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突如其来的命数,确实让董倡寿没有思想准备。
孙子还在酣睡之中,有点焦虑不安的董倡寿,起身来到孙子卧室。
望着孙子英俊面庞,想到自己卦象里的劫难,他差点掉下来眼泪。
真的如卦象里所显示那样,自己将难逃一劫,那这个孙子该是多少伤心呀。
董倡寿把孙子肚子上被单稍稍往上提了提,又回到致真堂,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耳边,那军队人马向着白虫镇越来越近的声音清晰可辨。
自从打通了全身经络之后,董倡寿听力,真是不一般,他相信此刻听到的信息不会有错。
熟读经书,也了解天下大事的董倡寿当然清楚,白虫镇这地方,虽说方圆百十来里,但历来都是军家必争之地。
他在心里暗想,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可以确定,这二支部队已向白虫镇聚集而来。
这个世上,没有人会相信,在董倡寿闭目瞬间,竟然听到了百十余里之外的声音。
实际上,差不多在一周前,董倡寿夜观天象时,就发现白虫镇上空星辰暗淡,遍地杀气,当时他就预感到,这白虫镇近日必有灭顶之灾。
只是他并未想到这里会发生战事。
更没想到,这些事情跟自己命运也存在着关系。
这会儿,当他听出几路人马朝着白虫镇开来,才确定,张勋和阎锡山部队都想占领白虫镇。
他寻思道,白虫镇及其周边地区,一场战事将不可避免。
经历过清王朝灭亡和军阀混战的董倡寿,心里比谁都明白,如果两军在白虫镇开战打仗,过不了多久,这个小镇,就会变成一片废墟,镇上黎民百姓,都将面临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而且,他和孙子董问天也不得不背井离乡。
在大清晚期,董倡寿是大名鼎鼎的清庭太医,多次被宣进宫,经常给慈禧太后看病开方。最后一个皇帝溥仪被赶下龙椅后,他为了躲避革命党推翻清庭战乱,隐居在这个先祖董奉晚年居住过的小镇,在镇上开了这家中医堂,一方面治病救人,一方面也是为了躲避战乱,维持生计。
他一边治病救人,一边陪伴着孙子董问天成长,把董氏金针绝学和太极功法,精心传授给了孙子董问天。
除了董氏家传金针,他还将自己研修多年的张三峰太极功法和精髓,毫无保留地传给了孙子。
说实话,当初董倡寿没打算把祖传针灸传给董问天,倒不是说他觉得董问天是捡来的,不是他董氏正宗血脉,而是在他心目中,既然孙子身上有着异能,肩负使命,注定是个逆转乾坤之人拯救地球之人,那学这小小针法有何意义,这祖传针法只能治病救人,如何逆转乾坤,拯救地球?
但这些年过去,孙子身上异能好像消失了。
他觉得在这乱世之时,让孙子学习中医,不但可以治病救人,还能解决生存问题。
儿子儿媳至今没有消失,以后这致真堂只能传给孙子董问天了。
在白虫镇生活这些年,董倡寿见证了周边地区,军阀割据混战,四处兵荒马乱。
相对来说,这白虫镇还算和平安逸。
毕竟是前清太医,董倡寿医术自不用说。
因此致真堂和他的医术,早已名闻遐迩。
十六年前,在白虫河边,被官兵追杀之后,董倡寿就懂得,要处处为人低调,更不敢以太医示人。
他明白树大招风道理,如果镇上一些革命党人知道,他是清朝太医,给清庭大臣和太后都看过病,岂不是要革了他和孙子的命。
身逢乱世中,人命如草芥。
他可以拿自己命不当命,但他不能拿孙子命当儿戏。
时光如梭,物是人非。
董倡寿想着陈年往事,感叹人生无常,岁月易逝。
侧耳聆听,那战马和车轮声音,似乎越来越近。
董倡寿知晓,白虫镇上这一战,也就在这几天,也许不出二天。
他想,作为医者,治病救人是天职,自己应该立即把白虫镇将要发生的战事告之镇民,早点离开这白虫镇,使镇上老百姓免遭生灵涂炭。
于是,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白虫镇保长卫东山。
卫东山既是他的病人,也是他的挚友。
他想通过卫保长通知全镇平民百姓,让大家做好随时撤离准备,把贵重东西带上,这样,就能最大限度减少老百姓伤亡和损失。
战火无情,一触即发。
白虫镇上的人,将何去何从?
董倡寿和孙子董问天的生活又将有何变数?
可是,又过了一天,白虫镇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致真堂也像往常一样营业。
但对于董倡寿来说,那越来越近车马声,时刻在提醒他,这个几千年古镇,将面临战火,这镇上的人,也将遇到家破人亡的灾难。
董倡寿想好了,等孙子回来后,让他坐堂问诊,然后去拜访卫东山,把白虫镇即将发生的战事告诉他,他觉得由保长的嘴里说出来,也许相信的人会多一些。
此刻,一英俊少年抬腿进得屋来。
若大的身躯,轻的像一根羽毛,毫无声响。
这少年,身材修长,风度翩翩,天庭饱满,皮肤白皙。
一双浓眉大眼,好像能跟人说话,藏着无限神韵。
少年进了屋,冲着董倡寿喊道:“爷爷,你孙子我回来啦”。
董倡寿抬头一见孙子,咧嘴笑道:“孙儿,回来啦,这么快,真是神速。看样子,你是手到病除喽”。
董问天笑道:“那是,必须的”。
“那个郑老五,可是能下地走路了?”。
“爷爷,您放心,不能叫他下地正常走路,我还能这么快回来?再说,不治好他的腰痛,他们一家也不会放我回来,是不是?”。
“我就说嘛,我的孙儿是谁呀,哈哈,人称小神医,出手还会有问题?在这白虫镇方圆百十里,还没有能难到我孙子的疾病呢,何况那郑老五只是腰杆直不起来而已”。
董倡寿口中郑老五,是白虫河码头上苦力工,靠装卸货物为生。
昨天可能是扛麻袋扛多了,吃了重受了累,回家路上,腰就直不起来,回到家中一躺下,就不能再下床。
一大清早,他媳妇刘春儿,就咚咚咚地敲响致真堂的门。
那刘春儿进了门,只知哭哭啼啼,一把鼻子一把眼泪。
当时董倡寿就冲她:“干嘛干嘛,哭哭啼啼,家里死了人啦”。
刘春儿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死人”。
董倡寿微笑着:“真是死了人,你也不会到我致真堂来,是不是。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