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无迹一边落泪一边笔直跪在谢逊面前,声音断断续续,“孩儿不孝,现在才来相见,还让义父您担忧。”
“无迹?真的是你?”谢逊踉踉跄跄往她跟前走了几步。
见义父还在惊疑,无迹点头,眼里蓄着热泪:“是,是我。义父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缠着你要剑,你就用木头给我削了一个,但是我嫌弃它不是铁剑,就把木剑撅断了,爹知道了后狠狠打了我一顿,你还护着我。”
“我有次发烧,不想喝药,娘非要我喝,我就哭。是你,是你哄着我,喝一口药就吃一个野厘子,喝了两天的药,岛上所有的野厘子树都被你找遍了。”
“你...你说,女孩子家家的......”少女哽咽了下,“怕苦也不是什么大事。”
“无迹!”谢逊也是老泪纵横,手上的屠龙刀也随着一声巨响铿然落地。
“真的是你,我的孩子。”他颤抖着手,缓缓摸上着她的头。
当触及到那双粗糙的大手时,看着上面新增的不少伤痕,无迹刚止住的眼泪立刻又涌了出来,她小声抽泣:“是我,是我义父,孩儿不孝。”
“无迹!”谢逊俯身将少女搂进怀中,一向顶天立地的金毛狮王也忍不住洒泪。
父女相认,更是久别重逢,正是人间煽情时,饶是一旁心思各异的五人也忍不住看着二人,心中感喟与怜悯并生。
正是如此的好时机,正是所有人都没在意的好机会,一直默不作声的金花婆婆,突然身影一换。
一直对她颇有关注的空念立刻凌风而动,他原以为金花婆婆是要趁着这机会对二人下手,心心念念着少女的安危,是以率先换影到少女身前。
却不料金花婆婆目的并非如此,她直直朝着二人不远处的屠龙刀,佝偻的身躯俯身一勾,瞬息间那把威震武林的大刀就被她握在手中。
无迹见这变故,顾不得与义父二人怀念往昔,立刻起身。
“谢三哥,我已经按照约定帮你找到了义女,这屠龙刀我就按约定取走了。”她直起身,瘦弱难支的身躯握着那把凛凛长刀,煞是不合。
谢逊神色惊讶有余,且并未过多愤慨:“韩夫人,之前你说我无迹孩儿生死难料,我才随你出岛。”他上前两步,将少女护在身后,“这屠龙刀的交易又是从何而来?”
“怎么?我为你带回了孩儿,你要反悔?”金花婆婆慢悠悠笑了,“不过也没什么了,之前你武功胜我一筹,现在你坏了对招子,我手上又有屠龙刀,如今再比较一番又如何?”
“义父!我去!”无迹握着谢逊的手,连忙开口,她也看明白了,金花婆婆之前的伤势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这一路的束手就擒也全都是装出来的!就是为了这一刻罢了。
“别!”谢逊刚要阻拦,就见少女身如离弦之箭飞了过去。
无迹看着持刀握杖的金花婆婆,双眸凝光,熠熠闪烁。
“张教主!”
赵瑾的声音传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破空一声,无迹反手一接,正是赵瑾腰间的倚天剑。
赵瑾担心她赤手空拳,是以将腰中倚天解了下来。
周之洛看着二人阵仗,眉心一凛,瞳孔骤缩,一向端方的神色忍不住染上紧张,惹得一旁赵瑾侧目。
正当无迹与金花婆婆二人严阵以对时,忽然又听到不远处传来几声轻功凌云的动响,少女心头一紧:难道是这金花婆婆的帮手?
甫一抬头却看见金花婆婆亦是神色警惕,心中倒稍微放松了下:看来不是。
随着落地三声,面前突然出现了浑身上下裹着白袍的三人,两男一女,分别是虬髯长须者与白面碧眼者,而那女子大约三十来岁,高眉深目,容貌甚美。
为首的女子对着无迹一行人高举手中的赤红令牌:“明教三使到——紫衫龙王、金毛狮王速速下跪接令!”
无迹凛神,这才看见几人衣摆处各画了红色烈焰的图样,然后便是震惊,紫衫龙王?在座几人里,只有金花婆婆身份莫测,难道她就是消失已久的四大护教法王之一的紫衫龙王?怪不得她叫义父三哥!
“哼。”金花婆婆冷笑了声,“我早已判出明教,根本不是什么紫衫龙王!”
谢逊挺着背摇头:“谢逊早就瞎了,看不见什么令。”
那三人见二者油盐不进的模样,举令上前:“紫衫龙王叛教出逃,难逃一死;金毛狮王目无教主,不尊圣火令,教规当杀!”
说完当即就要动手,无迹立刻拦在跟前:“等等!我曾去过光明顶,根本没见过什么明教三使!诸位怕不是冒名顶替的吧?”
为首的那位瞥了眼无迹:“我等是波斯三使,这位是流云使——”那个虬髯男子上前。
“这位是妙风使!”碧眸鹰钩鼻的男子亦是上前。
“我乃辉月使!”
明教起源波斯,在西域发扬广大后便与波斯那边断了联系,想不到如今波斯总教的人居然找了过来。
无迹心头涌出一阵不详,但波斯三使说完话后便立刻飞身上前,朝着一旁的金花婆婆与金毛狮王下手。
少女心系义父,连忙护在谢逊身边,但那三使似乎只是虚晃一枪,居然合力围攻起了金花婆婆,似乎金毛狮王只是一个噱头。
怎么回事?
无迹没想明白,就见金花婆婆握着屠龙刀与三人纠缠,她武功路数奇诡,更是纵横多年的前辈,饶是之前受了无迹一掌,对付起三人来也是游刃有余。
但是不知为何,那三人的动作居然如出一体,非但招式比金花婆婆的更加鬼魅无形,彼此之间的默契更是比一母同胞的还高。
眼见着金花婆婆要在这中败落下来,谢逊倒是出其不意长啸一声,赫赫挥出两拳,将她身后的流云使逼退。
金花婆婆喘了口气:“谢三哥!”
“韩夫人,你虽然狡诈,但是我永远也不忘之前的照顾之情。”谢逊一边说一边分心听着周围的攻势,“之前我受重伤,是你跟着内子日夜不停的照顾,这份恩情我谢逊永志不忘。”
云风月三使见谢逊也插了进来,立刻改了阵型,将三角夹攻之势换成了二人相斗,辉月使从中协助,这等变换的速度,就算放到一个人身上也难免手忙脚乱,而三人居然丝毫不见任何迟疑。
眼见着义父也卷了进去,无迹想也不想立刻跟上,独自缠斗住那个辉月使。
三人分开后,威力大减,少女手持倚天,一刀劈向辉月使手上的赤红令牌,只听一声令人牙酸的刺啦铿鸣,相接处隐隐冒出火星,但是那令牌居然丝毫未损。
无迹忍不住骇然,倚天剑可是江湖闻名的神器,削铁如泥,这三人手中的圣火令是什么做的,居然如此厉害!
那辉月使想也不想,翻身一跳,无迹摸不清她的路数,只能运起浑身内功,刚阳之气立刻笼罩全身,察觉到耳后细风后她登时回神举剑一挡!
二人谁也不甘示弱,一个压低圣火令牌,一个举起倚天神剑,将内力倾注,互相比拼。
若是单纯比拼内力,无迹倒还真的没怕过谁,但就在紧要时刻,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浩荡脚步声,她心头一跳,从眼尾余光瞥见了一群白袍红焰的波斯人士,此刻正将赵瑾周之洛等人团团围住。
糟了!
赵瑾武艺不精,小昭更是毫不会武!周哥哥还受着伤!
她神色中的隐隐不安被辉月使捕捉到,登时一股阴寒内力顺着剑柄传了上来,那内力细如牛毛,但是就是因为细,又属阴,所以悄然越过少女身上的阳气渗了进去。
无迹察觉不妙时已经晚了,只觉得心头一冷,她咬牙奋力一运,骤然磅礴的内力将辉月使逼退,但她自己也因为内力波荡喉头一阵腥甜。
不行,义父还在,她不能让义父担心。
少女咬着牙,将喉头的鲜血咽了下去,想到身后的赵瑾手无寸铁,她便将手中倚天一把扔了过去。
一旁的赵瑾看着朝自己飞来的长剑,还未来得及勾唇便扫到了少女煞白的脸色,刚要再看就只能望见她与那波斯来使争斗的背影。
“她有不好!”他自知武功不行,一边拔剑抵抗,一边对着身边的周之洛开口。
空念在另一头,亦是手无寸铁应敌,那个小昭武功如何也不清楚,小诛使得也是拳脚功夫之中,是以他只能对着一旁的周之洛开口——他带着剑,更是昆仑有名的后学剑客,武学造诣在几人之中确实最高。
如此情形,也顾不得什么私人恩怨,大家勉强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周之洛虽然素来看不惯赵瑾,但见他此刻脸色凝重,也知道不是儿戏,便闪身一退,随即攻上来的波斯人就被倚天一剑划开腰腹,有人要再追,又被小诛指尖毒针刺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