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也更加没有想过让哥哥成为自己的丈夫。
哥哥就是哥哥,怎么会是丈夫呢?
不管她多么崇拜他,不管她多么喜欢他,他都只是哥哥而已。
至于她为什么跟哥哥给走到了这一步?她自己也不知道,好像自然而然的,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一切就已经发生了。
现在,当她听说要跟哥哥成亲时,闯入她心里的,不是欢喜,不是庆幸。而是深深的,迷茫和恐惧。
她从未听说有人嫁给自己的哥哥,从来没有那个女孩跟自己的亲哥哥成亲的。
自己要是跟哥哥在一起的话,就成了一个特例,就会跟所有人不一样。这种不同让她感觉到不踏实。
她紧紧地抓住楚天阳的衣袖,追问:“哥哥,你说的是真的?祖父他没有……没有生气?也没有说要,要把我赶出去?”
“琴儿别害怕,有哥哥呢。”楚天阳一脸宠溺。
王氏终于忍不住了,她厉声打断他们:“这绝不可能,这种事……这种事是要被天下人耻笑的!”
“被天下人耻笑?”楚天阳冷笑:“天下人知道我是谁?安国府踏出去十步,几人认识你,几人知道你姓谁名谁?母亲,您把儿子想的太高了,也把自己想的太高了。”
王氏哑口无言。
楚天阳又回头,告诉楚琴阳道:“尽快把身子养好,好了之后,我就送你去青州。青州有一户人家,早年生了一位嫡女,那女儿从小病弱,几年就没了。不过外人一直不知道。等琴儿好了,哥哥就送你过去,然后以那家人的女儿的身份嫁回安国府。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
楚琴阳脑子里乱成一团,她现在什么都想不明白。
好像一切乱七八糟的,根本就理不出个头绪来。然后,她就迷迷糊糊地点了头,她想,等自己安静下来,才可以好好想明白哥哥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氏知道楚天阳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迷茫的比楚琴阳还要厉害。
分明是这么大的事情,给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在儿子手里,一切却是简单,甚至早就安排好了的。这种差异,让她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唯一庆幸的是,如此一来,事情就不会败露,安国府,就不会被戳着脊梁骨唾骂了。
等离开了楚天阳的院子,回到自己屋里时,王氏都还轻飘飘的,没有什么真实感。她知道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可她又忍不住想要找人倾述,所以,她只有将楚天阳的安排告诉给了对这件事知道的很清楚的桂嬷嬷。
桂嬷嬷听了她的话,当即惊得叫起来:“不可呀太太!”她一把抓住王氏的手,激动道:“天哥儿是被猪油蒙了心,太太您可不能看着他一步踏错终身错呀。”
“我……我这不是也没有法子么!”王氏道:“而且天儿似乎早有安排,我想如此一来,此事也就不会败露了,那……既然老爷子都同意了,我还,还说什么。”
“糊涂!”桂嬷嬷道:“太太,您怎么也跟着糊涂了呢,天哥儿是真心诚意的,可他才几岁?他到底还小呀,如今一时冲动做下错事,娶了琴姐儿。是,是能瞒过一时,可太太您想想,那以后呢?”
“以后天哥儿要继承家业,天哥儿的媳妇,那就是安国公夫人,是当家主母。琴姐儿可是您经常带着出门的,京中贵妇人们,哪个没见过她?难不成到时候琴姐儿还能一辈子躲在屋里不出门?再者,再者这些就算小事了,那天哥儿总要有个嫡子吧?他们做下这天理难容的事,上天必会降下灾祸,到时候生出痴儿来,安国府岂不是后继无人?太太,您可千万要三思呀!”
王氏深想,也是害怕起来。
桂嬷嬷还怕她下不了决心,又说道:“再说,这种事就算旁人当面不说什么,可背后呢?以后楚家的女孩子谁还敢娶?不会都以为与家里男孩子有染,那还得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王氏又哭起来:“冤孽呀,冤孽,我怎么就这么命苦,怎么就生了这么一对冤孽。”
“太太快别哭,得赶紧想想法子。”桂嬷嬷说:“此事乃天哥儿一手做成,可要是琴姐儿不乐意,那他也是没有法子的。太太,您去跟琴姐儿说,告诉她什么是天理道义,什么是人性伦常。说明白了,琴姐儿自然就不会做傻事了。”
“没错。”王氏着急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天哥儿那里我是说不的什么了,还有琴姐儿,我亲自去跟琴姐儿说。”
“这才对,太太,您这就去,可千万不要再骂她再说狠话了。你说些软话,求求她,琴姐儿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总是知道您的难处,自然会明白的。”
王氏翻来覆去想来很多,想到很多让她没有来得及细想的事。最后,她终于下定决心,一定要阻止儿子把自己给毁了。
同为自己的儿女,此时此刻,王氏丝毫没有想过,如果自己自以为地保全了儿子回到正途,儿子是否会喜欢这个结果。她的所有想法,全部围绕着安国府和儿子,至于楚琴阳,在被取消了这场不该存于世间的婚事之后,又会如何?这一点她丝毫不曾想过。
其实,早在发现楚琴阳有孕之后,她已经默默地将她摈弃了,只是她自己没有注意到,或者没有敢深想。
与楚山栎相比起来,她的选择,其实相差不了多少。
她推开房门,趁着夜色又去了楚天阳的院子。
此时楚琴阳也没有入睡,她正坐在窗边,细细地思考,想将一切理出个头绪。
她还太小了,生平头一次遇到这么大的事,想要想得清楚明白,十分艰难。
而就在此时,她听到母亲的声音。
那尊贵高雅的妇人,没有了从前的庄严自信。短短几天,她就像老了几十岁,头上也突兀地多出许多白发。
她没有进门,而是隔着窗户,小声地叫她的名字:“琴儿,娘,娘有话跟你说,你睡了吗?”
“没,我没有。”良久之后,楚琴阳回答。
第71章
“看这天阴沉沉的,又该要下雨了。”
丁嬷嬷从外面回来就开始关窗户,刚把窗户关完,楚阳娿就回来了。
“姐儿这么早就下学了?”
“恩,先生说要下雨,便早早放了学。”楚阳娿随手剥了一颗枇杷,问:“爹爹回来了没有?”
“还没呢,刚才看见林生派人给四爷送伞,想来还有一会。”
送伞?看来她爹今天是骑马出去的。
楚阳娿回了书房,准备把没有画完的画画完,可是书房门窗管得紧,屋里闷得很。她去把创窗户打开,一股冷风吹进来,吹得她打了个冷战。
“风好大呀!”
“姑娘,要变天了,别开窗户。”丁嬷嬷听见她开了窗户,赶紧提醒。
楚阳娿看了眼被风吹得哗啦啦撒了一地的白纸,听话地把窗户关上了。
狂风大作,没过多久果然暴雨倾盆。
派去送伞的人回来回话,说四爷回来路上遇到一好友,两人相谈甚欢,干脆跟好友跑去酒楼把酒言欢了,要晚些回来。
爹爹不回来吃饭,楚阳娿就准备在自己屋里吃饭。
嬷嬷说今天怕黑的要早些,让厨房提前把饭烧上。岂料饭刚摆上来,楚阳娿刚拿起筷子,清岚急急忙忙跑进来,看着楚阳娿欲言又止。
这些天楚阳娿虽然深居简出,但一直让人注意着东苑的情况。
见清岚这个样子,必定是有话要说。
楚阳娿放下筷子,问:“出什么事儿了?你说。”
“姑娘,北苑那边闹起来,大郎,似乎大郎要跟大太太拼命呢。”
拼命?楚阳娿吓了一跳,哪里还顾得上吃饭,赶紧披了件斗篷往外走。
从璎珞轩出来没几步,就看到钱昔灵跟楚佩阳,两个人急急忙忙往东苑走,比她跑的都要快。楚阳娿赶紧把人叫住:“表姐,十四妹妹,你们做什么去?”
“听说琴阳姐姐那边出事了,我们去看看……”钱昔灵解释一句,楚佩阳却是看了她一眼,脚上顿都没有顿一下。
楚阳娿赶紧让嬷嬷把人拦下:“这么大的雨,你们不要乱跑,快回去。”
“可是……”钱昔灵哪里肯听她的话,不过她一停下来,丁嬷嬷已经拦在她前头让丫鬟劝她回去了。
倒是楚佩阳,理都没理她,跑的飞快。
楚阳娿赶紧叫她:“楚佩阳,你站住。”
这一下楚佩阳终于挺住了脚步,她回头翻个白眼:“我想走就走,关你什么事?”
“关不关我的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让你回屋子里待着,你就给我乖乖待着。”
“多管闲事。”楚佩阳冷哼一声,又要走。
楚阳娿吩咐道:“来人,拦住四十姑娘,把她送回去。”
清风闻言,几个健步从上去,一把就抓住了楚佩阳的胳膊。
楚佩阳被抓住,怒气横生,大声呵道:“楚阳娿,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我有没有资格你管不着,清风,送十四姑娘回去,看好她别让她乱跑。”
最后,楚佩阳挣扎着,万分不愿地被两个丫鬟架了回去。钱昔灵胆小,见状也不敢坚持了,只噘着嘴埋怨:“表妹,你怎么能这样?你这样也太强横了。”
楚阳娿哪里管得她那么多,确定钱昔灵不敢跟来了,这才急匆匆地往东苑走。
刚走到东苑外头,隔着老远,就看到外头围了不少人,一个个不畏风雨地跑来看热闹。
走到近前,发现人都到齐了,楚圻和牟氏等人,以及带着几个女孩子的月氏,都在朝着院子探头探脑。
隔着一道院们,里头吵闹声不绝于耳。楚阳娿心中一惊,生怕里头说出什么被她们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好在里头很嘈杂,但风雨声音也很大,只听见有人哭闹,却听不见在闹什么。
楚阳娿松出一口气,赶紧想办法想把这些人支走。
不过楚圻牟氏月氏等人,都是她的长辈,她不能像对楚佩阳和钱昔灵那样对她。
楚阳娿灵机一动,走上前对楚圻道:“二伯,二婶,您们怎么在这里?”
楚圻嗯了一声,没理她。牟氏耳朵贴着苑门头也没回。
楚阳娿大声说:“刚才祖父有事找你,派人跑了两趟没有找见,您还不快点过去。”
“父亲找我?”楚圻终于被引起了注意力,“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叫您跟二婶都过去呢。”
楚圻踌躇半晌,终于甩了甩手,叫牟氏:“父亲叫我们过去,走吧。”
“老爷子这会叫我们做什么?”牟氏没弄明白大房发生了什么事,很不愿意。
但看到丈夫警告的眼神,终于跺了跺脚,不情不愿地跟他一起走了。
二房的人离开之后,楚阳娿才看着月氏要笑不笑地说:“三婶婶找大伯娘有什么事?在这站着干什么,进去呀?”
里面闹得翻天,她哪里敢进去?这时候谁被王氏看见,就是等着被记恨的根,她可不那么傻。
月氏讪讪揪了揪手绢,鼻子里哼一声,也走了。
把所有人都赶走之后,楚阳娿这才把门推开,举步跨了进去。
悦世轩内,王氏一手拿着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正在与楚天阳对持。
“天儿,求你了,你就给娘一条生路吧。”
楚天阳呲目欲裂,却顾忌着王氏手上的刀,不敢上前。但他的语气比王氏还要哀伤可怜,他看着王氏,说:“母亲,应该是我求求您,求您给我和我的孩子一条生路,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