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师太。”秦昆搓着手,拳头一握,蛇口瓶儿便消失在手中。
碧空师太语气不变:“谢什么?贫尼怕你被什么蜘蛛精、蝎子精毒死,给你个解毒的以备不测,免得我徒儿伤心。”
碧空师太带着一百分的不满意,扭着腰肢离开了。
嬴凤瑶吐了吐舌头:“先不跟你说了,我随师父拜访一下她的故交。”
赵峰羡慕不已:“秦黑狗,你女人缘不错啊……碧空神尼的徒儿都泡到了……有空帮我搭个线,我买些解毒散呗?”
“滚蛋。”
秦昆看着碧空师太和嬴凤瑶远去的背景,白了一眼赵峰。
妙善和尚双手合十,微微一笑:“秦当家原来与我佛门也有渊源,小僧佩服。”
“这有什么好佩服的?”秦昆不解。
赵峰替他答道:“碧空神尼是出了名的难相处,生死道常年奔波江湖,免不了受人暗算,毒这种东西,已经不属于捉鬼师涉猎的范畴,除了苗巫,也就碧空神尼精擅此道。”
秦昆浏览起【猛鬼商城】,还别说,似乎真没解毒的妙药。
王乾过来招呼了一声,说扶余山要走访同道了,邀秦昆一起,秦昆作别赵峰、莫无忌、妙善三人,跟着他们离开这里。
妙善微微摇着头,看向莫无忌:“莫师兄,为何一直没说话?听说去年南宗道会你也去了。曾被赐下十死印,想必应该与秦当家关系很好才对。”
莫无忌的脸谱变成愁苦相:“不知道和他说什么,我是个唱戏的道士,和他没什么共同语言。不过我师父很看好他。”
妙善感慨着生死道微妙的关系,又寒暄了几句,便向各位告辞,准备去后厨,看看膳食准备的如何。
……
“扶余山高足?久仰久仰,我等散人,行走江湖不易,以后务必多多关照!”
“符宗!我师父说符宗非常厉害,这位师兄,你就是符宗天字堂真传吗?”
“哈,原来是聂龙王的师弟,我北地道门,早就听说聂龙王坐镇关东了,应世龙啊,啧啧啧……了不起!”
有请扶余山关照的,有和符宗攀关系的,有赞美斗宗的,总之这些走出去的弟子为扶余山赢的不少赞誉。
相比起守家的秦昆,他们要出名太多了。
也有许多人不认识当代陪天狗的,但一说杨慎的大名,都如雷贯耳。
民国第一天师啊!虽说和圣僧没交过手,但也平了不少大事,满清国师萨哈廉、日本大阴阳师五柳川谷,两次斗法,即便过了几十年,名头都没弱了丝毫。
这两次旷世的斗法,一直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所以攀谈起来,夸赞杨慎的同道,占了绝大多数。
拜访了不少人后,秦昆发现出现了熟人。
“三十六天太白星,万古六道有启明!长庚山李存一,见过扶余山同道。秦昆,好久不见。”
“李老道,你也来了?”
李存一,李哲老叔,一个云游道士,上次吃饭后告诉秦昆他要云游江湖,谁知道今天在这里见到了他。
李存一嘿笑道:“秦昆!老道今天来给你助威的。顺带带着徒弟见见世面!”
李存一身后,一个愣头小子笨拙地给秦昆一行新秀行礼。
“贫道徒儿,道号‘三手’。”
什么稀奇古怪的名字……
王乾一群人没了兴趣,唯有楚千寻故作失手晃了油灯,灯火烫在三手身上,三手吓得哇哇乱叫,火焰迅速被收回。
楚千寻意外道:“原来是个小毛贼!”
李存一老脸涨红:“女娃娃,小声点!年轻人需要改错的机会!三手那是走投无路了,现在迷途知返入我门下。”
三手脸颊也涨红,头深深低下。
秦昆突然开口:“李道长,有一说一,这人不适合进生死道。底线这东西,每个人都要有的。”
三手今年17岁,握紧拳头,神情难过,他以为遇到师父后,能多一个归宿,让他不再成为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过街老鼠,但这里也容不下他。
李存一气急争辩:“底线都是人自己定的,迷途知返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
三手朝着李存一鞠了一躬:“师父抬爱,您的恩情和教诲我会时刻铭记的。我……我先走了……”
“慢着。”
三手看向秦昆,眼中带着愤怒:“你还想怎样?师父领我进门后,我将偷到的东西全还回去了……”
李存一也讪笑:“对对,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还有些食物,就是讨口饭吃,老道也垫了钱,还给失主了……”
秦昆道:“让他来灵侦总局吧。我可能用得着。”
说完,秦昆拍了拍三手的肩膀:“脸是自己挣的,不是你师父领你入生死道,你就是这里的一员。没大家认可,你什么都不是。”
三手愤怒隐去,渐渐疑惑,他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意思,似乎是让自己加入另一个地方?
秦昆微笑不变,他看得出,李存一如果不是想劝年轻人迷途知返,是不会收这种徒弟的。他精神力虽然很特别,似乎能控制全身气息收敛,不过这种本事,无法和鬼魅正面抗衡。与其这样,不如给灵侦总局补充些人手,坐镇一方,发挥的作用,肯定比现在要好。
第841章 扶余山
丹会第一天,热闹非凡。
认识的,不认识的,汇聚一堂,酆都门客也来了四位,灵侦总局更是来了三位观察员。
未开放的区域,厢房有限,三山、三寺、三观的弟子和长辈勉强入住山上,剩下的小宗门,则在山下为他们安排好了住处。
傍晚,天色昏暗。
走在山路上,王乾摸了摸肚皮,神情格外激动:“秦黑狗,你就说下午的饭好不好吃!”
秦昆也舔着嘴唇,回味无穷。
下午的饭是圣僧做的素斋,那滋味,人恨不得舌头都吞下去,素鸡,素鱼,佛跳墙,素三鲜,八珍九宝,还有素酒,他都没想到,堂堂天师,捉鬼术一等一也就不提了,厨艺都能如此出神入化。
“没想到啊没想到……葛大爷,那真是圣僧亲手做的?”
葛战走在一行人前面,鼻中嗯了一声:“这和尚就因为厨艺了得,结了不少善缘。以前左近臣、晁震,两个老东西在生死道连杨慎都不怎么服气,就服老和尚。”
玄儒和画皮仙这么刺头的前辈,对圣僧的手艺都推崇备至,可想而知食物的诱惑得多大。
扶余山一行人,走在山路上,他们在聊下午饭,以及遗憾没见到圣僧本人,韩垚则看到四周阴森湿冷的环境,有些不舒服。这里明显是山阴一处小道,周围鬼气弥漫,根据经验,这里曾经死过很多人。
树影婆娑,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这里没人带手电,前方越走越黑。
韩垚开口,谨慎道:“葛师公,我们这是要去哪?”
走了大半个小时了,从黄昏到现在,太阳都下山了,路越走越偏,葛战说他们今晚不在茅山住,看起来这里也不像是下山的路啊。
“回家。”
葛战回答完,众人一怔。
家?
这群人里,除了秦昆,其他所有人,基本上血缘传承不过三代,王乾是孤儿,韩垚是孤儿,崔鸿鹄是孤儿,柴子悦的爷爷和老姑柴清蓉,是被钟家捡来的。楚千寻的爷爷楚老仙,是被烛宗捡来的,李崇和景三生是父子关系,但景三生是被斗宗捡来的。
对于这么大一帮人来说,家就是自己的宗门。
而能囊括所有人、并且称之为家的地方,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一处。
扶余山。
这条路是通往扶余山的!
宗门的名号挂在身上不知多少年,其实实际上去过扶余山的人很少。
南宗北派最初的分裂,是为了安稳南北生死道,后来变成理念分家,他们离开扶余山后,再也没有回去过,可时隔千年,这个地方,依然是华夏境内,属于他们的家。
所有人不约而同变得肃穆起来。
这条上山的路荒芜很久了,葛战一边走一边感慨。当年茅山天师方阎天举办了茅山丹会后,他们和杨慎一起来参会,之后大家筹了钱,请人修了山路,一晃,70年了。
山路乃青石所砌,杂草丛生。当年大家都穷,杨慎出了大头,拿出积蓄修了这条山路,就是为了让后来人回家方便一些。
走着走着,葛战不争气地哭了起来。
哭声莫名其妙。
起初是小声啜泣,走到山路尽头,看见一座破落无比的道观后,开始嚎啕。
这个地方,葛战只来过两次,第一次就是当年的茅山丹会,第二次就是现在了。没人能体会葛战的心情,老龙王抹着眼泪,同辈之中,就剩左近臣一人在国外,一种无法言喻的孤独感席卷全身。
“师叔……保重身体啊……”
景三生、楚道、余月弦上前安慰,除此之外,道观旁还有几只虚影,偷偷地打量着葛战。
唉……
秦昆揉了揉眼睛,这孤独,谁又能体会的了呢。楚千寻都忍不住哭了起来,还有柴子悦,两个女人,似乎来到这里后,又受到葛战的感染,找到了一个可以放下心防、放下坚强的地方。
“都、都哭什么……”
李崇舔着带烟渍的牙齿,鼻子有些酸,眼睛红红的,不理解地看向秦昆:“他们都哭什么?”
“那你哭什么呢?”
李崇抽了口烟,撇嘴道:“烟熏的。”
这是一处山腰,地势平坦,虽然不在最顶,但离星空很近,繁星当头,苍穹之下,一股别样的滋味萦绕。
这里有难过、有孤独、有思念,就有安心、有释放、有归属。
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破庙道观,青石苔藓,似乎都是他们的。
这里是扶余山,他们也都是扶余山弟子,休戚与共,息息相关。
清风将一块石头吹拂的干净,秦昆躺在石头上闭起眼睛。
此心安处是吾乡。
没有什么话比这句更合适了。
道观中,楚千寻摆出油灯,韩垚上了贡品,李崇去铺床,王乾一张净尘符甩入厢房,发现还得自己收拾。崔鸿鹄这种熊孩子今年长大了一些,帮起大家在干活。扶余山的年轻弟子们,将自己的家收拾的井井有条。
一个虚影凑过脑袋,打量起秦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