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妙的脸蛋红了红,心道这陆琉真是识趣儿,这么快就找准女婿的位置坐下了。
☆、第0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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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心里乐呵是一回事儿,又担忧着,会不会将她爹爹给吓坏了。
陆琉也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瞧了瞧,见不远处有俩小姑娘经过,目光登时落在了脸颊红红的小姑娘身上。他瞧着笑了笑,见小姑娘旋即低下了头,挽着身边之人进了前厅,这才含笑起身,冲着江正懋道:“本王先失陪一下。”
江正懋也跟着起身,见这宣王走远了,便长长吁出一口气来。
江妙同唐樱进了前厅,因她同唐樱是不同席的,只能分开。江妙坐到自家娘亲的身边,听着她娘亲和二婶婶三婶婶她们说着话。同席的还有平津侯府的夫人朱氏。这些年江妙同霍璇走得近,朱氏也很喜欢江妙这小姑娘。如今霍璇入宫为后,这平津侯府的地位自然高了一截儿,现下已经有许多达官显贵争着同平津侯府攀关系了。
江妙见朱氏今儿板着脸,不像往日那般,见着她就笑吟吟同她说着话,甚是她平日的功课,也极关切的询问。虽然这辈子,她没法当她的儿媳,可她对她还是存着敬重的。
江妙忙微笑着叫了人,之后同她谈论起霍璇来,“……璇姐姐前几日就捎信给我,让我过几日去看看她。她同我说了些,瞧着在宫里的日子过得很舒坦。”
现下卫宝铃未进宫,整个后宫就霍璇一个皇后,撇去景惠帝钟情于卫宝铃和性心优柔寡断些,旁的自然是不会亏待霍璇的。
朱氏一听,稍稍抬眼看着旁边乖巧娇美的小姑娘,淡淡道:“如今阿璇是皇后,这皇宫便是她的家,在自个儿家里,自然过得舒坦。”她勾了勾唇,道,“这些日子,听闻江姑娘跑皇宫倒是跑得勤快。”
江妙同长公主交好之事,望城的贵族圈子里全都传开了。先前江妙在府中娇养,平日里接触的统共就这么几家,如今开始显露山水,得了长公主的喜爱不说,就连帝后大婚那日,庄太妃和对她赞赏有加。这等殊荣,可不是每个贵女都有的。
竟都生疏的唤她“江姑娘”了?原先江妙还以为这朱氏是心情不好,如今一说话就带刺儿,明显是对她不喜。江妙蹙了蹙眉,心下颇有些不舒服。先前朱氏待她好,这一点她感受的很清楚,可如今说她跑皇宫跑得勤快,这是何意?姑娘家不宜抛头露面,她明白这个理,可进宫陪长公主,却是另一码事儿。
到底不能冲撞长辈,江妙登时没了声儿。
乔氏有些恼,昔日见朱氏视她闺女如亲生女儿一般,那股热乎劲儿,她至今还没忘记呢。如今倒好,莫不是成了皇上的岳母,便摆起架子来了?那日后她闺女嫁过去,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气。
江妙的二婶婶冯氏抿了抿唇没说话,心下倒是有些乐意看这场好戏。
倒是戚氏这个三婶婶护侄女护得紧,她知大嫂是主母,有些话不好说,便朝着朱氏道:“咱们妙妙和长公主投缘,又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儿。先前皇后娘娘未出阁时,妙妙也经常过去陪她,二人一道做做绣活儿,感情好得跟什么似得。那时候夫人不也高高兴兴的招待妙妙,还让妙妙多多去侯府陪皇后娘娘吗?”
朱氏觉得现下江妙经常入宫陪长公主有些不妥,可昔日她也极赞成江妙来陪她闺女的,若是说下去,那便是打自己的脸。
朱氏知道镇国公府这位三夫人生得美艳,是个牙尖嘴利的,一时也不想和她多说话。
再看一眼江妙。说实在的,她的确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也很乐意她当她的儿媳。只是——一想到自家儿子被她迷了心窍,连生病时都念着她的名字,登时就有些揪心。儿子上心是好事,毕竟她也希望儿子娶个自己喜欢的,可太上心了,那就不妙了。是以从女儿出嫁前,儿子突然生病时,朱氏就开始动摇这门亲事,直到后来江妙乖巧温顺的模样入了庄太妃的眼,这才令朱氏越发的担忧起来。
这小姑娘,绝对不会安安分分当她的儿媳的……
这般讨好庄太妃,且同长公主往来密切,怕是将下半辈子系在了皇宫里。她那个傻女儿,还巴巴的把人家当成好姐妹,这般将江妙往宫里带,小小年纪就如此容貌,难免皇上看了不心动啊。
朱氏越想越气。先前她有多喜欢这小姑娘,如今对她就有多少的失望。
她不同戚氏一般见识,倒是同坐在一块儿的荣国公府的夫人聊起了天。妇人们说话,自是三句不离自己的孩子,如今长女出嫁,长子到了说亲的年纪,谈得自然是长子霍砚了。
朱氏笑笑道:“我家砚哥儿素来眼光高,这不,亲事一直没个着落。”
荣国公夫人也是个聪明人,晓得这几年镇国公府同平津侯府来往密切,孩子们的关系又好,且先朱氏前甚是喜欢镇国公府的这位江小姑娘,怕是要结亲家了。今儿这般的态度,许是两家人出了什么事儿,无意结亲了。
荣国公府夫人道:“我家兰姐儿也是,现在这孩子,一个个的,都是自己心里有主意的。”
朱氏倒是对荣国公夫人口中的兰姐儿有些印象,忙道:“荣七姑娘倒是个蕙质兰心的……”
平津侯夫人同荣国公夫人一道谈论自己的儿女,且俩孩子都到了说亲的年纪,怕是真的有意结亲。席上的夫人们忍不住唏嘘一番,暗道:原先还以为平津侯夫人看上的是镇国公府的姑娘,原来人家压根儿就没这个意思。
在看乔氏,一张俏脸已经绷不住了,袖中的手攥得紧紧的。简直给朱氏给气坏了!原先两家人这么和和气气的,未料突然闹成了这副模样。前些日子平津侯还暗示过结亲之事,他们考虑一番,也就觉得这门亲事不错,未料这朱氏竟然当着她的面,想同荣国公府结亲。
算个什么东西!乔氏心疼闺女,这会儿连带这霍砚也恼上了,好在还没说亲,若是说了亲,那就更加棘手了。
只是——
乔氏看了一眼自家闺女,晓得她这会儿心里难受,一时也不敢真的和朱氏撕破脸。毕竟今儿是让哥儿的大喜之日,她不想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来,二来,若是她闺女真的喜欢霍砚,那她若是闹了,日后俩孩子就更加成不了事儿了。
江妙却是坐不住了,低声道:“娘,二婶婶,三婶婶,我出去一下。”之后朝着席上的各位夫人微微一笑,甚有礼貌的致歉一番,才离了席。
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都能这般礼数周到,而朱氏这个侯夫人,竟然如此不给面子,在场大部分的夫人们都是聪明人,哪里不知今儿朱氏是特意针对人家小姑娘的。瞧着小姑娘安安静静的退下,夫人们越发觉得朱氏的举止太过分。奈何她是皇上的岳母,没人敢说她什么。再怎么忿忿不平,也不能因为一个小姑娘得罪朱氏啊。
江妙一走,朱氏的脸色也绷了绷,暗道自己的话的确有些过分了。可想着自己的儿子和闺女,她只能对旁人狠心些。
她儿子分明这般优秀,可她却不知足,竟要和她的闺女抢夫君。皇上的身份,难免会吸引这些年幼无知、爱慕虚荣的小姑娘,今儿她只是想让她明白一个道理,什么叫做竹篮打水一场空。
日后看她还能不能寻到像他儿子这般优秀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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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外头,宝巾和宝绿气得不行。宝绿的眼眶都红了,道:“平津侯夫人怎么能这样?往日姑娘同霍姑娘的关系多好啊,每回姑娘去平津侯府,夫人不都是客客气气的吗?怎么今儿……”
今儿朱氏的话,的确令江妙的心里有些难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表了态,搞得好像她有多稀罕当她的儿媳似的。江妙哪受过这等委屈?不过这样也好,她也少了几分歉疚。朱氏不喜欢她,霍璇又入了宫,日后她也不会再去平津侯府了。
在安静的花园里散了会儿步,江妙觉得自己心里舒服多了,却也不想再回去了。
倒是宝绿小声在她耳畔道:“姑娘,您看……”
顺着宝绿的示意瞧了过去,江妙看着树下站着的男人,倒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他招招手,让她过去,江妙朝着四处瞧了瞧,这才跑了过去,问道:“王爷怎么在这儿?”他不是应该在席上同她爹爹和哥哥们聊天儿的吗?
陆琉刚欲开口,见小姑娘的眼眶有些红红的,忙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问道:“哭过了?”
倒是没哭,不过委屈还是有一些的。未料陆琉竟这般眼尖。她也不瞒着他,撅撅嘴道:“不过听了一些不舒坦的话,倒也没什么。”说着,便被男人拉到了后面的树丛中。
她抬头看他的脸,说道:“今儿王爷能来,我很开心。”
陆琉也不多问,低头抵着她的额头蹭了蹭。
江妙心情好,便从怀里掏出用帕子包着的喜糖来,选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桂花粽子糖,举手凑到陆琉的唇边,道:“这是奖励。”
陆琉含笑吃着,轻轻啄了一下她微红的眼眶,伸手将人揽入怀中,声音温和道:“再过几日,本王也送你一个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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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么么哒,晚安mua! (*╯3╰)
☆、第0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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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陆琉的安抚,江妙心下自然是舒坦多了。可乔氏这边,却是越想越气。
江正懋一听妻子离了席,忙进屋来瞧瞧。刚进门,便听着里头妻子发恼的声音。今儿这般大喜日子,前几日妻子就开始欢喜了,怎么这会儿这般恼怒。他急急忙忙进去,见妻子身旁的俩丫鬟面面相觑,端得一副无措神态。
他挥挥手,示意她们下去,这才走到妻子的身旁,柔声问道:“好端端的,又是谁惹你了?”
说着,江正懋伸手抬起妻子的下巴一瞧,见妻子眼眶都红红的,心下“咯噔一声”,暗道:竟被气成这副模样。江正懋是个宠妻的,哪受得了妻子受委屈,忙问道:“究竟是何事?’
事关闺女的终身大事,乔氏岂有不说之理?她将事情原原本本同江正懋说了,末了才烦恼道:“……先前妾身还觉得,若是咱们妙妙嫁过去,这婆婆也是明事理的,在夫家过得不会太委屈。可今儿呢,国公爷听听,你说这说得都是什么话啊。有兰柔蕙这么一个难惹的亲家母,咱们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那朱氏算个什么东西!”乔氏越说越气,声音都带着几分急切和哭腔。
兰柔蕙便是庆国公夫人兰氏,亦是梁青萱的娘亲,日后江承谚的岳母。
今儿嫡长子成亲,兰氏没来,已经极不给面子了,可乔氏见庆国公甚给面子,梁实和梁青萱也是极懂事的晚辈,才令乔氏心里好受些。到底是他们的儿子要娶他们的女儿,女方的姿态摆高些,也是无可厚非的。可今日朱氏的一番举止,简直是过分至极!
江正懋也是出乎意料,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原以为朱氏是个宽厚亲和之人,未料今日这般过分。
这么一来,江正懋虽然中意霍砚,也觉得如今这闺女的亲事,也要好好思量一番了。
他搂着妻子入怀,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安抚了一番,说道:“好了,别生气了,若是给让哥儿瞧见了,可是要胡思乱想了。既然他们平津侯府这般高姿态,那咱们何必硬要结这门亲。妙妙这么好,你还愁寻不到更好的婆家吗?”
“可是——”
乔氏是过来人,晓得姑娘家放心初动时,最是情难自禁,若是这会儿同女儿说,让她不许嫁给霍砚,那闺女心里该多难受啊。这般想着,乔氏越发觉得自己太过幸运,她的婆婆是自小看着她长大的表姨母,除却刚开始有些不满外,后来她生了仨儿子,倒是没受过半点委屈了。
乔氏抬头道,“……妾身再想想吧,总归是咱们妙妙的终身大事最重要。可妾身又担忧,依着朱氏这般的性子,就算日后咱们妙妙顺顺利利的嫁过去,怕是也要吃些苦头。”
江正懋道:“妙妙是个懂事的孩子,今儿她也是受委屈了,晚上你过去开导开导她,也问问她的意思。”
乔氏点了头,唤了丫鬟过来,重新梳妆一番,便又回了席上。
天色已晚,可镇国公府依旧是热闹非凡。
穿着大红喜袍的江承让被连连灌酒,喝得俊脸通红,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忙招手道:“不成了,饶了我罢。”
今日这般的大喜日子,哪里能轻易放新郎倌前去洞房?自然要好好灌一番才成。不过江承谚想着日后自个儿大婚,兴许也要被折磨灌,便提早做准备,够义气的帮着自家大哥挡酒。
江正懋坐在席上,看着一直端坐着喝酒的宣王,登时眉头越发蹙紧了几分。他还以为宣王只是得空过来,可如今竟坐了这么久……江正懋可是知道,近日宣王甚是忙碌,于宣王来说,他长子成亲,能出席已经是给面子了,如今……
这也太给面子了!
江正懋叹气,举杯小酌一口,因心下百思不得其解,一不留神便呛着了。
陆琉的目光忙看了过去。
江正懋微微颔首,说道:“王爷日理万机,今儿能出席犬子喜宴,倒是令镇国公府蓬荜生辉。”
陆琉态度温和道:“国公爷客气了。”
到底是谁客气,他哪能不清楚?江正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瞧着不远处有吃喜酒的同僚要走,便对着陆琉道:“王爷,失陪了。”说着,便过去送客。
要走的客人正是唐府的唐笑鸿和妻子孙氏,还有女儿唐樱。唐笑鸿拱了拱手,说了几句客气话。江正懋亲自送他们一家子出门。
上了马车,唐樱对着孙氏道:“娘,这江伯伯可真客气。”初到望城,孙氏也带着唐樱去过几户在望城任职、沾亲带故的人家,可他们一个个的,都是眼高于顶的,倒是镇国公府这真正的大户人家,一个个都教养极好,客客气气的。就连这一家之主的镇国公,待他们也是礼遇有加。
孙氏也点点头。这镇国公府同他们唐家没什么亲戚关系,不过是上一辈的老太爷对老国公爷有过些许恩情,如今他们还能念着,委实不宜。孙氏瞅了一眼自家闺女漂亮的新衣裳,伸手摸了一把,道:“这衣衫料子可真好,明儿娘去问问这衣裳是哪儿做的,得买身新的还给人家。”
唐樱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璨若星子,说道:“起初女儿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江妹妹待女儿很是客气,说这衣裳是送女儿的。若是女儿再买一身还给她,怕是显得有些疏远了。江妹妹的生辰在八月,下回她生辰,咱们选个贵重些的礼物,倒是比还身衣裳好多了。娘,你觉得呢?”
竟没闺女想得周到,孙氏道:“好,那就按你的意思。”
唐樱笑了笑,伸手趴在车窗处,看着这繁华之地的夜景。今日交到了朋友,头一回令她觉得,原来这天子脚下还是挺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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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宴渐渐散去,江妙没能和陆琉多说上几句话,只目送他离去。她瞧着陆琉对他爹爹的态度,当真有几分女婿敬重岳父大人的状态。许是被今日大哥的喜事所感染,连江妙这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都有些期盼嫁人时的场景了。
江承让这头,自然是*一刻值千金。
而锦绣坞这边,江妙喂了小鹿长福吃了宵夜,便进屋梳洗睡觉。今日江妙起得早,又开心了一整日,倒是倒头就睡了。是以乔氏过来安抚闺女的时候,一听闺女已经睡着了,便轻手轻脚绕过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看向榻上睡得香甜的闺女——
乔氏坐在绣墩上,抬手掖了掖闺女身上盖着的大红色鸟衔瑞花锦薄被,又见闺女嘴角含笑,想来是睡梦之中都甚是开心,便放心了。
次日天明,江妙梳洗一番,便去了老太太的尚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