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周景兰看了林晚示范,表示懂了。
林晚安排好这边,扬声跟大家说:“止血药草都在兰姐儿这边,你们可以等兰姐儿舂好取用,也可以自己拿去舂碎。若暂时无事,可过来帮衬兰姐儿,顺便辨认药草,此后可以多采集一些备用。”
她这么一说,便有人来找周景兰,而她自己则是带着金疮药去帮助那些伤势较为严重的伤者处理伤口。
大家同心一力,很快帮助伤者将伤口处理好。
除了周复礼外,还有两三个伤势也颇为严重,俱都送到马车上去。
看到他们身上还带着镣铐枷锁,林晚四处搜寻押送差役,却先看到一具具族人的尸体,以及一张张失去亲人的痛苦脸庞。
林晚不由得抿了抿唇,她忽地扬声:“诸位,周家今日无妄之灾,乃因林晚而起,林晚今日在此起誓,今日血债,他日林晚必定一笔笔替大家伙讨回来。”
众人皆转头看向林晚。
夜风吹起车帘,魏衡侧头,透过飞起的车帘,看到皎皎月色下的少女,瘦弱的身体却如一柄锋利的标枪笔挺,眉眼锋芒毕露,星光落在她清冷的眼眸,折射出刀光剑影,她清冷的声音被夜寒侵染,“那些鬼祟之徒,妄想灭绝周家,我们便打碎他们的天灵盖,让他们彻底梦醒。”
“打碎他们的天灵盖!”周景兰率先握拳出声。
她爹今晚差点儿就没了,如果不是晚姐姐突然间大发神威,将那些贼人斩杀,只怕今晚爹爹定然坚持不下来,一旦爹爹倒下,他们这些女眷又哪里能活下来?
便如晚姐姐所言,那些贼人,分明是打着灭绝他们周家的主意来的!
凭什么?
此前晚姐姐明明是与二哥是一对,因一场意外不得不嫁给太子,可赐婚的旨意是皇帝下的,结果大婚当日便下旨废太子,还要将他们周家当做是太子党抓起来,还害死的大伯父和祖母,又将他们流放,简直是欲加之罪!
周景兰对皇帝早就怨气深重。
被周景兰这么一挑拨,其余人也都义愤填膺。
林晚见大家的精神振奋起来:“敌人来势汹汹,一击不中,只怕还会再来,是以我们不能再次多加逗留,我们必须得尽快将死去的族人掩埋,而后连夜往前赶路,到得下一个城镇,我们便去报官。”
“还要报官吗?”周景兰问。
“要的。”林晚点头:“二舅舅他们伤势严重,如若再遇袭击,我们很难自保,因此我们必须报官,将此事闹大,令那幕后之人有所忌惮,也正好可以趁机要求在城镇多逗留一些日子,以便二舅舅他们养伤。”
周景兰闻言想起父亲伤势,也不再反对,其余人更是如此。
说白了,他们虽然想对付后面的人,但对方势大,他们现在根本就没有能力对抗。
想到这里,大家不由得又恹恹。
林晚见状又道:“大家不必灰心,俗语有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我们最为需要的,是保存实力,平安抵达西南。”
这也的确是。
无论如何,总有希望。
一时大家又振奋起来。
林晚令周景明带着没受伤的族人将死去的族人掩埋,自己则是去摸尸体,先寻了那几个差役,从他们身上摸到钥匙,便招呼周景兰,将钥匙给她,让她去给男丁解除枷锁,以免等会儿行路不便。
周景兰自是愿意的,今晚若不是父亲他们身上都有枷锁,又如何会被动至此,受伤至此?
林晚又低声叮嘱她:“开完之后枷锁扔掉,但钥匙要拆下来保留。”
周景兰闻言便明白了,忙点头:“好,我记住了。”
林晚便又去摸尸体,这些虽然都是差役,但身上带着不少银钱,大部分都是从杨氏哪里勒索来的,只他们万没想到,这些银钱都还没机会想用,便先陨了命。
武山和韩江已然回到了车边,也瞧见了林晚的动作,武山撞撞韩江:“夫人在做什么?”
不会是摸尸体吧?
但她一个千金小姐,怎么会毫无芥蒂的做这等事情?
两人皆觉得怪异。
“你有没有觉得,自那后,夫人似乎,有点儿不太一样了?”武山低声跟韩江耳语。
今晚遭遇伏击,夫人恰巧在这边,便与他们一道。
夫人虽然使得一手好鞭子,但此回应是首次遭遇这等凶险,当时脸儿白了,但她许是想着要过去周家那边帮忙,因而很快定下心神来,又因为这边贼寇实在是太多了,她脱不开身,便一心一意的帮衬他们那时候有她相助,他们的确是要轻松许多,直到后来她见周景明有险,不顾一切过去相救,他们才相继受伤。
要说两人心中全无怨言那是假的。
就算你俩此前有情,如今都嫁给主子了,还这般大喇喇的跟情人眉来眼去,丝毫没将他们主子放在眼里呀。
可主子都没发话,他们气恼也没用。
却不料,经了一番生死,夫人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韩江也是这般觉得,但他回头看了一眼车内,低声警告武山,“莫要多言。”
无论如何,那到底是女主人,在主人没发话放弃之前,他们便不得多言。
两人却不知,此一番话已被魏衡听在耳里,林晚所行,也被他看在眼里。
他握拳轻轻咳嗽,长长的墨羽垂下,遮挡住了眼底的兴味。
林晚将那几个差役身上的东西都扒拉下来,而后又去扒贼寇的尸体,可惜这些都是专业的杀手,身上甚都没有,林晚便放弃了,只捡了几把大刀抱过来。
“夫人。”韩江和武山直起身跟她见礼。
林晚微微颔首,站在车窗外,敲敲车壁:“魏公子。”
其实她应该叫对方夫君才对,毕竟他们拜了堂,便是结缔的婚姻。
但林晚很难将他当做夫君,而她也相信,对方也从未将她当做妻子。
要不然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跟周景明眉来眼去,还甘愿为他死。
魏衡轻咳一声:“嗯。”
“我放几把刀在车上备用。”林晚道。
像他们这样的流放之徒,有一辆马车便不错了,自是不能随身携带武器的,只不知他们如何操作的,马车底下藏了两把刀,因而出事的时候他们放能抵抗,周家人便是没有武器,男丁身上又带着枷锁,后来是枷木被砍破,他们才得以用镣铐反击,后来又夺了刀。
总而言之,就吃亏在没有武器。
既是如此,那她便要将武器带上,日后再与也能抵抗。
魏衡瞬间明白她的心思,也不得不说她大胆:“你不是要报官吗?若是官兵发现武器不够,又当如何?”
林晚道:“我等如何得知?突遭变故,我等也是仓皇,只匆匆掩埋了族人便走了,至于后事,我们便不得而知了。”
这是要耍无赖到底呢。
魏衡靠在马车上,眼睫微抬,便透过车帘缝隙看到车外的她,昔日悲苦的脸此刻尽被平静和坚毅替代。
犹如熠熠明珠。
他喉咙一阵痒,勉强压住:“好。”
又道,“该走了。”
已耽误不少时辰。
“是。”林晚应了一声,将刀递给韩江他们放置,而后看周景明等人回来了,便连忙招呼大家离开。
因着周景文受伤,但又没周复礼等人严重,因而他要自己步行,周景明搀着他,林晚便去搀别人,一起往下一个城镇走去。
月亮西沉,启明星渐起,仿佛一个崭新的朝代在徐徐拉开金戈铁马的画卷。
第229章 表小姐对照组5
京城, 也有人望着深蓝夜空冉冉升起的启明星。
“殿下。”
杨舒晴睡到一半,伸手一摸身侧,空空如也, 撩起石榴花开床帐, 从黄花梨雕花大床上走下来,披了一件外衫, 又捞过一件披风过去给五皇子披上。
“殿下是在担心么?”杨舒晴抬头问。
五皇子拢了拢披风,皱眉:“孤总有些不安,此事怕是有波折。”
杨舒晴却是镇定得很, 微微笑道:“殿下竟是因为这般睡不着?”
五皇子转头看她,见她还笑, 倒不恼怒, 只觉得她与众不同,不愧是得天之助的人。
他叹息一声道:“可不是这般。”
“殿下着相了。”杨舒晴笑着摇头, 看到五皇子疑惑的神色, 她抬手轻抚他的脸庞,柔声说道:“殿下可是天定的真命天子。无论那废太子是否能逃脱, 都不会影响这一结局。因此殿下可看重此事,却不可将此事看得过重。毕竟,您眼下最主要的敌人可并不是废太子,如若能除去废太子, 日后自是能省却一番心力, 可就算是不能除去, 他也已如丧家之犬, 想要与您作对, 没个十年八年可不行, 到得那时, 您已经权倾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怕他一个跳梁小丑?”
五皇子被哄得心里熨帖,心底的焦躁抚平:“卿卿懂孤。”
杨舒晴微微一笑,前世你们这些皇子不也都对废太子下手了吗?可最后废太子也没死,多年后很是闹了一波风雨,最后五皇子还差点儿折戟,可那又如何呢?最后还不是五皇子赢了,得坐天下?
可见五皇子乃是天命真龙。
当初与五皇子言说废太子之厉害,一是想要帮五皇子提前解决麻烦,二是想借机除掉周家。
若是废太子哪儿着实不成,那当是五皇子命中该有那么一劫,那也无妨,五皇子早有准备,到时候废太子也依旧如前世一般做无用功,而这于她也并非无益,有废太子这一道紧箍咒在哪儿,五皇子只会更为依赖她,而她也正好趁着这一段漫长的时间将自己的心腹培植起来。
重活一世,她可再也不会傻乎乎的将自己的一切全都牵系在男人身上。
这世上,再无比男人更冷酷无情的东西了。
她,要做权倾天下的皇后,而不是别人想废黜便废黜的皇后。
“殿下本就是天命真龙,妾身也只是遵从上天的警示,如实说罢。”杨舒晴微微一笑:“只废太子一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助他起事的人。若是能将他的羽翼剪除,他便也只是一头病怏怏的秃龙,何足道哉?”
“秃龙?”五皇子想想那画面便觉得好笑:“卿卿可真是会说笑儿。”
“不过,”五皇子转身挑起她的下巴,望进她的眼里:“定西侯府乃是你嫡亲姑姑夫家,又抚养你多年,你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满族被灭?”
在杨舒晴窥探到的天机里,五皇子乃是天命真龙,哪怕六皇子才是皇帝属意的皇位继承人,哪怕六皇子不久后便会得封太子,最后能够登上帝位的,也定是五皇子。
因为二三四三位年长皇子同样野心勃勃,他们联起手来对付六皇子,最后两败俱伤,他可踩着几位兄弟上位,但会有一条恶龙出来与他争夺,那便是废太子。
当时废太子已被贬至西南,后又失踪,谁都以为他必定已然身亡,未料他竟然暗藏实力,趁着他们恶斗之时偷袭,而他的先锋便是定西候,因五皇子从未想过定西侯府会是废太子的人,是以未曾留意,若非忠心侍卫以命相救,他怕是要命陨,是以得知此事之后,五皇子便开始调查定西侯府,然而却始终都没能调查出定西候与废太子的联系。
可越是这样,他便越难放下,在检验了杨舒晴的几个预知梦,确定了杨舒晴便是得上天眷顾,派来襄助他的人后,他便决定要对定西侯府下手。
虽说此前杨舒晴也是支持他,但五皇子心中始终存疑。
且他也另有一番计较:定西侯府待杨舒晴到底有养育之恩,若杨舒晴对定西侯府全无感情,那其心之冷硬可想而知,他便绝不能对她全然信任了。
杨舒晴又哪里会不知道五皇子的心思,她闻言便露出黯然之神色,幽幽一叹:“纵然他们于我只有冰冷算计,然于妾身到底生受了他们的恩情。平心而论,妾身虽憎恨他们,倒也不至于令他们毁家灭族。只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与废太子沾染上,更不该违逆天命,与殿下为敌,妾身纵使不满,然既奉天命辅佐殿下,便也只有舍去。”
杨舒晴神情渐渐变得冷酷;“既要成就大事,便不该再怀妇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