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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良珍笑起来,抽回双手一把抱起珍贵无比的月华绢:“你可是送我月华绢的男人,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你觉得我会轻易放弃吗?”
  他神情微僵,还想拉着她说话,庄良珍拍拍他手背,柔声道:“天色不早了,那边也给你铺好了床,快去歇息吧。”
  她起身唤慕桃回内卧,边走边道:“离腊八还有六日,不如明早提前熬一锅腊八粥尝尝。”
  慕桃小声道:“是。”
  又过了五日,良骁休沐,亲自来双槐巷接她去买翡翠玉镯。
  庄良珍从内卧走出,穿着崭新的月华绢留仙裙,绣了葡萄暗纹的藕紫色小袄,这样的颜色很衬那张瓷白的小脸,还有浅红色的唇,原就清清艳艳的一个妙人,稍微点缀了一抹颜色,一时竟让人移不开眼。
  良骁别开视线:“我看你的首饰,还是从前在上谷买的,不如趁这个机会重新添置一些吧,顺便把余尘行送的还回去。茜素红的宝石并不适合你,太成熟了。”
  这是含蓄的提醒她余尘行平时都是跟哪些女人鬼混,但他说的很婉转,亦不点明,却让人一听便往那处想。庄良珍淡笑颔首。
  单从个人喜好来说,她确实不太喜欢余尘行送的首饰,那是他的喜好,原本也是让她打扮了取悦他的,虽未得逞,但他也不会再要了。庄良珍亦没功夫去劝他收回,说不定又因一言不合而节外生枝,便一直放在双槐巷,将来离开之时也不会带走,等同还是他的。
  ……
  这对未婚男女逛玉品金楼买首饰暂且不提,且说鲁公府的二房,消失许久的邬清月捏着帕子一面饮泣一面对良二夫人诉苦。
  “二舅母,骁表哥实在是太过分了。我哥哥统共才攒了两匹月华绢,原是要做聘礼送给未来嫂嫂的,我求了好几个月都未舍得分我一匹,前几日却冷不丁卖给骁表哥。气得我与哥哥吵了一架,但是哥哥有哥哥的难处,毕竟还要以未来嫂嫂为重,那我便好声好气与骁表哥要,甚至用银子买,他不给我也就罢了,可是您知道我今天看到什么了嘛?”
  说到这里,她伏在良二夫人膝上大哭。
  良二夫人今日穿的妆花褙子是崭新的天水碧,镶着精致的湘南十锦绣的,却被眼泪横流的邬清月捂在脸上,她面色微黑,忍了忍,捏着帕子,和蔼可亲道:“你光是哭,说到现在我都不知发生了何事,又如何为你做主。好孩子,让梧桐伺候你洗把脸,把话说清楚了。”
  梧桐打水,卷起袖子亲自伺候邬清月梳洗,片刻之后,她总算缓过来,委委屈屈的将事情经过描述一番。
  原来她今日也去逛了玉品金楼,想要为姐妹们挑选几样元旦的礼物,谁知又遇到庄良珍那贱婢。
  可她到底记下了良骁的警告,没敢上前寻衅,却觉得庄良珍的裙子有些眼熟,再仔细一看,那不是她期盼了好几个月的鹅黄色的月华绢吗!
  是他哥哥的月华绢!
  被良骁买走的那匹月华绢!
  当时,她真就差点背过气。
  邬清月的逆鳞便是庄良珍,被庄良珍夺走表哥全部的关注已经让她恨的咬烂后槽牙,可是如今她不仅抢走她的表哥,还抢走她的月华绢。
  凭什么?
  为何什么都要跟我抢?
  究竟是你不放过我,还是我跟你八字不合?
  那一刻,邬清月恨不能将二楼柱子前一人高的青瓷大花瓶推下去,砸死她才好。
  但她尚有理智,没有那么做,而且就算做了也很难成功,因为表哥在庄良珍身边。
  邬清月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直奔鲁公府,寻良二夫人告状。在她看来大舅母英年早逝,住持鲁公府中馈的二舅母便等同良骁半个母亲,完全有资格教训亲疏不分的良骁。
  邬清月狠狠扯着手中帕子:“之前我就说过庄良珍贪图荣华富贵,骁表哥却不信,再这样下去,不知要被她骗多少钱。从前在上谷,物价便宜,那也便算了,如今她的胃口快顶上天了,身上穿的是月华绢,头上要戴玉品金楼,如此贪婪,如此无耻,二舅母,为了表哥,您不能再放任不管了!”
  良二夫人拧眉听着,一瞬不瞬盯着案几上碗口大的双色牡丹。
  爱财很正常,要不然费尽心机跑到京都是为了什么?
  所以,她也很讨厌庄良珍,可也正因为庄良珍贪婪,接下来的事情才容易处理的多。
  邬清月睁大眼看向良二夫人,好像在发呆,难道没有听清我刚才说的话?
  这个时候不是该与她一起鄙视庄良珍么?
  殊不知此时还真有个人同她一样,恨不能吊打庄良珍。此人便是余尘行。
  他花了好大一笔银子才将五个体型偏胖的将军聚在一起,又趁机溜了出来,亲自去双槐巷接庄良珍,事不宜迟,错过今日谁知道哪日还能把人再聚一起,总不好牵着匹马挨个认人吧,万一打草惊蛇可就不好。
  却没想到她已经跟良骁跑了!
  庄良珍,做人不能像你这样不负责!
  大苏见少爷神情不对,立刻安抚道:“少爷息怒,庄姑娘肯定不是有意的,毕竟咱们也没告诉她具体是哪天行动啊。”
  就算没说,她也不该跟别的男人出去浪!余尘行怒不可遏。
  人一生气,什么阴暗念头都敢起,比如五个月前,他就不该听她胡扯,直接熄灯爽一把,现在也没这些事了。或者等良骁不要她了,他再把她接回去,温言软语安抚着,等她把心和身子都交出来再狠狠甩了她。
  但不管他想的如何阴暗,心中如何气闷,却在看见她那一瞬,又空白了。
  眼里只有那一抹鲜艳的娇影,藕紫色的衣裳鹅黄的留仙裙,他从未见她穿的这么好看过。
  大苏吞咽了一下,扯扯余尘行衣袖:“二爷,现在这里是良世孙的宅子啦,咱们还是回去吧,站在这里像什么样。”
  余尘行攥着马鞭,一动不动。
  直到那对狗男女越走越近,就站在他对面停驻。
  余尘行看上去黑了一点,神情格外诡异,庄良珍微微蹙眉,看看他,又看看朝她挤眉弄眼的大苏。
  “你是来找珍珍的吗?”良骁问他。
  他不答,眼睛直勾勾瞪着庄良珍,忽然指着她鼻子吼道:“别以为你是女人说话不算话就没人跟你计较,老子最讨厌言而无信之人!”
  我怎么言而无信了?庄良珍拧眉看向大苏,大苏咧了咧嘴,挠头将原委说了一遍。
  “谁让你没派人提前通知我,既是你自己安排不合理,怎能怪罪于我?”庄良珍转眸看向余尘行。
  他气的不轻,箭步走上前就要抓她,却被良骁反手一拧,拽到了旁边。
  良骁沉声道:“你又发什么疯?”
  ☆、第027章 二更合一
  话说余尘行被良骁猛然扯到旁边,脑子瞬间也就扯醒了。
  他愤然瞪着庄良珍,目光缓缓下移,即使有宽大的袖子遮挡,也不难看出袖子下的两只手是连在一起的。
  庄良珍被他看得微微不自在,缩回了手。方才多少被他惊了,这才下意识的任由良骁牵至身后。
  余尘行死死攥住鞭子,一双眼睛满含怨毒,怒瞪她:“装什么呀,继续牵啊,你俩还有啥没做过,牵个手算什么。不过你可得小心,好不容易攀上鲁公府,钓上一只金龟婿,千万别被他弄死。”
  他总是用她受过的伤作为攻击的武器。
  庄良珍望着他,缓缓眨了下眼,心想,这个人不止坏还歹毒。
  他嗤嗤的笑了两声,讥讽的看一眼良骁,对她道:“别以为他有多喜欢你,人家叫的‘珍珍’可不一定是你,而是贞贞,南贞的贞!”
  良骁负手看着他,慢慢道:“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像内宅吃醋的妇人。”
  被人一针戳破,余尘行瞳仁微晃,喊道:“哈哈,谁吃醋了!我玩过的女人比她吃的盐还多,她算老几,也配让我吃醋?你喜欢她,不也是因为她叫珍珍,长得又像大舅母!”
  总算把憋在肚子里的话吼出,余尘行扬起一个残忍的报复的微笑,也不管庄良珍会因此受到多大的打击,只要能让她受到打击,一颗芳心像他一样碎成渣,仿佛才能令他得以解脱。
  余尘行哼了声,昂首甩袖大步离去,眼睛却红了,这是又一次成功的让她更讨厌他了。
  良骁看着他的背影道:“下次有什么事便让大苏来通知吧,我不想在双槐巷看到你。”
  余尘行身形一僵,走得更快更用力,仿佛要将院子里的青石板生生踏碎!
  庄良珍事不关己的看了半日,直到察觉两道目光落在头顶,这才回过神,抬眸看向良骁。
  良骁问:“你相信他说的话么?”
  “哪一句?”
  “我喜欢你的原因,会跟其他人有关系?”
  应该没关系。庄良珍摇摇头。
  她又不是瞎子,岂会不知自己有多漂亮。
  纵然良骁的情谊是假的,但喜欢肯定是真的,否则也不会千娇百宠她七年
  自从失去清白之身,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一夜之间懂得了许多许多,对男人这种生物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男人是世上最反复无常的,前一刻还与你言笑晏晏,待你放松警惕,立刻发动攻击,直到现在她都想不通本该是月色溶溶的迷人夜晚,良骁为何突然变脸。最可笑的是第二天早晨,她还以为是自己不够好,才会被他这样惩罚。
  真是傻的可怜。
  由良骁联想到余尘行,尽管这两人性格反差极大,但爱好相同,譬如睡她。
  良骁对她千依百顺,可一涉及那方面,整个人立刻大变样,即便最后依了她不再勉强,那脸色也是不好看的,甚至会冷落她许久,更何况余尘行这个没有感情的陌生人,逮住她不往死里折腾才怪。然而不管是出于七年感情或者其他什么,良骁多少还顾及她身体,余尘行就不会,在搬进双槐巷的第一晚、鹤鸣楼的雅间,种种欺辱细节……庄良珍立刻摇摇头,甩开。
  得不到便伤害,这大约是每个人的劣根性。就像小时候她想要昂贵的玻璃珠,但因为买了裙子便不敢再向良骁要钱,只好眼馋的盯着隔壁家的小孩,然后骗那小孩玻璃珠里有妖怪,非把人坑的跟她一样啥都没有才高兴。
  这是她唯一伤害过的无辜的人,后来买了一盒赔给人家。
  但估计余尘行不会有这样的美德。
  大约还等着她倒霉呢,可惜不能令他如愿了。
  这段不愉快的插曲就此揭过。
  只有春露面有忧色的立在院中不知所措,长叹一声。
  ……
  重新梳洗一番,庄良珍悠闲的坐在镜前试戴首饰,目光却落在身后立着的那人身上。
  良骁将一枚崭新的绿宝石簪子缓缓别入她云鬓,挺漂亮的,可她为何不抱怨余尘行这个人,甚至都没追问南贞是谁。
  是胸襟宽广还是因为毫不在乎?
  他看着镜中那张娇颜,缓缓摩挲着她白皙的脖颈,垂眸问:“你为何不问我点什么?”
  问什么?她一面试戴首饰一面道:“余尘行那张嘴比眼镜蛇还毒,我劝你有关他的话听听就算了,别当真。”
  良骁愣了下,这应该是他来安慰她的话吧。他笑了笑,解释道:“我怎会与他计较,不然十个他也早被我打死了。我只是担心你不了解南贞……”
  原来是这个。庄良珍斜目一笑:“不管南贞还是北贞,只要不影响我在良世孙您心中的位置,我又何必给你添堵。”
  “是不影响你在我心中的位置,还是不影响你世孙夫人的位置?”他半真半假的问。
  庄良珍下颌一偏:“当然是你心中的,只有被你放在心里,才能有我世孙夫人的位置呀。”
  “你不怕我心里也有别人吗?”他又试探着问。
  这是陷入感情漩涡的男女最幼稚也最常见的对白,遗憾的是这对曾经的恋人尚未发觉。
  庄良珍垂眸转了转眼珠:“要不这样你看如何?”她翘着小指打开胭脂盒子,尚不觉白皙的指尖被那抹艳红衬的微微刺目,“譬如你的心是这圆形的胭脂,这么大一块放我,剩下这一小块才能放别人,否则我可是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