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里忍受得了这么久不见阮献,所以立即就发气并且反对她阿母说的话了。
平时谢柔华尽管挺任性,可是对刘氏,她还从来没有这样,其母的话音刚落,她就发气,她就反驳过。
刘氏也没想到这个女儿竟然变成这样,竟敢当着她的面顶撞她。
“你,你……”她抬手,指着谢柔华气得够呛,“好,你是长大了是不是,竟敢当面顶撞我了?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就算是如你所说,还没及笄,还没许下人家。可是晚上在外游荡,万一碰到什么不测,你这辈子可怎么办?你知不知道,昨儿晚上你跑出去了,我担心了多久,就怕你在外遇到歹人,给人劫持了。你忘了你十五妹的事情了,还有卫家五娘的事情?”
她也是当着女儿没有说她另外的担心,就是万一在外面遇到那些好色之徒,对她做出侵犯她的事情,让她失了清白,哪她这辈子就全完了。
谢柔华被刘氏训得低下了头,咬着唇嗫嚅道:“我……我以后晚上不出去了就是……”
没有办法,她知道要是她不在母亲跟前低头认错,退一步,她母亲肯定会禁她的足,那她就真出不去了。能够答应其母晚上不出去,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刘氏见女儿服软了,也是消了些气,但是她还是没有改变要惩罚女儿的意思。先不在这个话题上展开,她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于是接着问:“还有,我问你,你跟我要的那些钱到底做什么去了,今日你要是不跟我说明白,以后我就再不会给你一个钱,你只能花府里给你的每月的例钱。”
唉,今日真是万事不顺,才被母亲骂了一顿,说她晚上出去溜达半夜才回来,要罚她到过年都不许出去玩。紧接着又想起了在她手里拿钱的事情,当时她拿钱的时候她母亲也问过她,她撒桥糊弄过去了。没想到,这会儿她母亲又问起来了。
她当然不能说她把钱都借给阮献了,要是她母亲知道她借了那么多钱给一个郎君,一定要怀疑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了,甚至会禁止她再跟阮献来往。
“我,我借给阮十二娘了,阮十二娘说她最近要买个铺子,需要钱,她的钱不够,我就借她了。”她只能再次往阮明月身上推。
阮明月跟谢柔华是好朋友,刘氏也是知道的。但是这又是约女儿晚上出去游荡,又是跟女儿借这么一大笔钱,令刘氏一下子对阮明月的印象就变坏了。
她道:“又是这个阮十二娘,我怎么觉着阮十二娘跟以前不一样了?要是我记得不错,她跟你也打交道两三年了吧,前些年她还像个大家女郎,但是如今却不像了。你借这么一大笔钱给她,可问她几时还了没,还有你让她给你写借据没?”
阮明月只能继续撒谎:“她说了来年开春就还的,还有她也写了借据给我。”
“这个阮十二娘我不许你再与她来往。”
“……可,阿母,我不跟她来往了,怎么让她还钱?”
“那就等她还了钱后,再不许你与她来往。另外,罚你到十一月之前,这一个多月你都不许出去!”刘氏大声道。
“阿母!”
“不用再说了,再说,我就罚你到过年!”
谢柔华气得想哭,就算是这一个多月,要是不能见到阮献,她觉得自己恐怕会疯。可她现在又不敢违背其母的话,再闹腾下去,不然,她母亲说要罚到过年不让她出去。
刘氏看到女儿眼泪水都要流出来的气恼的样子,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女儿跟那个阮明月一样,最近都变了。
谢柔华跺着脚,气冲冲地转身冲出了刘氏的屋子,到外面大声呵斥她身边服侍的小婢女,令在屋子里听到的刘氏皱起了眉头。
随即,她叫了管事婢妇阿粟来,让她去告诉谢府二房这边看守各门的婢女还有奴仆,说没有她的准许不能让谢柔华出门,这规定一直到十一月,要是谁胆敢放她出去,家法处置。
谢柔华被罚不许出门儿到十一月的事情恨快就传到了谢妙容耳朵里,她从其母那里知道了原因后,对于谢柔华说什么借钱给阮明月买铺子有点儿不相信,主要是阮明月那个人也不像是个做买卖的女郎。
阮家十娘阮应采嫁给了谢嘉,她可是阮明月的堂姐,谢妙容为了证实自己的怀疑,还去特意问了问阮应采,她那个堂妹阮十二娘爱做买卖不,阮应采告诉谢妙容,从来没有听说过阮明月做过买卖,她最喜欢的事情应该是买买买。
听了阮应采的话,谢妙容立即判定自己的四姐谢柔华对母亲说谎了,她根本就没有将那一笔钱借给阮明月买铺子做买卖。要是从这个结论再反推的话,那谢柔华说的什么跟阮明月一起在中秋夜去建康城里游街看焰火必然也是不太可信的。
两个待字闺中的高门士族之家的女郎结伴去看焰火游街,玩到半夜才回家,这种事情有点儿不可想象。毕竟往年她们都没有这样做过,为什么今年就突然变了呢。还有,自从出了燕国人的探子劫持走了慧远法师和卫康子的事情后,建康城里包括士族和寒族在内的人外出都谨慎小心了许多,更别说在晚上外出。就算中秋夜建康城里看焰火游街的人多,但是谢妙容敢肯定一定是庶民百姓更多,或者也有高门士族之家的娘子或者郎君,但是这绝对是极少数。阮明月和谢柔华都是娇弱的女郎,她们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子,就不怕遇到什么流民歹人之类的,被劫持,被侵犯,这对于高门士族之家的女郎们来说绝对是毁灭性的伤害。
谢妙容想到此,更是认定其姐说的那什么跟阮明月一起去看焰火游街也是个谎言。
那么,谢柔华到底是跟谁一起,又是把那么一大笔钱给谁了呢?
谢妙容决定要弄清楚。
这件事情最直接的一个做法就是找到阮明月,问她中秋之夜可是跟谢柔华一起的,还有她可借了谢柔华的钱。
不过,谢妙容却不打算先这么做,因为她认为阮明月跟谢柔华可是打交道好几年的朋友,自己就这么去问她,极有可能阮明月会帮着谢柔华遮掩,不会对她说真话。与其这样,她还不如问别人。
一想到这个别人,谢妙容就想到了袁鑫。
袁鑫不但喜欢说别人的八卦,还喜欢打听人的八卦,建康城里发生的许多传闻趣事他都知道。而且他也是个爱好交友的人,性格外向,认识许多人,这样一来,消息就更灵敏了。
没过两日,袁鑫上谢府来拜访谢妙容,谢妙容就问起了阮明月的事情,问袁鑫知不知道这个阮明月最近在做什么,又跟谁来往。
袁鑫问:“你怎么对她感兴趣了?”
“你要知道她的事情就说给我听一听,先别问为什么。”
“让我想一想……对了,最近这一两个月,我在萧家碰到过她两次,跟她一起的还有她堂兄阮献,有一次我甚至看到你阿姊跟他们两个一起。”
“我阿姊?”
“就是你四姐,谢十四娘。”
“对了,我想起来了,那天我看到他们三人在一起,好像你阿姊跟阮献有说有笑,两人似乎关系特别好。”
“你这个关系特别好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咳咳,那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意思。”
“……你没看错?”
“应该不会吧,这个郎君和女郎之间,若是彼此有了情意,那看向彼此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袁鑫如此说着,脸上现出努力回想的表情。
想着想着,他忽然会意过来什么,吓了一大跳,看向谢妙容道:“你是说你阿姊跟阮献……”
“这个,我这是怀疑,对了,阮献这个人你了解么?”
“知道啊,他是……”
袁鑫把自己知道的关于阮献的情况都说给了谢妙容听。
阮献这个人谢妙容自从上次在其母生日那天在谢府后花园,看到他跳下水去救起其姐谢柔华,之后就再没关注过他。还是今日她才从袁鑫的嘴巴里完全了解了阮献这个人。知道了他的情况后,她立即想到一种可能,心里是又气又急,因为袁鑫在这里好歹压抑住了要去找谢柔华的冲动。
“你方才说的我阿姊跟阮献之间有那什么的事情你可别跟人乱说,兴许是你看错了也是有的。要是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谢妙容故意扬起拳头恐吓他。
“好吧,我不跟别人说就是。只不过,我不说,也不能保证其他看见的人不说,虽然我眼尖一点儿,先发现。”袁鑫缩了缩头道。
“总之,你答应我就是,少管别人。”
“行。谁叫你这么厉害,我可怕被你揍,嘿嘿。”袁鑫装出害怕的样子道,惹得谢妙容也笑了起来。
谢妙容又跟袁鑫说了会儿话,又送了他两个自己栽种的蜜瓜后,送他出了府,回来就往其姐谢柔华的舜华院去。她要去告诉谢柔华,阮献是个骗子兼小人,可千万不能上了他的当。
☆、第133章 13.3
谢柔华自从被其母禁足后,这两天她也试着想溜出去见阮献,看是门上的奴婢们看守得很严,她根本无法混出去。守门的奴婢们告诉她,让她不要再这么做,夫人说了,要是她们放了她出去,就会被打板子给发卖出去,她们可不敢有一丁点儿大意。
没办法,谢柔华只能垂头丧气地回去。
这两日可把她给憋死了,因为心里烦躁,她不但睡不好,还吃不好,脾气也是越来越大。
谢妙容去到她的舜华院时,她正在那里摔东西,责骂跟前伺候的婢女们呢。
在门口立着的婢女见到谢妙容来都向她摆摆手,劝她不要进去,意思是她们的小主子这会儿正在发脾气,谁进去谁就会触霉头。
谢妙容尽管不怎么跟谢柔华投契,但是也不会怕她。再说了,她只想把自己得出的判断告诉谢柔华,说到底还是不想让她吃亏上当,谁叫她们两人还是姐妹呢。可能说那些阮献不好的话,谢柔华听了会生气,可也不能因为害怕她生气,就不跟她说,眼睁睁见着她被别人算计。
想到此,谢妙容掀开帘子走了进去,一进去,脚底下就啪一声碎开一个花瓶。
谢妙容吓一跳,抬头一看,谢柔华也正好朝她看过来。可清楚是谁后,谢柔华没好气地问她:“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来看我笑话来了?”
就冲她这句话,谢妙容转身就想走,不过,好歹忍住了,她对屋子里角落处伺立着的垂头缩肩被谢柔华训的几个婢女说:“你们都出去,我有事情跟我阿姊说。”
那几个婢女巴不得这会儿有人来把她们给解救出去,所以一听就齐声应“是”,迅速地退了出去。
谢柔华见谢妙容被自己讥讽也没有跟她还嘴,也不好再继续朝她发气,随即一屁股在一张凳子上坐下,又指了指身边的另一个凳子,道:“十五娘,你坐吧。”
谢妙容也不跟她客气,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了,随即问:“阿姊,你最近是不是跟阮家兄妹在一起,特别是那个上次在谢府后花园把你从水里捞起来的阮献有来往。”
谢柔华没料到谢妙容来对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关于阮献,于是不免想是不是谢妙容知道了什么,心里也是一紧。
但是面上她还要装出来平淡无波,道:“我跟谁来往,与你有关系么?我的事情用不着十五妹管,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你还是请回吧。”
“看来,你是真跟阮献来往了,我问你,中秋夜你半夜才回来,是不是跟阮献相约出去秉烛游街了?还有你把自己的那些金饼以及从阿母那里要来的那十块都给了阮献,却谎称借给了阮明月?”谢妙容并没有因为谢柔华的无礼而生气,相反她继续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并且观察着谢柔华的神色。
谢柔华这一下子才是大吃一惊,她万万没有想到她在其母跟前说的那些谎言都被谢妙容揭穿了,而且谢妙容就像是亲眼见到她做了那些事情一样。
被揭穿谎言后,谢柔华有些慌张,更多的却是恼羞成怒。
她一拍桌子怒声道:“十五妹,你红口白牙,凭什么认定我做了你说的那些事情?还有,我再重复一遍,我的事情不要你管!你来除了徒惹我心烦,再没有别的用处。”
谢妙容摇摇头,简直对眼前这个姐姐无语,她有点热后悔自己来做什么,反正这事情又跟自己没关系,她这个十四姐上当受骗吃亏都是自己拎不清,自找的。就凭她现在的态度,她就不想管她的闲事。不过,要是谢柔华真被阮献给骗了,失财都是小事,就怕**,闹出丑闻来,以后可怎么办。尽管她自己是不怕这些姐姐们弄出名声不好听的事情来,她从来不担心自己的婚嫁,认为还是很远很远以后的事情。不过,她怕的是谢柔华闹出丑闻后,将来她祖母还有母亲和父亲会生气。
于是她冷声道:“你以为我想管你的闲事,我是怕你惹出祸事来,到时候会让阿婆和阿父阿母生气伤心。你听着,阮献虚有其表,他骗了你的钱,以后你别想能要回来。还有,他是个风流浪子,他跟你来往图的就是你的钱还有你是谢家的女儿。他只不过是个庶子,根本不够资格娶你,家里的长辈也不会同意的。除非他先得到你,逼迫阿父和阿母同意把你嫁给他。但是,你想过没有,你嫁了他,可是自降身份……”
“够了!阮献轮不到你来说他的坏话,你少在这里自作聪明,我可是警告你,你少拿这些无中生有的事情去阿婆和阿父阿母跟前胡说。要是让我知道了,你胡乱传这些话,我定然跟你势不两立!”
“真是不知所谓,无可救药!好吧,反正我的话也说完了,你自己好自为之!”谢妙容说完站起来,一拂袖转身离开。
谢柔华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撇过头去,看都不看谢妙容一眼。
谢妙容从谢柔华屋子里出来,开始想这件事要不要去跟阿母说,谢柔华一点儿不听自己的劝,接下来也只有去告诉阿母,让阿母警告她了。也不知道现在的谢柔华跟阮献到底是处到哪一步了。这会儿警告她还有用吗?
从舜华院出来,她直接往其母的正房院去。没走多一会儿,她就走进了刘氏所在的正房院,找到了正在看着谢志和谢武写字的母亲。
没有什么多的寒暄,她直接上前去拉着刘氏的衣袖,说她有些事情要跟刘氏说。
刘氏见谢妙容脸色的表情很严肃,就也知道可能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自己说。于是她让女儿跟自己去内室里说话。
谢妙容跟着母亲进入内室坐下后,直接就把自己的推测还有刚刚去舜华院跟谢柔华的交谈的那些话都对刘氏说了,最后她说:“十四娘也不听我劝,我也是担心她所以才不怕做恶人,招她讨厌。阿母,反正我是把我的提醒对她和对你都说了,至于接下来怎么办我就不知道了。”
刘氏被谢妙容说的这些话给唬了一大跳,连忙问:“那个阮献,你可知道是个什么来历?”
阮家儿孙众多,虽然阮十娘嫁给了谢嘉,做了谢氏的媳妇儿,但是像阮献这种庶子很少在世家大族间正规的场合露脸,刘氏当然不知道他是谁,所以才会这么问谢妙容。
“他呀,是阮家二房的一个庶子,长得很不错,那一日,他在阿母生日那一天,在谢府后花园救了落水的十四娘,于是他们就认识了。这个阮献是跟阿姊关系很好的阮家十二娘的堂兄,在家排行第九……”
谢妙容把自己知道的阮献的一些大概的情况告诉了刘氏,而且她还说了个模棱两可的话,就是谢柔华的钱多半都给了那个阮献了,并且袁鑫还说他见到过阮献跟谢柔华一起……
至于中秋夜谢柔华可能跟阮献在一起她也略提了提。
刘氏当然明白女儿的意思,这一席话实在是让她既惊且怒,而且还很害怕。
抚着胸口,她对谢妙容说:“十五娘,多亏了你细心,不然,我真怕十四娘会闯下祸事。她要是再有个闪失,咱们谢家……还有你……我真是觉得对不起你啊。”
“阿母,我跟你说的话也是推测而已,到底真相是什么我并不知道。您看,您对十四娘还是不要太严厉,她这两日都在发气呢。”
“我就是对她太宽和,从小到大,我跟你阿父对你们都挺宽和,结果呢,你看看,你长姐,你二姐……只有你三姐平平安安的。我是再受不了你四姐再有什么事儿了。行了,这事情你别管了,都交给我吧。”
“那我回去了。”
“你去吧。”
谢妙容从其母屋子里出来,想,这下子可是跟谢柔华结仇了。不过,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做得不对,跟谢柔华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她不可能视而不见,让其姐被骗,让她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