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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综合其它 > 忠犬得了狂犬病 > 第9节
  电话挂的太仓促了,陆凌恒再打回去,那边忙音没人接。他心里不安,实在没法再看剧本,赶紧换上衣服出门了。
  二十分钟后,陆凌恒赶到了星空酒吧,进门张望了一会儿,看见沈博衍坐在酒吧的角落里,正一个人喝着酒。他连忙跑上前,紧张地上下打量沈博衍一番,并没有见他身上有伤。
  沈博衍抬头,看到陆凌恒,眼睛一亮,似有火灼烧,但旋即又被扑灭了。该死!他怎么又把陆凌恒认成是陆君乾了!一定是酒精让他眼花了!
  陆凌恒见沈博衍盯着自己,莫名道:“沈总?”
  “你来了。”沈博衍垂下眼,面无表情地把桌上一杯酒推给他,“陪我喝一杯。”
  陆凌恒见他平安无事,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又起了火气:“你怎么回事?”
  沈博衍仰起头继续喝酒。陆凌恒发现沈博衍眼睛和脸都红红的,看来是已经喝了不少。他把脾气压了下去,无奈地在沈博衍对面坐下:“沈总,你到底找我干什么?”
  沈博衍低头盯着桌面的酒杯发呆,像是被剥去鳞片的鱼,看起来十分脆弱。
  陆凌恒愣住。好像他重生之后,每一次见到的沈博衍,和前生见过的都不同,此刻的沈博衍,看起来真是无害极了。然而他并不知道,这样的沈博衍,却也是刚刚发过一场脾气的——就在先前他们通话的时候,有个不识相的陪酒三番两次想要靠近沈博衍,沈博衍一怒之下把手边的酒杯全都砸了,这才没有人敢再靠近他。
  沈博衍终于开口:“说说君乾的事吧。”
  陆凌恒无奈:“没什么好说的,表哥工作很忙,我跟他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去年七月,君乾和你一起去了青岛吗?”
  “嗯?”去年七月?陆凌恒想了会儿,想起夏天的时候要跟一位制片人谈影片的细节,他确实曾去过青岛。表弟呢?对了,那会儿表弟因为没有工作已经闲了两个月了,他就顺便把表弟一起带过去让制片人看看,想在新片里给陆凌恒也谋个小角色。这么说,他们两个那会儿应该是在一起的。
  沈博衍举起酒杯,又灌下了一杯酒,喃喃道:“他不肯让我跟着,却和你在一起……”
  陆君乾去青岛也不过两天的时间,和制片人谈完后带着表弟去海边看了看就回去了。他是利用拍戏的间隙去的青岛,沈博衍本来说要来探班,陆君乾算算时间自己正好要离开剧组,便让他不要来了,沈博衍又说要陪他去青岛,他嫌来来去去太麻烦,再则去哪里都让沈博衍跟着又算什么事?于是拿话敷衍了他几句,不肯让他跟来。而沈博衍翻陆君乾旧时微博的时候,发现陆君乾在海滩边照的一张照片里陆凌恒就在不远处坐着,只是从前他未曾注意。此刻他才知道原来青岛之行陆君乾和陆凌恒是在一块儿的。
  沈博衍又接着道:“今年年初的时候,你们也是一起过的年是不是?”
  “啊?”
  过年的时候?……哦对了,今年过年的时候他确实和表弟在一起来着。他平时工作忙,一年里闲不下几天,即使过年也在跑新剧的宣传,那时候沈博衍邀请他跟他到自己家里过新年,他当时人在北京参加活动,虽然除夕有两天空闲,但大年初二又要到北京工作,他不愿再赶飞机来回奔波便拒绝了。当时陆凌恒也在北京,他们表兄弟两个就一起吃了年夜饭,吃完饭各自散了。这顿饭陆君乾没有告诉沈博衍,也没有这个必要。沈博衍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沈博衍双眼通红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竟然吃吃笑了起来,自言自语地喃喃:“其实你们关系挺好的吧?他却跟我说你们不熟,就是不想让我接近你,他不想让我了解他,不想我跟他的亲人扯上关系……其实他都知道的吧?”
  “嗯?”陆凌恒莫名。沈博衍到底在说什么?知道什么?
  桌上只剩下空酒杯,沈博衍招手,叫服务员再上两杯酒。
  这段时间沈博衍把陆君乾过去的微博反复看了好几遍,发现了不少从前没有发现的东西。譬如过年的时候,陆君乾和陆凌恒两人都发了微博,两人都没有提到对方,但他们发的背景却可以看出是同一个地方。类似的情况,翻遍微博,可以找到不止一处。其实陆凌恒和陆君乾的关系应该不是陆君乾口中那样生疏的,沈博衍虽然从来没有表白过,但有时候他感觉到陆君乾的敷衍,又觉得陆君乾其实是知道他的心思的。
  不想让自己接触他的表弟,是不希望自己了解他更多?还是其实陆君乾把自己当成了变态,怕自己祸害到他的表弟?
  想到这些,沈博衍心里压着一股火。陆君乾!不管你躲我还是骗我还是敷衍我,即便你不在了,我都要把你从里到外每一寸都琢磨的清清楚楚!
  “别喝了。”陆凌恒劝道。他发现沈博衍身边没有跟着别人,不由皱眉,“你没带司机?我送你回去吧。”沈博衍喝成这样,肯定是不能自己开车了。
  沈博衍虽然喝了不少,但意识还是清醒的,他酒量好,喝多了只不过会变得比往常更絮叨而已。他看了眼时间:“还早,陪我喝。”
  陆凌恒无奈:“不早了,我明天早上要进组拍摄新剧了。我不能喝,我得开车。”
  “新剧?”沈博衍蹙眉,“你接到角色了?”
  “嗯……”陆凌恒不知道沈博衍到底在想什么,生怕他又要给自己使绊子,所以也不想多谈新剧的事,拉他站起来,“快十二点了,我送你回家。”
  沈博衍冷漠地打量着他。
  “走啦走啦。”陆凌恒好声好气地哄道,“下次陪你出来喝酒,你想聊什么就聊什么,喝到醉好不好?不急在今天。”不知不觉间,他的口吻就有些亲昵了。前世他也常常这样哄着沈博衍,沈博衍是闲人,成天就想着跟那群狐朋狗友去哪里享乐玩耍,也经常会邀请陆君乾。陆君乾忙得都快成陀螺了,哪有那么多时间陪他,拒绝了一次两次还好,拒绝多了显得不近人情,于是就只能哄着,只好说拍完这部戏就一起去玩,但拍完这部戏又有下一个广告,接着还有各种宣传通告……
  沈博衍听到熟悉的语气,愣愣地看着陆凌恒,竟然忘了反抗,由着陆凌恒把他拉出了酒吧。
  上车之后,陆凌恒发动车子,问道:“我就送你回上次你带我去的地方吧?”
  沈博衍没有回答他,反而开始向他提问:“你接了什么剧?为什么那么快?”一部电视剧筹拍选角到正式开拍是个很长的过程,前两天陆凌恒明明还没工作,怎么就接到新剧了?是不是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
  陆凌恒听出沈博衍质疑的态度,没好气道:“反正是靠我自己!”
  沈博衍显然不相信:“那就说来听听。”
  陆凌恒暗暗磨牙,心想着看在沈小狗也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会这样,因此还是耐心地解释:“一部军事题材的电视剧,我们公司出品的,原来定好的演员生病住院了,需要人救场,就找我了。”
  沈博衍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始冷笑:“你心情可真不错。君乾才刚刚去世没多久,你就急着用利用他的影响力炒作,急着接拍新戏。好一只白眼狼啊!”
  陆凌恒居然没有生气。他看了眼双目发红的沈博衍,低声道:“走了的人已经走了,但活着的人还是要生活下去的。博衍……沈总,你也不必这样。”
  沈博衍浑身一震,捏紧了拳头。片刻后,他缓缓闭上眼睛,仰头靠在座椅上,表情十分压抑。活着的人要生活下去……他又何尝不知道呢!可是陆君乾走后,他茫然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有拼命地找寻着所有跟陆君乾有关的痕迹,才能不那么痛苦……
  半夜里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车了,陆凌恒开得很顺,十几分钟后沈博衍的住处已经在视线范围内了。
  陆凌恒在小区入口处把车停下:“沈总,到了。”
  沈博衍没有下车。他掏出一根烟,点上火,橘红色的火苗在他眼中跳动,但目光却冷得如同冰窖。
  陆凌恒被他看得很不舒服,赶紧解开安全带下车——他开的是沈博衍的车,陆凌恒还没有钱买车,他刚才是打车去酒吧的,现在也只能打车回去:“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顿了顿,又轻声道,“沈总可以试试给自己订一个目标,或者是找一项兴趣,也许心里会充实很多。”
  沈博衍不为所动,长长吐出一口烟。
  陆凌恒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沈博衍终于下车,目光冰冷地盯着他离开的背影。
  目标或是兴趣?又该去哪里找呢……
  第十八章 助理
  翌日一早,陆凌恒坐车前往拍摄基地。
  《刀锋》的开机仪式在两天前就已经办过了,因为陆凌恒并不是主角,所以入组的时间晚了两天,他到剧组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在拍摄了。
  “小陆来了啊。”副导演张安华接待他,“我先带你熟悉一下。”
  他们拍摄的地点在上海附近的一个军事基地里,校场上很多穿着军装的人,有的是演员,有的是真正的军人。陆凌恒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张明爵和岳馨玉——《刀锋》的主角曹风就是由张明爵扮演的,岳馨玉则出演女一号。不过这是一部男人戏,女性角色少得可怜,说是女主角,其实也没多少戏份。
  张安华带着陆凌恒走过去,陆凌恒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岳姐,明爵哥。”以前他在公司里是一哥,即便他年纪不大,论辈分大家都管他叫一声陆哥,如今轮到他一口一个姐、哥称呼别人,装嫩的感觉倒也不赖。
  岳馨玉看到陆凌恒很欣喜:“凌恒,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合作了。”
  张明爵的态度很冷淡,嗯了一声就算回应了。上次电视剧盛会的红毯上他被陆凌恒一个新人抢去了风头,一些媒体对他冷嘲热讽,他至今还对陆凌恒颇有成见。
  张安华何等有眼力劲,一下就看出张明爵和陆凌恒关系不融洽,笑呵呵地说:“接下来要好好相处啊,在戏里你们可是对方的良师益友。”
  岳馨玉赶紧上前轻轻抱了抱陆凌恒,以示友好。她这是在给张明爵提醒,于是张明爵也没什么表情地跟陆凌恒拥抱了一下,证明他们接下来会好好合作。
  张安华又带陆凌恒走到一个穿军装的强壮的男人面前:“这位可是真正的连长,赵轲同志,在戏里他出演一个新兵,同时他也负责你们的集训工作。”
  陆凌恒忙对他敬礼:“首长好。”
  赵轲笑着回了他一个礼:“军姿不错嘛。接下来要辛苦了。”
  校场上的很多军人都是赵轲手下的兵,是剧组借来当群众演员的。军旅戏需要很多军人,要拍摄大量军事训练的内容,这些军人角色如果随便找群众演员来演效果肯定是不行的,幸好吕天在部队有关系,才借了一支队伍来配合拍戏,才能保证电视剧的质量。
  陆凌恒是因为晚拿到剧本,为了让他熟悉剧本才给了他几天时间晚进组。然而拍摄一部军事题材的电视剧,演员只会站军姿是远远不够的,为了拍出更好的效果,还有很多军事项目要训练。接下来的时间一直到拍摄结束,演员们都要住在军区跟军人们一起生活,并且参加训练了。
  张安华带着陆凌恒在军区走了一圈,把工作人员和场景都熟悉了,下午就要开始正式开工了。陆凌恒要到后天才正式有戏份,但是他必须马上开始军事训练。
  吃过午饭,陆凌恒就被带到校场上,赵轲安排了一名教官教他用枪,因为他有不少射击的戏,必须要在两天内学会拆卸、拼装、射靶等动作。
  一对一带他的教官是个名叫林羽的士官,刚见面,林羽有点惊喜地跟陆凌恒握了握手:“你也姓陆?你长得跟陆君乾有点像。”
  陆凌恒笑道:“你知道我表哥啊?”
  林羽长着一双细长的眼睛,小鼻子小嘴,看着很清秀。他听了陆凌恒的话,细眼睛瞪圆了:“你表哥?陆君乾真是你表哥嗦?”
  “是噻!”陆凌恒听他口音,笑呵呵地跟他开起了川音,“你四四川娃子?”
  “对头对头!“林羽拼命点头,“你们导演讲老,除了教你用枪,还要教会你讲川话。”
  导演和编剧讨论之后,最后决定让陆凌恒用川话来表现唐同泽这个人,所以给他找教官都特意找了个四川籍,把方言和军姿一起教了。
  林羽显然对陆凌恒的身份很感兴趣,带他去训练场地的路上还在兴奋地跟他聊天:“你表哥长得好俊,你也长得俊。我妈黑喜欢你哥。”
  陆凌恒逗他:“你妈喜欢,你喜不喜欢?”
  林羽嘿嘿小眼睛亮晶晶的:“喜欢啊,你表哥也是四川人吧?”
  陆凌恒挑眉:“不是,上海人。”
  “安?”林羽有点不可思议,“上海人?我记到他演过一部电影,叫啥子来着……《千里》!对,《千里》,他在里头就讲的是川话嘛!”
  《千里》就是之前他学讲四川话的那部影片了,听到一个正宗的四川人都把他当成了老乡,说明他演的很好,陆凌恒心里高兴,笑呵呵道:“那是电影里演的,不是真的。”
  林羽懵懂地眨眨眼。
  他们领完枪械到了训练场,就要开始正是训练了。陆凌恒看林羽年纪轻轻,长得又乖巧白净,怕他不好意思训练自己,于是先给他做工作卸下他的心理负担:“我要是做的不好,你就直接骂我,怎么凶怎么骂,我要演的角色就是个骂人很凶的连长,我还要跟你学怎么用四川话骂人呢!”
  林羽一脸认真地点头:“你们导演都说过老,连长选我教你,就是因为我好凶咧,你不要虚。”
  陆凌恒好笑地看看长的像个白团子似的林羽,心里压根不相信,但还是说:“那就开始吧。”
  结果——事实证明,陆凌恒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别看林羽这么一个个子小小的川娃子,凶起来像是老虎要吃人,完全不把陆凌恒当做没有基础的新人,一个下午的时间,林羽把陆凌恒骂得狗血喷头、两眼直冒金星。
  到了天黑,钱悦来给陆凌恒送饭,在操场边上叫了声陆凌恒的名字,陆凌恒回头,一脸茫然:“啊?你骂我?”
  钱悦更加茫然:“我骂你?我为什么骂你?”
  陆凌恒这才回过神来,哭笑不得地去吃饭。被林羽接连不断地骂了几个小时,“瓜娃子”“龟儿子”“方脑壳”等话在他耳边嗡嗡响个不停,都快幻听了。
  钱悦看陆凌恒练得灰头土脸大汗淋漓,担心道:“很辛苦吧?”
  “还行吧。”陆凌恒从他手里接过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辛苦确实是很辛苦的,当演员的,导演让演什么就得演什么,导演要是说让人演狗演员就得立刻趴在地上摇头晃脑汪汪叫。但是这世界上做哪行哪业不辛苦,演员算是回报率很高的工作了,更何况陆凌恒自己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倒让他想起自己前世刚出道那会儿,还没有人拿他当个腕,也不会有导演顾忌他,连叫重拍都不敢。可不管怎么辛苦,开心也是真的开心。前世的陆君乾虽然红火,但也曾遭到不少诟病,有人说他只是花瓶,有人说他的演技对不起他得到的地位,就连陆君乾自己都觉得自己能有那般成绩其实是运气占了大多数,甚至有了到达瓶颈不升反降的愁苦感。既然老天爷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希望这一次能走一条不同的路来证明自己。
  晚上演员们就住在军区,为了能好好体验军人的生活,导演安排男演员们分开在不同的班里住宿,每个演员跟一个不同的班,生活作息跟军人相同,不拍戏的时候就要随班训练,完全像军人一样生活。
  拍戏虽然辛苦,但以前陆凌恒还真没体验过这样的生活,体力跟不上,短短两天时间就脱了层皮。
  两天后,他终于有戏份要拍了,是一场群戏。可是就这一场群戏拍了十几遍导演都不满意,要么是演员们的军姿不合格,要么是士兵群演不会演戏ng频出,康嘉敏又是个非常较真的人,说什么也不肯马虎。
  “不行不行!”康嘉敏从导演监视器后面走出来,叹了口气,疲惫地捏了捏鼻梁。“算了,都休息一会儿吧,十分钟后再来一条。”
  陆凌恒累得像狗一样,无精打采地回到位置上。军训了两天,他腰酸背痛胳膊发涨,昨晚上疼得根本没睡好,此时此刻倦意上来了,一坐下就昏昏沉沉想打瞌睡。
  钱悦递了瓶冰水给他,他喝了两口,觉得没什么用。
  “哎。”陆凌恒睁开眼睛,看到一名小助理从他面前走过,叫道,“你帮我买杯咖啡回来吧,老规矩。”
  那名助理听到叫声,回头看了眼陆凌恒,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你啊。”陆凌恒莫名其妙,“你是叫孙方吧。”
  孙方愣住。
  两秒后,陆凌恒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