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正罡的声音如惊雷般在大厅内响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恨意。
门口处,云扶月和夜凌渊的步子同时一顿。
有微风吹来,将云扶月雪白的裙摆轻轻托起,又无声放下。
她缓缓回头,视线越过摆列整齐的桌椅,落在了云正罡瞬间苍老了许多的面孔上:“为什么这么说?”
四目相对,云正罡摇了摇头:“或许你来京城的时日还短,不知道其中秘辛。但摄政王与厉晟斗争了数十年,他再清楚不过。”
“厉晟,是你们杀不死的。”
这一瞬,什么面对夜凌渊的恐惧,什么对厉晟厉道长的敬畏,亦或者对云扶月的怨恨,在云正罡的心里全数化为了乌有。
现在的云正罡只是想最后为自己的女儿做些什么。
“厉晟根本不是你们的手段能对付的了。”
云正罡重新看回云扶月,一字一字句道,“如果你们只是以现在的手段继续,就算能剪掉太上皇的势力,也不能将厉晟怎么样。终有一日,他还会卷土重来。”
云扶月眯了眯眼,她没有出声否认。
她与厉晟亲自交过手,也亲眼看过他那诡异自愈的身体,自然明白云正罡的意思。
不过她更在意的是此时此刻云正罡话中透露出的别的信息。
“你说我们对付不了。”云扶月慢慢开口,“也就是说,有人能对付的了?”
她的语气带了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迫。
“凡天地之事,有正必有邪,有阴必有阳,万物相生相克,没有解不了的毒,自也没有杀不死的人。”云正罡闭了闭眼,内心坐着最后的挣扎。
想到云晴涵的死,云正罡突然道:“你可曾听过……轩辕氏。”
轩辕氏?
云扶月一愣。
她皱了皱眉,在原主的记忆中,以及自己这两年的见识里搜寻了一番,并未查到任何与这“轩辕氏”沾边的消息。
“轩辕氏。”云扶月喃喃自语,重复着云正罡的话,侧头看向夜凌渊,“你知道?”
夜凌渊点头:“这轩辕氏是武林中一个十分隐秘的世家。”
既然夜凌渊知道,那应该不难办。
云扶月松了口气,却见到云正罡脸上划过一抹讽刺。
她不禁再度皱起眉:“云正罡,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云正罡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声音低沉:“摄政王眼手通天,自然不可能没听过轩辕氏的大名。不过么,要想请轩辕氏出山,就算是摄政王的本事,也是难如登天。”
夜凌渊也请不动?
云扶月心头一跳,不着痕迹的扫了眼身边的男人。
这轩辕氏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连夜凌渊都请不动?
似是看出了云扶月心中所想,云正罡冷冷一笑。
“这么多年来,武林中各个世家分庭抗礼,最突出的纵使是陈家与万剑门,但唯有真的达到一定高度,才能隐约得到些许‘轩辕氏’的消息。”
“轩辕氏,乃武林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世家,也是真正隐匿在背后的老妖怪之一。”
云正罡一番话下来,云扶月倒吸一口凉气。
她在槐姨那看了不少武林中的记载,知道如今武林里最显赫的家族就是陈安年所处的陈家,以及一门剑术出神入化的万剑门,却从未听过什么轩辕氏。
连陈家都不敌的家族……
云扶月眉心微蹙,忍不住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轩辕氏与厉晟有什么关系,难道厉晟是轩辕氏的人?”
“这倒不是。”云正罡摇了摇头,“我之所以提起轩辕氏,是因为他们门派内最高等级,最神圣的一门功法。”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云正罡的脸色愈发阴森。
“厉晟修炼的是至阴至邪的内功,这么多年来吸收了无数童女的阴气,辅之以独门功法,才练就了这身不死之身。”
“他的这功法的强悍之处就在于不管外力多大,不管对手多强,哪怕是将他碎尸万段,都无法彻底杀死厉晟。”
云正罡话锋一转,“而这世上唯一能克制厉晟的手段,就是轩辕氏的天罡化物术。”
天罡化物术?
云扶月抿了抿唇,等着厉晟继续说。
“天罡化物术是轩辕氏百年相传的至高秘术,属于至刚至阳的第一功法,能破解一切邪魔阴胀气,是所有淫邪污秽之物的克星,就算是厉晟也不例外。”
一口气说完自己对轩辕氏的了解,云正罡眼底涌起深深的疲惫:“请不到轩辕氏,别的手段都是坐无用之功,罢了。”
他长叹一口气,转过身去,声音远远的传来:“告诉你这些,只不过是替晴涵对你道一声谢。”
若非云扶月,云晴涵怕是现在都无法将云紫涵挫骨扬灰。
云正罡的一席话给云扶月的信息量不可谓不巨大,她在心底消化着轩辕氏的信息,看着云正罡在灯火下苍老了十几岁的背影,略一犹豫,对着临风挥了挥手。
临风会意,冷哼一声,将一个木盒子放在了云正罡脚边。
“这里面是一份路线图,离此处倒也不算远。”云扶月淡淡开口,“顺着里面的路线,你就能找到云晴涵的墓地。”
留下最后一句话,云扶月不再去管云正罡的反应,与夜凌渊一同出了大门。
本来,她是不打算将云晴涵的埋身之处告诉云正罡的。在她看来,如云正罡这般自私自利之人,根本不配为人父母,她放他一马也纯粹是履行和云晴涵的约定。
可今日看到云正罡的反应,云扶月到底还是放了水。
或许是为了云正罡告诉她厉晟的致命弱点,亦或者是……纵使云正罡对云晴涵不好,可云晴涵的心底仍是敬爱这个父亲的。
大概云晴涵也希望云正罡能去自己的坟上看那么一眼吧。
上了马车,云扶月脑中昏昏沉沉的。
等到夜凌渊坐下,云扶月立刻凑了过去,双手抱着他的胳膊,头枕在男人胸口,道:“你别动,我睡一会。”
夜凌渊的手落在云扶月的脸颊旁,对着她白皙的小脸捏了捏,笑了:“怎么,觉得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