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一个个的都以为我还会在乎陈氏?
走至今天这一步,我谁都不会去在乎。
他僵硬的抬起右手,将刚刚藏匿起来的剪子举到自己眼前,这一次,我不会给你们机会再折磨我。
手腕上,一条血线蜿蜒而下,而那抹鲜红却被他得意的掩藏在被套里,白净的床单上,蔓延开一片血红。
警卫透过窗户观察了一眼病房内的情况,并没有过多的怀疑,扭头便继续留意着四周。
突然,一道身影从走廊上疾步跑过来。
男人的身后紧跟着一群医护人员,男人近身过后,急忙道:“他自杀了。”
警卫诧异,在他们眼皮底下怎么可能会做出自杀那种事?
医护人员强行将被子揭开,鲜血早已趟湿一整片床单。
陈景然扬着嘴角,却是早已昏迷过去。
“急救。”医生将伤口堵住,“通知二少。”
病房霎时一片忙碌。
当顾瑾易赶到病房的时候,医生已经断断续续的离开。
病床上的男人除了呼吸微弱外,面色亦是不忍目睹,整个人如同枯槁。
陈景然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清醒过来,除了身体浑身无力外,他很清楚自己的这颗心脏还在跳动着。
“我还真是高估了陈大少的心理承受能力,就这么一点小小的折磨就寻死觅活,看不出来你也是那种贪生怕死的男人啊。”顾瑾易暗讽道。
陈景然冷冷一笑,“你们越不想让我死,我越不想让你们得逞。”
“是吗?”顾瑾易走近病床,“本想着给你留一只手活动活动的,看来现在得两只手都绑住了才行。”
陈景然默默的望着天花板,对于男人说的话充耳不闻。
顾瑾易轻轻的按住他的伤口,看到血丝再次溢出,“今天晚上收盘的时候,陈氏股价跌停了,为了重振股东的情绪,我想陈董事长这个时候应该会四处在找投资商,不如我助他一臂之力如何?”
陈景然蓦然瞠目,“你想做什么?”
“我会尽快的将陈氏需要周旋的资金注入贵公司。”
“哈哈哈。”陈景然不怒反笑,“还真是谢谢顾大少的一片苦心了,不过正如你所见,我现在都自身难保了,陈氏是生是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这些话,我想被你父母听见会不会心如死灰呢?”病房门在话音落下的瞬间被人推开。
门外,陈董事长以及陈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病床上说的如此毫无良心的儿子。
陈景然惶恐,未曾料到顾瑾易竟然会好心到请他父母过来看望他。
陈董事长大步走进,不由分说一巴掌打过他的脸颊,吼道:“你自己搞出这些事,却要家族陪你一起下地狱,陈景然,早知你会变成这样,我当初就应该让你妈妈打掉你,我宁愿这辈子无儿无女,也不想看到你这种人做我的儿子。”
陈夫人戚戚然然的掩嘴哭泣,并无表态。
陈董事长打红了眼,继续骂道:“没有良心的狗东西,你自己犯下的错,你倒想着逃之夭夭,你把这些烂摊子丢给陈氏,我当初就该掐死你。”
“你的确应该掐死我。”陈景然吼道,“你在外面养情人的时候,背着我和妈妈生了一堆私生子的时候你就应该掐死我,这样你不就有机会把那个小三领回去吗,你口口声声说为了我和妈妈,你陈董事长这辈子除了给我那些金钱外,给过我别的东西吗?你说我没良心,你又曾几何时认认真真想过你有没有教育过我如何做才对得起良心二字!”
陈董事长踉跄一步,仰头大笑:“好,好,是我没有教育好你,这就是你的报复对吧。”
“我的报复就是要你的陈氏一无所有,全变成空壳,我陈景然得不到的,你外面的那个私生子也别想得到。”
“啪。”陈董事长再一次打过去,“没有良心的狗东西,没有了陈氏,你吃的穿的用的,谁给你?”
“我现在还需要吗?”陈景然冷冷一笑,“我想得知我现在这样的结局,那个狐狸精很高兴吧。”
“陈景然,你行,好,我今天就告诉你,从今以后你别再说你是我的儿子,也别说你姓陈,我们自此老死不相往来。”陈董事长摔门而出。
陈夫人跌坐在椅子上,“顾先生,能不能让我和景然单独说一句话。”
顾瑾易点点头,沉默着走出病房。
陈景然低下头,与之刚刚的针锋相对,此时此刻,只剩下所有自责,“对不起,妈妈。”
“我就告诉过你,别再插手了,为什么你偏不听?”
“妈,您应该知道我这辈子从来就没有输的这么惨过,其实刚刚我说的没错,你和他本就没有教过我什么时候该放弃,什么时候该努力,你们给我的观念就是不折手段得到一切,我觉得我没做错啊,我就是在努力的去得到那些东西。”
陈夫人身形一颤,心口起伏过激,是啊,走到这一步,谁的责任最大,不是她吗?
“妈,我不后悔走到这一步。”陈景然坚定的吐出这一句话,最终合上双眼,不再多说一句话。
陈夫人跌跌撞撞的走出病房,靠着墙上望着不远处独自抽烟的男人,没有靠近,也没有离开。
男人熄灭香烟,瞧着一动不动的身影,漠然的走上前,“这就是你教育出来的好儿子。”
陈夫人靠在墙上,抬头凝望着头顶上空炙热的白炽灯,那折射出的光芒就像是彩虹在自己瞳孔里绽放开,好缥缈,抓不住。
隔日,一则新闻震惊全城。
陈氏董事长夫人,在别墅内吞金自杀,经抢救无效宣布去世。
陈景然目光涣散的瞪着屏幕里出现的黑白照片,以及那被白布蒙上的身体,心口位置,一抽一抽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切割着血肉。
“啊。”他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吐出这么一个字,挣扎着想要关掉电视,只要关掉了,好像就不会再出现那种新闻了。
顾琛易替他按下遥控器,将点滴速度调了调,言语一如既往不轻不重,“听说昨天陈夫人还来医院见过你,你应该没想到那竟然是最后一面吧。”
陈景然面目狰狞,吼道:“顾琛易,我当时就应该撞死你的。”
顾琛易不以为意的扬了扬嘴角,“很可惜,我还好端端的活着,而且会活得很好很好,至于你,我想以后就不会那么平稳了。”
陈景然挣扎着手铐,想要扑上去,用牙齿咬死他的冲动,“我死都不会放过你。”
“我终归相信这世上没有鬼神之说,就算有,我想我这么善良的一个人,自有老天保佑,相反多行不义的陈大少,只怕路途坎坷了。”
“你逍遥不了多久的,你顾家太过高调,总有一天会沦为炮灰被人踢下台。”
“如你所见,谁敢轻易动我顾家?陈氏吗?或许昨天我大哥说的那些话你都忘记了,陈氏现在岌岌可危,估计还能支撑三天吧,这三天你可得保护好自己了,我会乐意跟你分享这个好消息。”
“滚。”陈景然嘶吼一声。
顾琛易却是不为所动,依旧坐在轮椅上兴致高昂的瞧着目眦欲裂的男人,嘴角上扬些许,“还差点忘了告诉你,你母亲现在去世了,你父亲已经将你的继母领回了陈家,那速度就像是他亲自送走了你母亲似的,现在的陈家别墅可是其乐融融,阖家欢乐,别提有多幸福了。”
“滚。”
“陈董事长不仅把你的所有东西抹去,连带着该属于你的一切现在全部给了你的亲弟弟,陈氏大少已经不存在这个世上了。”
“顾琛易,你会不得好死。”
顾琛易笑道:“算一算时间,大概还有一个小时,你就想要注射第二次药物了,我想大哥已经准备好了,陈大少可得好好的养着身子了,这病好了,才有机会去监狱里好好的安享晚年。”
话音未落,男人的声音已经隐没在门外。
陈景然颓废的倒在床上,他动了动双手,麻木的感觉又一次占有他的神经。
病房外,顾瑾易点点头,“锦嵘的事我听说了。”
“我等一下就过去看她,这里就交给你了,我想他需要冷静冷静。”顾琛易道。
顾瑾易沉默着推开病房的门,将门外所有视线阻截。
“顾大少,我陈景然这辈子从来没有对谁如此低声下气过,我求求你,帮我一个忙。”陈景然知道进来的人是谁,也不管对方会如何看待突然性情大变的自己,是信任,还是不信。
顾瑾易显然没有料到他会突然说这种话,似乎对他的那个请求很是感兴趣,问道:“你觉得我会帮你吗?”
“我听说过你母亲当年的去世经历,我曾经无数次暗讽过那些上位者,还是小人物的时候甜言蜜语,海誓山盟说的比谁都动听,却在一朝飞黄腾达过后却是,糟糠之妻随意丢弃,家里一个,外面一堆。”
顾瑾易蹙眉,“你究竟想说什么?”
“顾夫人当年不是小三上位吗,逼死了你母亲,现在我母亲刚刚过世,尸骨未寒,陈董事长就大招旗鼓把那对母子领回家,我甘心吗?”
“你应该知道这就是报应。”
“我妈妈是无辜的。”陈景然吼道,“我求你帮帮我,我只要那对母子得不到这一切。”
“你可能错了,陈氏现在本来就不是你父亲的了,所以那对母子进去了又如何,终归会一无所有。”
陈景然仰头大笑,“是啊,我怎么忘了,我现在是不是得感谢你们?”
顾瑾易将手提箱打开,声音冷然道:“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悲,你母亲可是被你逼死的。”
陈景然双目圆睁。
“与其说是他们不念旧情不顾几十年夫妻情谊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不如说是你给了他们一个台阶,让他们自然而然借机进入陈氏,陈景然,你其实才是做的最绝情的那个人。”
陈景然倒在床上,无力的捶着头。
顾瑾易将液体推入滴管内,整个过程中,病床上的男人都是面无表情的望着天花板,那无神的双眸里就像是掏空了所有感知,只剩下一具空壳。
林瑜晚看见新闻的瞬间,起初还以为是名字出现了苟同罢了,陈夫人那样的知识女性,虽然遇人不淑陈总也算是个风流老板,但至少,她如此骄傲的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会用这种惨烈的方式离开?
顾琛易迟迟没回来,他应该是去看顾锦嵘了吧,林瑜晚按响了传唤铃。
护士警觉的推门走进,“夫人有什么事吗?”
林瑜晚指了指不远处的轮椅,“我想出去一下。”
“现在?”护士有些为难,“医生说过您最好——”
“我不会出去太久。”林瑜晚道。
走到陈景然病房前时,正巧遇见出来的顾瑾易。
林瑜晚示意护士可以停下了,开口道:“大哥。”
“十分钟过后药效会开始。”顾瑾易知道她的来意,让开身子。
林瑜晚目不转睛的看向病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
“放弃一个喜欢的人是什么感觉?就像是一把火烧了你住了很久的屋子,你看着那些残骸和土灰的绝望。你知道那是你家,可是却再也回不去了。”陈景然的声音带着丝丝缕缕的无望气息,好像看的很明白,却又不想去明白。
林瑜晚嘴角轻扬,“明明该死的人是你,可是却有一群人因为你的自私而离开,陈景然,你知道自己的母亲离世过后,心里可有半分愧疚?”
“晚晚,你很恨我对不对?”陈景然扭了扭头,认认真真的看着她。
“恨,一直都恨,从你和林沁嗳纠缠不清开始,从我们的订婚典礼开始,你就应该我有多恨你。”
“我现在挺后悔的,明明我可以得到你的,明明你就差一步是我的女人,可是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嫁给别人,我不甘心,可是怎么办?我还是丢了你。”
“你在和林沁嗳卿卿我我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结局,我林瑜晚再不济,也不会捡别人不要的垃圾。”
陈景然冷冷笑道:“对,所以你断的干干净净,让我觉得我们的那三年时光像一场午夜梦境一样,只有我一个人做了一场梦而已。”
林瑜晚看向他微微颤抖的双手,“陈景然,其实你可以过得很好的,只是你太过自负了,妄想着所有人对你俯首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