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卫,你别乱猜,我只是好奇而已”。
“我跟你说呀,那金家富媳妇我记得,叫简婉茹,那可是镇上出了名的大美人,就像一只凤凰落在了我们白虫镇呀。女儿嘛,我记不清楚了”。
说到这儿,卫东山好像想起了什么事儿,笑道:“董半仙,你别说,金家富虽说是个大老粗,但他却娶了个漂亮媳妇,当时,恐怕算得上,我们白虫镇最年轻最漂亮的媳妇了。今天不提也就罢了,一提起她,我还想到了另一说法”。
“另一说法?”。
“是的,关于他们一家离开白虫镇,我还听到另一个版本”。
“另一版本,说来听听?”。
“有人说,是因为金家富把儿子丢进了白虫河,让媳妇简婉茹整日以泪洗面,最后才不得不离开白虫镇这个伤心地,投奔杭州娘家。也有人说,是因为船老大贺老六一次去金家富喝酒,看上了他媳妇简婉茹,三天二头去他家缠着简婉茹,简婉茹不从,贺老六就派人殴打金家富,金家富一家,是为了躲开贺老六才离开白虫镇的”。
董倡寿说:“看来,这个贺老六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有两个臭钱就欺男霸女”。
卫东山感叹道:“哪朝哪代,不都一样,有权有钱,都是这副德性”。
董倡寿没想到,来卫东山家这一趟,弄清了一直想弄清的孙子真正身世,弄清了他还有一个亲生父母和一个姐姐。
他站起来,对卫东山说:“东山,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然后一抱拳又道:“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好了,就此别过吧,或许是永远诀别,你去安排你的事吧,我也应该回去,跟孙子还有一些事情要交待”。
“明天的事,你要跟你孙子说吗?”。
“怎么可以呀。所以你要按照我跟你说的去做,拜托拜托!”。
董倡寿谢过之后,走出了卫东山家大门。
可能是喝了些酒,走路像飞一样。
让卫东山大吃一惊的是,他突然发现董倡寿头顶冒出一束束蓝光,然后转眼间就不见了。
他疑心是自己老眼昏花,或者酒喝多了。
等他揉了揉眼睛再细看时,董倡寿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卫东山自语道:“大白天的,活见鬼了,难不成这董半仙,大家这样喊着喊着,他真的成了仙?”。
但他一想到,董倡寿董半仙给自己安排后事,顿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卫东山头脑中跳出一个问题:明天中午时分,这个老中医,真的像他自己预见一样,会准时归天吗?
这也太邪门了。
对于卫东山来说,董倡寿太过怪异和神秘。
一个人还活崩乱跳的,却把自己后事安排的井井有条。
他望着董倡寿消失的地方,一阵迷茫。
他不知道,这个董大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再说董倡寿,他出了保长家,又去拜会了几个至交朋友,向他们说明白虫镇要打仗的事,建议他们早点收拾东西,带着妻儿离开白虫镇。
他还跟朋友们一一依依道别,让他们明天下午务必帮忙卫保长,一起到他致真堂,帮着卫保长,把他后事给办了。
大家都以为他酒喝多了,并不把他的话当真,最后把他送出家门。
等董倡寿回到致真堂时,已是傍晚时分。
身子还没到家,声音先到家了。
“孙子哎,爷爷我回来啦”。
见爷爷一脚踏进致真堂,董问天道:“爷爷,您去哪儿了,这么久?再不回来,孙子我要到街头上到处张贴寻人启示啦”。
董倡寿望着董问天道:“孙子哎,爷爷做我应该做的事”。
“爷爷这话等于没说,什么叫应该做的事?”。
“到时候,你自会明白”。
见爷爷面色红润,满嘴酒气,董问天道:“爷爷,你先坐下,孙子给你倒杯水解解酒气”。
说完,拿起爷爷喝茶杯子,倒了一杯茶水,道:“爷爷,赶快喝杯茶吧,看样子,喝了不少酒”。
“不多,不多,晚上咱爷孙再接着喝”。
董问天把茶杯送到董倡寿嘴前,道:“喝了酒的爷爷,看上去更有仙风道骨,真有几分成仙味道”。
“哈哈,镇上的人都叫我董半仙,你看爷爷像吗?”。
“像,像,爷爷天生就有仙人气质。你去哪儿了,在哪家喝的酒?”
“爷爷我去找了保长和几个老朋友,有些事情要处理和交待一下。中午在你东山叔叔家小喝了几杯”。
“还小喝了几杯,舌头都有点大了,哈哈”。
“哪有呀,爷爷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不是有事情要请人家,我也不会喝这么多酒,是吧”。
“爷爷,什么事情呀,又要交待什么?跟孙子说不就行啦,神秘兮兮”。
“孙子,这你就不要问了,爷爷自有安排”。
“好好好,不问,不问,你喝点茶水先在躺椅上休息一会儿”。
“孙子哎,爷爷让你买的菜,买来了没有?”。
“买来了,现在做饭还有点早吧”。
“不早,不早,今儿咱们早点做饭做菜,说好了要跟孙子喝二杯的”。
致真堂虽然是当街门面房,但店铺后面还连着几间房子,卧室、客厅、厨房一应俱全。
董倡寿说着,喝了二口茶水,从躺椅上站起来。
“走,进厨房去,一起做菜”。
董问天伸手将董倡寿轻轻地按回到躺椅上。
“爷爷,你喝了不少酒,就在这摇椅上歇息,早上我不是说过吗,这顿晚餐我来全权负责。原本是说好让你打下手的,现在考虑到爷爷喝了不少酒,这晚餐你孙子我承包了,让你打下手的活也就免了”。
说到这儿,董问天腑**子,轻轻地抱了一下董倡寿,道:“爷爷,你就先躺着吧,等孙子我做好饭菜,就喊你品尝品尝你孙子的厨艺”。
“当真不要帮忙?你一个人能行?”。
“爷爷,您就静等孙儿的大餐吧”。
“大餐,哈哈。最后的晚餐”。
“最后的晚餐?”。
董问天没听出其意,重复了一句。
他觉得是爷爷喝多了,说的是醉话。
“爷爷是酒喝多了,在说酒话吧”。
“孙子哎,爷爷清醒的很,你会明白的”。
“爷爷,你先躺着,我去啦”。
“好吧,你去忙吧,我先躺一会儿”。
董倡寿说着,双手交叉着放在腹部,双目微闭。
看上去是闭目养神,而实际上,他的内心五味杂陈。
如果一个人能预见自己死亡,想到就要跟自己至亲好友生离死别,尤其是跟自己朝夕相处十几年的孙儿,那么,他的内心深处,将承受着多大的悲伤?
董倡寿想到即将到来的离别,竟然眼睛模糊,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