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云朵单薄的小身板,白净清秀的小脸,站在院子里捏着衣角不敢吭声不敢动,她心里升起一股怜悯,“当家的?”估计把云朵送回去,她逃不掉要去给张秀才做妾的命。
聂大贵黝黑的脸膛转过来,看着云朵也是愁眉不展,“人都买回来了,能咋办?”
“呦!听大哥这意思,是打算把她养下来了!咱家日子本来就不好,再多一张嘴吃饭,这日子还咋过啊!?”聂二贵不悦的看云朵一眼。
“那你说能咋办?”聂大贵一脸愁容。
白石村的村民多数都没有自己的田地,都是佃地主家的地种,一年到头的忙活,年景好的时候还好,年景不好,只能打饥荒。再碰上家里要办红白喜事儿,娶媳妇嫁闺女的,那日子更艰难了。
聂家的孙子里,聂二郎和聂三郎是同一年的人,都十六了,就是聂四郎也十四了,都要紧赶着说媳妇儿了的。
聂二贵正要说话,刘氏快步过来拉他一把,看着云朵笑道,“这闺女叫啥名儿?”
“叫云朵。”张氏道。
“哎呀!这名字可真好!人长的也好,跟朵儿花似的,怪不得被那张秀才看上了呢!”刘氏说着上下打量云朵,见她神色不是个凶悍的,一看就好调教,遂问她,“你平常在家都会做啥活儿啊?”
云朵不凶悍,可也不傻,见她估价似的打量自己,眼里闪着算计,抿着嘴摇头。
“这丫头被吓傻了吧!连话都不会说!”刘氏有些不满道。
“老二媳妇儿,你想干啥?”甘氏沉声叫她。
刘氏回头咧嘴嘿嘿笑,露出满口的大黄牙,“娘!听大嫂说云朵这丫头命苦,要不然也不会投湖了,这既然到了咱们聂家来,大哥大嫂又不准备把人送回去,那还不是咱聂家的人了!我想着,咱们家几个小子年纪都大了……”这云朵模样长得好,又一副好拿捏的样子,不花钱娶个媳妇儿,这买卖划算!
甘氏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神落到云朵身上,眉头拧的更紧了。
云朵吓的呼吸一滞,眼神飞快的看向聂二郎和聂三郎,聂四郎几个,心里忐忑极了。难道不回云家,要被逼着嫁给这聂家的人?她现代二十多也都没想过结婚的事儿,这个身体也才十三岁不到啊!
聂大郎听着外面的声音,支着胳膊坐起来,挪步到门口的板凳上坐着。看云朵小脸发白,彷徨无助的样子,眼神转向聂大贵和张氏。
聂大贵慢吞吞道,“那不能。”
“不能啥!咱家日子过成这样,可都是你家那个病秧子拖累的,一年到头看病抓药,都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了!要不是有那个病死鬼拖累,我家二郎也早说成媳妇儿了!”刘氏见他不同意,顿时就拉了脸。
张氏有些着急,云朵是他们借银子买的,之前就说了这个银子不算家里的。
聂二贵也觉得媳妇儿说的对,“大哥是老大,可不能只想自己,不想底下的弟弟了!没那病死鬼拖累,咱家日子绝不会过成这样!”
聂大贵和张氏都被说的抬不起头。
刘氏看着眼里闪过一抹得意,给聂二贵使眼色。
聂二贵就跑去上房堂屋跟聂老汉说,“爹你来评评理!我和三贵是不是被大哥家拖累的?咱们家净出晦气事儿,就没出过啥好事儿!说起咱家男娃的亲事,那媒婆都摇头,眼看着二郎越来越大,这有个现成的,大哥大嫂还好意思拦着!”
聂老汉面色不善的看着聂大贵和张氏,“老大你咋说?”
“爹……”聂大贵叫了一声爹,话却说不出来。
张氏有些着急,想说话,看着公公阴沉的脸色,又不敢说。
刘氏赶紧加柴火,“爹啊!这二郎可耽误不得了!家里有那个病死鬼,二郎就是再能干,那也没有人说亲啊!这好不容易来一个,错过这个,我二郎要不跟人做上门女婿,怕是这辈子娶不上媳妇儿了!”说着呜呜揉着眼哭起来,却一滴眼泪也没见。
云朵看着刘氏和聂二贵,气的浑身发抖,她才刚刚接受穿越的事儿,却没想到落到这样的境地。心里的惶恐再次升起来,云朵咬着嘴唇,看向张氏,“是张大姑买的我,你花了多少银子,我还给你!”
张氏娘家和云铁锤家不远,云朵就随着叫张氏大姑。
刘氏不等张氏说话,嗤笑一声,“你还?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拿啥还?回家去给那张秀才做妾,把银子还回来?”
云朵自然不会,不说那张秀才都三十了,他那婆娘又出名的刻薄,她怎能给人做妾?即便被逼的,她也绝对不会同意。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还把你卖了好了!这模样长的还有两分颜色,死的都能卖二两银子,这活的说不准能卖个几两呢!”刘氏说着,一脸喜色。要是把这死丫头卖了,那指定能卖好几两银子,省的要她这个晦气的!
“云朵是我们买回来的…当家的,你说话…”张氏一听急了。
聂老汉发话,“家里还欠着银子,几宗子事儿没办,要不愿意给二郎做媳妇儿,就再卖了换银子!”
“爹!云朵是人家闺女,咱咋能卖她!”聂大贵苦着脸。
“咱家拿银子买回来,那不是咱家的人了!咱想卖就卖,谁还管得着!”刘氏强硬道。
云朵吓的想跑,看看大门,竟然被聂四郎闩上了,急的泪眼涌出来。
聂大郎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她是我爹娘借银子买给我的,就算是,也该是我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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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人归我
云朵睁大眼扭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聂大郎。
“大郎!”张氏看他竟然起来了,忙快步过来扶他。
刘氏脸色难看的沉着,“你一个快死的人,还想娶媳妇儿?人家死了给你做个冥婚夫妻也就是了,人没死,哪还轮得到你!”
“爹!?”聂二贵看着就叫聂老汉。
聂大贵也站起来,“爹!大郎说的对,云朵是我跟孩子她娘借银子买给大郎的。”
“死了给他的,活的也给他?也不看看他那德行,还能活几天?”刘氏愤怒的不饶人。
聂大郎目光幽冷的看向刘氏,“这是大房的事儿,二婶还是歇歇吧!银子我来还,人,归我。”
“你……”刘氏愤恼的指着聂大郎。
“还不都给我住嘴!一天到晚吵吵个没完!”甘氏气的怒声喝话。
“娘!你听大郎说的,我可是他二婶,再说他又不是我们聂家…”刘氏不服。
“住嘴!”甘氏怒斥她一声,“二郎真娶不到媳妇儿了还是咋?要你在乱搅和!”
刘氏抿着嘴不敢再说话,不过看着聂大郎和张氏,哼了一声。
聂二贵又叫爹,甘氏站出来说话,“人是大房买回来的,你们要要,自己也去买去!”
没有银子,他们上哪买去啊!
聂大郎看着云朵,看着她的眼睛,仿佛看到她心里去。
云朵有种不敢跟他直视的感觉,又想不通,这聂大郎明明快要死了,自己没死他也要,难道要让她陪葬!?死也得拉着她!?古代信鬼神又迷信,要不然也不会买云朵的尸体来办冥婚了。想到这个可能,云朵目光变得惊疑起来。
聂大郎眉头微动,看她惊疑的瞪大眼,显然想偏了,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大郎…”张氏欲言又止,云朵没死,这个事儿……
“银子的事儿娘放心,我会想办法还上,帐记我头上。”聂大郎又重复一遍他会还这个银子。
“云朵她…”张氏犹豫的事儿,是云朵没死,大郎可是快不行了,难道要让云朵当寡妇?
“既然我买了,不论生死,她都是我的人了。”聂大郎说完,目光深深的看着云朵。如果没有错,这个云朵,已经不是之前的云朵了。
这样的话,让云朵一瞬间有点耳朵发热的感觉,什么叫不论生死,她就是他的人了!?而且,这个聂大郎快死了啊!
刘氏不忿的看着,“我们二郎好好的,不愿意跟着我们二郎,偏生要去跟一个快死的病秧子!”
那边聂二郎听这话,脸色很难看。起先被吓了一跳之后,看云朵,他还觉得她可怜,模样也长得好,爹娘说给他当媳妇儿,他心里还是期待了下的。没想到事情没成,他还被贬了又贬。
云朵本能的觉得聂大郎那边是安全地,至少相对安全,就挪到西屋门口来。
聂大郎从身后端了鸡蛋羹递给她。
云朵有些诧异,看着粗瓷碗里已经凉了的鸡蛋羹,咽了下口水,她真是饿的快不行了。
张氏看着张了张嘴。
聂大郎一直端着,云朵伸出手,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过来。
看她接了,聂大郎又拿出个窝窝递给她。
云朵接了鸡蛋羹,对窝窝也不客气了,接了过来,一口窝窝一口鸡蛋羹的吃起来。
“锅里剩的还有糊糊,我去端来。”张氏看她吃着,肚子还在咕咕叫,就抬脚去了厨屋。
刘氏看见云朵在吃鸡蛋羹,又要开腔,被甘氏喝止了,让她去干活儿。刘氏一听,就说一会帮柳氏熬药,钻回了屋里。
聂大郎坐在板凳上,看云朵吃饭的动作很快,举止动作却优雅流畅,并不像乡下女娃,咽那高粱玉米面窝窝还有点艰难,像是没吃惯,咽不下去,他眸光闪了闪,“云朵?”
“啊?”云朵应声,抬眼看他,目露询问。
神色很自然,并不是被惊吓,不知所以。聂大郎伸手接了张氏端来的玉米面糊糊递给她。
“就是已经凉了。”张氏道。
云朵顾不上凉,那鸡蛋羹只有小半碗,窝窝也就小拳头大小,根本不挡饱,接过玉米面糊糊喝起来。
吃面条喝糊糊难免会有吸溜声,云朵竟然没有大声响的就喝完了一碗玉米面糊糊,聂大郎眸光幽深,
云朵这才想起来她刚才上了茅房,出来没洗手,就又吃东西,不过看了看手,纤细修长,很是白净,也就不纠结了。
她的小动作小表情全部落入聂大郎的眼中。
张氏把厨屋拾掇好,那边聂大贵几个也该下地去干活了,现在这时候正是秋收的时候,各家都准备掰玉米种麦子了。
这两天聂家的人都在割豆子,院子的空地上晒的都是。
聂大贵和聂二贵带着聂二郎,聂三郎,聂四郎一块下地,张氏也拾掇了,叫了聂梅跟着一块去,走前看了眼云朵,想她刚刚活过来,就没叫她,让她看顾着聂大郎。
刘氏躲在屋里,等下地的人都走了,聂三贵抓药回来,这才出来,“哎呀!我来帮三弟妹煎药吧!三弟快去看看三弟妹,才刚喊着肚子好疼呢!”眼珠子在聂三贵怀里瞄了又瞄,“这抓药花了不老少钱吧?”
聂三贵拿出三文钱给甘氏,“娘!抓完药就剩下这些钱,我想给秀莲买点补身子都没舍得。”
“这次的鸡蛋不卖了,留着给她补身子吧!”甘氏接了钱道。
聂三贵笑着应声,好嘴的说了两句甘氏心疼孙子心疼儿媳妇,回屋看柳氏。
刘氏阴了阴脸,一个个的都病了,不干活还净吃好的!张嘴叫云朵,“人可是被你吓的,过来煎药!”
人是她吓的,让她煎药也是应该的,云朵哦了一声,接了药。先到厨屋里找个盆子,把药倒出来用水泡上,泡过之后再煎,更容易煎出中药的精华。又去刷了砂锅,抱了柴火放在小炉子旁,拿着打火石,搜寻了下脑中的使用记忆,连打了好几下,总算把火点着了。
刘氏回屋,拾掇了一堆衣裳抱出来扔在地上,吩咐云朵,“把这些衣裳都洗了!”
云朵看那些衣裳,男人的,女人的,中衣里衣都有,刘氏冷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仿佛她是家里的女奴……
☆、第005章:关系乱套
云朵蹲在小炉子旁没有站起来,就仰着头跟刘氏说话,“你的衣裳和你男人的衣裳,你儿子的衣裳,都让我来洗,那你干啥?”没有生气,没有愤怒,就是简简单单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