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有劳您开张调养的方子。”
钟湘这才心定了定。
这一次都吓掉自己半条命了,那还敢让阿凝有第二次!钟湘已经下定决心,等兰馨好了以后,再不放她随意出门,一定要拘在家中,让她好好学规矩。
“这是自然,不过调养也不急于一时,还是等小姐这次病好了,我把过脉后再开个方子吧!”
谢安歌再三谢了许大夫,送他出去,又请他去给雀儿和小石头把脉,让天青给他带路:“实在是有劳先生费心了!”
“不敢当,不敢当,这是在下的本分。”
钟湘则马上吩咐了人去抓药,煎药。
还没等要煎好,谢兰馨开始发烧了,嘴里嚷着:“好热……好热!娘我好热……水……喝水”她的手伸出被子外,脚也在蹬着,想要把身上盖着的被子踹了。
钟湘伸手一触,她的额头滚烫,忙吩咐身边的人:“快拿杯温水过来,还有绞了冷帕子来。”
下人们便忙碌起来,小丫鬟递过水杯,钟湘将谢兰馨小心地扶起来,喂了水,摸了下谢兰馨的额头,这才发现这烧来势汹汹。
钟湘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小脸烧得通红的谢兰馨,一边给她擦着额头和身子降温,暗暗发誓:这次,等阿凝醒过来,她一定要把她勒令在家好好教养,看她还去不去外面野了!这野惯了,连小命都要没了。
她这女儿养到七岁了,要是就这么去了,她连死的心都有了。
药很快就煎好了,可是喂药也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如果谢兰馨是醒着的,那还好哄劝进去,可是谢兰馨此时发着烧,整个人是迷迷糊糊的,根本听不进他们的劝,好不容易喂进去一小口,大概觉得苦,又被全部吐出来了。
钟湘和徐妈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药给喂下去。
几个人就一直守着谢兰馨,连午饭也没心情吃。
还好,过了午,谢兰馨身上的热度就渐渐退下去了,大家都松了口气,钟湘就觉得满身疲惫,却还硬撑着去看了雀儿。
雀儿比谢兰馨好一点,没有发热,吃了药,睡了一觉醒来,就好了大半,许大夫说雀儿身子骨壮,只要再吃几剂驱寒补暖的药,就无碍了。
钟湘对她感激不尽,这次若不是雀儿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救起自家女儿,指不定女儿能不能就回来呢!
她真心地对雀儿道:“雀儿,这次多亏了你,要是晚一步,我家阿凝也许就救不回来了。”她想想都觉得后怕,十分庆幸当初随手拉了雀儿一把。
“哪里的话,谢夫人,是我没看好小姐,我跟着小姐一块儿出去的,却没想到她会忽然落水,我以后一定看着她,不让她去那种地方了。”
雀儿觉得兰馨落水自己也是有责任的,再说,阿凝小姐待她那么好,她救人也是理所应该的。
“乖孩子!”
钟湘看着雀儿这丫头,觉得当初真的是没看错人,要不是兰馨当初交了这个朋友,说不定就躲不过这一劫了。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果然不错。
傍晚,在书院读书的云轩兰轩下课回来了,走在路上就听说附近的孩子告诉他们:“刚才谢小姐掉进冰窟窿了!”
“你说什么?”
两兄弟大惊失色,抓着那孩子问,“怎么回事,我妹妹不是在家里吗?好端端地会落水?她现在在哪儿?救上来没?”
“已经送回府里了……”
那孩子还没说完,谢家两兄弟已经放开他,飞奔回家。
赶回家后,他们径直就冲向妹妹的院落。
谢兰轩一路跑得飞快,远远就高喊着:“娘,娘,妹妹呢?妹妹没事吧?”
谢云轩落后他一步,也赶了过来,急急追问:“娘,妹妹怎么样了?她怎么就掉下冰窟窿里了?”
两兄弟走进谢兰馨的闺房,此时谢兰馨还躺在床上,看起来已经好多了,脸还是红红的,说话有些虚弱,“大哥,二哥,我没事了,那冰窟窿可冷了,吓死我了,幸亏后来有雀儿和小石头救我。”
“阿凝,你先躺着多休息,不要多说话了。”
钟湘见阿凝这虚弱的样子,立马就赶这两兄弟出去,“你们先出去吧,阿凝要多休息!”
谢云轩和谢兰轩在见过妹妹后,出了房门,便找来天青细细询问事情的经过。云轩沉稳一些没说什么,兰轩则恨不得现在就去把那李翠巧找来好好教训一下,可对方是女孩子,她也不好真的打上门啊!
这时,谢安歌就把两兄弟叫进书房里,嘱咐他们:“你妹妹今天多亏了一个叫小石头的孩子,才捡回了一条性命,你们等下替我过去谢谢那个叫小石头男孩子,人家怎么说也是你妹妹的救命恩人之一。”
于是,谢云轩兰轩两兄弟带着钟湘备好的礼物到了小石头的家里,小石头的家人都是实诚的庄稼人,他们见这两个锦衣公子带着礼物登门,颇有些受宠若惊。
之前谢府已经派人带着许大夫给小石头看过诊,因为小石头身子骨结实,平素就会冬泳,出水后又马上脱了湿衣服,裹上棉袄,还喝了姜汤,所以连风寒都没有。但谢家还是留下了药材吃食。
现在居然谢家少爷也亲自上门了,他们更觉得受不起,小石头的爹娘看着谢家送来的许多吃食布匹,不安道:“两位谢家少爷,这小石头救人也是应该的,我们受不起这么多的礼,你们还是拿回去吧!”
谢云轩忙道:“小妹多亏了石头才能的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点子东西又怎么足以表达我们的谢意,两位尽管收下。我爹爹听说石头兄弟一心想要上学,可却为束脩为难,希望能在这上面出一点力,等过了年,请大叔大婶让石头、山子、墩子都去族学里上学去,所有费用都由谢家承担。”
“真的吗?我们可以去读书了?”墩子第一个跳出来。
“这怎么行,这可要好大一笔钱呢!”石头爹忙摇头拒绝。
谢云轩和谢兰轩一起躬身作揖:“还望大叔大婶给谢家一个报恩的机会。”
“这……”
石头爹娘却不过好意,感激万分地接受了。
谢云轩兄弟两又到隔壁谢过帮忙的刘家兄弟,同样同样出束脩送他们念书,至于其他帮忙的村人,也各自送上礼物作为感谢。
☆、第二十三章 过年前后
谢兰馨的病拖了几天才好了。
看见女儿重新活蹦乱跳的,钟湘这提着的心也总算落了下去。之前暂时被搁置的许多事也可以去做了。
救命恩人谢过了之后,这罪魁祸首当然也不能放过。
虽说自家女儿落进冰窟窿,不能全怪到李翠巧身上,但不管怎么说,她要担很大的责任。再说这丫头的品性也让钟湘很厌恶:不说之前捧高踩低的事,就说犯了这样的大错,却连认罪道歉都没有,就准备这么混过去了。
而谢云轩和兰轩两兄弟也憋了一肚子气,觉得李翠巧这样都是家教不好的缘故,就去查了一下李家,结果真查出问题来了:李家在玉溪村没少干仗势欺人的事。
谢安歌和钟湘听得儿子们的回禀,知道这样的人,媚上欺下的,迟早败坏谢家的声誉,只是目前还没惹出大祸来,正好赶紧处置了。也不等过了年,就把谢平叫来,吩咐他把李金宝一家给打发了。
钟湘气不过,还刻意多吩咐了一句:“赏二十两银子给他们,再把他们穿过用过的所有的衣物被褥带走,别的不该他们有的,一根针也不许他们带走。”
谢平恭敬地应了,带着仆妇们去处理此事。
李金宝夫妇此时还蒙在鼓里呢,李翠巧根本不敢跟自家爹娘说自己闯的祸,而他们在府里,外面的的消息也没有这么快传到他们耳里,因而李家这几天都还风平浪静。
结果谢平大管家来了,他们毫无防备,想做点什么也不行了。
听说要被这么被逐出谢家,李金宝原本还当自己被逐是因为自己作威作福的事叫老爷知道了不喜,便苦苦哀求道:“大管事,您能不能帮我求一求?我并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待他们苛刻了些,我也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对他们和和气气的。”
“我早就叮嘱过你无数次,你从主人手里贪些钱财,只要数额不多,主人宽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你待村人这样刻薄,许多还是谢氏族人,这让主人如何面对父老乡亲。主人这样已经很开恩了。”谢平义正言辞,“你也不必多说了,我监管不力,还有罪过呢,可不敢给你求情,你们还是快收拾收拾走吧!”
李金宝夫妻怎么也说服不了谢平,连磕头辞行也都没被允许见主人,最终还是只能灰溜溜地带着一家子走了。
李金宝一家人衣物被褥之类的理一理,也有好多箱笼。村人见他们雇了两辆驴车才把所有的箱笼搬走,都觉得谢家大度,连逐出的仆人也许带走这么多家当。却不知道李金宝夫妻苦在心头,这些箱笼不过面上好看,其实所有的细软,除了当时戴在身上的几件首饰,一点都没给他们留下。
说起来谢家也算厚道了,给了他们二十两银子,又放他们成了平民,可说是开恩了。可这年下,连个年都不给他们过完,就这二十两银子,他们这么大一家子,能顶什么用。幸好还有这么几箱东西,少不得典当一些用不着的来做开支。
李翠巧本人却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现在也算是逃脱了。
她倒是觉得离开谢家没什么不好的,在谢家他们是奴婢,可现在身契已经还给他们了,以后他们就是良民,不需要去讨好谁,可以尽情在县里做她的大小姐。她们家在县里也有座两进的小院子,一家人还是可以住得很舒坦的,她还有小丫鬟伺候呢!
她爹娘却哭都没地方哭去,今儿晚上也不知道该在哪儿落脚。主人既然把他们一家逐出,自然也不会忘了收走他们在县里的房子,可也没什么办法,作为奴婢,连一身都是主家的,按理本就不许有什么私财,像他们这样被逐出的,能有现在这些,任谁都会说谢家宽厚的,有些主人家心狠的,只许光身穿一身旧衣走呢。
等好不容易在县里极偏僻的一处地方安顿下来后,李翠巧才知道自己之前想得太美了。而这时,屡屡碰壁的李金宝得知是因为自家女儿的缘故,自己才被赶出谢府的,真是恨得不行,把李翠巧叫来就劈头盖脸地一顿打,要不是翠巧她娘拦着,连打死她的心都有了。
翠巧娘抱着李翠巧坐在地上哭天抢地,暗道这是什么命啊,自己费尽心思教养出来的女儿,本来想以后说不定能成为小姐的丫鬟,或者少爷的通房的,可怎么就把小姐给害得掉进冰湖了?现在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而谢府这头处理完了这件事,就开始忙碌过年的事了。
钟湘作为谢家的主妇,自然也日日忙个不停,但她再忙,也要叫人盯着女儿把那调理身体的药喝下去,就怕将来女儿大了,影响葵水乃至生育。
谢兰馨之前卧病在床时,吃药还是蛮乖的,但现在觉得自己好好地呢,却每天要被逼着吃苦药,就觉得自己好可怜,费尽心思要躲避这件苦差事。
前几次,她是把药倒进花瓶里、盆栽里,可每次都被发现,谢兰馨以为是自己倒在屋子里还有药味的关系,就努力另想办法。
这一日,趁着天青被一个小丫头叫出去了,谢兰馨就偷偷把药倒进了房子后面的窗户墙根下,想着等窗户一关就应该闻不出来了吧!
谢兰馨这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还很周全地把碗里剩下的药汁涂了一点在嘴唇上,得意地想,这下总不会再发现了吧?
她一不小心就舔到嘴唇上残留的药汁,好苦啊,舌头都苦得不知觉了,这么苦的药吃下去,真是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天青从外面进来,看到空了的药碗,狐疑地看着谢兰馨嘴角残留的药汁,没有相信她这么快就乖乖把药给喝了,就去了各个角落闻一闻,嗅一嗅的。
谢兰馨暗道:哼哼,这回你肯定发现不了的。
谁知,天青一下就到了后窗户那边,谢兰馨暗叫糟糕,刚忘了关窗了。
天青看着外面倒在墙根草叶的药汁,忍不住数落了起来:“我的好小姐啊,这吃药也是为你好,你怎么就倒了一次又一次呢?还每次都被发现。”
“好天青,那也是因为药太苦了,我吃不惯嘛。再说,我好好地,吃什么药啊!”
“许大夫说了,你的病虽然现在好了,但还没断根呢,还要调理一段时日,要不然,等大一点的时候要吃更大的苦头。”天青跟她讲道理。
谢兰馨知道自己拗不过,就只好应了:“好啦好啦,那你去给我拿多多的蜜饯果子来,我就把药吃了。”
“这可是小姐说的啊。”天青知道小姐爱倒药,那是每次都是早有准备的。
谢兰馨看着天青又变戏法一样拿来一大碗黑黑的药汁,并一碟子蜜饯,只好苦着脸点点头。
她先抓起蜜饯润润喉咙,直到嘴巴里都甜丝丝的,这才皱着小眉毛拿起药碗咕咚咕咚把药全都喝了下去。
除了吃药外,谢兰馨的日子还是很自在的。
她娘虽然经了这次事,决定把之前想过的打算重新拾起来,却要等明年出了正月,再去请人来好好教导兰馨。至于这个年,钟湘觉得,还是先让女儿安心地过了吧!
谢安歌是知道妻子的全盘计划的,不免为女儿掬一把同情泪,可他这时候却不敢再为女儿说什么。
谢兰馨不知道母亲的打算,病好了以后,就仍然和以前一样,每日高高兴兴地当个米虫。
因了这件事,兰馨倒是与雀儿关系更好了。钟湘也早把卖身契什么的都还给了他们姐弟,雀儿和柱子现在不过在谢府挂个名罢了,毕竟前不久还有人传来消息说有见到过张富贵,谁知道他会不会又粘上来呢。
雀儿现在就在厨房打打下手,做些轻省的活计,这还是雀儿想同王嫂几个学厨艺的缘故,不然这时候也没人安排她做活。
谢云轩兄弟也放了年假,每日呆在家中,因为妹妹这一次遭了大难,他们不免对妹妹就更上心了,每日里都寻出许多辰光来和妹妹一起玩笑。
因而,这个年,谢兰馨过得还是蛮快活的。
毕竟过了周年了,孝期的禁忌也就没那么严了,虽然谢安歌夫妇依旧坚持守孝不出门拜客,但谢云轩和谢兰轩就依着礼数,从初二起就一家家地登门去拜年。那些当日帮忙的人家,年前都厚厚地送了份年礼,年后两兄弟去拜年时,自然还少不了一份重礼。
作为谢家族长的谢安车及其他一些族中有身份些的人,自然也少不得礼尚往来,拜会谢安歌夫妇。
男人们谈些文章仕途,女人们就说些男人孩子。
族长夫人见过三个孩子后,就对着钟湘说了一车赞叹的话。
钟湘自然要谦逊几句:“快别说了,你是没见到他们淘气的时候,恼上来,真恨不得用棍子敲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