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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这个孝子还是个考了功名的秀才。为了就自己的老母亲,一个读书人可以折断自己读书人的傲骨,对于这样的孝子,苏锦本来就对其印象不错,如今见了其人,面庞清秀气质纯粹,稍微带着些读书人的清傲之气,人虽瘦弱,脊背却挺得很直,仿佛春日里的新竹般清新俊逸,真给人一种见之忘俗之感。
  可能是那个踏着晨露路过她家门的书生敲中了她内心某根文艺神经,总之在见到这个书生的第一眼,苏锦就心跳加速,一张俏脸迅速泛上了绯色。
  殊不知,这个突然开门走出来的娇俏娘子,那如梨花照水般的娇颜微微一垂间的娇羞也看的书生眼里一阵惊艳。
  察觉到自个的失态,刘秀才慌慌张张退后一步,忙敛袖施礼:“娘子,小生这厢有礼了。”
  此情此景,可不就是西厢记里张生见崔莺莺的场景?
  苏锦浑身上下的文艺细胞开始启动,内心雀跃着,面上一派娇羞着,莲步轻移稍微退后一步,手搭腹部盈盈一拜:“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娇俏小娘子这一低头的温柔,怕是搁在哪个男人身上都会目眩神迷。
  刘秀才当然不会例外,例外的是桥对面那个扛着锄头的五大三粗的男人。
  秦大虎觉得这郎才女貌的一幕简直就像是拿针尖一个劲的刺着他的眼,刺的他似乎连胸口都开始痛了起来。闷声不响的在他们俩身后远远跟着,哪怕是不顺路他的双腿也是不听使唤的就跟在他们后边走,虽然前面的两只不是并排走却是一前一后的走着,他依旧觉得眨眼的厉害,只待走到一个分叉口前面两只分道扬镳了,秦大虎这才觉得心里闷的那口大石头稍微挪开了些。
  刘秀才不经意一回头见着了秦大虎,不由欣喜道:“原来是秦大哥。”
  秦大虎莽着脸闷声闷气嗯了声。
  对于后面这个昨日给了他极大帮助的秦大哥,刘秀才是极为感激的,昨日他和他娘走投无路之际,就是这位秦大哥第一个伸出手来帮助他们,还好心的找来里正给了他和他娘住处。这份恩情,刘秀才没齿难忘。
  刘秀才停住了脚步等了秦大虎一会,等秦大虎赶了上来,便和秦大虎并排走着,边走边随意聊着天,哪怕秦大虎闷声闷气的说不上几句,可刘秀才依旧兴致不减。
  说了会话,刘秀才突然顿了一会,白净的面庞上略显不自在道:“不知秦大哥可知桥西头那户人家是哪家?”
  秦大虎凶煞的目光嗖的下投来。
  刘秀才惊了下,脚步不由往后踉跄一退,忙摆摆手道:“秦大哥莫要误会,只是在下今日偶遇那家的娘子,瞧着那娇弱的娘子孤身一人上山挖菜谋生,有些恻隐……在下只是随口一问,并非有何歹意,秦大哥千万别误会。”
  秦大虎转过了脸,喉咙动了一下,粗声粗气道:“她是老苏家的未亡人,她……她立过誓,这一辈子是要给她男人守节的,所以村里的老少爷们从不跟她讲话,就怕坏了她的名声。”
  也不知为何,说这话秦大虎脸不红气不喘,末了,还能冷冰冰的抛给刘秀才一句:“咋的,你瞄上人家了?”
  刘秀才的脸一下子通红。他一个劲的摆手:“怎会怎会?苏娘子贞洁烈女,在下敬佩都来不及,怎敢亵渎分毫?”
  秦大虎这才稍微满意的点点头:“可不是,苏娘子这样的那都是不能亵渎的,哪个要是敢亵渎她一根毫毛,咱们东山村的大老爷们能扒了他的皮!”
  刘秀才感觉自个的脊背拔凉拔凉的。
  这一夜,苏锦做了个好梦,她梦见一身儒衣的刘秀才峨冠博带,在金銮殿上傲然而立,他大声的对金銮殿上的文武百官以及龙椅上的皇帝道——公主虽好,可非臣所爱,苏锦虽贫贱,却是臣这辈子想娶回家的女人!若皇上非要苦苦相逼,那臣愿血溅三尺,以死明志!臣与苏锦,生不能同衾,可死却能同穴!
  在掷地有声的最后一个字后苏锦醒了,醒来的时候眼角还噙着颗颤巍巍的泪,悲感万分的叹了一句生又何欢死有何惧之后,难得仔细的将自个打扮了一番后,背了个背篓出门。
  不早也不晚,那个踏着晨露而来的文弱书生路经她家的门口,苏锦的心跳正在酝酿着加速,可那书生却在见到她的一刹那竟拔腿跑的比兔子还快!
  苏锦咬了咬唇后果断的身子一扭转回了屋,摔了背篓扑上了炕,今个的遭遇太令人悲愤了!
  第15章 执拗的娘子
  八月的天,依旧烤的人大气喘不上来,地里的庄稼死了大半,哪怕有水库里的水灌溉着,可地里种的花生却是全瞎了,豆子虽存活了三分之一,可瞧这那架势,若老天爷再不赏点雨再不将温度降一降,那么只怕这整片的豆子地也得颗粒无收。地表已经开始皲裂,村里好些人家的水井已经干涸,若不是村里还有个深水库在支撑着,只怕村里的百姓当真是渴都要渴死了。
  秦大虎坦胸赤膊肌肉鼓鼓,卸了肩上扁担之后,一手提一木桶,举起后沉沉呼喝一声就将满满两桶水哗啦一下全倒进水缸里。
  秦母从屋外走进来,耷拉个眼皮神色恹恹的,从艳阳天的屋外进了稍微阴凉些的屋里,可她手里那豁了口子的蒲叶扇子却一刻也不停的直扇:“这个鬼天气,真是要热死个人哩!怕再这般烤下去,咱村那条水库里的水都要烤干了哩。”秦母无不担忧的说道,走到水缸前探头看了眼,见能一眼望见底的半缸水,便道:“待会你再过去担上几担水回来,就这么点子水,还不够你屋里那婆娘三两下霍几的。”说到这秦母忍不住撇撇嘴,给大虎说的这个媳妇当真是矫情的厉害,每过一两个时辰就要嚷嚷着洗漱,霍几的那个水没边,一点都不体谅这大旱天的她家汉子担水的不易。
  秦大虎抓起脖颈上的湿毛巾往黑红的脸上一抹,呼口气道:“村里大多数人家的井都干了,这会不知多少人正挑着扁担在水库边上排着队呢,等再过一会,我再赶过去挑上一担。”
  听到许多人家里的井都干了,秦母不由紧张起来:“这个天旱的这般厉害,大虎你说咱村水库里的水不会也能被烤干了吧?”说完后又感到不吉利,忙呸呸呸了几声。
  秦大虎皱了眉,粗犷的面上带了丝深沉,他声音浑厚低沉,安慰着忐忑不安的老母:“咱东山村是有神仙佑着的,没瞧见今年咱旁边的几个镇上多少村子都遭了灾,多人户人家都家破人亡,就惟独咱东山村没受到波及好好地?放心吧娘,有神仙佑着呢,老天爷断不会断了咱村老百姓的活路的。”
  听得儿子这般安慰,秦母忐忑不安的心情这才好了些。
  苏锦在旁人依旧惊异的目光中独自挑了整整一担水回家之后,正挑着扁担打算回水库那处再挑上一担,却在半路上见着一个头发花白却梳的一丝不苟的老妪,正吃力的提着半桶水跌跌撞撞的朝着桥的方向而去。
  在见着那个老妪的第一眼苏锦就快步迎了上去,很熟练的从那老妪的手里接过水桶后,微微垂首羞涩一笑道:“大娘,我来帮您提。”
  那老妪不是别人,正是那刘秀才的娘。前些日子那刘秀才上山不小心崴了脚,这些日子一直在家养着伤没法出来,所以刘秀才的娘这才不得不出来担水。
  对于面前这个这些天来一直默默帮助她提水的好心娘子,刘母心里自然是感激非常,可因着自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来谢人家,所以也有些过意不去,遂有些推辞道:“就不必劳烦苏娘子你了,老身这把老骨头尚能使唤的动,等稍歇息会能提回家去,苏娘子你就去忙你的吧。”
  苏锦微笑着摇摇头道:“一点力气活罢了,也不耽搁些什么,大娘能来我们东山村这便是咱们之间的缘法,我能帮一点自然是一点。”
  刘母听了,心里对苏锦的好感自然是噌噌的长,心里同时惋惜着,这么好的娘子,怎么这么命苦是个寡妇呢?
  苏锦提着水桶走在去刘家的路上,一想到即将要和那个如新竹般清秀的公子见面,她的心情犹如雨后晴天般的晴朗。
  这也是苏锦这么勤快帮刘母担水的原因,每次担水去刘家,那刘秀才必须当面对她来道一次谢,哪怕刘秀才的一只腿尚瘸着他也得下炕来当面道谢,因为这是刘家的家教。
  听得苏锦进门的声音,早就坐在炕上竖起耳朵倾听的刘秀才也是心跳加速,只要一想到那么勤劳能干的娇俏小娘子居然也对自个有意,他就禁不住脸红心跳,心里也是一阵又酸又甜。
  回想这段时间来,在得知他受了伤后,那苏娘子又是往他家里送鸡蛋又是帮他娘担水的,虽说是打着照顾乡里的名义,可他何尝不知这苏娘子是借此名义过来他家只为见他一眼啊!虽说之前被秦大虎的一番恫吓吓了他一身汗,可哪个男人经得住娇俏娘子的软磨?想想这么痴情的小娘子中意自己,刘秀才心中甜滋滋的同时也有着隐约的得意。
  到了该下去当面道谢的时候,刘秀才忙整理好自个的衣冠,瘸着腿下了炕,对着前面的小娘子双手作揖拜谢:“小生代家母谢过苏娘子。”
  苏锦含羞带怯的盈盈一拜:“刘秀才多礼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余光瞥见对面小娘子那晕染双颊的娇俏模样,刘秀才不由心花怒放,因为他娘在旁不敢放肆,却只是喜在心里。
  等苏锦离开了,他娘去伙房烧水之时,刘秀才不由饱含情意的吟咏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苏锦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头也是甜如蜜的,勾画着她和刘秀才郎才女貌的美好未来,不由喜上眉梢来。
  苏锦这副不胜娇羞的模样被对面刚担水回来的秦大虎看了个正着,秦大虎顿时觉得他的肺都气的生疼,他就不明白了,这个小娘皮怎么就属鸡的似的,记吃不记打,前头那刘秀才见了她跑的跟兔子般快,给了她好大个没脸子,她不是羞恼的差点哭了么,怎么过后就跟没这事似的,上杆子的直往人家的身边凑?这还凑到人家家里了,又是往人家送鸡蛋又是帮人家娘担水的,当其他人都是瞎子么,看不出她那三两重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