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寒水剑未尽之意。
若是以往,这种不足为虑的小问题,只需要将真元运转一周天便可解决。
但他现在没有真元,也没有力气。又被洛明川这么一问,更觉得一阵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我连两步路都懒得走了,你把我拖回去成么?
……呵呵,这也太丢人了吧。
殷璧越抿了抿唇,“无事,走吧。”
洛明川却不动,脸上浮现出几分尴尬神色,
“其实是这样……我方才在烈日下站的久了,可能是染了暑气,现在有些头晕……师弟可愿意扶我一把?”
说完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殷璧越仿佛看到了他和洛明川爬回秋湖的画面。
洛师兄!
你真的没逗我么!破障境为什么会中暑?!
如果换一个人这么说,殷璧越打死也不信。
但全沧涯都知道,洛明川是个正人君子,从不会说谎。
殷璧越已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难道是对方练了什么特殊的功法,不能长久晒太阳?……
他看了看暑气蒸腾的长街,发现别说是人,连条狗都没有。
于是视死如归的点头,“好!”
扶就扶!
我们两个互相搀扶,一起爬回秋湖!
……但这么丢人的事,一定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殷璧越走近两步,伸出手,扶住了洛明川的右臂。被扶的人身体顺势向他微倾过来。
陌生而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虽说一路相处,已经没有了最初近身三尺就难受的排斥。
但是像这样近的距离,以往还从未有过,殷璧越依然觉得不自在。
就见洛明川表情真挚的道谢,“麻烦师弟了。”
“……不麻烦。”
走了两步,预想中的艰难并没有出现,反而殷璧越很快发现……
果然是中暑的人,真的好暖和!~(≧▽≦)/~
他身上的寒意是从骨骼经脉中渗出来的,烈日再酷热,也无法驱散。
但扶着洛明川明显不一样。
洛明川身上的皮肤,好似都流转着一层薄薄的真元,温暖而干燥,透过道袍,传递到他身上。
潮湿的寒意尽散,每寸骨骼都像晒了暖暖的太阳。
这是…中暑严重到真元溢散了?不会晕过去吧?
殷璧越已经有了力气,将人扶的更近了些,一步步向秋湖走去。
蝉鸣响彻长街,微风摇乱树影。
盛夏的叶城,两个穿白色道袍的年轻人,互相搀扶,穿过曲折狭长的街巷。
高门大户飞檐上的灯笼在风中轻摇,万千广厦之后,是波光粼粼的湖水。
这一刻,他们都以为自己是对方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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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圣弟子殷璧越在折花会上战胜排行第五的‘抱朴七子’何来。”
消息以最快速度传遍叶城每个角落,又向南陆,向整个世界传去。
那一战的每个细节都被传诵。对战双方如何出剑,如何一波三折,如何险象环生,南陆的每一个茶馆酒肆里,都能让客人身临其境的感受一遍。
但战斗经验丰富的人仍有疑问。
‘踏山河’对‘上青云’,‘抱朴八卦’对‘寒水’,本是不分伯仲的应对,而何来境界又高,殷璧越凭何取胜?
只是剑意?
他的境界有限,真能以枯枝施展出完美的剑意?
于是殷璧越出剑的方位走向被注意到。
一种猜测流传出来,寒水剑一剑克敌制胜,不在压制,而是破解。
他破解了八卦剑。
“荒唐!八卦剑千百变化,老夫学剑一百载不敢说精通,一个活了不到二十年的后生能破解?!”
抱朴宗的带队长老听到这种说法,立刻暴跳如雷。
床上的何来面色苍白。
他本来是这次折花会,抱朴宗最有希望夺魁的人。
但他运气不好,第一轮就遇上殷璧越。
皮肉根骨的伤势尚有珍贵药石能医,道心的裂缝又如何能救?
但他是‘抱朴七子’之一,八卦剑阵的离卦,如果他不在,剑阵如何成势?
对抱朴宗来说,这个问题比他的伤势更重要。
为了他道心圆融,剑阵能成,抱朴宗总要做些什么。
那位长老刻了一张玉简,简成之后,立刻化作一道流光向西大陆横断山脉飞去。
“真当我派无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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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几天的折花会,皆空寺和兴善寺的佛修多了起来,佛门大手印和金刚不破体确实让人赞叹;濂涧宗里,被称为年轻一辈中灵修第一人的禇浣落场,施展枯木逢春诀;还有青麓剑派钟山的同峰师弟,使得一手凛凛生光的飞羽剑;甚至东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弟子,异军突起,成为第二个越境而胜者……
折花会的第一轮,许多年轻人都展露出惊人的天赋与修行造诣。
但是没有一场的精彩程度,胜过殷璧越对何来。
于是剑圣弟子的下一场比斗,就变得格外让人期待。
第一轮结束,一百六十二人晋级下一轮,将分成八十一组。
这次由编号后八十一位抽签。殷璧越三人不用再去抽签,只需等待自己被人抽到。
殷璧越前几日一直在房里入定。与何来一战之后,他感悟颇多,于是闭门不出,细细梳理。 坐照自观,破障的那道门槛愈发清晰。
这一天,抽签结果出来。
他推开房门,看见话唠也正要出门。
“四师兄要去沉影壁看抽签结果?”
殷璧越点头。
话唠笑道,“有一个地方消息更快,何必舍近求远?”
殷璧越懂了,话唠这是再次邀请自己去逛花楼,啊不,茶楼。
按照叶城里看热闹说热闹的民风,茶楼的消息确实最快。
他看了眼对面洛明川紧闭的房门,也不知道人是在屋里还是已经出去了。
那天他将洛明川扶回来,送进屋里,确定人没事了才走的,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殷璧越原本不明白话唠为什么敢上街了。分明之前他每次逛街都弄的像游街示众。
当他们走出秋湖边,穿过城南贵人们的府邸,走在叶城主街上,几个姑娘幽怨的目光看过来时,话唠感叹道,“前两日我被堵在城门口,于是说‘在下已心有所属,钟情一人,此生非她不娶。’……这还真是有用啊。”
殷璧越恍然,怪不得,原来你的戏路已经由黄金单身汉,转型成了大龄痴情男。
还是那天的太和楼,没到入夜后最热闹的时候,大厅却依然坐满了。
殷璧越两人向二楼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名声已经丝毫不弱于话唠,登楼时已有很多人注意到他。
只不过没有修士们的神识窥探,因为忌惮,也没有肆无忌惮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因为敬畏。
下一刻,喧腾的茶楼里,突然静的落针可闻。
他眼前出现了一袭泼墨山水长袍。
他们要上楼,对方要下去。
楼梯很宽,三人并行足矣。
但对方显然没有错身下去的意思。
殷璧越抬眼看去。
比起他的脸,第一眼还是最先看到他的剑。
风雨剑。
钟山。
第32章 对峙
整座茶楼里,说书声,起哄声,落筷声,盖碗声,都奇妙的静下来。
长街上的吆喝与叫卖,透过雕花窗棂飘散进来,远的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响动。
而在这里,没有议论,也没有目光落在他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