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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个大捷,苏锦极为高兴,心道怎么着也得犒劳一下自个。
  舀了两大瓢她近些日子没怎么舍得吃的细白面,想了想狠心没加黑面,又舀了半瓢白面,加水和面,又加了点酒和糖,这年头没有酵母,只得拿酒和糖来勉强应付下了。
  两只兔子利落的剔骨剁肉,剁了些许野菜,切小葱,搅拌陷,加适量的油盐酱,今个她要来包兔肉包子,香喷喷的白面兔肉香包子,皮薄馅多,一咬流汁,味美可口,余味无穷!只可惜这里没有辣椒这种产物,如若有小红辣椒的话,晒干做成辣椒油,用筷子夹着小包子蘸一下,那滋味,那绝对是拿唐僧肉来都不换的。
  苏锦从来都是将日子往精致里过,哪怕吃食上也是如此,一个个的小包子包的精致玲珑,各个包子褶皱鲜明漂亮的犹如朵花似的,端往那一放就赏心悦目令人食欲大增。包了一锅包子约莫有十五六个,一圈一圈摆放整齐的放在锅帘上,锅底添上水盖上锅盖,苏锦开始添柴火烧火,看着彤彤的火苗在灶底燃烧,苏锦想着包子熟透香气顺着锅沿泛上来的那刹,一时间不由激动的满脸发光。
  这一顿饭苏锦吃的真是身心通畅,吃了两个皮薄馅多的肉包子后,苏锦抿抿唇回味着刚入咽的美味包子,心道其实她还是可以再吃半个的,若使使劲还可以塞进去一个的。只是今个她实在是太兴奋的睡不着了,所以她打算将那只野鸡也给拔毛拾掇了,和上野菜炖了,所以她得留着肚子来喝鸡汤。
  苏锦风风火火的开始拾掇了,殊不知这个时候的秦家酒酣耳热过后,这成亲的喜宴慢慢的开始散了。
  虽然村里几个小伙子想要留下来闹洞房,可碍于碍于秦大虎平日的淫威以及那硕大的铁拳,只得含恨而去,至于秦母今日可算是出尽了风头,尤其是新娶来的儿媳妇虽然红盖头蒙着看不见究竟是啥模样,可人家哪怕就算是走两步那就能走出大家闺秀的谱来,特别是那双小巧精致的三寸金莲,那可不知让村里多少人家都在暗地里嫉妒着呢。想这东山村里,除了外来的那个苏寡妇,那些个粗妇们别说裹脚了,就是见一见啥叫三寸金莲平日里也是见不着的。当然,她家的春花也是裹着脚的,虽是从前两年开始裹得,十岁开始裹得姑娘是有些晚了,可到底也是裹着脚的,与那些个粗妇们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这可是大户人家的标志!
  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之后,秦母虽累的浑身都痛,却仍旧是高兴着的,经过这一遭,怕十里八乡的人都传遍了,他们老秦家那是娶了个大家闺秀回来呢!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娶了自个心心念念的娘子做婆娘,秦大虎心里头也无不是满足和快意的,再加之他正处于年轻气盛的年纪,他们老秦家在东山村本就是数一数二的人家不说,如今他秦大虎还娶了这般拔尖的娘子,受着乡里乡亲投来的羡慕甚至嫉妒的目光,秦大虎焉能不得意?人生得意须尽欢嘛,今个他也敞开了肚皮彻底喝了个痛快淋漓,待宴席散尽他要入洞房的时候,还在心满意足的想着他的人生到此刻为止才真的算是圆满了,殊不知洞房里还有个巨大的惊喜在等着他。
  喜宴上他喝酒是来者不拒,后来索性是搬着酒坛子对嘴喝,因为灌得狠了,所以入洞房的时候他的脚步稍有趔趄,黝黑的脸上也挂的两坨红,于是整个粗犷的面上是黑红黑红的,放眼望去的确粗野。但他的神智还是清楚的,他进了新房,然后将屋门给哐的下拴上,怀着激动的心情他一步一步的走向新娘子,此刻的他还记得顺序,得先挑了红盖头,喝过交杯酒后才能脱衣服入洞房干事。
  待挑开新娘子红盖头的那瞬,秦大虎顿时有种满室生辉的感觉。氤氲的烛光下,新娘子凤冠霞帔,一张略施粉黛的脸清清淡淡的,五官虽算不上极美可在这十里八乡绝对算的上标致,尤其是那通身娴静清高的姿态亦如当初他惊鸿一瞥时依旧美好得令他怦然心动,那份独特的清雅不同于村里那些个乡下婆子的粗俗,在秦大虎看来那绝对是书香门第特有的脱俗清高之气。秦大虎特别迷恋这种独特的感觉,他这个莽汉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的脸蛋看的如痴如醉,蒲扇似的大手激动的搓了又搓,想到到此刻为止眼前这个美好的仿佛在云端的娘子就是自个的婆娘时,秦大虎心里是又兴奋又激动,禁不住就得意忘形的摸上了人家娇俏的脸蛋,粗糙的掌心来回摩挲着,嘴里连连吐着酒气:“真真是美,我秦大虎果真是有福气的,连娶个婆娘都是村里头最拔尖的!怪不得连算命的都说我的命好,瞧我这小媳妇模样,我秦大虎不是命好又是啥!”殊不见新娘子盖头被挑起的那刹,她那瞬盈水般的美眸里刹那闪过的震惊、失望与嫌恶之色。
  两人喝交杯酒这环节倒也算正常,突变就发生在秦大虎要给新娘子宽衣解带这瞬间,只见先前静若处子的新娘子突然疯了似的猛地一下将面前的秦大虎踢打开,然后不知从哪里就摸索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当着秦大虎的面就这么拿匕首抵在自个的脖子上。
  新娘子的确很美,就连哭都哭的带着种美态,梨花带雨的,又凄惶又绝望的确让人怜惜。可正是这种凄惶的美却仿佛一个响亮亮的耳光,狠狠的扇在那尚沉浸在新婚喜悦之中的新郎官脸上。
  秦大虎怔怔的,一时间被新娘子突兀的举动弄懵了,他瞪大了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哭的梨花带雨的新娘子,下意识的就出口喝问:“你哭啥?”
  闻着他身上传来的酒气,听着那简直不堪入耳的粗俗嗓音,新娘子嫌恶的扭过头似连个眼神都欠奉。她被花轿抬来的时候的确想过认命,没了表哥,她嫁给谁不是嫁?盖头掀起那粗鄙的乡下汉子映入她眼帘的时候,她也勉强告诉自己要认命,毕竟连堂都拜了,木已成舟,再怎么心有不甘又能如何?可在此时此刻,当这个浑身透着泥腿子味的粗莽汉子要脱她的衣服要与她有肌肤之亲时,她却再也说服不了自己,再也忍耐不住了!只要一想起这么个粗鄙的汉子要压在她身上,光是想想,她就恶心的想吐!等她意识稍回炉时,她深藏在衣袖中的匕首已经架上了自个娇嫩的脖子,新娘子黯然而泣,心里头为命比落花还凄惨的自己深深怜惜着,枉自己上轿前还想着认命,到头来却是从未打心眼里想过认命,否则若真是认命的话,又岂会将这把匕首随身携带?
  新娘子眼中透出凄美之色,她的身心终究是属于表哥的,哪怕今个是血溅三尺,她也绝不容许面前这个粗鄙汉子动她一分一毫!想起面前这个与她拜过堂的男人,新娘子眼里又是一阵厌恶。
  秦大虎哪怕再楞再傻,于这一刻他也知道新娘子在哭啥了,更何况秦大虎这个人本来就不楞,也不傻。酒劲早就醒了大半,回过味来眼前所发生的一幕,他的眼神渐渐转为清明,脸上肌肉慢慢扭曲,乍然出现一种阴狠之色。
  不用人说,从新娘子那不掩厌恶的脸色中,秦大虎也能看得出来他娶得这位柳娘子,对他们之间的婚事是多么的抗拒,对他秦大虎这个夫婿又是多么的排斥和厌恶!
  一股无以名状的狂怒直冲他的脑际!一方面是源于他那深受打击的男人自尊,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这么长时间所憧憬的对未来种种的美好幻想的彻底破灭!
  秦大虎铁一般黝黑的拳头握的咯蹦咯蹦作响,他的牙齿也咬的发出咯吱咯吱的磨牙声,死死盯着在他面前哭的又悲且惧的新娘子,秦大虎心头的火焰五内俱焚的燃烧着,他恨不得抬起拳头揍死面前这个嫁给了他,却又在新婚之夜狠狠羞辱了他的新娘子!他更想提起她的领子好好问上一问,既然不愿意嫁给他,那何苦当初答应了婚事,让他们秦家几乎倾家荡产的娶了她,到头来她却对他挑三拣四百般嫌弃?!
  新娘子缩着身子呜呜的哭着,可手里的匕首却始终紧握,仿佛在无声宣示着她的贞洁烈女之态,若是他今个敢碰她一个手指头,那她绝对是宁死也绝对不会受此屈辱的!
  自己的碰触让新婚妻子比死都难以接受,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屈辱!秦大虎在怒极之后心头反而泛起了难言的悲哀来,他没有再说什么,却是扭头就往门外走去,哐哧一声就一脚踹开了门,然后就在秦母的惊呼声中头也不回的的大步走进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秦母压根还不知新房里的那出闹剧,正和秦父拾掇着屋外的杯盘狼藉呢,突然只听哐当的一声,新房的那两扇紧闭的门就应声而裂,接着就见着她家大儿子那威猛的身姿怒气冲天的从新房里出来,也不管她在后面如何的呼唤,头也不回的的大步出了门。
  秦母当即脸色一沉,放下了手里的盘碟,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然后扭身就往新房里而去。新婚之夜儿子怒气冲冲的离开,想来也是那新娶来的儿媳妇做了什么惹了儿子不快。甭管秦母当初对新娶来的儿媳妇有多么看重评价有多高,一旦涉及到自个的亲生儿子,那秦母绝对是承袭了千百年来做婆婆所拥有的优良传统,儿子儿媳妇吵架,做错事的永远都是儿媳妇。
  秦母的脾气本就暴躁,儿子好好的新婚之夜突然闹出了这么一出,想来她心头就不能舒服了,待进了新房见着那拿着匕首做一副宁死不屈模样的儿媳妇,这下秦母焉有不明白的?不消说那心头的大火是何等的熊熊燃烧着!对着新房里的新儿媳妇秦母自然是百般质问,不想那柳娘子却抱着大不了一死的心思软硬不吃的无声抗拒着,任那秦母好话赖话讲尽威逼利诱都使尽了,可那柳娘子却依旧紧抿着嘴,梗着脖子做出一副英勇不屈之态,至始至终对着她面前这位婆母她都是一副不屑一顾之态。她自然是不屑一顾了,想当初她家境殷实的时候,什么贵妇官夫人没见过?比起那些雍容华贵仪态万方的贵妇人来说,面前这个出口粗俗的黄脸老妇又如何能当得起她柳琴的婆母?
  秦母被她那副不屑一顾的姿态彻底激怒了,儿媳妇胆敢跟婆婆拽,任你是天王老子家的闺女她也得教训教训。
  抬手一个巴掌就直接扇了过去,那柳琴十六年娇生惯养的,从来哪里有人对她动过一个指头的粗?这一巴掌当即让她眼一白就晕了过去,秦母倒是被吓了一跳,她何曾见过这般娇弱的人?当即吓得又去掐人中又要叫人的,这一夜老秦家真是好不热闹。
  话说那秦大虎,出了门后也是余怒未消,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的就过了桥,等来到桥西头的一户人家处,望着眼前那两扇熟悉的大木门,他忽然就觉得眼睛酸了下,这两扇木门他如何不熟悉,这还是当初他亲手提着斧头上山砍的树,拖了回来然后找了村里的几个兄弟帮忙做的呢。
  他没有敲门,只是打墙头翻了过去。乍暖还寒的时节夜晚的风吹得人还是很冷,可他心里的火却烧的旺,夜里的寒气似乎无法让他降温半分。他知道他如今再踏进这个小院是不对的,可他今夜就想这么做!他一步一步的走近那扇屋门,惨白的月光在他身上投下一层浓重的阴影,他步伐沉重,庞大健硕的躯体在黑夜中犹如一座黑塔。
  第8章 夜半来人
  苏锦喝完了一碗鸡汤后,待消了消食就心满意足的熄了煤油灯就睡下了。谁知刚躺下了没一会,屋外院子里似乎传来了人走路的嗵嗵嗵的声响。她心头惊惧着,正紧张不安的想着会不会是幻听之时,屋门突然响了。
  沉重敲击木门的声音隔着厚重的木板传了进来,在苏锦一张脸都吓白了之际,屋门外传来了一道滚雷般的男人声音:“开门,是我。”
  不听声音还好,听到声音苏锦更害怕了。她无法忘记刚穿来那时,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握紧了铁锤一般的拳头,似乎随时都会砸在她脑门上的那凶狠模样。
  苏锦悄无声息的从枕头底下摸着了铁锥子,哆嗦的缩在被窝里她握紧了铁锥子浑身都在颤,深更半夜的,那个长了一副打家劫舍悍匪模样的男人却在此刻来敲一个单身女子家的门,其目的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外头男人的声音仿佛挟裹了丝暴虐:“苏娘子,老子最后问你一遍,你开不开门?”
  苏锦在最后关头迅速在脑海中将技艺不纯熟的自个和五大三粗孟勇过人的猛汉做个了模拟pk,结果令她不得不承认,就她如今这样的,打个心不在焉的兔子还成,跟个猛汉斗,一出场就得让人一个手指头捏死。
  那屋门也不见得有多么结实,还不够屋外那雄壮的男人两脚踹的。不想让屋外的男人暴怒之下踹门而入而最后导致可怕的结果,苏锦只得识些时务。她哆嗦的起身先点着了煤油灯,扶着炕沿颤巍巍的下了炕,然后趿拉着鞋子就出了里屋,接着微弱的煤油灯一路摸索着来到屋门口,手指颤抖的打开了插销,开了屋门。
  打开屋门那刹苏锦几乎以为自己放进了一头凶兽进来。却见他一上来就蛮横的握着她的腰将她直接扛在他硬邦邦的肩上,接着反脚就将屋门踢死,死死卡着她细弱的腰身扛着就要往里屋炕上走。
  苏锦当场就被吓得魂不附体。
  被扔到炕上的那刹,苏锦犹如受惊幼鹿似的手脚并用的直炕里边爬,秦大虎阴沉着脸色就那么杵着铁塔似的健壮身躯站在炕前,瞪着怒眼犹如受伤野兽似的直勾勾的盯视着苏锦手里的铁锥子。
  苏锦缩在炕上的犄角里直打哆嗦,双手握紧了铁锥子其方向直至秦大虎所在处。那种负隅顽抗似乎要与他死战到底的模样,不禁就让他想起了今个新婚之夜他的新娘子手握匕首与他对峙的情形,想到此处,秦大虎的脸色刷的下阴沉的仿佛能拧出水来。
  秦大虎威武的身躯朝炕里边倾过去,逼近她灼灼逼视:“为啥?”
  苏锦吓得瑟瑟难言,这时秦大虎已经一把夺下她手里的铁锥子,扬着那尖锐的铁锥子怒吼:“老子问你为啥!”
  苏锦缩着手指,声音都含着哭腔的颤:“我……害怕……”
  秦大虎瞪圆了眼使劲瞅着她恨不得能用眼神将她戳出个血窟窿,借着煤油灯微弱的光芒他直直逼进她颤栗的眸底,在从她那双清澈的眸子深处果真只见着惧怕却无丝毫厌恶之色后,不知怎的他的怒气倒是消了一大半。
  蹬了脚上的鞋子,他抬腿就跨上了土炕,就在她的正对面他盘腿坐着,背对着煤油灯他面色沉沉的,瞪圆了眼睛,却也着实有些生气的看着她那副弱猫遇到凶兽般的模样:“你他娘的怕啥?你问问自个良心,老子从前可有动过你一个手指头!你们这些小娘子全都是丧良心的,吃老子的,用老子的,将老子的家底全都掏光了,完事了却来嫌弃老子!你看啥?你这个小娘子也不是好的!以往哄老子掏银子的时候,你怎么甜言蜜语痴缠老子的,你全都忘了不是?如今扭过头来,连让老子碰一下都不让,怎么着,合着你也知道老子现今没银子了,碰不起你了不是?”
  苏锦的眼泪直在眼眶打转转,这个凶汉的话太令人忧郁了。
  秦大虎本来还有一箩筐的牢骚要发,待见了她那副隐忍的不流泪的模样,忽的心底就是一颤,余下的话怎么着也吐不出来了。
  烦躁的摆了摆手,秦大虎粗声粗气道:“老子饿了,你下去瞅瞅,随便给老子整两道小菜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