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抬起右手,顾探手掌握住脸上那只温暖的玉手,“我记得,你左手中指中央,有一颗红色的痣。”顾探看着闵秀蓝蝶的脸,眼神是恳切的。
闵秀蓝蝶点点头,她的左手中指中央,的确有一颗红痣。
见到她点头,顾探心中的期盼不受控制的增长。他祈祷,她的苏希,尚在人世。只要她活着,无论她是什么身份、什么模样,她都是他顾探的女人!如果闵秀蓝蝶真是苏希,那么,即使拼尽全力杀了闵秀一绝,他也要抢回自己的女人!
“让我看看,好吗?”
闵秀蓝蝶点点头,左手从顾探掌心抽出,她将手递到顾探的眼前,手掌心朝上,手背向下。顾探看见,她左手中手指正中央的骨节上,有一颗小巧的红痣。红痣虽小,却很惹眼,点点红光印在她雪白的皮肤上,很好看。
细细打量着那颗红痣,越看,顾探的双眼就越痛。
这颗痣,曾被他温柔轻吻过许多次,他不会认错的。
“是你…小希,你没死!”抬起头来,男人的双眼里,满是激动疯狂。闵秀蓝蝶对上顾探因为激动有些通红的双眼,再次轻点脑袋。猛地一把将女人扯进自己的怀中,闵秀蓝蝶惊呼一声,高呼道:“小心我肚中的孩子!”顾探不闻不问,只是用尽浑身气力将女人拥进怀中。
“你没死,真是太好了!”耳边传来男人因为激动有些粗重的声音,闵秀蓝蝶听着,心里美滋滋的,跟灌了蜜似的。
抬头,男人漆黑双眼凝视着无尽高空,疯狂激动大吼道:“我找到她了!”苍天,你待我,终究没有太寡情!
观众台上的众人看着废墟中央这一幕,有些回不过神来。
族长,跟顾探是什么关系?
小柔捂着小嘴巴,心里震惊不已。“明熙哥哥,蓝蝶姐姐就是顾门主的…老婆苏希?”
墨明熙靠着亭台柱子,看着不远处坐在石椅上,盯着下方废墟,很是开心的闵秀庄,他忽然明白那晚小庄哥哥跟宗长老口中的姐姐是谁了。
“嗯,多半是。”
*
呼吸着女人身上独有的野蔷薇香气,顾探云宛如坐上了云层,轻飘飘的。
闵秀蓝蝶被他勒在怀中,很不舒服,但这份不舒服,很快就被重逢后的喜悦所融化了。
松开怀抱,顾探目光细细在闵秀蓝蝶脸上流连。
她的眼、她的眉、她的唇、她的笑,怎么看,都是陌生的,这让顾探有些难以适应。“小希,你是怎么变成如今这副面貌的?”
顾探的问话,令苏希沉默了。
对上她的沉默,顾探很没底,她越是不说,就越是代表着,那原因很痛苦。“阿探,你刚才战斗了这么久,该休息了。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谈。”闵秀蓝蝶盯着顾探的双眼,语气是坚定不容反驳的。顾探一怔,脖劲后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意识一阵昏迷,他陷入沉沉昏睡中。
身子一倒,顾探跌进早已有所准备的闵秀蓝蝶怀中。
抱起他,闵秀蓝蝶冷冷环顾一眼四周,开口命令道:“墨虚铭,收拾好这里!”
墨判恭敬点头,全场人弯身恭顺闵秀蓝蝶的离去。
*
夕阳落下,夜幕逐渐降临。
南无山上亮起千百盏幽暗的灯光。
宽阔大气的寝宫内,幽幽绿光将这间屋子照的清冷荒凉。
窗户敞开,风吹进来,将银白色幔帐吹得飘舞。裹着一件白色丝质睡袍走出浴室,闵秀月娥三千长发丝懒散披在脑后,她赤脚踩在光滑冰凉的地板上,与清冷灯光作伴,她美丽的,像是夜光女神。坐在梳妆台上,闵秀月娥盯着镜中自己那张绝色容颜,灵动的眸子里,闪过显出了然。
“进来吧。”
她的声音,在宽大的房间传响。除了风吹幔帐飞的声音,并没有其他动静,可闵秀月娥就是知道,有人在她的房门外。
长长的眼睫毛眨了眨,闵秀蓝蝶垂眸沉思片刻,轻轻推开房门。
吱…
开门声响,来者没有发声,屋内人,也没有开口。
轻灵的脚步自后方传来,闵秀月娥抬眸看着镜子中,自己身后站着的女子。她穿着宽松的蓝色长裙,同样黑密的发丝搭在她的脑后,那张让天下人为之感叹的绝世容颜上,噙着忧伤。
“母上。”美眸睨着身下坐姿优雅的女人,闵秀蓝蝶恭敬开口。
“嗯。”淡淡应了声,闵秀月娥将头发简单盘起,又从抽屉里取出一只造型简单的月牙形玉簪。玉簪插进发髻里,将本就生得天姿绝色的女人,衬得更加动人。闵秀蓝蝶垂眸,视线始终不肯跟闵秀月娥对视。
冰冷的手指勾起闵秀蓝蝶的下巴,手指微勾,闵秀蓝蝶脑袋随之轻轻抬起。
两双极为酷似的双眼在半空中对视上,一样的灵动出尘,一样的清冷高贵。
“都想起来了?”
微垂眼眸,闵秀蓝蝶道:“落海之后,直到我苏醒的三个多月间发生了什么事,我并不记得。”
“呵呵…”闵秀月娥轻笑两声,她松开手指,背靠状态,睡袍下动人的娇躯曲线慵懒又性感。身为人母,闵秀月娥,依旧风情万种。“不记得就对了,因为,那三个月你一直处于昏迷之中。”
闵秀蓝蝶听着,暗道一声原来如此。
“母上,可以将那三个月内发生的事,完完全全同我讲述一遍吗?”挨着闵秀月娥站在一起,闵秀蓝蝶双手一下下抚摸着腹部,满脸慈祥。
闵秀月娥看了眼她温柔动人的脸,缓缓说道:“一年多以前,我忽然察觉到,你命中将会出现一次劫数。我太担心你,便窥探了你的未来。我看到,屋子爆炸,你被炸弹威力推进大海,我看到你在海里挣扎,直到死去。”
“你跟顾探的婚礼,我有去过,只不过,我没有在婚礼现场出现。见到你成天将笑容挂在嘴角,我忽然觉得,只要孩子们幸福,要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闵秀月娥淡淡说着,云淡风轻的模样,看上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闵秀蓝蝶却是从这几句话里,听出了让人动容的爱。
母爱,永远是这世上最让人动容的。
“你落海之后,是我将你救了起来的。我将你带上岸,你已经失去了意识,陷入了休克状态,为了保住你腹中孩儿,迫不得已,我才带你回族内。”
“我族拥有拯救未成形生命的人,只有一人。”
闵秀蓝蝶抢声问道:“是闵秀一绝?”
“嗯。”闵秀月娥点头,又道:“他答应帮你拯救肚中孩儿,不过他提出了一个要求。要求就是,抽走你的记忆,等你醒来,就让我告诉你,你们是恋人,你腹中的孩儿也是他的。”
“我觉得那样对你太不公平,经过我们的协议,我们做了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闵秀蓝蝶一怔,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约定?
闵秀月娥轻叹一口气,声音惆怅道:“赌约是,我会说服你相信你跟闵秀一绝是恋人,且你肚中孩子的爹地就是他。但是想要结婚,还有个条件,那就是给你三个月时间,这三个月内,你若是想起了顾探,那闵秀一绝便主动放手。如若三个月过去,你没有想起顾探,那么,闵秀一绝将如愿娶你为妻。”说完,闵秀月娥闭上眼睛,这三个月来,她过得并不好。
自己的女儿,闵秀月娥当然希望闵秀蓝蝶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而能给她带来幸福的人,只有顾探!
当时顾探前来闵秀家族还ds—7号,闵秀月娥特意派闵秀庄前去引导他服下那东西,以此来获得异能。有了异能,再让闵秀庄带顾探来家族,跟家族子弟一一比试,争取成为家族的内门子弟。在这一过程中,顾探跟闵秀蓝蝶,毕竟会有更多接触的机会。
这样,能更有效的帮助闵秀蓝蝶想起顾探来。
“抽取了我的记忆?”闵秀蓝蝶讷讷呢喃道,心里,满是不可思议与震惊。那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男人,竟然会做出这等卑鄙的事情来!
妄她这两个多月来一直跟那人面兽心的男人呆在一起,当真是…瞎了她的钛金眼!
“母上。”单手扶腰,闵秀蓝蝶语气沉重唤了声闵秀月娥。扭头,看着这个自小跟在苏君泽身边的女儿,闵秀月娥温柔应了声。“母上在。”
母亲温柔的声音,听得闵秀蓝蝶快要哭了。
“母上,你救了我,便是违背了天意。告诉我,你将会受到怎样的惩罚。”插手早已注定好了的事,会打乱平衡制度。那是会遭天谴的!
闵秀月娥淡淡摇头,怯意适然的脸部表情,很难让闵秀蓝蝶找出丝毫异样情绪来。
盯着自己母亲的脸,不知为何,闵秀蓝蝶隐隐觉得不安。
究竟是为何不安,她也不知道。
“母上。”
“怎么了?”
“女儿请求您,帮我摘下我这张假面具!”闵秀蓝蝶扶着状态,双膝猛然跪地。这张脸,太过完美,显然,是一张假皮。
看着女人脸上坚定之色,闵秀月娥皱起眉头,凝重问道:“摘掉面具,你有勇气,用一张丑陋的脸颊去面对顾探吗?”
跪地的倩影狠狠一怔,闵秀蓝蝶狠狠点头。“我相信,无论我变得多丑陋,他都不会介意的。”他对自己的爱,太深,深到,不被外貌身体所影响。“母上,请您,帮我摘下面具!”
…
“好!”
闵秀月娥扶起闵秀蓝蝶,她将闵秀蓝蝶蓝裙后背上的拉链拉开,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
“会有些疼。”
“无碍。”
手指,在闵秀蓝蝶后腰处那块月亮型胎记上摸了摸,她手指在太极下方摸了摸,闵秀蓝蝶清晰感觉到,皮肤上,有一层湿润的粘稠物被扯了起来。闵秀月娥手一提,闵秀蓝蝶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令得闵秀蓝蝶大声惊呼。
肩带被闵秀月娥手指拔开,闵秀蓝蝶垂眸,她看到,自己胸部以上,闵秀月娥的手掌中心,捏着一团雪白色的人皮!
人皮之下,是真正属于她的,丑陋不堪的肌肤。
“闭上眼睛。”
依言闭上眼睛,闵秀蓝蝶感觉到脸上闷疼不已,悉悉索索,人皮与她肌肤撕裂开来的声音,听得她心里酸楚不已。
“好了。”闵秀月娥开口,闵秀蓝蝶转身,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的眼里,尽是惊恐与疯狂。“不!”凄厉嘶吼一声,她捂着脸,猛地跌倒在地,低声呜咽哭了起来。
闵秀月娥见状,心里怜惜不已。
蹲身,她将闵秀蓝蝶抱在怀中,轻声安慰道:“小希,没事的,没事的。”
“他爱你,就不会介意你的容颜。”
“小希,去吧,以你真正的面容去见他。”
“即便他嫌弃你,那也不要怕,你还有我,还有小庄。”
屋子里,女自的哭声与闵秀月娥的安慰声交织在一起,将这浓黑的夜晚,染上令人心哀的伤痛。
*
日上三竿。
顾探起身,脑袋昏沉的厉害。
下床,他赤脚踩在地板上,环顾一圈房间的摆设,看上去,是女子的闺房。
推开门,菩提树下,站着一道纤细的倩影。
想起昏迷前所发生的一切,顾探心里又惊又喜,揉揉眼,再看,那道倩影,依旧聘婷立在远处。
“小希。”
他温柔的呼唤,令菩提树下的女人狠狠一愣。阿探,每每想起这个名字,她的心都在滴血。清风,吹动她秀美乌黑的发丝,吹散她红润的眼眶。
“小希。”再次呼唤一声,顾探向前踏出一步,伸出长臂,将苏希柔弱的身躯拥入怀中。嗅着她额头的香气,顾探低沉性感的声音在苏希耳旁沉沉响起。“你知道吗,曾在无数个没有你的日子里,我累的想要一枪毙了我自己,那样,我就可以去天堂见你了。可是我没有资格,你为了我牺牲掉生命,我没有资格抛下未成年的孩儿去找你。我庆幸,在无数次自杀想法冒出来时,又被我扼杀在脑后。若真死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