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亲王陛下便起身离去了。莱希尔斯前脚走没多久,木楹小同志就跟着从外头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十全大补汤,香气四溢。
魏薇薇看见木楹,顿时松一口气,问道:“你们的离职手续撤销了吧?”
谁知听完她的话,木楹却是一脸的茫然不解,狐疑反问:“殿下,什么离职手续?”
魏薇薇一怔:“你们刚才不是去办离职手续了吗?陛下不是说,他要开除你们吗?”
“没有呀。早上的时候陛下说您昏迷一晚上,醒了可能会饿,让我们去给您准备吃的去了。”木楹说着还把手里的汤往上端了端,喜滋滋道,“这可是我和温梵女官一起熬的,您尝尝看怎么样?”
“……@#¥%”
魏薇薇看了看木楹小同志手里的大补汤,又仰头看了看头顶的天花板,终于顿悟。
她这是又被莱希尔斯给耍了。
*
毕竟有副怎么挂都挂不掉的不死之身,加上一众宫人的细心照料,跳湖事件过去三天后,魏薇薇的感冒便好了个五六成。烧已经退下去,脑袋也不疼了,就只剩下喉咙偶尔还会发痒干涩,声音也还有些沙哑。
第四天的时候,木楹端来一碗清汤小米粥给魏薇薇吃。她瘫在棺材床上把碗接过来,边吃边自嘲似的哑声说:“本来是装病,这下倒成真病了。”
木楹叹了口气,道:“殿下,您以后长个记性,可千万别再大半夜去湖边溜达了。入秋了,夜深露重,湖边路滑,要是再失足掉下去怎么办?我们都快被吓死了。”
这次的跳湖事件,亲王陛下对外的说法是王妃“不慎失足”。
“放心,不会了。”魏薇薇朝木楹宽慰地笑笑,埋头喝粥。
“上次您在公馆遇刺,陛下让您闭门一个月,我们都知道您关在宫里憋得厉害……”木楹说着又咬了咬牙,愤愤道,“都怪那个背后主使。您放心,等主使落网,陛下一定不会放过他。”
“说起这茬……都这么久了,还没什么线索么?”魏薇薇问。
“现在众说纷纭,有说是敌国暗算的,也有说其它的。”言及此处,木楹神色微微一变,谨慎地左右张望一番,才压低嗓子回答:“殿下,这个‘其它’我也是听说的,没有什么真凭实据,您听听就好了——有个说法是这次的暗杀行动,是密党在背后捣鬼。”
“密党?”这个词汇十分陌生,魏薇薇的直觉告诉她,这组织不像个正经组织。
木楹叹了口气:“殿下您是人类,可能不太了解密党。”
魏薇薇:“不如你说来听听,让我了解了解。”
“关于密党的事,我也是很小的时候听我爷爷他们说起过。”木楹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很怕被其它人听见,“据说在古时候,血族分为魔密两党,密党的领导者叫苏洛肯汀,魔党的领导人就是陛下。苏洛肯汀与陛下是挚友,两党关系也很好,后来甚至还结为了同盟。”
魏薇薇边呲溜吸着粥,边津津有味听木楹讲她们血族的古代史诗,追问:“然后呢?”
“然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苏洛肯汀和陛下就闹掰了,密党和魔党也彻底由盟友变为死敌。”木楹唏嘘不已,“残余的密党后代一直在被追杀,听说近代以来,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少,而且大部分都被驱逐到了境外,不敢在帝国境内活动。”
魏薇薇:“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波澜壮阔荡气回肠的历史。那,那个密党的领袖,苏什么肯的,现在如何了?”
“苏洛肯汀?”木楹说,“死了吧。”
“怎么死的?”
“不清楚。”木楹摇摇头。
魏薇薇:“照你的说法,这苏洛肯汀和陛下以前是好朋友,最终反目成仇,其中内情就没人知道原因?”
“这段过往太过久远了,具体内幕谁知道呢。”木楹摇头。
瓜吃完,一碗粥也将好喝完。魏薇薇用纸巾擦了擦嘴,不再追问。
就这么又悠哉哉地过了四天,这日入夜后,魏薇薇吃完晚饭,搬了把小凳子坐在庭院里边看剧边赏月,温梵女官突然找来了,恭敬道:“殿下。”
“怎么了?”
“陛下派人来问,您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魏薇薇想也不想便道:“好得差不多了吧。”
“那就好。”温梵面上露出一个笑,“陛下说,他早前与您有约,待您身体痊愈,便搬去陛下宫中小住一周。车已经来接您了。”
魏薇薇:“。”日子太逍遥,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对比她吃了苍蝇似的表情,边上的木楹却是一脸的欢欣雀跃,急忙说:“我这就去帮殿下收拾行李!”
魏薇薇:……
也行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正自我安慰着,小木楹已经拎着个方形小行李箱出来了。她把箱子往魏薇薇怀里一塞,笑嘻嘻道:“去吧殿下,整整七天,趁此机会好好和陛下沟通感情。”说着音量减小,暗示性十足地拍了拍行李箱,“我还给您准备了秘密武器,保管让陛下神魂颠倒,对您爱不释手。”
魏薇薇听见木楹小可爱最后那句“神魂颠倒、爱不释手”,瞬间一阵恶寒。
上了车,被送至王宫南面的亲王宫殿。
宫门口处早有人恭候迎接,对方是个面容清丽沉稳持重的中年妇人,身后还领着两个年轻侍女。几人向魏薇薇问了好,随后便接过她的行李将她引入寝殿。
这会儿将近晚上八点钟,天色已经黑透。魏薇薇原本以为莱希尔斯应该还在忙公事,谁知进得卧室一瞧,他居然已经在里头了。
书桌上亮着一盏灯,灯光暗暗的,不甚明亮,亲王陛下穿着一身纯黑色丝绸睡袍,正坐在书桌前低头批阅文件,胸口冷白色的皮肤露出一角,隐约能看见那个性|感的黑蝙蝠纹身。
听见脚步声,莱希尔斯头也不抬地说了句:“来了?”
“嗯,来了。”魏薇薇应道。
莱希尔斯点头,淡淡地说,“坐。”
旁边正好就是个深棕色牛皮沙发。魏薇薇弯腰坐下来,安安静静地等着这位大佬对自己进行最终宣判。
莱希尔斯垂着眸,自顾自处理着公文,神色专注而冷漠,像是没打算马上处置她。
魏薇薇原本已经给自己鼓足了劲,也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可不知是血族大佬的气场实在太强太压抑,还是这书房内过于安静的缘故,干坐了约五分钟,魏薇薇便开始慌张了。
她惴惴的,心头犹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摸不准这位超绝可怕的大boss又会想出什么变态恐怖的招数来整治自己。
惴着惴着,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魏薇薇回过神。
亲王陛下眼也不抬地说了两个字:“进来。”
书房门打开,是之前那名气质沉稳的中年女官。她低着头,手里还端着一份餐点样的东西,恭而有礼地走进书房,将那份餐点摆在了魏薇薇面前的茶几上。
随后便又低眉敛目地退出去。
一阵香味在空气里飘散开。魏薇薇定睛一瞧,见茶几上摆着一个圆形大白盘和一双筷子。盘子里头是两只香辣大鸡腿,空白处点缀着一几朵西蓝花和玉米粒。
鸡腿看上去肥美肥美,色泽诱人。
魏薇薇:这是?
这不是她最喜欢的香辣鸡腿子吗?
魏薇薇面露疑色,没等她将心中的疑虑问出口,亲王陛下的声音便响起了。莱希尔斯没什么语气地说:“尝尝看。”
魏薇薇:“……”
大佬有命,不得不从。纵是百般困惑不解,魏薇薇还是拿起筷子,夹起鸡腿咬了一口,咀嚼起来。
莱希尔斯依旧眼也不抬,“好吃么?”
魏薇薇把嘴里的鸡腿肉咽下,很诚实地说:“汤汁饱满,瘦而不柴。挺好吃的。”
莱希尔斯:“我做的。”
魏薇薇:……
魏薇薇唰的一下抬起头,望向莱希尔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陛下你刚才说什么?”
亲王陛下指间的钢笔顿住,撩起眼皮看向她,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这份鸡腿,我做的。”
这七个字太过惊悚,魏薇薇手一抖,筷子没拿稳,刚咬一口的大鸡腿子啪的声重新掉回盘子里。
魏薇薇着实震惊了,难以相信道:“陛下,你居然,会做饭?”而且这厨艺,简直可以和她宫里的主厨pk了好、吗!
莱希尔斯:“你都会,我为什么不会。”
魏薇薇:“。”
“近千年没下过厨,原本我还有点担心自己手艺会退步。”莱希尔斯调子懒散,他将钢笔的笔帽盖上,合上文件夹,淡淡地说:“这些是专程给你做的,吃完。”
敢浪费我就咬你。
魏薇薇自动脑补出亲王陛下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默了默,道:“谢谢陛下。我这就吃。”
她受宠若惊,当即惶惶然地认真啃鸡腿。
而莱希尔斯两条大长腿优雅交叠在一起,靠着椅背,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黑色钢笔,直勾勾地看着她啃鸡腿。
半晌。
两只鸡腿都被魏薇薇消灭干净。她抽出纸巾擦了擦嘴,悄悄打了个饱嗝。
莱希尔斯:“吃饱了么?”
魏薇薇:“嗯。”
“吃饱了就准备一下,拿着东西跟我走。”
魏薇薇:?
魏薇薇狐疑,“拿什么?去哪儿?”
话刚说完,一名侍女便从屋外给她送进来了一样东西。魏薇薇一看,嘴角立刻控制不住地抽抽两下——这是一把巨大的竹编扫帚。
辛勤的环卫叔叔阿姨们专门拿来扫大街的那种。
魏薇薇:缓缓打出一串问号。
她:“陛下,请问这又是什么意思?”
“秋天了,后院满地都是落叶,需要清扫一下。”莱希尔斯说。
魏薇薇:“。”
所以……
这就是超绝变态、超绝疯批、超绝可怕的血族大boss,对她跳湖的恐怖惩罚措施?
魏薇薇凌乱了,站在原地足足十秒钟才消化完这一信息,随之点头,“好的。”说完一顿,实在没忍住又问:“可是为什么是‘跟你走’?我去扫地,陛下你去干什么?”
莱希尔斯随手把笔扔进笔筒,淡淡道:“陪你啊。”
“?”
“反正也无聊。”亲王陛下的语气冷静自若,又自然而然得仿佛只是在谈论窗外的天气,“跟你待一起,我好像会比较开心。”
魏薇薇:“。”
能不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