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找好了地方住。”聂大郎的什么东西都没要,拿着钥匙和云朵出门。
聂兰端着早饭出来,见俩人出门,忙叫住,“咋这么快就走了,你们不吃早饭啊?”
刘氏也没想到这么快俩人就走了,还以为要赖在家里过了年才走,撇撇嘴,“都分了家,还吃个啥的早饭!这饭是聂家的!他们可不算是聂家的人了!”
张氏放下手里的活儿跟着出来。
聂兰直接抓着菜饼子也跟出来,“你们住到哪去啊?”
外面的人也都奇怪,见事情又有发展,都围过来问咋回事儿。
刘氏忙快步出来,大嗓门的跟众人解释,“我们家也没办法,他的八字不好,跟我们家的相冲,有他在,家里就不能进新媳妇儿。住在一个屋檐下就会有血光之灾的!这是人家大师算出来的,也不是我们非要赶他走!这都是命,他要不走,我们家的人就要有血光之灾了!”
村人都很是惊奇,纷纷打听到底咋回事儿。
云朵低着头,擦擦眼角,也没说啥,跟着聂大郎一直到村南头。
聂里正大哥住的屋子是青砖筑基,上面是土坯,顶上盖的瓦。没有厨屋,只有个堆柴火的棚子,也塌了,剩的一点柴火也下雨淋湿沤烂了。没有院子,前后都长满了草,有些已经枯黄了。
“你们以后住这吗?这好像是聂里正家的屋子。”聂兰看了看半人高的杂草,扭头问云朵。
聂大郎拿了个树枝,在杂草里打了一通,怕里面还有蛇虫老鼠的。
这一打,还真有黄鼠狼窜出去,聂兰吓的惊呼一声,急忙跳开来。
蛇倒是没有见。
云朵放了心,拎着包袱跟在聂大郎身后。
不少村人都在不远处观望,议论纷纷。
张氏擦擦眼泪,也不回家,蹲下开始帮着薅草,一边薅,一边擦眼泪,让聂兰回家去叫人,“叫你爹,把你哥和你姐都叫来帮忙。”
聂兰往屋门看了眼,应了声,忙跑回家叫人。
柳氏也扶着腰,和聂三贵过来。
聂大郎打开了屋门,扑面就一股尘土,屋里结了很多蜘蛛网。东间是炕,炕旁边是一个灶,西间墙上还放着个瘸腿的桌子,桌子底下是一条板凳,都落了厚厚的一层土。
云朵挥挥眼前的尘土,看空间还算大,至少比聂大郎住的那屋好多了,好好整一下,再围个院子,可比住在聂家舒服多了。就是这灶砌在屋里不太好,做饭炒菜都有油烟,在个屋里呛的很,有时间还是把厨屋盖起来。
“我去借个扫把,借个桶来。”聂大郎估算了下,得两天收拾。
外面聂大贵已经拿着镰刀,锄头,聂三郎扛着扫把,拿着笤帚过来。
站在屋外看着半人高的杂草,聂大贵没有说话,拿着镰刀闷头干活儿。
聂三郎也拿着扫把和笤帚到屋里,“我来扫吧!”他带了个手巾在头上。
云朵把包袱挂在外面墙上的竹钉上,也蹲下拔草。
柳氏走过来,叹口气,“没想到你们就搬出来了。我大着肚子也帮不上忙,让三贵帮你们收拾吧!”
聂三贵迟疑了下,就拿了锄头。
张氏感激的看着俩人,“谢谢三弟,三弟妹了!”
刘氏看着哼了一声,她才不帮这个小贱人!
村人又不傻,虽然聂大郎八字和聂家新媳妇相冲,但现在又还没成亲,就急着把聂大郎分出来,还有昨晚被关在门外的事儿,像被赶出来的一样,这聂家做事儿实在不厚道,尤其这二房的人。
有人看聂大郎和云朵可怜,左右闲着也没事儿,云朵还教她们晒菊花茶,虽然不值几个钱,也是人情,就过来帮忙,“都乡里乡亲的,大家都伸把手,也快着点!”
有帮忙的,有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聂里正也背着手过来,看不少人帮忙,满意的点点头,笑着道,“都是一个村的,就该这样互帮互助,咱一个村团结和睦,才没有外人欺负。”
“里正说的对!远亲不如近邻!”之前帮忙的媳妇就笑着接应。
又多几个帮忙的,聂大贵就回去挑了两桶水过来。
聂三郎和聂大郎把屋里扫了一遍,还不太干净,停一会,等扬尘落下,又扫第二遍。
房前屋后的杂草也很快被清理干净,都堆在一块。
“这些正好拿来烧火!”
聂里正又问屋顶上有漏雨的地方,找到没。
漏雨的地方屋里都有印子,有三四处,村里人又搬了梯子,爬上屋顶,帮着修葺了下。
云朵和聂梅,聂兰拿着抹布把屋里该擦洗的都擦洗一遍,锅还在,也刷干净,屋里还有口矮缸,也都刷洗干净,晾着。
聂大贵挑了两趟,把缸里倒满水。
天也晌午了。
张氏让聂大郎和云朵回家吃饭,俩人都不愿意。
聂里正让聂婆子来叫,“饭我都做好了,你们过去先吃着,这边开了火再说。”
俩人从早上就没吃东西,一直忙活到现在,云朵的肚子已经咕咕叫起来。
聂大郎谢过,给帮忙的都道谢,锁上门,和云朵跟着聂婆子到聂里正家吃饭。
张氏擦擦眼,失落的回了家。
聂里正的孙子叫聂深,今年才六岁,看聂大郎和云朵又来自己家吃饭,他有些奇怪的看着俩人,“你们被赶出门,没地去,也没地方吃饭了吗?”他听外面的人说的。
连小孩子都知道了。
云朵就逗他,“我们没地方去,也没地方吃饭,我们要把小深深的饭都吃了!”
聂深小脸纠结的看着云朵,家里就他一个小孩子,极少有人跟他抢吃的,他又和云朵不熟悉,所以很是纠结。
“你刚才吃的柿子,就是这个姐姐给的。”聂婆子看孙子小脸都皱到一起了,笑着提醒他。
聂深这才不那么纠结,“姐姐给我柿子吃,我让你吃我家的饭。”
“小深深真大方!真乖!”云朵揉揉他的小脸。
聂深不好意思的笑。
聂婆子炒了鸡蛋,还炒了红薯叶埂子,调的豆角。
吃了饭,聂大郎和云朵又回到新家,看着屋里空空的,俩人对视一眼,都笑起来。
“还差好些东西,先去一趟镇上,把东西买齐备了!”云朵拿着竹筒,使劲儿从底下扣掉凹在里面的竹盖,抠出一块八分的银锞子。
外面张氏过来了,把聂大郎的被褥都抱了过来,“等会你奶奶回来,就把分的碗筷和粮食都拉过来。”她只敢抱聂大郎的被褥,因为这被褥是拿她陪嫁置办的。
聂大郎的被褥只够铺个一人床,根本不够铺在炕上的。
云朵看向聂大郎。
聂大郎没吭声,把被褥接了,放在炕上。炕上的席子有些烂,正好垫在下面。
张氏找不到话说,在屋里看了看,又回去了。她回家等甘氏。
云朵看了看,又把银锞子悄悄放起来。
不时,甘氏就急匆匆的赶过来了,看着屋前屋后已经被整理干净,聂大郎和云朵已经搬了过来,甘氏绷着脸。
云朵主动打招呼,“奶奶你回来了!我们已经搬过来了,里正大人借了这个屋子给我们住,我们搬出来,家里也好办喜事儿。大姑他们过来帮忙都拾掇好了。开火就能做饭。”
甘氏沉沉的叹口气,进了屋左右看了看,又叹口气,“既然已经搬过来了,我回去让你爹拉粮食过来,你们也好开火做饭吃。”
云朵应了声,和聂大郎锁了门,跟着甘氏到了聂家老宅。
张氏正等着,她不敢直接拿东西给聂大郎和云朵,就等着甘氏做主。
“碗筷你们挑两幅,再挑个盆子。拿走个桶。油盐也装些,再拿个筐子,拿个竹筐,吃菜你们过来后面菜园子扯。”甘氏让云朵挑。
所有的碗都长的一样,就是大小不一样,云朵挑了一大一小,拿了个洗菜盆。盐用布包了一小包,油装了半油瓶子。所有东西都装进桶里。竹筐里是几瓢玉米面,一瓢白面,黄豆和绿豆各半瓢。
聂大贵和聂三郎抬了两袋玉米出来,都装在独轮推车上。
甘氏又从堂屋里抱住一条被褥,也放上去,“大郎那被褥都不是炕上使的,这个被褥你们拿走铺下面。”又给了把笤帚扫地。
这些东西都拉过来,灶台上,桌子上就不那么空了。
甘氏帮着把东西放下来,看着空空的屋里,“要缺啥东西,再回家去拿。红薯等挖了再给你们送过来。这是银子,你们俩收好,省着点儿花。”递了二两碎银子过来。
云朵接过来,“谢谢奶奶!”
“我们去镇上,把缺的东西买买。”聂大郎道。
甘氏几个都不好再留,“让大贵拉着车,买了东西,直接拉回来。”
“直接借驴车去就行了。”走着去,买完东西,等俩人走回来,天都要黑了。
甘氏张张嘴,叹口气,没有再说啥。
聂大郎锁上门,和云朵到了范举人家。
听俩人要借驴车,范老爷让王忠跟他们一块,“你们不会赶车,让王忠捎你们过去。要买啥大件东西,也能便宜些。”
聂大郎没好拒绝,三个人赶着驴车一路到了青阳镇。
云朵先买两条新棉被,油盐调料也买了些,又割了块肉,买了两个木盆,一个洗脚一个洗脸,一个木桶。擦脸的手巾也买了两条,洗漱的青盐,一块香胰子。碗筷又买了两副。
进了米面铺子,云朵一口气二十斤白面,二十斤大米,想了想,又买了十斤小米,几斤糯米。都是质量上乘的。
聂大郎默默的看着,想到她每次咽杂面馍馍不太自然习惯的样子。
王忠也有些诧异,这分家就分了二两银子,这么买着吃,怕是吃不到过年就没了,聂大郎还欠着那么多外债。村里人都是吃杂面,这聂大郎和云朵也都是吃杂面长大的。他想提醒一句,看聂大郎不吭声,看着让云朵买,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又买了个小炉子,小锅。等东西买完,云朵买了一张席子,钉在墙上的,不然墙上容易落土到炕上。
路过书局,她往里看了眼。里面有卖笔墨纸张的。想到她识字的事儿没法解释,就作罢了。
聂大郎一直注意着她的动作神色,见她往书局看,眸光转了。云朵识字?!
回到新家,谢过王忠,“改天我整几个菜,请王大叔来尝尝!”
王忠客气了一句,想到云朵做的香菇酿肉,笑道,“好!等你们都收拾停当了,我就来!有事儿直接去找我!”
送走王忠,云朵和聂大郎把席子绕着炕,钉在强上。
把聂大郎的被褥铺的盖的并排铺在下面,又把甘氏给的一条也铺上,伸上床单,两条新被子放上去。
“那个……晚上睡觉…只有一张炕,我睡这边,你睡那边。”云朵指了指炕头,那边靠着锅,比炕梢热。
看她小脸红红的,聂大郎扫了眼炕上的格局,点头,“好。”
云朵又看看屋里,把桌子拉到灶台旁边,也好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