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伦摇头,无奈地笑着说:“你也不缺那几十金,何至于如此计较?再有,大堂嫂从徐州来,三弟妹恐怕是想着头一次见她,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就也给她买点儿,等大堂嫂回去说起也好听。”
庐陵长公主撇撇嘴,道:“我是不缺,可是她这么做,让人一比较,就觉着她太会做面子上的功夫,俗语云,远香近臭,大概如此。还有啊,前几日.你看她给阿舅和阿姑送燕窝,又忖得我这个长媳不懂事了,自打我跟你成亲,我都没有给他们送过燕窝。还有啊,我如今不去公婆跟前请安,让她显得越发乖巧了,还有啊……”
萧伦不耐烦地打断她:“还有什么……你就是喜欢攀比,若你真觉得三弟妹会做面子功夫,你自明日起,你也跟着她学,跟着她比着在我阿父和阿母跟前显孝敬,显乖巧!”
“你?”庐陵长公主给萧伦这句话堵得死死的,忍不住一下子就生气起来,望着萧伦倒竖柳眉。
“成天你就喜欢念叨这些有的没的,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萧伦站起来,扔下这句话,然后拂袖而去。
剩下庐陵长公主气得哽咽难言。
这里庐陵长公主在生气,那边厢谢妙容公公的.宠.妾缪氏也在生气,因为她也听到了关于沈氏的占谢妙容大便宜的八卦。
说起来,沈氏也是太喜欢炫,才让整个萧府知道了谢妙容给她买了多少东西。就在谢妙容给她买了那些昂贵的衣裙和首饰后第二日,她就把这些衣裙和首饰穿戴起来,打扮得花枝招展不说,还接着好几天换不同的式样,再去各处溜达,炫她身上的穿戴。人家见她这样,自然是要问起她身上这些衣裳首饰的来历和价钱。她也就颇为得意的说了出来。这么一来,萧府内上下很快就知道了是谢妙容买给沈氏的,而且价值好几十金。
沈氏到萧府最喜欢打扮的缪氏这里来也炫了一圈儿,缪氏知道沈氏身上这些漂亮而昂贵的衣裳和首饰是谢妙容买的后,当着沈氏的面倒是没说什么,等她一走,就开始发上脾气了。
她的女儿,萧家九娘萧韶英在沈氏来访时也在场,她自然是也羡慕沈氏身上穿的建康城这一季最流行的衣裙,戴的最流行首饰。她心里暗自不爽谢妙容那个小姑子,竟然给一个外人买如此值钱的东西,而她这个小姑子却什么也没有。
缪氏发脾气,萧韶英也跟着不爽,只不过两人不爽的内容不一样而已。
萧韶英就说:“三嫂好生不懂事,她给大嫂买今年京城最流行的衣裙和首饰,但却不给我买,她是不是看不起我才这样?”
缪氏知道女儿口中所指大概是有谢妙容看不起她这个庶妹的意思,于是忙说:“你三嫂不是这样的人,你难不成看不出来,你三嫂这是被你大嫂给坑了。你大嫂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明白,她最是爱打秋风,占便宜的。她晓得你三嫂有钱,这一次巴巴的从徐州来建康,说什么是为了贺你三哥成亲,其实就是为了你三嫂的钱来的。你忘了你三嫂跟你三哥成亲第二日来见我们时,你大嫂说的话,说她不熟悉建康城,想让你三嫂带着她去逛一逛?前几日,她看见你三哥出门儿,就去哄着你三嫂出门儿买东西。到底,还是让她得手了。这妇人就是个贪得无厌的人。还有啊,不经过这件事,我都不敢相信你三嫂这样有钱……”
萧韶英见她阿姨越说越生气,才明白原来缪氏跟让她生气的不是同一个人,于是她就问缪氏:“阿姨,你怎么会生大嫂的气,按说这事儿不是该气三嫂吗?”
缪氏向女儿解释:“你晓得什么?咱们得想法子把你大嫂给赶走才好,不然你三嫂的钱还要被她哄骗去。”
萧韶英:“咱们为啥要帮着三嫂,明明是她不长心眼儿,被大嫂占了便宜,她那是活该!”
“你晓得什么?你三嫂的钱是该给我们二房的人用的,你大嫂是大房的人,她凭什么来花?而且她花得越多,到时候咱们二房能花的就会变少。你说说,以后要是你嫁出去,你三嫂的钱多些,便也能给你多添些妆。你大嫂这是相当于在花我们的钱,我能不生气么?”
“原来如此。那阿姨打算怎么赶走大堂嫂?我觉着她这得了甜头,肯定是越发不肯早早地就离开京城回徐州了。”
说起要赶走沈氏,缪氏又为难了,毕竟这个沈氏要赖在萧府不走,她这个妾也没有资格赶人家走。而要沈氏离开,除非二房的主母孔氏发话。不过,孔氏是个好面子的人,大概也拉不下脸赶走亲戚,如此一来,可能就如同她女儿说的一样,沈氏尝到了甜头,定然是越发不肯离开建康了。可她只要留在建康一日,就极有可能再次,甚至多次去找谢妙容打秋风,或者以后不太能还象前几日那样占很大的便宜,可要是谢妙容一心软,恐怕还是会破财。
要是赶不走她的话,那将接下来也就只有说动谢妙容把钱看紧点儿,不能叫沈氏再占便宜。
只要把钱袋子收紧,那么即便沈氏手再长,也够不着了。
比较起赶走沈氏的难度,缪氏认为去劝说谢妙容手紧点儿,留心被沈氏哄骗钱财,这个法子要容易得多,而且很可行。另外,这么做了,还能让谢妙容对她有些好感,毕竟自己可是为了她好,不想她破财啊。一开始她也想过要不在老爷耳边吹下枕头风,让老爷催他们走,但是她后来一想,老爷是个男人,就算知道沈氏有损二房的利益的事情,但是他也不会拉下脸来去说。要是去对夫人说,夫人倒是极有可能说出那些让沈氏回徐州的话,只是夫人一向看她不顺眼,她要去说也拉不下脸。所以,最后她选择了自以为比较好的办法,那就是自己亲自去对谢妙容说,让她不要被沈氏哄骗。
“九娘,我这就去找你三嫂,跟她说一说你大嫂是什么样的人,让她留心别被你大嫂骗了。对了,你就别去了,你一个在室的女郎不要掺和到这里面来,以后你也要巴结着你三嫂些,不为啥,就想想以后她可以每季给你买几十金的衣裳和首饰吧。”缪氏站起来一边整理衣裙一边道。
在这之前,缪氏还要萧韶英摆一摆小姑子的谱的,可如今弄清楚了谢妙容是个大大的豪,缪氏就要女儿放低身段,抱住谢妙容的金大.腿了。
谁都不会跟钱过不去,所以,缪氏这么说了以后,萧韶英尽管不太乐意要去讨好谢妙容这个三嫂,但她还是嘟着嘴,勉强的答应了。
缪氏随即带着两个婢女去找谢妙容。
谢妙容恰巧在屋子里,见到缪氏来,她也就去迎接她,两人在一处说话。萧弘见缪氏来了,自去书房打发时间。
缪氏看见谢妙容也穿了件时新的裙子,便问这裙子在哪里买的,价值几何。其实谢妙容身上的这新裙子的花样和样式,她昨日就看见沈氏穿了条一模一样的,这会儿问起只不过是为了引出来关于沈氏,以及要劝谢妙容不要被沈氏哄骗钱财的话。
谢妙容并不能猜到沈氏的来意,还以为她只不过是来串门子唠嗑的。所以便也老老实实地对她说这是前几日跟大堂嫂沈氏一起去买的。缪氏自然又问这条裙子价值几何,谢妙容说价值五金多。缪氏当然要用吃惊不已的口气说可是真贵,接着说起沈氏最近几日穿了许多昂贵的衣裙和首饰在萧府招摇,又试探着问谢妙容,一定在沈氏身上花了不少钱吧。
“还好。”谢妙容微笑着说。
缪氏却觉得谢妙容的笑有些勉强,遂赶紧把自己对沈氏的了解说给谢妙容听,并劝她不要再搭理沈氏。说那沈氏不但爱占便宜,还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一旦沾上了,要甩掉她极难。
谢妙容有点儿疑惑缪氏跟她说这些的目的,难不成是真的一番好意,怕自己沾上沈氏,然后不断破财?缪氏有这么好的心?
尽管猜不透缪氏所为何来,但是谢妙容还是对她的好心提醒表示了感谢,说自己以后会注意的。
得到了谢妙容的感谢,以及应承她的提议,缪氏非常高兴,就又跟谢妙容说了这府里的人的八卦,其中她就提到了萧弘的书房里那个领头的婢女阿竹,说她是萧弘.乳.母阿蓝的侄女儿,但是被充做阿蓝的干女儿养。说起来,萧弘的.乳.母阿蓝是个可怜的人,当初她和其夫都是萧家的佃客,后来她产子之后,被选上了进萧府做萧弘的.乳.母,哪想到她进萧府了,他的丈夫和儿子却在外头染了时疫,在她进萧府做了萧弘的.乳.母半年后就双双病亡,于是她孤身一人了。好在她还有个同样是萧府佃客的弟弟,她弟弟生的孩子多,就让其中一个女孩认了他姐做干妈,等到女孩子八|九岁时,就进了萧府做奴婢。阿蓝央求夫人孔氏把她的干女儿阿竹安排到萧弘的书房里伺候。
谢妙容倒是没有想到阿竹竟然是萧弘.乳.母阿蓝的干女儿,并且还有一层身份是阿蓝的亲侄女儿。
当初她叫阿豆去打听这个院子里这些服侍她和萧弘的奴婢的消息,竟忘了外面书房里那个阿竹。不过,缪氏还告诉她,那个阿竹是个极为内向的人,平时不爱说话,只爱读书。
“读书?”谢妙容微惊。
她当然吃惊,因为一个婢女又不是女郎,她哪里来的受教育的机会,还养成了读书的习惯。
缪氏就知道谢妙容会是这种表情,便笑着向她解释:“因阿竹一开始进萧府来做奴婢,就是去三郎的书房里伺候,故而伺候笔墨之余,便也跟着听先生讲课,学着认字读书。这进书房的日子久了,也就养成了读书写字的习惯,三郎呢,也觉着跟前伺候笔墨的人粗通文墨,能陪着读书写字甚好……”
听到这里谢妙容不由得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妙,原来那个可能被萧弘收用了的婢女还是个知识分子,能够跟萧弘在思想上进行一定的交流,再加上萧弘跟她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恐怕萧弘早将她当成了不可或缺的人了。
缪氏说这些可不是没理由的乱说的,她说这些话当然是有她的目的,那就是提醒谢妙容要对那个阿竹引起重视,这个人是很有可能将来成为萧弘的侍妾的,而且会分走萧弘对谢妙容的.宠.爱。她说这些,自然是也要让谢妙容觉得自己是要站在她这边的,以此来获得谢妙容的好感。
既然缪氏说到阿竹了,谢妙容便也趁机问她:“那阿竹可是三郎的房里人?”
缪氏摇头:“这倒没有听说,要说三郎在这上头也是十分正派,不像别的世家公子早早的就收用跟前伺候的奴婢。先前他因在建康读了几年书,跟前都是奴仆伺候,自然没有沾惹那些婢女的条件。后来,萧家搬到建康来以后,他又醉心骑射,再加上在禁军虎贲营里当值也忙,后来又定下了你做娘子,估摸着他也是想让你有脸,所以没有收房里人。其实,阿竹一直放在他书房里,夫人早就有意让他收用阿竹的,否则也不会十八|九岁了还不放出去。又或者是我猜阿蓝求了夫人,夫人默许了,才一直不放阿竹出去。”
原来萧弘真得跟那阿竹没有男女之间的关系,他跟自己也是初次!
想到这一点儿,谢妙容说不出来的高兴。她不管萧弘以后会是什么样子,至少他在自己之前没有别的女人。倒不是说她跟男人一样喜欢对方是处,可要是能拥有自己所喜欢的伴侣的初次,那肯定是更加完美的一件事。
短暂的高兴之后,她立即就有了紧张感,因为缪姨娘告诉她的事情隐藏在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阿竹是板上钉钉的预备姨娘,她要有心理准备才行。
“这样啊……”她若有所思道。
缪姨娘偷瞄谢妙容的表情,知道自己方才说的话引起了她的重视,看来这一趟来这边她的目的是达到了,想来谢妙容很快就会将自己视作对她好的人,接下来就常来常往,将两边的关系变得热络,以后也不愁得不到好处了。
得意的勾唇一笑,缪姨娘又跟谢妙容扯了几句别的话也就告辞而去了。谢妙容亲自将她送出了正房,这才返回来,到内室南窗下的榻上,倚靠在一个豆绿色锦缎隐囊上想事情。
今日缪姨娘过来,意外的让谢妙容得知了阿竹的情况,让她摸清了又一个想成为她的丈夫的女人的底细。她觉得这个阿竹可是比阿桃难以对付多了。因为从私人感情上来说,萧弘对他的.乳.母阿蓝感情一定挺深厚,不仅仅是阿蓝对他有哺育之恩,而且阿蓝因为成为萧弘的.乳.母,失去了丈夫和儿子。
也许有人会说,阿蓝的丈夫和儿子是遭遇时疫死的,跟阿蓝成为萧弘的.乳.母没什么关系,但是很可能在萧弘看来,她的.乳.母就是因为要照顾他,顾不上照顾其夫和儿子,所以才病死了。他的内心里一定会产生歉疚,也许从来不会说出来,不会表现出来,但是人之常情,会那么想也是非常自然的。退一万步说,即便萧弘不这么想,也会可怜其.乳.母孤身一人,而作为其.乳.母干女儿的阿竹,他也会另眼相看。
方方面面加起来,这也是谢妙容终于明白为何在她嫁进萧家的第二天,阿竹就敢装病,让萧弘过去看她的原因了。也许在阿竹看来,她这个新嫁进门儿的萧弘的正妻也是她痛恨的对象吧。毕竟一个喜欢了主子很多年的婢女,想到主子娶了个娇.妻,她不可能不吃味儿。她太害怕萧弘就此忘记自己,所以不忘在主子新婚第二天刷存在感,让阿桃帮她来向萧弘告病,借此提醒萧弘别忘记了自己。而阿桃愿意来 ,一是因为她乐见阿竹隐晦的对主母冒犯的行为,二也是她也想试探一下萧弘对他的新婚妻子到底有多深厚的感情。他是否喜欢新婚妻子胜过那个伺候了他很多年,主仆感情非常深的阿竹。
要是当时萧弘答应了阿桃去看望阿竹的话,那就说明新主母在萧弘心里根本就没有占多重要的位置,那么她就可以伺机而动了。
阿竹和阿桃都是有所仰仗才会敢于挑战谢妙容这个主母的权威。也许在她们看来,萧家的内宅之中,她们这些在萧家有盘根错节关系的婢女,谢妙容想动她们并不容易。她们想做萧弘的通房和妾的话,是一定会跟谢妙容这个正妻产生矛盾和争斗的,既然如此,就犯不上一开始就讨好谢妙容,做无用功。还不如直接奔着目标去,通过一些小手段考验下谢妙容这个年轻的主母到底有多少战斗力,然后她们会据此绸缪下一步的行动。
貌似这几天,阿竹和阿桃对她的第一轮挑衅已经结束,她们也知道了她是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
谢妙容比较好奇,她们对自己有了初步的了解后,下一步会如何行动呢?还有自己也对她们有了初步的了解,是不是该主动出击,在她们行动之前,再给她们一些颜色瞧一瞧呢。
如此想着,谢妙容竟然“呵呵”笑出了声,只不过笑得十分苦涩。
她曾经最讨厌的内宅争斗就那么毫无预兆,然而又像是命中注定一般落到了她头上。曾经她很小的时候就决定自己长大了一定不像这个时代的那些高门大户之家的女人们一样去争男人,去为了一根黄瓜的使用权勾心斗角,那样太没意思了。可是这会儿等她嫁了人,还没到十天呢,她就终于明白了她身为一个古代女人,根本无法逃开这种局面。她一千一万个不想,但命运就是裹挟着她陷入这种内宅争斗的泥沼之中,她想要抽身而退根本不可能。她若是顺其自然,不做抗争,那么她就会百分之百跟其她女人共用一根黄瓜。她若是做抗争,那也是在争黄瓜,按照她以前的思维,这种行为也是悲哀而可笑的。
说一千道一万,她要想轻松一点儿,不跟其她女人争来争去,只需要她的丈夫萧弘像其父对待其母那样一心一意就行了。只要自己的男人对自己的爱坚定,那么任凭多少女人使用多少伎俩,都不会达到目的。只不过,她并不敢肯定萧弘会是其父那样的人。别忘了,谢家之前的祖宗规矩,男子年满四十妻无子方可纳妾。谢家的传统在那里,其父谢庄的修养在那里,所以才会出现其父那样一个对其母专一的人。还有,其长姐的丈夫卫序,那是爱其姐入骨,为了她甚至以死相逼其父母同意他迎娶其长姐,等到他终于迎娶了其长姐,当然是对她专一,只因为先前的深情。
可萧弘呢,谢妙容真没有觉得他对自己有多喜欢。在婚前,两个人缺乏那种一见钟情,热烈无比的爱。婚后,她能感受到他的爱意了,但是足够刻骨吗?她不觉得。她甚至认为萧弘对她的那些爱意只不过是因为新婚,他贪恋她的身体带给他的满足,他还对她感觉新鲜,有好奇心。
再说了,萧家不过是近几年才得势的家族,家里并没有什么如同谢家一样的关于纳妾的规定。相反,萧家从萧弘的祖父,到萧弘的夫妻,堂兄,都是妻妾成群的。这样的家庭长大的男子,就算按照缪姨娘说的,萧弘都算是难得的,在婚前不曾收过房里人,但婚后呢,要是没有通房和妾,恐怕会让整个家族侧目吧。就连萧弘的大哥萧伦在今年庐陵长公主肚子大了之后,也收了两个通房,而且这两个通房还是庐陵长公主陪嫁的婢女,是庐陵长公主自愿给萧伦的。凡此种种,让谢妙容觉得如果萧弘对她没有浓烈的爱情,她要想拦住萧弘,不让他纳妾收通房简直难于上青天,所以,还是好好经营她跟萧弘之间的爱情为婚后的第一要务,至于其他的,就见招拆招吧……
“娘子,夫人派人过来传话,说请娘子去她那里一趟。”就在谢妙容沉思间,婢女阿虫掀开软帘进来向她禀告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会把那天发错的188章替换,所以是两更。
☆、第188章 18.8
一听说婆婆要找她过去说话,谢妙容心里开始犯嘀咕,不会是又有什么麻烦吧?毕竟她嫁进萧家后,早晚晨昏定省,有什么话,她婆婆都跟她说得差不多了,像这种突然让人来传她去说话,就是有意外情况发生,所以她不认为会是好事。
让阿虫和阿豆帮着自己收拾了一番,谢妙容就带着两人去了婆婆的正房院。
孔氏在西堂内的榻上坐着,见到谢妙容后就让她也坐下说话,谢妙容偷眼见婆婆脸色并不如同上一次那么难看,心里就没那么忐忑了。其实她应该知道,现在的她,因为父兄的封侯拜相,谢家成了全建康炙手可热的人家,她嫁给萧家算得上低嫁了。即便她婆婆孔氏想要教训她也得顾忌一下,当然是不能拿上次萧弘“受伤”的事情的态度来对待她。
谢妙容在孔氏坐着的榻的下方的一张枰上坐下,这才看向孔氏问:“但不知阿姑找我来有何事?”
孔氏吸一口气,这才慢慢说:“我听说你前几日带着你大堂嫂去朱雀街买了不少东西?价值好几十金?”
谢妙容点头:“是有这回事,那一日,大堂嫂来邀我,我不好意思不去……”
“我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要是你大堂嫂来邀你带路去建康城里逛,你就叫阿筠陪她去的……”
原来婆婆是不喜欢自己没有听她的话?
谢妙容忙解释:“我主要是想着她头次来邀我,我不去的话,她会觉得我傲气。”
“即便觉着你傲气,也比平白无故让她花掉你几十金好?是不是因为你陪嫁多,有钱,所以不在意这几十金?”孔氏语气不悦地问。
原来婆婆是不喜欢自己出去花钱大手大脚?
谢妙容忙诚恳认错,说:“以后再不会那样了,以后若是大堂嫂来找我,我就让阿筠陪着去。”
孔氏觉得自己有必要教育一下谢妙容这个二儿媳妇的金钱观,看在她如此诚恳认错的份儿上,即便有什么气也不好发作出来了。
于是她道:“我也不是一个喜欢把媳妇的陪嫁把在手里的人,我们萧家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我晓得你祖母还有父母都疼爱你,在你出嫁的时候给了你大笔的陪嫁,让你风风光光的嫁进了萧家。我们萧家的家风素来节俭,你即便有钱,但你嫁进了萧家,就是我们萧家的媳妇,也就该按着我们萧家的行事规矩来。你说一说你,带着你大堂嫂出去,一买就花费了上百金,你是想显露你有钱,还是想把咱们萧家的其他人给比下去。说个不好听的话,你这么做了,就会让萧家的其他人心里生出羡慕,嫉恨等等种种心思,就会让众人的心无法平衡,一直以来安安稳稳的日子就会生出波澜……”
谢妙容被婆婆的话给重重地敲了一棒,不过,她觉得婆婆说得也不算多么偏激。
的确,她的一片好心,对大堂嫂如此大方之举,除了让人感觉她大方,对她心生好感,以及面子上很风光外。剩下的不好之处,就是她婆婆孔氏说的那些了。所以,这个大方不都是好事,大家族里一举一动你都得顾忌到其他人,不是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谢妙容嫁进了萧家才知道,做别人的媳妇和做自己家的娇闺女是两样人生。她在谢家的时候,上有祖母,有父母兄长姐姐等维护她,她但凡做出些考虑不周的事情,他们都不会计较。可是,等她成为了萧家的媳妇,做事情不考虑周到的话,就会惹出种种麻烦。比如说现在这种。
“阿姑,是我不曾考虑周到,我以后一定改。”谢妙容赧赧地向孔氏认错。
孔氏瞥她一眼,见她脸色难看,知道她是真心认错,而且是真得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遂也不再说打击她的话,便接着说:“想来你是个蜜糖罐子里长大的,都没有人提醒过你这人太大方了,还会招致种种不利。算了,既是你认错了,我也不说你了。不过,今日我得给你立个规矩,从今以后,你除了每月用府中发给你的钱,其他方面,包括赏赐奴仆,置办胭脂,衣裳首饰等不得花过五金。至于跟别家来往送礼,自有府中供应,不需你置办。这些你可能答应我?”
一个月除了府中发的月钱,自己不能花费超过五金?
说起来这既节俭也不节俭,但看要针对什么样的人。比如说谢妙容,她的家具买卖一个月给她带来超过千金的收入,她若是每个月只能花五金,对于她的整个财产来说,那真得算是很少了。她也不是那种对金钱有极度占有欲的人,她脑袋里有穿越前现代人的那种努力工作,好好享受生活的想法。如果她能挣很多钱,那她觉得如果不花的话,光是数钱,然后看着□□上面的数字不断增加,让她有那些只是数字,不是钱的感觉。钱不花就是数字,只有当你花出去了,你才会觉得她是钱。谢妙容就认为,只有花钱,才会更加深切地感受到努力工作的意义。她婆婆限制她花钱,这会让她失去努力工作的劲头,而且看到那么多钱花不成,那会是多么糟糕的体验。
可是谢妙容知道,她婆婆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她这个儿媳妇太有钱了,要是不禁止她花钱,她出手阔绰,落到其他族人的眼里,就会生出攀比之心,甚至产生羡慕嫉妒恨,那么整个萧家内宅就会因此而不平静了。
婆婆孔氏作为二房在建康主持中馈的当家主母,她肯定会顾及到萧家二房所有人的利益。她限制谢妙容花更多钱的规定丝毫没错,这才是一个当家主母应该想到的。尽管她这种规定对谢妙容不公平,因为谢妙容会想,为什么她不能花自己的钱啊?这些陪嫁不都是她的,该她花吗?但是从整个萧家的和谐安稳考虑,这种对谢妙容的花钱的限制,是对萧家族人好的规定。
毕竟不论是萧家族人,还是别的高门大族,一个月除了家族供给的公中的月钱,还另外花上五金,也算是有钱人了。很多人还不能达到这种水平呢。
谢妙容尽管对婆婆的规定不是那么双手双脚赞成,但也慢腾腾的答应了。因为她也不是真得一个月不花个几十百把金就觉得浑身不舒服的强迫症患者。嫁进萧家后,吃喝穿戴,什么都有萧家公中负责,她甚至连五金也用不着花的。只不过,因为是女人,谁都希望穿戴漂亮点儿,然后出去聚会吃饭的时候,多点儿自信,在朋友跟前倍儿有面子。而要有面子,当然是穿得越漂亮越上档次越好。这下子,她也只能跟大家穿得差不多了。
后来,她回谢家,把婆婆的规定对祖母说了,祖母连说她婆婆说得对,以前谢妙容在娘家从来没遇到这种问题,这一去萧家就暴露出来了。看来在内宅之中也要讲究一个中庸之道,人啊,要低调,否则枪打出头鸟。大家族里面的红眼病还有嚼舌根的人不少,小心被这些人的闲言碎语给中伤。这个低调适合任何方面,除了在妻妾关系上。毕竟做主母的不能太柔弱,不然肯定会被那些战斗力彪悍的妾氏给欺负,失去面子不说,还失了丈夫。
就这个在哪些方面应该低调的问题,姜氏跟谢妙容讨论了一下午,让她如何处理大家族方方面面关系的理论水平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这里孔氏见谢妙容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又敦敦教导了她一番勤俭持家的必要性,以及节俭是美德诸多跟钱有关的大道理,最后又加了一句:“三郎的那些庄园还有铺子可交给你打理了?”
谢妙容老实点头。
孔氏脸色一变,似乎又有点儿不舒坦了,闷了一会儿,淡淡道:“望你不要把他的都变成你的了,还有,他要花钱,就紧着他花,不要学别的妇人抠抠索索……”
谢妙容无语,她婆婆把她看成什么人了?她自己的钱都花不完呢,用得着花她丈夫的么?要是她婆婆不放心,可以把萧弘的那些庄园还有店铺都拿去管起来,她还少操一份儿心呢。
但是,这种话她说不出口来,因为她知道一说出口就要得罪人。若是换到她婆婆那边,设身处地想一下,一个当妈的估计都不喜欢儿子把自己的财产全都交给媳妇,这一方面牵涉到婚姻中的控制权的问题,另外一方面让当妈的觉得另一个女人,也就是儿媳妇在儿子心目中的地位比自己高,比自己重要,随便哪个妈恐怕都要膈应。
孔氏也的确是这么想的,因为她的次子萧弘自打十二三岁起,就把他名下的产业,庄园呀,店铺那些拿去自己打理了。以前,她曾经对儿子说,她可以帮他管着,等他成亲了再交还给他,他儿子都没答应。可这新媳妇才进门,还没几天,萧弘就把什么都交给了谢妙容,这样一比较,到底是媳妇儿更亲啊。果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孔氏心里不爽那也是自然。
“阿姑放心,三郎既然交给我管了,我就一定给他管好,我别的事情做不好,可这做买卖还成,保证比他自己管赚的钱多。还有,他若是想花钱,不管多少,就算千金万金,我也给他花,他的不够,把我的添上给他都行。夫妻本是一体,哪还分什么你我。”谢妙容此话说得非常爽快,一点儿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