翘着二郎腿,胳膊肘撑着桌面,嘴里叼着根没点火的烟,耳骨密密麻麻地钻着窟窿眼,脸上挂着对吊梢眼。
此时,那对尖利的眼珠子正朝着身侧微微眯起,上下缓慢转动着,似是在仔细打量着什么。
那是个omega,身材娇小,面容清秀,两肩被左右两个alpha按住,动弹不得,只余一双漂亮的眸子,正朝着面前之人怒目而视。
是贺亦诚。
温雁晚的眸子微沉。
对不起啦,小美人,贺亦诚指尖捏着烟屁股,朝着面前人的鼻尖点了两下,流里流气地笑,我就是看你屁股长得好看,没忍住,摸了一把,你也知道,我们这些正处于青春期的alpha,身上总是控制不住有点火气,看到好看的omega,心里头难免有些痒痒,这也不是我们自己能控制住的,你们作为早晚要嫁人的omega,也该体谅体谅我们这些社会顶层的力量了。
旁边小弟笑嘻嘻附和:
别这么小气嘛,人家喜欢你才摸你,又没偷你钱,又没威胁你生命,这么小题大做干嘛?
心胸这么小,搞得你好像很纯洁似的,怎么不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人家为什么不摸别人,就模你?
屁股长这么翘,又是个o,天生不就是给a摸的嘛,别这么矫情好不好?
就是就是,太死脑筋了,摸一把都不行,以后嫁了人,你老公想操/你,是不是连裤子都不让脱?
哈哈哈哈哈!你他妈牛逼,会说话就多说点儿!
卧槽,李睿渊已经惊呆了,他呐呐指着那群混子,半天说不出话,尼玛,我耳朵都快瞎了,这什么奇葩直a癌言论,我是梦回大清了吗?
旁边,向来正直的达锦文,脸色已经彻底黑透了。
而作为omega的时雪容和兰静云,已经气得浑身发抖。
温雁晚眉头紧锁。
虽然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恶心到贺亦诚这种程度的,他也有些受不了。
凝滞的气氛里,陆潮生端起玻璃杯,神色淡漠地抿了口温水,眼睫微垂。
透过杯面反射的光,他瞥见了温雁晚紧蹙的眉骨,与眸里毫不遮掩的厌恶。
放下手臂,玻璃棒与桌面相触,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陆潮生没有说话,目光落在不远处贺亦诚的身上,眸色暗沉。
贺亦诚刚才那出言论,摆明着是针对整个社会的omega。
早期社会不太平,a波三种性别,地位悬殊。
alpha作为力量强大的战士,享有最高的社会地位,其次是数量最多、属于社会中坚力量的ba,而omega的数量最稀少,且拥有强大的生育能力,不幸沦为alpha抢夺的珍稀资源,社会地位也最低下。
尽管现在社会进步,但架不住仍有像贺亦诚这样,狂妄自大的直a癌们,依然不把omega当人看的。
性别问题向来敏感,此言一出,整个食堂都炸了。
贺亦诚做事乖张,性子劣,最先带人把这个omega围住时,就没想着避着人。
他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但却是第一次在食堂这种地方干。
周围人注视的目光,极大地刺激了他的感官,骨子里的恶劣因子控制不住地汹涌而出,动作更是肆无忌惮。
干脆直接伸手,把人拽了过来,按在了自己大腿上。
alpha的粗壮的胳膊,和omega细瘦的手臂比起来,如同钢筋铁棍。
似乎只需稍稍使力,就能把那具白嫩给折了。
他早上先后被陆潮生和温雁晚拿信息素压制,属于alpha的自尊与自信遭受了粉碎式碾压,急于在omega身上找回场子。
眼前这个omega,他盯上好几周了,鲜嫩,漂亮,味儿也好闻。
最关键的是,他家穷啊。
像这种穷逼,全家就靠着他出头了,要是在高三这节骨眼上被学校给退了学,指不定就要出去嫁人了。
笃定自家权利足够轻易毁掉这人,也笃定没有人敢随意声张。
于是,当着整个食堂的人的面,贺亦诚直接用力抓了把omega的屁股。
赤/裸裸的羞辱。
小弟们立时吹起了流氓哨。
要是寻常omega,此时早该被吓哭了,没想到,这人忽然伸手,朝着身后用力抓了一把!
贺亦诚哀嚎一声,猛地将怀里之人扔了下去,捂着私/丛跄着后退几步,额角青筋直跳。
在众人目瞪狗呆的注目下,只见那个刚刚完成了回手掏的omega,朝着贺亦诚流里流气地笑了下,如同贺亦诚当时对他笑的那般。
他说:我就是看你几把好像有点痒,没忍住,就给直接上手了,你别这么小气嘛,摸一下而已,喜欢你才摸你的,你说是不是?
我操/你妈
贺亦诚怒火中烧,踉跄着朝面前之人冲过去,抡起拳头就要往人头上砸。
a与o天生力量悬殊,这一拳下去,估计半条命都没了。
胆小的已经捂住眼,不忍再看。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哀嚎,却不是来自那个omega,而是来自贺亦诚。
陆潮生不知何时站了出来,在那拳头到达omega的前一刻,猛地攥住。
咖嚓一声,骨节脆响,干脆利落地废了对方的手腕。
松手,抬腿,一脚踹在他肚子上,长腿伸直的瞬间,活像有两米。
贺亦诚立时如被扔出的沙包般,笔直飞了出去,在地上滑了有五六米,才堪堪停下,捂着手腕和肚子,又是呛咳又是干呕,恨不得有两张嘴。
李睿渊目瞪狗呆地看着,有点想笑,又觉得在这种场面下,似乎不太合适。
半晌,才呐呐:这食堂的地面,拖得可真顺滑啊。
其他人:
我我操/你
你想操谁?嗯?
听到这熟悉的声儿,贺亦诚眼皮突突直跳,抬头,看清陆潮生的脸,到嘴边的话忽地哽住。
几小时前,自己被他开瓢的景象还历历在目,视线朝后瞄去,见温雁晚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脖颈不由僵了僵。
他这人向来是欺软怕硬的主,见自己打不过对方,朝着陆潮生放了几句等我等着儿之类没营养的狠话,带着那帮小弟踉跄着跑掉了。
食堂安一片静默,半晌,才终于有人小声地道:
天呐,陆潮生刚才也太帅了吧
没想到,他看起来虽然冷,实际却这么有正义感啊!
啊啊啊,我不行了,我快昏厥了,快点上朕的速效救心丸!
温雁晚对不起,从今天开始,我就是陆潮生的粉了!
卧槽潮生,你刚刚太帅了吧!那一手,那一脚,简直酷炸了!
李睿渊从远处窜了过来,围着陆潮生兴奋地打转。
达锦文几人将那个omega扶到椅子上,过来询问陆潮生有没有受伤。
耳边乱哄哄一片,陆潮生不答。
眼睫微抬,神情淡漠地看向了人群后那个沉默的俊美少年。
温雁晚望着那个被解救的omega,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抬头,便对上了陆潮生那对清凌凌的眸子。
眉目似雪般清冷,那两颗浅色眼瞳,却又剔透得如同玉石,隐约泛着溢彩与明亮的光。
难得的情绪流露。
这是,在求表扬?
温雁晚笑:嗯,很帅,特别帅,超级无敌巨无霸帅。
于是,陆潮生也笑了。
只是他笑的时间太短,笑容太浅,浅到温雁晚完全没有发现,这人笑了。
如同一朵落在掌心的雪,尚未感受那轻盈的重量,就被那微不足道的温度,炽烤融化。
眨眼,便消失在视野边际。
在温雁晚看不见的视野深处,陆潮生持续着那抹清浅的笑意。
如同落雪无声,他温柔道
所有让你不开心的,我都会帮你,一,一,除,去,所以,不要再让我看见你眉头紧蹙的样子。
那样的表情,我不喜欢,好吗?
第20章 凡星马甲眼睛
混乱结束,食堂恢复秩序,只是朝这边望来的小眼神更多了。
高中两年来,陆潮生对外形象一直是高冷,男神,学霸,头一回见他动武的模样,跌破众人眼镜的同时,也戳破了满食堂的少女心。
估计,再过个几小时,消息彻底传出去了,温雁晚的校草支持率就得被陆潮生给压下去了。
alpha天生就对力量有着强烈追求,陆潮生刚刚那一脚过于震撼,李睿渊又好久没见着他打人了,经这么一遭,难免热血沸腾。
知道自己烦人,李睿渊不太敢招惹陆潮生,幸好他是个自来熟的,便拉着新加入的那个omega逼逼赖赖。
被救的omega名叫简凡星,是高三(2)班的,教室就在他们一班隔壁。
听简凡星自己说,他原本想加把劲儿,考进一班重点班的,但分班考时的英语试卷太难,他以前读的学校不太好,没怎么学过英语,最后只能以第41名的成绩遗憾地进了二班。
敢当着这么多人面回手掏alpha的omega,心理素质确实不一般,对于自己家里条件不好的事情,简凡星也没怎么避讳,大大方方直接讲了。
毕竟谁都知道,贺亦诚看人,第一是看家庭条件,第二才是看脸。
在知道他们差点就成为同班同学后,李睿渊对简凡星又亲近了几分,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
夹了块鸡胸脯塞嘴里,李睿渊鼓着腮帮子,含糊道:话说,你就怎么招惹上贺亦诚这个人渣了啊?也太倒霉点了吧?
说到贺亦诚,简凡星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明明嘴里含着香喷喷的锅包肉,却一副吃屎的表情。
把嘴里的肉吞了,简凡星握着筷子,面色阴沉:上学期某天中午,我从食堂出来,正巧碰到那几个垃圾蹲坑似的蹲在路边,一看就是憋着屎在,果然,我刚走过去,他们就把我拦住了,非说我身上有股奶香
后面的话没说,但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达锦文几人脸色都变了。
在这个社会,alpha的信息素普遍比较强烈,具有攻击性,而omega和ba的信息素则更为清新柔和。
很不幸,简凡星的信息素就是柔和那挂的纯正的奶香。
最吸引有特殊癖好的变态了。
呵。想到那天贺亦诚的嘴脸,简凡星用筷子夹起一块肉,放嘴里,十分缓慢地,把它给嚼烂了。
咽下去,嘴角轻轻勾起,简凡星意味不明地道:可惜了,早知道他对奶这么感兴趣,我刚才就应该再用点力,给他直接折了,看看是不是能挤出奶来。
莫名胯/下一凉的李睿渊:
正想着要不要安慰他一下的达锦文、时雪容、以及兰静云:
确认过眼神,这是个狼人。
在他们说话时,温雁晚端起玻璃杯,余光一直放在简凡星的身上。
他还记得,上辈子贺亦诚强迫omega进行终身标记,结果被人家拿指甲把囊袋给戳烂了,最后不仅被送进了监狱,还闹得个半身不遂的下场。
想想上辈子那个omega,再看看眼前这个性子刚烈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简凡星
老实说,他对那个omega还是挺感兴趣的,毕竟那样富有血性的人,即使在alpha里,也是不多见的,更别说普遍身体娇弱的omega了。
如果可以,他还是很乐意提醒对方一下,让对方躲过那场无妄之灾。
被终身标记的omega,即使洗去了身体的标记,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受。
杯中的水已经彻底冷了,温雁晚靠坐在椅背上,面前盛着凉透的饭菜。
修长指尖捏着玻璃杯,左右轻轻晃动两下,仰头,干脆地喝了。
杯底落回桌面,有轻微的磕碰声,温雁晚眸色微沉。
会是他吗?简凡星。
那个即使拖着自己半条命,也要把贺亦诚拖下深渊的omega。
思绪漂浮,在温雁晚看不见的地方,陆潮生透过反射的玻璃杯,浅色眸子死死盯着温雁晚神色专注的面容。
冷白指尖轻柔地滑过玻璃杯表面,把玩似的打着转。
而后,用力攥紧。
骨节发白,指尖冰凉。
众人还在说话。
想到贺亦诚临走前的态度,时雪容有点担心:陆潮生早上刚和他起了冲突,现在又把他打了一顿,他会不会来找陆潮生麻烦啊?
其实她家里也是有点势力的,和贺亦诚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
刚才要是没人站出来,她其实是打算出头的,只是可能收尾有点麻烦。
听到这话,温雁晚抬眸,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虽然贺家在本市小有势力,但跟陆家这种即使在全省都排得上号的比起来,终究是小巫见大巫。
担心谁,都担心不到陆潮生身上。
思绪顿了下,又忽然想起来,陆潮生在校向来低调,似乎从来没主动提过自己的身世。
即使是温雁晚自己,也是在酒吧阴差阳错地碰上,才得知他身份的。
李睿渊瞥了陆潮生一眼。
陆潮生微垂着眼睫,白皙指尖缓慢地拨弄着手里的玻璃杯。
眉目清浅,分辨不出情绪。
以为他是不乐意让人知道他的马甲,李睿渊往嘴里包了口饭,含糊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陆潮生打架可厉害了,从小到大,我就没见他在别人手里吃过亏,贺亦诚肯定干不过他。
时雪容有些急:哎呀,这不一样的,听说贺亦诚家里好像有点势力,要是得罪了他,可能连学都上不了了。
李睿渊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又不能直接说你想多了,应该是贺亦诚担心自己还能不能上学,只能嗫嚅着,随口敷衍了几句。
见他油盐不进,时雪容心里一急:其实我
其实我可以帮忙的。
未尽的话语被忽然打断。
众人侧头。
只见达锦文扶了扶眼镜,轻咳:实不相瞒,我家其实也有点势力,应该可以帮上忙,至少不会让陆同学和简同学的学业受到影响。
啊,被莫名截了胡,时雪容只好将脱了一半的马甲又穿了回去,那就,麻烦达锦文同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