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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慨棠拉住窦争的手。
  窦争手一抖,指尖蜷在顾慨棠手掌中,低声问:“……没关系吗?被人看见怎么办。”
  “没关系。”顾慨棠微微用力握住窦争的手,道,“这里没人看。”
  第51章 窦争是那种很少克制自己情感的人。他坦率,奔放,如果想见顾慨棠会第一时间表达出来,告诉他。
  在外面吃了晚饭,回到家里已经是七点多了。窦争帮小野洗了澡,待了一会儿,便让他睡觉。
  现在时间太早,窦争打开电视,顾慨棠拿了本书过来,坐在窦争的旁边,窦争就把电视调的很小声。
  顾慨棠最近一直很忙,曾经有三天只睡了两个小时的悲惨记录。积累下来的疲惫使得他很难集中精神,坐在窦争身边,他眼皮一直打架,最后终于撑不住,睡了过去。
  顾慨棠做了一个梦。
  梦中一个人光着脚不停向前走,周围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
  但他感受到了‘眼神’。
  有什么东西一直盯着他看。顾慨棠努力向前走,想摆脱这种一成不变的白色风景,但脚上的温度逐渐下降,他忍不住要弯下腰,用手去温暖下肢。
  弯腰的瞬间,顾慨棠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眼前昏昏沉沉,头痛欲裂。
  顾慨棠吸了口气,看见窦争靠在自己身边,他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顾慨棠,顾慨棠突然醒来,让窦争有些慌乱,他连忙挪开眼神,用手摸了摸鼻子。
  顾慨棠‘嗯?’了一声,问:“几点了?”
  “十一点了。”窦争说,“去房间睡吧。”
  顾慨棠坐起身,有一件衣服从身上滑下。
  怪不得梦里觉得脚冷。窦争这件衣服只能盖住顾慨棠的上身。
  顾慨棠把衣服还给窦争,活动一下僵直疼痛的脖子,他轻声说:“你怎么不叫醒我……”
  窦争没说话,等顾慨棠静下来,他伸手摸了摸顾慨棠的脸,有些担忧地问:“海棠……你是不是特别累?”
  因为窦争的语气特别难过,弄得顾慨棠一怔,他还没说话,窦争就继续道:“赶紧刷牙吧,快点睡觉。啊,今天我要和你睡一起。”
  他的声音又恢复了欢快,踩着拖鞋往顾慨棠房间走。
  顾慨棠坐在沙发上,看着窦争的背影,突然想到,刚刚梦中的视线,是不是窦争?
  窦争一直在看着自己,为什么?
  顾慨棠眉间微微皱着。
  不用问为什么,窦争告诉过顾慨棠答案,他说他想顾慨棠。
  那么究竟思念到什么地步,才会让一个人看另一个人入睡看将近四个小时?
  顾慨棠漱口时,想到这个问题。
  窦争是那种很少克制自己情感的人。他坦率,奔放,如果想见顾慨棠会第一时间表达出来,告诉他。
  可顾慨棠开学的这些天,似乎并没有听到类似的渴望,也没听过抱怨。
  就连窦争跑到学校来找他,也是很快就回去,不会拖很久。
  顾慨棠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满脸疲惫的男人。
  既然答应了要和他交往,那么,能不能抽出些时间,陪陪窦争?
  因为给了窦争承诺,所以,顾慨棠,这是你的义务。
  顾慨棠仔细回想醒来时窦争看着自己的那个眼神,他轻轻叹了声气。
  ……原来,窦争对顾慨棠的思念,跟顾慨棠面对学业的压力,一样沉重。
  开学后,顾慨棠也想回明珠小区,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突然给了很多课题,让他连睡觉的时间都被压榨出来,自然没有办法离开宿舍去外面住。
  但忙起来的似乎只有刘浩然的徒弟。像是杨秉治,读研一时他每天早起跑步,然后回来睡回笼觉,一直睡到上午十点钟,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年,而且似乎还在继续向后延续。
  自从那次顾慨棠见到窦争寂寞的在旁边看自己睡觉的事情后,他就有些后悔没办法经常抽出时间来陪窦争,之后他咬牙提高工作效率,争取每天去见窦争。
  那天是中午腾出的时间。顾慨棠去超市买了一大袋的零食,然后提着走到窦争工作的车行。
  那车行离他们学校非常之近,窦争曾经说抽根烟的功夫就能溜达着去顾慨棠学校见他一眼,顾慨棠当时没信,现在想想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顾慨棠走进车行的门,就听到一阵扳手碰击铁物的声音,有个面容干净的男子看见顾慨棠,从地上站起身,略微跛行的走过来,他面无表情地问:“修车吗?”
  顾慨棠摆摆手,说:“我来找窦争,他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闻言,那位有点跛行的男子伸手指了指一个房间,对他说:“往里走,窦哥在休息。”
  顾慨棠顺势向里面走去。他有点惊讶那位跛行的男子竟然喊窦争为‘哥’,跛行男子看起来可能比窦争岁数还要大。
  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男子脸上没有表情,眼神里却藏着愁苦,比窦争那副模样可要成熟多了。
  顾慨棠走进一间小隔间,看见窦争一人坐在那里,双腿搭在桌子上,横躺着,他右手拿着手机,举在面前看,一副懒散的休憩模样。
  顾慨棠推开门,窦争也没反应,直到顾慨棠走到他身边,窦争才抬起眼皮。见到来人后,窦争的腿向后一缩,猛地跳起来,问:“海棠?你怎么来了?”
  顾慨棠说:“我来看看你。”
  说着,顾慨棠把手上的袋子放到桌子上。他问:“你不用工作吗?”
  窦争非常尴尬,他说:“现在是午休时间。”
  “我看外面有人在干活。”
  “哦,他一人就能应付过来。”窦争不想谈其他人的事,他迅速握住顾慨棠的手,整个人贴了过来,絮絮叨叨地说,“我一直想去找你,但看你在自习室很忙,就不敢去打扰。我想见你,你也是,所以你来了,哎……”窦争靠在顾慨棠的肩膀上,叹了口气,“你那么忙,为什么不打电话让我去找你?”
  顾慨棠摸摸窦争的头。
  窦争可不是小鸟依人的女生,他靠过来的力量很大,直把顾慨棠推到椅子上。房间里只有一张椅子,窦争毫不客气地坐在顾慨棠身上。
  顾慨棠无奈地问:“你不怕有人进来吗?”
  “不怕。”窦争道,“我午休时没人敢进来。”
  “听起来很霸道。”
  “哈哈哈,你刚知道?”
  顾慨棠笑了,他看着窦争的眼。
  那人的欣喜和狂热简直像是能从眼中流出来一样。他抓住顾慨棠的手,贴在自己胸口上。隔着衣服,顾慨棠摸到他脖子上的项链,缓缓向下,自然而然摸到了一个圆环形状的硬物。
  窦争的呼吸急促了。
  顾慨棠顿了顿,问:“我以后每天来找你好不好?”
  窦争握住顾慨棠的手,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又开始摇头,他道:“不,我去找你。你忙,我知道。”
  顾慨棠没待多长时间,便说要回学校。
  走出门后,顾慨棠看见车行的客人多了起来。除了窦争,大概所有人都开始工作了。
  那位跛行的男子没有抬头,安静的坐在那边擦着什么,另外两个看见窦争和顾慨棠,打了声招呼。
  “这位是……?”
  “这是我侄子,”窦争说了顾慨棠就读的学校,道,“现在在读研究生。”
  “怎么可能?!”两人齐生生说。窦争这样看起来没什么文化的人,怎么会有这样高学历的外甥。那个时候研究生还是很金贵的。
  因为两人的反应实在太过一致,到让顾慨棠有些尴尬。
  窦争眼睛眯着,大爷一样,说:“怎么不可能,他妈的,你是不是皮痒痒了?”
  今年天暖得快,四月份就已经开始解冻。这对学生来说不是件好事,因为天气炎热很容易让人昏昏欲睡。
  顾慨棠换上比较薄的毛衣,他要赶去上导师的课。
  他最近有些吃不消。精神再集中,也会有疲惫的时候。现在顾慨棠上课一点都不敢走神,因为大脑不思考时就会自动进入休眠状态,他累极了,担心下午上课会犯困,因此上课之前还睡了半个小时。
  顾慨棠以为午睡能够提神。实际上以往这确实是让人精神的好办法,只是他最近太过疲惫,半个小时的远远不够,醒来时觉得更困了。
  顾慨棠右手拿着一支笔,左手撑着下巴,听着讲台上刘浩然抑扬顿挫的讲课声,渐渐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睡得并不踏实,还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的自己还坐在教室,可是撑着下巴的手觉得不对劲,顾慨棠伸手一摸,就发现他的牙齿自动脱落,白莹莹的掉在手心里。
  顾慨棠突然抖了一下,一下子就醒了,他呼吸停滞,因为动作过猛,顾慨棠差点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顾慨棠连忙稳住身体,好悬没在教室里出丑。可尽管没摔到,年久失修的桌椅也发出‘吱嘎——’一声,在安静的教室中格外突出。
  教室里其他的研究生都转过头来看。教室里人不多,没人笑,可刘浩然的讲课声断了,他的眼睛扫了过来,落在顾慨棠身上。
  顾慨棠抬起头看着刘浩然,喉咙做出吞咽的动作,隐隐感受到了压力。
  刘浩然放下手中的扩音器,快步走到顾慨棠身边。
  “起来。”
  顾慨棠闻言站起身。
  刘浩然看看顾慨棠的课桌,问:
  “我刚刚在讲什么?”
  “……”顾慨棠说,“讲物权的无因性与——”
  “大点声。”刘浩然断喝道。
  顾慨棠提高声调说:“票据无因性的区别。”
  刘浩然问:“听懂了吗?”
  “……嗯。”
  “说来听听。”
  顾慨棠清清嗓子,说了几句。
  刘浩然上下打量他,冷声说:“睡着都能听见,好生厉害,以后教室里给你放张床吧,万一下次你再睡,从椅子上摔下来,多危险。”
  顾慨棠皱着眉。刘浩然的话让他羞愧难当,他全身都因为窘迫而刺痛。
  刘浩然风一样走回讲台,拿起扩音器,顿了顿,道:“顾慨棠,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