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PO18文学 > 武侠仙侠 > 殷勤觅 > 殷勤觅 第77节
  傅东肃屏息。
  如果说方才傅相还只是担心而已,那么现在这大岛主的八个字,就坐实了他心中所想。
  “这么说,上官这件事里,有咱们都不能招惹的,上神?”他半真半假地问。
  二岛主看了眼林朱曦,摆摆手,语重心长地说道:“相爷,修行不易,该放手的时候且放手才好,而且你我既然修道,自然知道天命不可违的道理,何况,也不必先把事情想的过于糟糕,兴许这对于上官宗主来说……未必是坏事呢?不如且静观其变如何?”
  四目相对,傅东肃终于轻轻地笑了声,然后他淡淡道:“心领了。告辞。”
  晴空万里,一道龙形穿过厚厚的云层,腾跃于烈阳之下。
  在附于柳轩身上之后,云螭极少化龙形,除非万不得已。
  龙身虽然有金刚不坏之称,但那具凡胎可不一样,受伤太重,很容易一命呜呼。
  对于云螭来说,用柳轩的身体,他就像是换上了一件舒适而昂贵的外裳,不知是不是柳轩至阴之体的缘故,他在这具身体之中,非但妖力会被收敛的很好,而且灵体也会得以滋养。
  本来,在扛过天雷之后他该丢弃这身子的,只因阴差阳错跟了上官松霞,服紫云丹,上绮霞宗,活生生在这身体里压了数月,大概是彼此契合,或者习惯了,竟舍不得丢了。
  何况还得在上官松霞面前演戏,当然更加不能舍弃。
  云螭也发现一些异样,比如柳轩的身子居然没给自己折腾坏,而且这小子的魂魄竟也很顽强地没有消亡。
  当然,他开始的时候也没有着意地去吞噬柳轩,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彼此能够共存。
  直到现在,云螭越发离不开这具身体,其中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知道上官松霞很“喜欢”那个在他看来很没用的“小九”。
  云螭觉着,除非是他一口把柳轩的身体吞掉,不然真不放心将此人丢开,万一上官松霞一心一意地扑到那臭小子身上去,不理他了呢?
  因为许多复杂的原因,他不想冒这个险,宁肯仍带着这个“累赘”。
  不过庆幸的是,他越来越对这身体得心应手了。
  这也不知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可是云螭打定主意,只要解决了眼前的燃眉之急,以后总要找机会,把“柳轩”完全的弄死,毕竟,他不想要让上官松霞的心里有别的人……
  穿过云层的那瞬间,过于耀烈的日影晃了他的眼。
  云螭眯了眯双眼,好久,不曾这样翱翔于云端了。
  他昂首往上看,隐约看见那巍峨的南天门,距离上一次天庭大战已经过去多久了,他本以为再不会回到这个地方,至少不会这么快。
  龙形一闪,他恢复了人身,而守门天官即刻察觉,当即过来拦住。
  云螭不闪不避,不卑不亢地:“我是来见少帝君的,想来,他也很乐意见我。
  天兵们入内禀报,有几个押着云螭往少帝君府邸而来。
  路上所遇的众神仙等,看到云螭,一个个也各都面露惊异之色,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当年的那场大闹对众神仙而言,记忆鲜明,简直无法磨灭,如今见云螭归来,各自惊愕,不知何故。
  少帝府的神侍交接了,自带云螭向内。
  有几个仙童手中捧着托盘,于廊下经过,一个个皆肃然无声,只因少帝府的规矩森严,神侍们亦不敢随意说笑。
  直到此刻,云螭仍是希望自己是想错了……希望出手的并非少帝君。
  他当然不怕对上少帝,但不能是上官松霞。
  直到在内殿门口,仙童入内禀报,而云螭看到了里间坐在白玉榻上的少帝君,他换了一身洁白的云缎长袍,手中把玩着一样东西。
  云螭一看那物件,双眼便开始不由自主地泛红。
  那是上官松霞的秀骨剑。
  但是,这把天下难得的灵剑,此时此刻,竟褪去了所有的精元灵秀,死板寻常的就如同任何一柄普通的宝剑。
  它被握在少帝君的手中,那人的脸上带着一点鄙薄似的笑意。
  挥手示意仙童退下,少帝君仿佛自言自语道:“或者,也该抽去她的仙骨,看看没了一身修为的上官松霞,会是怎样的可怜……只是,那样未免就有点不好玩了。”
  说话间,少帝君抬眸,淡淡道:“你说是不是啊,云螭。”
  云螭走了进来。
  少帝君望着他现身眼前,啧啧称奇:“你居然带了这凡胎上来了?难得。一定很累吧?”
  云螭面无表情地:“她人呢。”
  “谁?”少帝君把手中的剑随意挥了挥:“哦,你说是这把剑的主人啊?”
  云螭道:“你要如何冲着我来,你毕竟是堂堂的天帝之子,竟如此大费周章地对付一个凡人,你的脸呢?”
  少帝君道:“她可不是什么凡人,一个凡人,怎么可能从本君的手中把你救走呢?又怎么可能成为妖皇云螭的师父呢?她收了妖孽为徒,又违抗本君旨意,你说,该怎么处罚她才好?”
  按照云螭的脾气,本该暴跳如雷的。但是现在他极其的平静,超然物外一般。
  云螭问:“要怎么做,你才肯放了她。”
  少帝君眨了眨眼:“哦?你这话的意思是……你愿意……”
  “只要你别为难她,我怎么都可以,”云螭淡淡地:“她在哪里,你有没有伤害她。”
  少帝君深吸了一口气,他仔细地看着云螭:“你、还真的对上官松霞动情了?”
  云螭道:“这个你管不着。她人呢?你跟我之间的仇怨,犯不着把一个不相干的凡人拉进来。”
  少帝君看看云螭,又看看秀骨剑,仿佛在斟酌什么。云螭的心里很慌,他怕自己来晚了,毕竟少帝君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
  云螭上前一步:“让我见一见她。”
  “嗯,”少帝君点点头:“你真是难得的,这么心平气和的跟本君说话,我实在想成全你,不过……”
  因为这“不过”,云螭的身体开始紧绷。
  少帝君道:“她的情形可是不妙。”
  “你对她……”云螭的双手逐渐握紧。
  少帝君嗤地笑了,暗色的双眸闪烁:“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本君……杀了她?还是幸了她?”
  他突然极有兴趣地问:“如果让你来选,你想选哪个?”
  云螭屏住呼吸,他仿佛想破口大骂,但却又知道不管哪一个选择,少帝都可能做出来。
  “我没有你这样无耻,”云螭终于还是忍不住:“我要见她!”
  少帝大笑:“云螭,你是妖啊,你跟我讲这些三纲五常的做什么?你对她无意也就罢了,既然动了心,朝朝暮暮多少机会,你竟不动手?你是变成圣人了呢,还是不行?”
  说着,少帝轻轻地抚摸着手中的秀骨剑,手指的动作暧昧之极。
  他甚至舔了一下嘴唇道:“你不沾手,自然便宜了本君,啧啧,五百年的半仙境,还仍是玉璧无瑕,滋味可真是不错。”
  云螭的头顶仿佛有火焰闪出。
  “你真的对她、”他没法细想,他没敢动的人居然被……不,不会!
  可是相比较他心里想什么,云螭更担心的是上官松霞。
  她那个脾气如果被如此折辱?
  云螭的呼吸急促,他却并未敢继续想下去。
  “她在哪儿。”他盯着少帝君,又问了一遍。
  “本君曾对她许诺,会助她升仙,以后她自然留在这府内伺候本君,”少帝笑看着云螭:“你就不用惦记了。”
  “我要见她。”
  少帝君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云螭:“你居然不动怒?你不是喜欢她么?怎么居然不生气?”他百思不解,把秀骨剑一抖,轻轻地在云螭的脸上拍了两下:“你还是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的妖龙吗?”
  秀骨剑打在脸上,发出轻微地啪啪声,果然已经没了任何的灵力在上头。
  云螭道:“当年不过是年少轻狂,请帝君见谅。你不是要剐我的么?如今我送上门来,只要你放了东海龙君还有龙女,以及……她,至于我,任凭你处置。”
  秀骨剑落在云螭的肩头,少帝君双眼微微眯起:“你是这么求人的?”
  云螭一顿,然后他屈身跪地。
  少帝君扬眉,顷刻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东海,还是为了上官松霞?”
  “跪也跪了,”云螭抬头:“我要见她。”
  少帝君有点不悦,手中的剑丢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响。
  云螭盯着他的眼睛:“她怎么了?”
  毕竟是宿敌,云螭也很了解少帝君的脾性,他屡次三番不提让自己见上官松霞,那恐怕,就不止是他方才所说的那样简单。
  少帝君察觉他的敌意:“哦,你是在质问本君?”
  云螭的唇抿了抿,终于道:“我今日前来,诚心诚意地向你赔不是,只求你别牵连无辜,纵然把我千刀万剐,我也受了。但是少帝君,你要是伤了她的性命,我跟你之间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就知道你是装的,”少帝君负手笑了:“我若杀了她,你又要怎么样?你能如何?你本来就敌不过我,要非如此,上官松霞也不必冒险救你,何况如今更是在天宫,你既然来了,只怕就是插翅难逃,我何必跟你谈条件?云螭,你始终是这样天真。”
  他索性也撕破伪装:“她没死,不过……或许你多奉承讨好本君,在你闭眼之前,本君会让你见她一面……”
  “好。”云螭低头,轻轻地答应了声:“既然如此,就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看着地上那把剑,探手握住,少帝君瞧在眼里:“一把废剑,凭这个,你想伤本君?”
  云螭慢慢站起身,抬眸看向少帝君,一改方才的肃然淡漠,他缓缓笑了:“废剑配妖龙,难道杀不了你这个野鸡?!”
  听见“野鸡”二字,少帝的脸刷地白了:“畜生,你敢这么诋辱本君……”
  云螭哈哈狂笑:“是啊,我实在不该羞辱少帝君,可惜你的出身本就是羞辱,有本事你自杀就是了!”
  少帝一甩袍袖:“你找死!”
  云螭打定了鱼死网破的主意,不再收敛,袖中灵光索飞出,化作剑芒。
  左手秀骨剑,右手灵光剑,云螭将两剑搭在一起,咬破舌尖喷了口血,秀骨剑跟灵光剑顿时合为一体,但却不是先前的通明如雪的剑身,而是泛着血一般的赤影。
  云螭挥剑劈落,少帝君的真气竟由此而散,但这毕竟是在帝君府,不等少帝开口,数名神官已经自厅外跃了进来,将云螭围在中央。
  “又来,”云螭毫不慌张,扫量周围,又看向少帝君:“你不觉着,这场景跟当年颇为相似吗?”
  少帝君被他的赤瞳一扫,心头居然一凉,他虽相信这次绝不会失手,但想起上回自己的惨痛经历,竟不由自主双腿微颤。
  一刹那,帝君府中妖气跟煞气交织,冲天而起,天庭之中众神仙都察觉异样,只是未敢靠前。
  消息灵通的,早打听到今日妖皇云螭重进了少帝府,只不知此番结果如何。
  议论纷纷中,又见凌霄殿上的神将们,匆匆地赶往少帝府,应该是得了天帝诏令,前往护卫。
  府内,少帝君看到来救援的神将众多,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自己围在中央,才稍微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