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么想着,却见一位约四十多岁的妇人领着一位年轻女子走上前来,向她及太后行礼,“臣妇襄阳汪氏,携媳陈氏,参见太后娘娘,参见宜嫔娘娘。”
襄阳,陈氏?
原来这就是那位南平王的外孙女儿了。
燕姝忙为太后介绍道,“这位便是臣妾昨日跟您提及的那位了。”
太后颔了颔首,打量那位陈氏一眼,见对方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面容姣好,眉眼间似乎还能寻到当年老嫂南平王妃的影子。
只是神色却没有其外祖母当年的精神,目光低垂,颇有些低眉顺眼的意思。
太后默叹了一声,好好宗室的后辈,被那个倒霉舅舅给拖累,已泯然小家碧玉了。
她道,“哀家与你外祖母当年常在一处,也是看着你母亲长大的,你母亲现如今如何?”
却见对方垂首道,“启禀太后娘娘,臣妇的母亲已经过世了。”
这可真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
太后叹道,“一别多年,许多人都不相见了。”
说话间,燕姝在旁悄悄观察这位姑娘,直觉有些奇怪。
这大热天的,旁人都穿着低领夏装,她的衣裳却还是高领,领口紧紧扣着,看起来着实叫人替她觉得热。袖子也是长到手指,仿佛很怕露手腕似的。
再加上她的神态……
燕姝忙问系统,【这姑娘怎么好似过得不太开心的样子?】
系统,【天天挨老公打骂,换谁能开心啊?】
啥?
燕姝一愣,忙问,【怎么回事?她夫家不是襄阳的儒学大家?她公公洪宇升还是天德书院的山长呢!而且她也算宗室亲眷啊,她老公怎么还敢随便打骂她?】
系统,【儒学大家未必教不出败类啊!她这婆婆汪氏其实特别宠溺儿子,把儿子给惯的性情暴虐,豪不讲理,稍有点看不过眼就对妻子拳脚相加。这姑娘之所以穿着这么密实,就是怕外人看见身上的伤痕清淤。】
呔!家暴不能忍!!!
燕姝给气得,忙问,【她公婆也不管?她亲爹呢?】
系统,【她公公以子才学为傲,才不理会这些事,今次特意带着来京城,便是想叫儿子在松鹤书院谋个差事。她婆婆还嫌弃这姑娘生不出孩子,时常言语□□呢!】
【至于她那个亲爹,更不用提,当年皇帝又没治他的罪,只不过收了爵位,但家产还给他留着,但他好吃懒做,没几年就挥霍一空了。这不正是为了点嫁妆,才把闺女嫁给那人面兽心的洪家中山狼!】
这可简直把燕姝气坏了,【又一个被吸血的姑娘!这种环境生了孩子也是遭罪!且生不出孩子能怪女人吗,多数还不是男人的原因!】
顿时看那汪老婆子也十分不顺眼起来,恨不得当场唾弃。
这事不能不管。
她于是想了想,对那陈家女儿道,“这大热天的,你莫不是着凉了?怎的穿的这么厚实?”
其实太后也早看出来了,也关问道,“莫不是长途奔波给累到了?可要御医来瞧瞧?”
却见那婆婆汪氏忙道,“谢太后娘娘关心,她没事的,就是体质虚寒,天生怕冷罢了。”
陈家姑娘自己却不敢说话。
太后看在眼中,只颔了颔首,道,“那就好,快入座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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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宾客并不算多,宴席也并不冗长,约莫一个时辰,便到了尾声。
趁着众人纷纷上前告辞之际,太后对那位陈家姑娘道,“好歹是宗室亲眷,你难得入宫一回,留下与哀家说说话再回去吧。”
燕姝眼睛一亮,但见其婆婆汪氏还要开口,立时抢道,“洪夫人别担心,等会儿太后与少夫人说完话,自然会送她驿馆的,你先先回吧。”
那汪氏一愣,犹豫一番,也只好应道,“是。”
如此,待到众人出了宫,太后也带着陈氏也回了慈安宫。
待到没了外人,太后与陈氏道,“说起来,你的外祖母当年对哀家甚为照顾,哀家这些年一直记着,因此特意把你留下来说话,你也算宇文氏的血脉,大可将此当做娘家,你且与哀家说,在那洪家日子过得还好?”
话音落下,却见陈氏神色微动,目中似有水雾弥漫。
然而犹豫了一下,却道,“多谢太后奶娘关怀,臣妇……无事,在洪家也还好……”
见此情景,燕姝叹了口气,忙道,“你放心,今日太后娘娘将你留下,便是要为你做主之意,你身为宗室血脉,实在无需顾虑那洪家,若他们待你不好,大不了和离另嫁,反正有太后娘娘。”
闻言太后挑眉瞥了燕姝一眼。
这丫头,还挺会给她揽事?
燕姝眼珠一转,忙又添了一句,“太后娘娘最是嫉恶如仇秉公之人,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话音落下,太后也颔了颔首,对陈氏道,“不错,有什么事尽管说,若等你回到襄阳,只怕哀家也救不了你了。”
这话一出,却见陈氏顿了一下。
而后忽然涌出热泪,哭道,“我,我不想活了……”
哭了一阵,又主动解开领口袖口,对太后道,“这都是洪天纵打的,娘娘,臣妇真的不想活了!”
太后忙去看,却见其胳膊上全是淤青,颈上甚至还有指痕,一看就是被掐的。
燕姝也是触目惊心,立时对太后道,“娘娘,这男人竟然胆敢如此虐待宗室血脉,绝不能轻饶!”
太后闻言颔了颔首,忙发话道,“来人,去禀报陛下,就说哀家传那洪天纵觐见。”
立时有宫人应是,快速去了乾明宫。
很快,御书房中的君王便得了消息。
——太后只是传召洪天纵,并未说什么事,他虽有些奇怪,却也派了人去驿馆找人。
说起来,那洪天纵身负襄阳才子之名,昨日在文渊阁出口成章,倒是博得许多大臣的青眼。
当然,以他的年纪,做山长可是远远不够,不过,入书院当个讲郎还是可以的。
因着手头有事,待派了人去,宇文澜继续投入奏折之中。
待看完奏折,已是约莫两刻钟后。
想来那洪天纵也到了慈安宫了,他一时好奇,决定去瞧瞧太后传召此人所为何事。
于是便出了御书房。
哪知等到了慈安宫,未等进殿,却听其中忽然传出一声男人的惨叫。
“娘娘,娘娘饶命啊……”
宇文澜,“???”
第68章
一开始, 乍听到宫中传召,洪天纵还是挺高兴的。
他只当是自己昨日在文渊阁中表现优异,被君王看中, 要赐予他松鹤书院的职位了,所以一时间兴奋无比。
——那可是松鹤书院啊!!!
这不仅是曾经京城首屈一指的书院, 如今归为礼部直属,又得陛下如此重视, 前途可想而知, 绝对是别处无法匹敌!
他也知道以自己的年纪当不上山长, 但就算只是助教, 讲郎这样的职位, 也必定前途无量!
于是,怀着如此激动振奋的心情,洪天纵一路来到了宫中。
只是原以为会直接面圣,哪知带路的太监却将他领到了慈安宫, 说是太后要见他。
太后何要见他?
洪天纵只得一头雾水的踏入殿中, 跪地行礼, “草民参见太后娘娘。”
话音落下, 却听太后问道, “你就是洪天纵?”
洪天纵老实点头, “正是草民。”
“很好。”
太后便朝一旁吩咐,“先给哀家扇他二十个耳光。”
什?什么?
洪天纵一愣, 没等反应过来, 却见立时有一膀大腰圆的太监应是, 几步走上前来, 一把揪起他的衣襟, 抬起胳膊就扇了起来。
霎时间, 脸上一阵生疼,殿中响起噼里啪啦的巴掌声,犹如惊雷。
只不过,还伴着一声声惨叫。
——洪天纵从小被宠溺着长大,何时受过这样的苦?那太监掌大劲足,一巴掌扇下来叫人险些晕过去,他当然忍不住要哀嚎。
然而那可是二十个巴掌!
每一下,洪天纵都是才要晕过去又被扇醒,如此一番,待二十个巴掌扇完,他已是双腮肿如猪头,嘴角渗血,头发凌乱,全然没了方才的人模狗样。
又疼又晕又一头雾水,洪天纵惊惧交加,只能赶忙跪地磕头,“娘娘,娘娘饶命,草民不知哪里惹了娘娘生气,还请娘娘手下留情啊!”
“不知哪里惹了太后生气?”
陪在太后身边的燕姝冷笑一声,问道,“你可知你的发妻是什么人?”
发妻?
那洪天纵一顿,想了想,只好道,“草民发妻陈婉珺,乃南平人。曾是南平郡王外甥女……”
话到此,他还以为是太后记恨当初南平郡王谋反,自己糟了牵连。
哪知却听太后冷声道,“既然知道她是皇家宗室血脉,居然还敢暴力相向,你是何居心?”
什么,宗室血脉?
洪天纵这才隐约意识到不对,忙又解释,“请太后娘娘息怒,草民并没有对拙荆暴力相向……只是,只是夫妻间偶有不愉快,不小心动手伤了她……”
“不小心?”
太后冷笑一声,道,“婉珺出来。”
话音落下,一直躲在内殿的陈婉珺这才敢出现在洪天纵面前。
却并不与他站在一处,而是去了燕姝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