。邵宗严拿刀挑起肥大的蜘蛛观察了一下,面含微笑,深情款款地说:“这蜘蛛真肥。待会儿在地上滚一滚把绒毛磨下去,放在火上烤熟了搁点调料,肯定又香又嫩。你怕虫子的话我把肉给你挑出来,这大蜘蛛跟螃蟹一样,肉多。”
  草鱼精赞同地拍了拍水,嘱咐他再找找别的:“蚂蚱和毛毛虫也不错,要是有蜜蜂窝就更好了,蜂蛹和幼虫炸着吃都挺好吃,还能有蜂蜜。”
  邵道长深以为然,找出簸箕撮起满簸箕蜘蛛和蝎子,连同仙人掌一起收了,又去看远处石缝间的一丛刺槐。
  好歹是带叶子的,不管底下有没有能吃的虫子,好歹叶子也算种蔬菜了。
  他们在沙漠里走了几天,超市里买的蔬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剩是的都是鲜肉、冻肉、速冻的肉馅食品。虽然精灵一声不吭地都跟着他们吃了,可人家本来应该是素食的种族,天天吃肉,肠胃定然受了不少委屈了。
  邵道长一心要弥补客户受的伤害,最好让他离开时心甘情愿地不投诉,在吃的方面就格外上心。那丛刺槐树下恰好有几只巨型蚂蚱,见有人拨开树丛,便凶猛地从树下飞出来,张开小刀般锋利的上颚,口中喷出一股刺鼻的毒汁。
  邵宗严飞退两步,毒汁落到地上,深深地蚀入地表。那些蚂蚱并不畏惧人类,依旧前扑后继地冲上来,竖起长刀般的前爪猛地砍向他的脸庞。
  但那爪子最终没能落到目标上。
  飞到半途,它们忽然发现眼前的人类不见了,它们也无法控制地落向地面。直到身子落地,巨大的复眼里映入了地面的东西,它们才发现自己的翅膀早已落了满地。收割了那些膜翅的可怕敌人并没就此放过他们,而是用一种看不见的柔软东西束缚住了它们的身体,将它们送入黑暗。
  这个东西,叫作塑料袋。
  邵道长提着一塑料袋的蚱蜢站起来,朝着刺槐丛外的精灵摇了摇,告诉他中午可以吃炸蚂蚱了。
  精灵麻木地笑了。荒漠中最可怕的毒物接二连三地成为他们的备选午餐,他对这些传说中生物的警惕性也被消磨掉了不少。在邵宗严逮到一只拳头大的巨蜂时他也只想着这东西怎么吃,味道会不会好,过了好一会儿脑中才闪过一道灵光。
  那不是这片死亡沙漠里自然生长的毒虫,那是专门用来寻人的“风神之眼”!
  他额头上的热汗顿时变得冰凉,冲上去抓住邵宗严,用嘶哑得可怜的声音喊道:“他们找来了!我们快离开,现在!立刻!马上!哈森……那个领主马上就要过来了!”
  他的掌心湿冷,颤抖着握住邵宗严的胳膊,一向温柔含笑的客服小哥也冷了脸,看着空中飞舞的毒蜂,眯起眼问道:“这些蜂子是他放出来的?”
  “嗯。”精灵想到领主对自己的恶意设计,想到被封住魔力后种种遭际,想到那座暗无天日的黑石牢,一时竟失了声,只能轻轻点头,恐惧地拉着客服的衣角,要他跟自己离开。
  邵宗严却摇了摇头,艳丽温暖的脸庞变得杀气腾腾,淡然开口:“在牢里时我还怕他来,现在却只怕他不来了。这片地方万里无人,正是杀人灭口的好地方,做什么还要躲避他?”
  “可……可我们敌不过他们。我知道你很强,可他不仅擅战,身上还有温斯顿家族祖上传下的神器,能释放出强大的风火两系魔法。他的侍卫队也都是身经百战的骑士,他们骑着凶猛灵活的奔袭巨蜥,每一只都能轻松咬碎一只大象……”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那些人的强大,心里的畏惧不知不觉越积越深,美丽的头颅低低垂下,整个人都被恐惧和忧郁包裹住了。
  草鱼精自信地传声给邵宗严:“不用怕什么魔法,你只管干,出了事有我接着。”
  邵道长有了强援在手,顿时越发仙风道骨世外高人了。他伸手托起精灵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怕什么,有什么可怕的。别的你都不用想,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人碰你一根指头;就算我不行了,还有晏兄在呢,那些人占不了便宜。”
  可是晏兄……精灵不太有信心地看着缸里不过一巴掌大的小草鱼,还是把希望都投注在了邵宗严身上。
  想来也是,他是那个游戏的客服,又能把自己从黑牢里救出来,又怎么会输给小千世界的一个领主呢?
  还是想想怎么才能委婉地拒绝烤虫子比较实际。
  邵道长搭好小凉棚,就把草鱼放进生态鱼缸里,精灵也赶进去休息,自己趁着天气还没完全热上来在外面忙碌了好一会儿才进去。
  青金担忧地透过帘子看着他,却怎么也摸不准他到底在弄什么,只大略看出那是一个陷阱,可那陷阱里到底放的什么就怎么也猜不出来了。
  邵宗严回来之前,却是认认真真地把手洗了一遍,身上的被单也换了,略宽松的衬衫长裤换成一件紧裹着身子的白色棉t恤和牛仔裤。世上就有这么一种人穿得越简单越魅惑,美好的肌肉线条在棉布下若隐若现,仿佛诱惑着谁把那件薄薄的t恤撕开似的。
  精灵是最爱好美丽的生物,哪怕这种美丽在人类眼里总是会和“床”挂钩,在他眼里却还是单纯的,纯粹是值得欣赏的美。就像这片壮阔的荒原砂漠,就像头顶碧蓝的天空,也像他们精灵这种自然的宠儿。
  直到那副会移动的美景走到他面前,问他怎么还在门口站着,青金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说:“我想看看你在做什么,我还是有些担心他们。”
  邵道长看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得意地笑了笑:“没什么,一点药而已。他们不是乘坐骑而来?就搁了点给畜牲用的药,等他们从那什么蜥上栽下来再慢慢收拾。”
  他深深一笑,动人的脸庞看起来竟有一种肃杀感,令精灵不由畏惧,充满敬意地问道:“那是什么药?”
  邵宗严似乎回忆起什么,眼波流转,神色明艳无匹,浅笑道:“没什么,你不用懂。”
  他推着精灵进了屋里,坐在地上就开始处理那些吃的东西。蚂蚱头拧下来,连着内脏揪出一条血淋淋的不明物体扔进小盘里;那两只蝎子也被扔进水里,拿小牙刷内内外外地刷了一遍;而蜘蛛的待遇最差,是先在砂石地上滚了几遍,磨掉肚子和大腿上扎人的毒毛,然后拔掉了八条耀武扬威地乍开的粗腿,扔进一盆调料汁里泡着。
  邵宗严看他不住地看蜘蛛,以为他是舍不得蛛腿,还给解释了一句:“腿上没什么肉,肉都在头上和肚子里了,不过得熟了再吃。”
  精灵勉强咧了咧嘴,没好意思说自己不想吃这东西——肉都吃过了,虫子还能说不吃吗?这又不是给他挑食的时候。
  这回因为有刺槐树在,邵宗严便砍了枝条烧火。这些刺槐枝条本就没有什么水份,用火柴一引,很快就噼噼叭叭烧了起来,火不算硬,但料理这些虫子已经足够了。
  他先烧了一锅水,放上少许葱姜蒜、一瓣八角,把收拾好的蝎子和蚂蚱放进去稍煮,去掉野生虫子的异味。蚂蚱才一变色他便都捞了出来,搁在笊篱里控干水份,在锅里倒了点油,小火连煎带炒地慢慢烹熟。
  蚂蚱的香味是肉类也不能相比的,外壳熟了之后红通通的,只要稍稍洒上一点盐,不放任何其他调料就足够鲜嫩酥脆。炒熟之后他自己先抓了一只,从肚子上撕开,吹凉了喂给晏寒江尝鲜,自己也忍不住吃了另外半个。
  这只蚂蚱肚子里是满黄的,籽软绵绵又香又腻,拿舌尖儿一抹就都化了,鲜得和蟹黄差不多。肉也是清甜清甜的,外壳炸得酥脆咸香,洒上的盐粒还没完全化掉,没有过多调料的味道,却最大地烹出了蚂蚱本身的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