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徐太傅管得紧些,皇上都不乐意极了。
一想到甚至有可能成为傀儡,皇上能容得下他?
可现在,邓国师不能顾惜那些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再说了,嘴巴在他脑袋上,先编了再说。
“以贫道的修行,确实没有那等能耐,以前也从没有听说哪家道友修这种损人的阴毒术法,”不管怎么样,邓国师先把自己撇干净,“正因为贫道不懂、不知,之前也一直没有往那一处想。”
皇上睨邓国师,示意他说下去。
邓国师又道:“当然,贫道此时此刻都不敢断言,二皇子妃那中邪的状况是人为造成的。
只是听闻消息后,有了那么个想法。
若是人为,很多事情便能有一番解释。
退亲对永宁侯府有利,他们早就存了异心,侯府与定国公也早有联合,定国公知道安国公府要请太医,也能说通了。”
皇上沉默着,顺着这个思路想了想:“有几分道理。”
“真相不可知,依贫道之见,这天下也没有那样的阴毒术法,不过是赶巧了罢了,”邓国师顿了顿,建议道,“巧也能巧出说法来,秦大姑娘要如何自证,她没有修那等邪术?今日她去安国公府,她的邪术当真不会损伤二皇子妃肚子里的血脉?”
皇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他算是听明白了。
这天底下就没有比自证更难的事儿来了。
启儿媳妇会来事儿,就是动作慢了些,等了大半个下午了,也没个进展。
慈宁宫里顶多留侯夫人到晚膳后,在那之前,就得向秦鸾下手。
邓国师的思路,颇为可行。
皇上上下打量着他:“那照国师说的,谁去国公府,最是合宜?”
邓国师清楚,皇上在等他主动请缨。
若为获得信任,他自己去,自然最好。
可是,明知道那丫头片子的道行在自己之上,他还要去自寻倒霉?
这事儿干不得。
邓国师道:“不妨让徐公公走一趟。”
皇上挑了挑眉。
邓国师解释道:“贫道虽受皇上器重、封为国师,可是,国师之名,是个荣誉,却并非实权,贫道出面去安国公府里指手画脚,显然不太妥当。徐公公是大内侍,代表了皇上您,谁都得给几分面子。”
听他这么说,皇上没有多坚持,慢慢道:“你去跟他细细说,事情办得漂亮些。出去吧。”
邓国师行礼,退出御书房。
站在廊下,看着阴阴沉沉的天,他松了一口气。
侥幸过关了。
此举虽没有完全顺从皇上的心意办事,但也揣度了皇上的意图,帮皇上寻了法子。
只要事成,应该能让皇上消消气,重新信任他。
“徐公公,”邓国师平复了心境,与一旁候着的大内侍笑了笑,“借一步说话?”
两人到了偏殿。
邓国师附耳过去,嘀嘀咕咕一通。
徐公公听得心惊胆颤。
突然间,又是一阵雷声响,他“哎呦”一声,险些跳了起来。
第253章 硌得慌
慈宁宫里,点上了灯。
“年纪大了,”皇太后感叹着,“天稍稍暗一些,哀家就看不清东西了。估摸着等下要落雷雨,天色更暗,还是早些点上为好。你呢?眼神怎么样?”
永宁侯夫人哈哈大笑:“谁不是呢?年纪大了,各种毛病就寻来了。”
一面笑,她在心里一面啐了一口。
别人不知道,反正那些毛病,她一点没有。
腰不酸背不痛,腿脚有力,眼睛明亮。
这些时日又重新操练上了,胳膊再一次恢复了力气。
那柄长刀,照样能舞起来。
她秦杜氏老当益壮。
啐完了,侯夫人心中升起了几分担忧。
要落雷雨了。
按着日常往来规矩,她该在此刻提出离开。
不想被雨压着,很正常的理由。
被皇上蒙在鼓里的皇太后也不会察觉什么,还会让她路上小心些,别光顾着赶。
只是,这个时辰,还不晓得家里人都撤到哪儿了。
她在宫里待着,皇上的重心就在慈宁宫与安国公府,一旦她走了,皇上的人只要多往侯府看一眼……
真走光了,倒是无妨,人去楼空。
和尚跑了,庙也不要了。
就怕走了一半,露馅了,城门一紧,就成瓮中鳖了。
可要说等到雨后……
雷雨是最难预料的。
别听这会儿打雷了,什么时候落雨,很难说准,等开始下了,是瞬息就止,还是下一会儿,也不确定。
万一耽搁住了,过了时辰,城门一关……
见永宁侯夫人往外头看,皇太后也顺着看了一眼。
“快下雨了呀,”皇太后道,“也不知道回去时,会不会压着雨。”
侯夫人随口附和了几句,拿定了主意。
早走,连累其他人,晚走,了不起折她一人。
这笔账,有什么算不清的!
“这可真是不赶巧,”侯夫人笑道,“还想跟您再说说话,我就再坐会儿,免得走到一半下雨了,反正雷雨也下不久。”
皇太后颔首:“这倒是。”
这一下午,她和侯夫人说得很是愉悦。
明知各怀心思,但追忆一些往事,还是让皇太后颇为感慨。
毕竟这偌大的后宫里,除了身边几位老嬷嬷,还有谁能与她分享些大周建立之前,她们这些女人在驻地里辛劳的旧事呢?
一提起来,就想说得更久些。
小宫女从外头进来,福身禀道:“御书房来传话,说是请侯夫人多坐一会儿,皇上过来陪皇太后用晚膳,也想请侯夫人饮一杯。”
话音一落,殿中有一瞬的静默。
永宁侯夫人想,果然是调虎离山,皇上那儿还未办妥,又怕她赶在御前离开,才有此举,再者,被瞒住了的皇太后也该察觉了。
皇太后确实察觉了。
皇上此举太过反常,显然是安排了什么。
同时,皇太后看向永宁侯夫人。
这位可不傻,十之八九,亦品出味来了。
会强硬离开,还是……
不。
不可能强硬,即便品出味了,硬来都是下下策。
况且,侯夫人刚刚说过要“在坐会儿”。
更让皇太后担忧的,其实是皇上那儿。
皇上到底在安排什么?
为何不事先与她交个底?
让她把侯夫人召来,借助了她的力量,却不与她说实话,皇上眼里,还有没有她这个母后!
怒意从眼底一闪而过,很迅速,还是被永宁侯夫人抓到了。
这种情绪,侯夫人可太懂了。
不就是阿鸾让她当先锋,却连敌将是谁都闭口不谈,就擂鼓开战的局面吗?
面上神色不改,既想好了最坏的结果,侯夫人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皇上要请我饮一杯?”侯夫人挑眉,与皇太后道,“您知道我,要不是好酒,我不答应。”
皇太后一听,把其他情绪抛到了脑后,笑着应了。
是了。
事已至此,不管皇上在安排什么,这儿也没有收手的道理。
草打了,蛇惊了,就只有继续了。
殿内,两人重新讲起了些陈年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