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说:“不是说咱们这里有一位姓林的先生吗?这都多久了,也该伤好了,送他去均县,再多派卫队,必要让神女平平安安的回来过年。”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67章 心不齐
当时周挺带人回城, 钱家的管事们急忙上来问:“周老爷,那妖女死了吗?”
周挺实话实说:“此人受了重伤,如果西园的大军撤了, 此人必定昏迷不醒。如果崩溃了,此人必定是死了。但是如果还守在外面,只能说此人受伤了,不严重而已。”
这就是没结果!危机根本没解除。
钱家的人面面相觑。
周挺也不管他们,驱动马匹往城内去, 这时候钱家的管事赶快追上, “周老爷,战场之事还请您跟我们家主说一声。”
应该的, 周挺带着一身战场上的血污去见钱家家主去了。钱家的家主当时心里有些不喜, 觉得周挺是个连礼仪都不讲的武夫,一身脏兮兮的怎么能来拜见自己?更何况又是一身的血,眼前就要过年了, 如此不吉利。
但是如今正是仰仗周挺的时候,这位家主的问题和刚才的管事一样:“那妖女死了吗?”
周挺的回答也和刚才一样。
可能是这位家主的书读的太多, 也可能真的是思虑的太全面, 问周挺:“如果是他们秘不发丧呢?秘不发丧, 装作她还活着的样子,然后每天晚上悄悄的走一部分......”
周挺就觉得西园县没这人有这样的本事,不是小看这些人,他们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别的地方如果当家的死了,势力首脑的家属还在, 也就是说大军还有可效忠的人。但是西园不一样, 当初的老母是孤家寡人, 如今的神女也是孤家寡人,她想要摆脱眼下的困境也要等到自己能生育了,最少还有好几年呢,以为生下来就万事无忧了吗?不,一个继承人的成长时间最少十年。
西园县有一个很明显的短板,就是后继无人!
这也是他们的神女受伤坠马,整个有利的攻势瞬间土崩瓦解的根本原因。
同样,如果神女死了,陷入内讧的西园县谁都不能当家做主,崩溃是一瞬间的事儿。不可能秘不发丧缓缓后退。没这个有威望有资格的人在营中主持大局,这些溃兵们能保证神女的尸体不落在钱家手里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周挺劝这位明显成了惊弓之鸟的家主:“您多虑了,长生老母在临死前杀光了碍事的人,这会谁都没资格继承神女的势力,不会秘不发丧的。反而是他们挂起白布而不后撤,绝对有诈。”
少主上前扶着家主的胳膊:“父亲,周将军大胜而归,咱们该置办宴席庆功。”
他抬举周挺一声将军,说的周挺心花怒放,对着这个少主抱拳拱手。
但是少主却没有表面上的平静,如果周挺杀了神女,顶多现在弄死周挺麻烦一点,如果周挺没杀了神女,神女不会善罢甘休,周挺也会日益壮大。到时候真的是遗祸无穷!
周挺绝不会这么老实的,这不是一只寄人篱下的狗,这是一只择人而噬的凶兽。
家主立即让人摆宴席,让城中的大户人家来陪客,钱家的歌姬乐师都在,美酒被端了上来,丝竹声响起,舞女们翩翩起舞,大家举杯相贺,没过一会儿酒席上的众人都醉醺醺的。
一个家将悄悄的来到了周挺身后:“老爷,我刚去给夫人报信,没见到咱家的人,听邻居说夫人和各家的家眷被迁入钱府了?”
醉醺醺的周挺一下子清醒了,他心里有鬼,对钱家他不是真心想帮,他这个时候打的主意无非是以下三种。第一,先守城,守住了之后将钱家取而代之。这是最好的结果,往后他也是一县豪强了。第二没守住城,北上投奔朝廷大军。这不是一个好主意,朝廷大军也不是好进的,一个小小的均县都有倾轧,更别说早就成了气候的军中权贵。到那里还是要装孙子,甚至是要替人家背黑锅,毕竟天下大乱就在眼前了,任何一支大军都不会常胜不败的。
最后是不得已的一条路,去投奔北郭的巫马氏,话又说回来了,巫马和钱家有什么区别?不能把钱家取而代之,难道还不能将巫马家取而代之吗?
所以他准备着时刻跑路,出发偷袭西园县大军的时候,在家里告诉妻子准备好棉衣细软和干粮兵器,如果他出城败了,就让儿子带队,带着老年的家将保护着女眷孩子从东门骗开城门去东南方向和自己汇合。所以,全家必定是准备好了包袱,一旦事情不对,他们母子肯定不会滞留,直接离开了。
也不会跟着钱家的人往这府邸里来,能来到这里,只能说是被押送来了。
这时候他醉醺醺的站起来,举着酒杯,“钱公恩德广施县内,百姓无不受钱家恩养,挺自从来到均县,多蒙钱公照顾,挺敬钱公一杯。”
说完举着酒杯就要喝下去,结果酒全洒在衣服上,他努力把杯子往嘴里送,但是手总是不听话,看他醉态过于丑陋,周围的人都说:“周将军醉了。”
周挺不认:“胡说,没醉。”
几个家将上来扶着他,其中一个说:“多蒙钱公招待,也多谢各位作陪,为家主人不胜酒力,告辞了。”
管家立即说:“几位,我们钱府有客房,尊夫人等着周将军呢,请随我来。”
周挺就这样被扶着下去了。到了客房,屋子里婢女无数,周夫人正坐着,看到周挺被扶着进来赶快迎上前去,让人扶到床榻上。
旁边都是钱家的人,周夫人说:“你们退下吧,让老爷睡一会儿,顺便问问有没有醒酒汤。”
婢女们退下,正给周挺擦脸的周夫人放下布巾,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透过门缝一看,门外和院子里都是婢女。
她立即回头,周挺已经坐起来了,脸上阴沉。
周夫人提着裙子,坐到床边小声的说:“我们前脚来,他们钱家的家眷后脚离开了。”
“什么?”这把周挺快气死了,合着你们家的人逃命去了,我们家的人要来你们家的院子里当替死鬼!“欺人太甚!”
周夫人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打听出来了很多:“听说是逃到北边山口那里去了。贵重的东西都没有拿走,都是轻车简从。”
周挺阴狠的盯着一个屋角没说话,周夫人知道他在思考,于是问:“这次谁受伤了,重不重?我也不能出去,也没听说。咱们家有药材,他们跟着咱们逃了一路,衷心耿耿不能不管,我拿着药材带着孩子去看望。你先睡一会儿,不管怎么说,日子还是要过的。”
周挺点点头,他和他的夫人感情要好,于是握着妻子的手:“辛苦你了,伤了十多个,好在没致命伤,养半月就行了。别吝啬药材银钱,要是咱们没有的,你打发儿子出去买,无论无何别令他们受委屈了。”
周夫人扶着他躺下,自己出门对门口的婢女说:“我们家的人住在哪里?我要去看望伤员。”
周夫人是周家的主母,带着儿子和药材,在天黑前走了好几家。好不容易看完了伤员,出来的时候一个家将的老婆叫住了她:“夫人,您等等,有事儿跟您说。”
周夫人打发儿子先离开,问道:“什么事儿啊?”
“贺家的媳妇今下午帮我去钱家的厨房要热水,回来跟我说有个钱家的爷们对她毛手毛脚。”
周家的家将也是有家眷老小的,逃命的时候也带着这些人,贺家的媳妇也是家眷之一,只是贺家的男人上次逃命的时候断后,没活成,留下孤儿寡母,周家也这些家讲的遗孀们也照顾。
但是大家干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活儿,男人说不定哪一天突然没了,所以女人们都很坚强,经常互帮互助。下午送回来的这些伤员浑身血糊糊的,各家的人不管是谁,只要能走动,都出来帮忙,贺家的媳妇就去厨房催热水热饭。
“钱家的爷们?不是说钱家的人跑了吗?”
“跑的是家主这一房,他还有几个小老婆生的兄弟,逃命的时候可没他们的事儿。这些人依附着嫡枝,没什么本事,经常来奉承,顺手带点吃的用的回家去。看到贺家媳妇身上还戴着孝,这些没人性的上来就动手动脚,嘴里不干不净.”
“过分”!周夫人气的胸口起伏不定,“我知道了,这几天让家里的小子去外面跑,你们白天凑在一起,晚上也别有落单的。这事儿我等会跟你说具体的,先让我去看看贺家的媳妇。”
一夜无话,第二天绿水县憋着一股劲要攻城,但是西园这里没一点动静。齐公子压着这群土匪们先别冲动再来看秋叶。
秋叶已经开始发烧了,婢女们只说她最近身体虚不见人,不让齐公子进去。实际上秋叶烧的整个人都糊涂了起来。
西园大军的各路将领都觉得这时候应该退兵。
但是秋叶才是最高统帅,没她的许可,谁都不敢动。所以,整个大营开始戒严,两天都没任何的动静。
站在城墙上,钱家的少主对身边的周挺说:“还是周将军有办法啊,要不是当日您出城,这时候这城上不知道站的是谁呢?周将军居功至伟!”
“不敢当不敢当。”
“诶,您可不能这么谦虚,您啊,当得起这个称赞。不说这些虚的了,别看眼前西园县的大军看上去旗帜鲜明军容整齐,但是他们主帅是生是死他们自己或许都不知道,您觉得,晚上趁机偷袭大营散播流言,就说神女已经死了,会不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周挺听了觉得这钱家的公子倒是有两把刷子,于是点头:“或许可以一试。挺愿意晚上出动,只希望再加五千人马到挺的身边,人越多事情越好办。”
钱家的部曲,正经能征战的只有两万人,前几日阻击西园的前锋营,死了几千。前不久守城,被投石机和弩机击中,伤亡了几千,借给周挺的一千还没有收回来。这会儿也就剩下六千多人马还有能力提刀上马,再给他五千,钱家的手里没人了。
少主当然知道这样下去很危险,他哈哈一笑:“周将军,咱们也只剩下几千人马守城了。若是借给你了,谁来守城?咱们想着去偷袭他们,如果他们也想着偷袭咱们呢?不可不防啊!”
少主不会给人,周挺也摆明了态度:“区区一千人马难成大事。”说完还可惜的摇了摇头。
不给人他就不干活儿。
但是给人了,钱家等于自废武功。
少主回到书房跟家主说:“周挺早晚是祸害,应该早日除掉,这时候去北方山口借兵能一箭双雕,既能灭了西园,也能剪除周挺。”看家主犹豫,少主说:“父亲难道以为现在就太平了?咱们只剩下区区不到七千人,外面的西园大军最少有三万,趁着那妖女重伤要了她的命,绿水那脓包更是顺手就挤了。再拖延下去等西园缓过这口气,难道上天会给咱们第二次偷袭她的机会吗?”
家主一想也是,但是他还有疑问:“北郭县在路上磨磨蹭蹭呢,他们怎么办?如果他们要这个时候赶到了?”
“他们是墙头草,谁赢了帮谁。他们父女未必父慈子孝。”
家主思考了半天,主要是这会区区几千人真的没有大作用,他爽快的说:“听你的,借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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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引狼入室
骑着快马, 只需要一日的功夫就到了北边山口,山口的守军和钱家早有约定,于是那边来了三万人。
大军启程的时候钱家的家家眷们闹着要回均县, 在家和在外面的区别大家都知道了,在家要什么有什么,在大营里只能喝西北风。
于是发出求援信的第二天下午,黑压压的大军到了北门,钱家的家眷也回到了家里。
少主登上城楼, 看到朝廷的王师散乱的走在路上, 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
这群人嚷嚷着要进城,在外面安营扎寨哪比得上在城里高床软卧, 但是三万人不是小数目啊。
均县的百姓在大半夜被赶出家门, 钱家强令百姓腾出房子让这些大军入住民宅。与其说是大军,在某些操守方面还不如土匪,最起码绿水县的那群土匪老爷兵们一路走过来也没有对女子有什么冒犯, 而且还主动避让,为的就是担心和女人说话了, 回头女人被家里的老爷们打骂。
当天夜里, 均县城里哭喊声震天, 只要是贫家小户的小媳妇大姑娘没一个能逃脱魔掌。女人没能幸免,其他人更是冻的浑身僵硬,在寒冷的冬天就穿了一身棉衣被赶出来,都是穷人, 甚至有些人的棉衣还是老棉花,早就硬的跟铁板一样没有保暖的效果了, 寒冬大腊月外面冰雪三尺厚, 吃的没有取暖的没有, 年纪大的老人受不了,到了后半夜,街上哭声一阵接着一阵,据说当天晚上冻死了二十多个,老人孩子都没能幸免。
均县是钱家的均县,少主气的火冒三丈。
他去找统领大军的将领,这时候家主和将领们正在喝酒,寒冬大腊月,家里的舞女身上只挂了一层纱在跳舞,四周的火盆摆了无数,场景不堪入目。对于闯进来要求节制大军的少主,家主为了讨这些军匪的欢心,直接让人把儿子拖下去打了二十棍。
少主被打的奄奄一息,他老婆孩子不在家,只有几个丫鬟照顾。
第二天白天,家里的兄弟姐妹来看望,其中有个同胞的妹子。
妹子说:“来之前母亲说了,说你这是该打的,这时候咱们求着人家办事儿,怎么好在这个节骨眼上指责人家。”
少主屁股火辣辣的疼,心头的悲哀久久不去,对妹妹说:“咱们家吃穿都是均县的百姓供奉,不说对他们仁爱,但是也不能如此糟、蹋。一旦德不配位,咱们家的地位岌岌可危。”
妹子说:“外面的事儿我不懂,但是我也很讨厌那群人,回来的时候总觉得他们盯着我马车的眼神很讨厌。可是母亲说的也对,咱们毕竟有求于人家。”
他还有几个兄弟,其中有的是一母同胞,有的是庶出的弟弟,都劝他:“大哥,你就是太执拗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外患,这点事儿不值得拿出来说。”
他挥挥手,让弟弟妹妹们离开。
这些将领们和钱家的家主喝完之后,醉醺醺的在中午醒来,听说有人来拜见,等了一上午了,出来一看,是个魁梧的将领。
一打听才知道对方是前不久偷袭西园大军的主将。
和钱家这种读书人家,这些将领们没多少可聊的,和周挺倒是算的上臭味相投。大家都是粗人,说些骂娘的粗词儿接受的很好。而且喝酒的时候也豪爽,谈论起女人,都是一副恶心样儿。其中包含了诸多对青楼姐儿的技术好还是小家碧玉的闷骚强的讨论。
喝的太多,中间说的兴起,其中一个喝醉的突然说:“姐儿和小户人家的女孩也就那样,我更喜欢大户人家的闺秀。前几天钱家的小姐够味,那一瞪眼,我半边身子都酥了。”
周挺一副吃醉了的样子,“那还不简单,你去跟人求亲啊!”
“人家看不上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