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怎么办?如果莫大少追究起来,大姐会不会再被关起来?”陶熙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呆若木鸡的陶艺,心神不宁的问道。
陶院长咬牙切齿道:“我的位置都快保不住了,你还关心她的生死,她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
陶熙蓦然一怵,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陶院长焦急的围着办公室徘徊走着,看来这种时候只有动用人脉让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入夜时分,一则丑闻再次铺天盖地的席卷了整个a市娱乐版面。
各大报社头版头条相继放映着一张女人果照,一家一家报馆似是不怕被封馆那般连打码都不用,直接上了高清无码照片,让女人的身材毫无遗漏的暴露在公众视线里。
秦苏走的有些累了,刚一坐下,手机便从衣兜里响起。
她看着上面流转的号码,不由自主的莞尔一笑,按下接听,男人的声音显得有些急促。
“苏苏,你在什么地方?”莫誉毅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刚回秦膳坊,却不见她的踪影,天知道他多年的镇定霎时荡然无存,特别是知道了施虞这件事情上,有些东西他不得不防着。
秦苏看了一眼对面的街道,说:“我在步行街的对面广场上。”
莫誉毅如释重负般轻喘一口,匆匆忙忙的往着对面天桥跑去,“你就在那里等我,我马上就过去。”
秦苏放下手机,夜幕四合之初,华灯初上,一盏盏霓虹灯闪耀在瞳孔里,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不以为意的回过头看着露天视频上滚动播放的广告。
突然画面被切换,转而替代上一张张大尺度的女人照片,引得周围路过的市民一个个指手画脚纷纷咋舌。
秦苏蓦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敢置信的往着广场中心走去,起初女人的脸被头发遮挡住,随后头发被撩开,她的五官清清楚楚的映入所有人的瞳孔里,包括她身体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这样一览无遗。
莫誉毅看见视频的第一眼是骤然停下双脚的动作,他没有想到自家大哥竟然还没有处理这件事,不过转念一想,这段日子莫家和施家发生的事,或许大哥也是分身乏术,只是他更没有想到陶家还真敢把照片曝光,还是如此的赤果果。
秦苏嗅到空气里淡淡飘散而来的熟悉味道,她转过身,目不转睛的对接上他的双眸。
莫誉毅有些担忧,她怕苏苏会知道是自己赶走了沈夕冉才会出现这种事,她怕她心有芥蒂会认为自己这事做的太过狭隘。
秦苏一路目不斜视走近他,起初她还会怀疑他不知道这件事,如今看他眼底的神色,答案一目了然。
“苏苏——”莫誉毅轻唤一声。
秦苏开门见山的道:“你知道这件事吧。”
她的语气像是一个问句,又像是笃定的语气,她应该不是在问自己,而是在确定自己。
莫誉毅点了点头,“去往f国的第二天大哥来了电话。”
“陶家做的!”毋庸置疑的肯定语气。
莫誉毅再次郑重的点头,“是我没有处理好,才会让他们曝光出来。”
“沈夕冉根本就没有离开对吗?”
莫誉毅心虚的低下头,“是、是我让她走的。”
“人,不可不防,不可太防,我知道你的担忧,但这事与她无关。”
“但是因她而起。”莫誉毅紧了紧手中的拳头,“我应该跟你商量一下的,但我知道你的善良会让她留下。”
“有一天你会发现善良比聪明更难,聪明是一种天赋,而善良是一种选择,我会对于正确的人给予善良豁达,对于错误的人,我会聪明的避开对她的善良。”秦苏握上他紧握的拳头,轻轻的疏开他用力过后造成的深深月压印,“所以我不是盲目的善良好意。”
莫誉毅看着她,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口气,“是,我这次是做错了,我会马上把这些照片处理好,陶家,这次做的真的太过分了。”
秦苏回过头,再一次望了一眼上面的照片,摇了摇头,“正如沈夕冉自己说的,我苟且的活着不过就是想把自己丢掉的尊严一点一点的拾回来,你说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没有愧疚?”
莫誉毅沉默,也许他们谁都没有想过这件事会这般毫无预兆的被曝光,也许是他们都不曾关心这事的动态,也许他们认为有的人懂得知难而退,只是也许过后,他们没有想过去解决。
“叮……”电话铃声打破他的愁绪。
秦苏看了一眼他的动作,安静的等在一边。
莫誉毅只是瞥了一下上面的号码,禁不住冷笑的按下接听。
陶家陶老的声音未有半分迟疑的从听筒里响起,“莫二少,我想有件事我必须要当面跟您道歉。”
“我想有件事我也需要当面看你陶家给出的态度。”莫誉毅牵起她的手,果不其然,掌心处一片冷凉。
陶老有些摸不准对方的心思,不安道:“您说在什么地方,我马上过去。”
“西城步行街广场。”言罢,他放下手机。
陶老的车子来的很快,不过短短十分钟。
夜风尤甚,陶老不明白二少为什么会选在这种地方见面,但眼前情景容不得他过多的耽搁,急忙的跑上前。
莫誉毅脱下外套搭在她的肩膀上,示意着她坐下稍等一会儿。
陶老哈着气,迫切道:“二少,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家大女做错了,但我这次一定会好好的管束她——”
莫誉毅的手指正正的指向视频画面中被打上了马赛克的女人,冷冷一笑,“知道这是谁吗?”
陶老摇摇头,“这种照片怎么会在这种地方播放着?”
“这倒要问问陶大小姐了。”
陶老瞠目,“您是说这是陶艺放出来的?”
“我刚刚问过这一区的负责人了,陶大小姐不仅买了整个京城的露天广场视频滚动播放,还不用打码,比这个清楚多了,这倒不够,陶大小姐果然是财大气粗,特意买下了数家报社的头天版面,为期三天不间断的连载这些精彩的艺术照,陶老爷子,你说说,这事是不是太过有伤风化了?”
陶老心底一沉,连大气都不敢出。
“照片我已经全部收回来了,这里是最后打上码的,就为了让陶老看看,特意的留了十分钟,陶老你看看这事需要怎么处理为好呢?”
陶老惶恐的僵直站在原地,仓皇的拿出手机。
莫誉毅伸出手拦在他的手机前,冷冷道:“我大哥刚刚给我打了电话,我们莫家还算是念及两家的情谊,留给了陶老两个选择,一是陶艺的终身监禁,二是主动辞职。”
“……”陶老双腿一颤,不由得的趔趄一步。
莫誉毅看着他满脸的憔悴,手势一抬起,身后的广场大屏重新播放着广告。
“二少,可不可以——”
“这一次陶老只有一天时间考虑,是明天你亲自送陶艺去警所,还是去院里上交离职协议,你可以好好的考虑一晚上,毕竟杀人可是大罪,一次为过,二次不赦。”莫誉毅转过身,牵起自家苏苏,就这么绕过寸步难行的男人,径直朝着天桥的方向走去。
秦苏迟疑的看了一眼那个举步维艰的男人,刻意的压了压声音,“你觉得他会选择什么?”
“陶老是出了名的爱女儿,不过这一次他肯定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去换一个失心疯的女儿,毕竟没了权势,以他得罪的那些人,别说京城了,连整个c国他都待不下去,更何况没了权势,陶艺一样躲不过牢狱之灾。”
秦苏越发紧了紧他的手,侧眸望着他的侧脸。
莫誉毅瞧着她如此神色,不明道:“怎么了?”
秦苏停下双脚,伸手凑到他的眉间,轻轻的拂过眉心处不可抑制折上的褶子,问道:“既然你都解决好了,为什么你的眉头还是会情不自禁的折起来?”
莫誉毅轻咳一声,扭头望向别处,“我只是在想一件事。”
“还有什么事能让你如此为难?”
莫誉毅转过身,替她拢了拢外套,摇头,“没什么,不用担心。”
“不能说吗?”秦苏再问。
莫誉毅掩嘴一笑,“不是不能说,而是不知道怎么说。”
秦苏也不过多追问,灯光忽明忽暗的透过天桥缝隙散落在地面上,气氛霎时变得异常安静。
莫誉毅搂住她的腰,让她更近一分的贴近自己。
秦苏抬眸,眸中婉转流过些许笑意。
夜深宁静,昔日辉煌的陶家如今竟出现了一丝破败,佣人们不敢多做声响,一个个井然有序的退出主宅。
陶艺窝在沙发里,身体是抑制不住恐惧的颤抖着,她虽然这些年做过无数糊涂事,却没有试过当血液喷在自己脸上时那种惶恐感,暖暖的液体顺着自己的眉眼流过整张脸,她回过神之后才发觉满手满身都是红红的液体,刺目惊心让她动弹不得。
陶熙头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神情恹恹的坐在一侧。
陶晨得到消息即刻从公司回家,眼前的一幕竟有种说不出的萧瑟感。
夜色渐深,陶老才从书房内走出,似是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陶熙见到父亲的身影,忙不迭的从沙发上站起来,警觉的问道:“父亲,您不会真的打算送大姐去警局?”
陶老望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大丫头,叹口气,坐在沙发正中。
陶晨跟上前,站在老人面前,半蹲下身子,“沈夕冉只是一个无名无辈的小人物,就算误伤了她又怎样,谁敢追究大姐的责任?”
“是啊父亲,凭那个女人的能力,能在京城里掀起什么风浪?”陶熙焦急的说道。
陶老闭了闭眼,将手里攥的紧紧的报纸丢过去,“我能忍受她的纨绔嚣张,可是她把事情闹成这样,你告诉我,我还要怎样去偏袒?”
陶熙瞪着报纸上的头条蓦然一惊,事情发生的太快,他们竟然忘了收回所有发出去的照片。
陶晨瞠目,“你们什么时候发出去?”
陶熙蔫了蔫,道:“查到她去处的时候,大姐就通知了所有媒体,把新闻闹大,她要沈夕冉在京城里甭想待下去。”
“你们怎么可以这么糊涂,如果没有出酒店那件事,这事宣扬出去倒是给了沈夕冉一个响亮的耳光,如今你们爆出去,还不给我们陶家一个不堪的耳光吗?”陶晨将报纸丢在一旁,抚了抚额,“父亲,要不再把大姐送出国吧。”
“不用了,这次我已经决定好了。”陶老站起身,走到陶艺身边。
陶艺抬了抬头,眉梢眼波似乎也料到自己犯了什么事。
“杀人毕竟是重罪,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蓄意谋杀了,这一次上面会派人调查,我保不住你了,你好好的在监狱里反省反省,争取减刑吧。”
话音一落,陶艺下意识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抱住陶老的胳膊,声泪俱下,“父亲,您不是院长吗,难道您一个院长连自己的女儿都不保了吗?”
陶老掀开她的手,怒斥一声,“我是院长,可是我不是上帝。”
“我不要去监狱,我可是陶家大小姐,我怎么可以去那种下等人才会去的地方。”陶艺仓皇的想要逃出去,却被门外的保镖逼着退回来。
陶老背过身,闭上双眼,“明天一大早送大小姐去局里。”
“父亲。”陶晨瞧着一触即发的形势,慌乱的跑上前,“就不能在其中疏通一下吗?沈夕冉这事只要不动声色的处理,没有人会注意是大姐做的。”
“够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杀人,你们是不是想看着父亲从院长的位上被扒下来才满意?陶家这些年得罪了多少人,你们自己清楚,我一旦没了院长的位置,不光是陶艺,连我和你们都只会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境地。”陶老摔下手杖,目无表情的瞪着啼啼哭哭的大女儿,再道:“别忘了这里是京城,不是你和我能够只手遮天的地方,错了就得受罚,这是她自找的!”
陶艺是被两名保镖拉扯着被送回了房间,空旷的走廊上徘徊着她略显凄凉的吼叫声:“我没有做错,那是她该死,父亲,我可是您的女儿啊,您不能为了一个外人这么对待我,妈妈在九泉之下看着啊。”
陶老站在客厅中,疲惫的坐在沙发上,灯光毫无温度的落在他的身上,他看了看壁橱里跳闪的火光,无奈的摇了摇头。
月上中天,秦膳坊内早已歇业。
秦苏的房间里那张单人床只有一米二左右,她看着紧跟在身后准备同她一起进入房间的男人,眉头微微蹙了蹙,“你不回去?”
莫誉毅讶异,“我为什么要回去?”
“很晚了。”秦苏是是很认真的陈述这件事。
莫誉毅苦笑道:“我知道很晚了,所以准备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