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母拿起那块布,这是她最喜欢的礼物,在儿子身上比划:“你也许多年没□□服了,正好有布料,改明儿我给你做身新衣裳,回头我去找三婶子,让她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
许母说到这里又红了眼睛,她这样人才出众的儿子,就因为出身如今二十一岁了,还娶不到媳妇。
都是他们这些做长辈的连累了他啊。
“这事以后再说。”许则同打断她的话:“我不着急。这布料也不用给我做衣服,给你和秀婉做吧。”
许则同说完转身出了堂屋,来到院子里,找出柴刀准备砍柴。
小姑娘偷偷摸摸的过来看他:“哥哥,你真的不娶林姐姐吗?林姐姐人真的特别好,我特别喜欢她。我想让她做我嫂嫂。”
许则同看了她一眼:“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见了她也别凑上去。”
小姑娘嘟起嘴。
许则同眉眼凌厉起来:“听到没有?”
小姑娘被吓得眼泪汪汪:“听到了。”
小姑娘哭着回了厨房做饭,许则同站在哪里,回想起林晚那张艳绝人寰的脸,轻嗤了一声。
那样的人间富贵花,又哪是他这样的破落户能娶得起的?
林晚回到知青所,正好开饭,从地里回来的知青都拿着自己的碗筷等着分饭,罗玉珍和肖京洲也在,两人看到林晚都不免带着几分紧张和尴尬,罗玉珍下意识的朝林晚挤出一个笑,肖京洲下意识的移开目光,可眼角余光还是忍不住追逐她的身影,可惜林晚根本就不理睬他们,完全当做空气一般,回了自己的房间拿了碗筷出来,装了自己的那份饭菜,板起凳子在屋檐下安静的吃饭,其余人都被她昨天的狠辣给吓到了,这会儿有她在场,便不愿意再留在院子里吃饭,一个个都捧了饭菜回了房间吃,罗玉珍捧着饭菜看了看肖京洲,期待肖京洲叫着她一起到外面去吃,可肖京洲心事重重的,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拿了自己的饭菜也回了自己的房间,罗玉珍瞬间红了眼睛,回头看了林晚一眼,到底是不敢说什么,灰溜溜的自己捧着饭菜回了房间。
林晚下午依旧是跟着大家下地干活,她跟昨天一样没叫苦也没叫累,本本分分的做好自己的事情,甚至因为她前世研究农业一辈子,她干的活计比任何人都细致都好,被正好看到的大队长狠狠的夸了一顿,叫所有人都瞠目结舌,觉得她简直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晚上无聊,林晚想看看书,可原身过来的时候带了很多漂亮的衣服,却没有带一本书,最后还是王暖看出她的心思,将自己带来的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借给她看。
林晚靠在床上看书,神思却有些飘远,之前两个世界,她都呆在古代,第一世她开创了蒸汽机时代,带着大雍走进工业飞速发展的时代,使得大勇从此以后都走在世界前沿,领导着世界发展,从无承受过亡国之痛,民族之殇,第二世她研究出了亩产千斤的杂交水稻,大大的推动了农业的发展,导致大唐早早就实现了粮食自足,人口飞速发展的同时,商业经济也飞速发展,资本主义早早萌芽,后来即使没有她的推荐,也慢慢的进入了蒸汽时代,同样迎来了盛世。
那这一世呢?她应该做什么?
继续种地吗?
上辈子种了一辈子地,这辈子她不想继续种地了。
她穿越那么多时间,其实掌握了很多技能,无论她穿越到那个世界,只要她愿意,她都能够让自己成为人生赢家,但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穿越除了做任务,就是要体验不一样的人生呀。
总做一件事,不腻吗?
所以这一世,她不想种地了,也不想再去研究卫星导弹之类的,这些她以前就研究过了,她想做点别的,至于做点别的什么,她暂时还没有主意,那就先等着吧。
一旦她决定了方向,就会全身心的投入进去,如此,现在就当做是提前给自己放个假吧。
想到这里,林晚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到了第三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林晚对罗玉珍说:“今天是第三天了,你准备好钱还给我了吗?”
罗玉珍憋红了脸,感觉难堪,赵玲先看不过眼,不满的对林晚说:“林晚,你差不多得了啊,明知道玉珍家里不富裕,你还逼着她在这么短时间内拿出这么多钱,你这不是逼着她去死吗?”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林晚神色淡漠的说:“再说了,当初她也没管我死活,今日却要我管她死活,你们真觉得我很好欺负吗?”
赵玲哑口无言,罗玉珍脸色都白了,怕林晚再说出什么来:“我晚点会还给你的。”
“好,希望不要超过今晚十二点。”林晚意味深长的说:“超过凌晨十二点,我可就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催债的手段来了。”
罗玉珍想起那天林晚打人的手段,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连忙说道:“我会尽快凑钱还给你的。”
林晚点点头,走了出去。
等到林晚出去之后,赵玲才担忧的跟罗玉珍说;“一百多块钱呢,可不是小数目,你从哪里找来这么多钱还给她?”
罗玉珍看向赵玲,眼里带着哀求:“赵玲,你有多少,你先借给我一点行吗?回头我还给你!”
赵玲下意识的捂住了口袋,而后反应过来,忙松开,目光游移:“那个,玉珍啊,不是我不想帮你,你也知道我家里穷,我手头上也没有什么钱,我真的,没法子帮你!”
罗玉珍脸上露出失望,还勉强笑着:“没事,我再找其他人问问。”
罗玉珍又转头看向王暖,王暖到底是不忍,最后拿出两块钱:“我只能拿出这么多了。”
“谢谢你。”罗玉珍感激的对王暖说,好像王暖是她亲姐妹一般。
赵玲觉得刺眼,心里不是滋味,自己三番四次帮她说话,嘴里说自己是她的好姐妹,可自己不过是没借钱给她,就立即变了脸,还去别人面前卖乖,真是白眼狼,
赵玲眼珠子一转:“你找我们借能接到几块钱?你去找肖京洲啊,不是说他是京城大院子弟吗?之前还经常给你送礼物呢,手头上肯定有钱,你去找他借啊。不对,你们不是要结婚了吗?那他的钱也是你的钱,你的债务也是他的债务,让他帮你还债天经地义,你快去找肖京洲吧。”
“你瞎说什么呢。”王暖拍了赵玲一下。
什么叫做经常送礼物啊?
那不是砸实两人之前就有勾搭的事实吗?
而且,女人也要自尊,这婚还没有结呢,就这么厚着脸皮找人要这么多钱,以后结婚了如何在男方面前抬得起头来?
赵玲不满:“你打我做什么?我又没有说错,你说是吧玉珍?”
罗玉珍扯扯嘴角,心里已经将赵玲骂死了,这个棒槌!
不过赵玲话糙理不糙,罗玉珍现在除了找肖京洲帮忙,还真的是找不到别人了,之前一直拖着没去,是因为她没找到借口,现在赵玲这话虽然难听,但也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等罗玉珍找到肖京洲,磕磕绊绊将话说出来,人已经羞得不行了。
“对不起,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我——”罗玉珍掩住面,眼泪从指缝间沁出来,显得狼狈又可怜。
肖京洲瞬间心软了,叹息一声:“没事,我下来的时候带了不少钱,还有些,足够你还清债务了。”
肖京洲回去拿了钱出来给罗玉珍,罗玉珍捏着钱红着眼睛望着他,眼里尽是情深款款:“京洲,这辈子能够遇到你,是我的福分。”
以前总是让人心里滚烫的目光和话,这会儿却让肖京洲生出了几分想要逃的冲动,他摇摇头,“你先去把钱还给林晚吧。”
罗玉珍没走,她抬头望着他,肖京洲觉得奇怪:“怎么了?”
罗玉珍心里有些失望,但还是鼓起勇气说:“我,我好了。”
“啊,那很好啊。”肖京洲回了一句。
罗玉珍脸色白了白,跺跺脚,“我走了!”
转身跑走了。
肖京洲莫名其妙,但很快他就想起来,之前他曾经跟罗玉珍说,等她身体好了,就去结婚领证。
罗玉珍告诉他身体好了,是想告诉他,可以去结婚领证了吧?
这本来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可肖京洲心里却生不出半点欢喜,他莫名的想起了林晚,想起那天在院子里,她神色冷漠的说起那些话,肖京洲不免頽了起来。
他这两天想得很多,儿时的记忆一点点的在他脑海里回放,他耐着性子看,却忽然发现令人惊讶的事实。
小时候林晚长得很漂亮,脾气也很骄纵,但是她很喜欢他,总是摇摇晃晃的跟在他屁股后面追着叫哥哥,像只小企鹅,特别的漂亮特别的可爱,他每天都惦记着,妈妈说等妹妹长大了给他当媳妇儿,他也期待过。
那时候他们关系亲密无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好像是从小学五六年级开始吧。
原本的小孩子忽地开了窍一般,开始羞涩了起来,特别是当班里有其他孩子起哄,回到家里妈妈也总说一些似是而非的怪话,肖京洲就忍不住羞恼起来,于是就开始觉得林晚烦,开始的时候只是别扭的烦,后来就真的变成了发自内心的厌烦,再到最后,便觉得她为自己争风吃醋的嘴脸奇丑无比,看着她那张漂亮的脸再也生不出情意。
肖京洲掩住脸,林晚骂得对,他就是狼心狗肺。
可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罗玉珍跑出去几步远,便停在原地等着肖京洲追,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肖京洲追过来,她悄悄回头去看,只见肖京洲站在树下惆怅的身影,罗玉珍的心一下子被扎疼了。
肖京洲在惆怅什么?他在后悔跟她在一起吗?
他又想起了林晚的好吗?
罗玉珍满眼的阴郁。
被她抢到手里的,就只能是她的。
中午的时候,罗玉珍将钱还给了林晚,而后愧疚的对她说:“对不起林晚,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相信我,我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林晚抬起手,罗玉珍吓得跑开三四米远,而后又觉得丢人,她又鼓起勇气说:“林晚,我跟肖大哥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如果我不嫁给他,我这辈子的名声就毁掉了,也没脸继续活着了,所以,我自私一次,我准备跟肖大哥结婚了,这就当做是我欠你的,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还你。你,会说话算话,不再找肖大哥的吧?”
林晚嗤笑一声:“你以为谁都跟你那么贱,喜欢抢别人的男人?滚!”
罗玉珍虽然被骂了,但也松了一口气,赶紧跑了,离得远远的才回头,心里冷笑。
如果她不抢,肖京洲这样人好家世好的男人怎么会落入她手里?
难不成她要想她的父母一般,嫁给一个普通的大厂子弟,一辈子为了生活营营役役?
她才不要。
所以她从来都不后悔当初从中捣鬼,破坏肖京洲和林晚的感情,也不后悔怂恿肖京洲和林晚下乡来。
肖家那样的门第,如果还留在京城,她不可能顺顺利利的跟肖京洲结婚,而现在,肖京洲本来就对她有了感情,又有了救人的肌肤相亲,结婚顺理成章,谁都阻挡不了她成为肖家的媳妇。
到了第二天,肖京洲还是没跟罗玉珍提起结婚的事情,他似乎整个人都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所有的目光都围绕着她打转,他总是心事重重的,时不时会看着林晚发呆,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后悔。
这怎么可以呢?
罗玉珍又气又恨,不敢招惹林晚,也不愿意在肖京洲面前表现得很急切,最后支使赵玲去肖京洲面前催促,肖京洲终于想起这件事,想着自己已经辜负了一个,万不能再辜负一个,要不然就真的成了渣男了,于是抽了个时间跟大队长请假和罗玉珍去镇上打了结婚证,又买了一袋水果糖回来分,这到底是喜事,大家都捧场,一时间整个知青院都喜气洋洋的。
林晚从外面进来,热闹的氛围瞬间一凝,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看向林晚。
罗玉珍下意识的扭头看了肖京洲一眼,肖京洲望着林晚身体有些僵硬。
罗玉珍暗暗咬了咬牙,挤出笑来抓了几颗水果糖走向林晚:“林晚你回来了,这是我和肖大哥的喜糖,你也尝尝?”
“玉珍!”肖京洲变了脸色,上前一把抓住罗玉珍。
其余人等都盯着三人,一时心里呸罗玉珍不要脸,抢了人家的未婚夫还这样嚣张,舞到人家面前去;一时又好奇林晚会怎么回应,会不会哭,会不会发疯打人?
虽然林晚之前说了要跟肖京洲恩断义绝,这几天也从来都不理罗玉珍和肖京洲二人,但从三岁到十八岁,十五年的感情,又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更多的人认为林晚这是以退为进,毕竟他们这几天也看到,肖京洲对林晚的态度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如果林晚是想用这样的方法挽回肖京洲的话,不能不说还是挺有用的,只是如今依旧被罗玉珍截胡,不知道这位大小姐能不能忍受得了。
肖京洲也紧张的盯着林晚,他喉咙发紧,看着她越来越近,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一瞬间,他忽的对罗玉珍恼怒至极。
他们已经背叛伤害了林晚,为什么还不放过她?
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还是自己心目中那个温柔善良,善解人意的姑娘吗?
亦或者,从头到尾,都是她的算计?
林晚那些话在他心里流过:你没做我的好姐妹之前,我人缘虽然也不咋地,却也从没传出过刻薄自私的名声,你没掺和我们的感情之前,我们之间虽然磕磕绊绊,他却也从来都没对她厌烦到厌恶的地步。
肖京洲知道,其实他跟林晚走到今日这地步,不能全怪罗玉珍,他自己本身也有责任,年少的时候脸皮薄又分外好面子,没有担当承受不住调笑,自动选择跟林晚疏离,而后又有妈妈的挑拨,再加上罗玉珍挑拨,最终成了如今这个样子,但最主要的责任,其实还是在他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