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妈妈在旁小声道:“姑娘,以二夫人的性格,不会这么轻易的善罢甘休,你瞧且闹腾着呢。”
这是容家宗庙,里面供奉得不止容怀仲一家,整个容氏家族皆在,此时尚有些早,许多远亲因道远还未赶来,但陆陆续续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容怀娟就是打算在这个档口,一面哭诉,以免也是迫着兄长,碍于面子收回断绝兄妹关系的那句话。
可容怀仲就是不应,这倒在容怀娟的意料之外。
她见婉婉走过来,兄长显然是要忽略过她,领着儿女进去祭拜。
容怀娟眼快要来不及了,她怎肯就这样作罢。
于是身子一晃,整个人当众昏厥了过去。
此时伺机而动的乔清乐看见母亲给她发来的信号,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声嘶力竭的喊了声:“母亲!”
然后就扑在容怀娟身上,跟哭魂似的。
容怀娟听着女儿刺耳的哀嚎,她小声提示,“别光哭,快说话,一会人都走了。”
乔清乐这才后知后觉,哽咽着,委屈的喊了声“舅舅!”
到底是晚辈,容怀仲对妹妹有气,可却不能殃及到孩子身上。
乔清乐见舅舅驻了足,她露出一抹欣喜,于是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地全说给容怀仲听。
内容大抵就是,她母亲这些日子过得委实不好,有多可怜,日日难眠,伤心过度,还生了重病,反正就是之前错事一概不提,只言其苦,求原谅。
容怀仲觉得,大人之间的事与孩子无关,且他也不能和一个孩子说她母亲什么,便等她说完,只沉声让容瑾送她们母女回家,这事便作罢了。
“舅舅!”可乔清乐自是不肯的,她哭着喊道,“您要眼睁睁看着母亲去死吗?”
“您这是活生生要逼着母亲去死啊!”
“您不要母亲了,我父亲也不要母亲了,若母亲死了,那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干脆我也不活了!”
乔清乐自太后寿宴后,就等着容念婉失贞的消息,可是她等啊,等啊,失贞消息没等着,却等到了父亲一纸休书,要休了母亲。
当年乔二爷同意娶容怀娟,自然是看中了容家不可限量的仕途,而事实也的确如此,这么多年乔二爷无论是教唆,还是容怀娟自己主动,他在这位舅哥的身上得了数不清的好处。
以前她仗着自己有兄长撑腰,不许他纳妾,如今容怀仲与她断了兄妹关系,那么这女人在他眼里就再没有半点利用价值,半辈子没碰其他女人的乔二爷,当即决定踹了这妒妇,去找他的温柔乡。
此时,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对容怀仲指指点点的人也越来越多。
俨然,亲妹晕倒,兄长无动于衷,给众人带来的信息皆是为兄者太薄情。
再加上一旁哭得似个泪人,可怜卑微到骨子里的女子,声嘶力竭喊了声:“舅舅你好狠得心啊!”
当真是惹起周围无数同情心泛滥,怜惜之心不断。
而有谁能想到,这对哭诉母女背后,才是那最歹毒心肠之人呢?
乔清乐哭得一声比一声洪亮,什么候府的脸面,候府小姐的端庄,她只知道若没有舅舅,没有母亲,她无依无靠,便是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她只生怕后面的人听不见,再大声一点。
婉婉见状不妙,她再这么哭下去,明儿朝堂上被参奏的就是他父亲。
她不能坐以待毙,该想个办法挽回局面,不叫她们抹黑父亲形象才行。
“兄长,你若不认娟儿,娟儿就要被乔二休了啊!到那时娟儿无家可归,唯有死路一条了。”
不知何时,容怀娟又苏醒了过来,以命相挟。
衣妈妈这个气啊,老爷这么堂堂正正的一位君子,怎得妹妹却这般胡搅蛮缠,不知廉耻?
就在周围看热闹得人聚集得人越来越多,还有许多人窃窃私语,为新来人讲述前因后果。
两方僵持不下之时。
远处传来马蹄声,那马向人群而来,人们闻声下意识让出路来。
只见一位侍卫翻身下马,走到容怀仲面前。
“太傅大人。”他先是作揖行礼,而后才道,“边关急报,翊王殿下速召大人面见,商议国事。”
容怀中一听,军情紧急,万分耽搁不得,当即连祖宗都不祭了,更是故不得地上的那个。
只吩咐儿子容瑾,将她们母女妥善送回去,其它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翊王召见,谁敢阻拦。
躺在地上迟迟不肯起身,撒泼打滚的容怀娟,张了张口,最后也只能不甘心的任由兄长马车远去。
这时,旁边有位棕衣妇人借着这个档口道:“容太傅多随和一个人,自己的亲妹妹能不认,这其中必有隐情。”
另一个紫衣妇人接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是做事太绝,才会彻底伤了骨肉至亲的心。”
棕衣妇人一听,好奇问:“怎么,你知道这其中缘由?”
紫衣妇人点头,立时引得一群婆子好奇凑上去。
紫衣服人故意把声音放低,吊足所有人胃口,只悄悄和那几个婆子说。
几个婆子听完,恍然大悟,用极不友善的目光看向地上穿金戴银却耍得一身狼狈的女子。
棕衣婆子了然道了声:“难怪。”
蓝衣婆子附和:“要是我,我也要断绝关系,一辈子不来往!”
绿衣婆子更是厌恶脸,嫌弃的“呸”了声,转身就走了,多一刻都不想看,嫌恶心。
几个婆子反感都这么大,一脸厌恶表情的看着容怀娟,便是一旁有没有听到缘由的百姓见状,联想着她方才所作所为,和婆子们所说。
也综合道:“撒泼打滚,鬼哭狼嚎,这作态,那好到哪去?”
有人啧啧:“自己作得,估计是活该。”
方还被众人视为弱者可怜的容怀娟,就这么风头一转,成了万人嫌。
乔清乐觉得被这种众目睽睽,鄙夷的眼神注视,简直丢人极了,她拉着母亲,灰突突的。
“母亲,咱们快走吧。”
她一刻都不想在这呆下去。
容怀娟不知自己这次为什么又失败了,她明明可以十拿九稳的事,怎么就失败了呢?
想到那些婆子的谈论。
难道是知道了容念婉失贞一事?
可转念一想,这绝不可能啊,她是断定哥哥为了女儿名节,不会再提此事,她才有把柄可抓,才敢这样大哭大闹的。
可刚刚她们到底说了她什么,竟会这样反应?
容怀娟一时想不通,被乔清乐连哄带拽得上了马车。
而从祖庙出来,刚刚祭拜完先人的兄妹两人,瞧着已经恢复平静的庙门口。
衣妈妈笑道:“姑娘,二夫人果然一头雾水,不知所措的就这么走了。”
容瑾不禁好奇:“婉儿,那些婆子到底知道了什么,竟那么管用?”
婉婉瞧着哥哥好奇目光,笑道:“其实她们什么都没说。”
她没什么可抓姑母把柄的,唯一一个致命的把柄还与她的名节息息相关,她就是再生气,也不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如此容瑾便更是不解了。
衣妈妈笑着解释道:“那几个婆子都与我相熟,赶巧她们在这,姑娘就让我叫那几个婆子凑到一起瞎嘀咕,看似是在说嘴,其实什么都没说,都是装得。”
衣妈妈说到这,忍不住笑开了花,这么多年她从没有今日这么痛快过。
“起初我还担心万一二夫人质问起她们,让她讲出来给大伙听,却答不上来而露馅。”
“但姑娘仿佛是掐算好了似的,二姑奶奶真的就连问都没问,就这么走了。”
容怀娟心虚,自然不愿提婉婉头天夜里被人下了那种药,第二日一早作为姑母就第一时间跑去登门提亲,这种两败俱伤的丑事。
容瑾笑道:“婉儿,你这可是好一出以假乱真,方才为兄都要信以为真了。”
婉婉却觉得,她这戏唱得好,关键也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她道:“若没有翊王殿下的召见,把父亲引走,我这戏还唱不下去呢。”
高湛:呃呃,故意的,故意将人提走,给媳妇搭台唱戏。
作者有话说:
这章和上章在下章一并感谢,我是在说绕口令吗,哈哈,爱你们!
第四十五章
九九重阳, 除了祭拜先祖,登高望远外,另还有一极附庸风雅之事, 那便是赏菊。
上京城有一菊市,一年只在重阳节这一日开放。
市上有寻常难得一见的稀有菊花品种, 每年各大花老板为了吸引顾客,还会别出心裁, 培育各种菊花新品,举办菊花展,赏菊大会,评选出今年品相最佳的花王,当众拍卖, 价高者得。
此举吸引不少爱菊人士, 还有许多文人骚客不远千里而来, 只为来此一睹花王风采。
而对于居住在上京城内的百姓来说,重阳节逛菊市, 如同除夕放烟花, 端午赛龙舟,中秋赏月, 一样是节日的风俗,深入骨髓, 必要走上一遭。
婉婉也喜菊,但能够趋势她不知疲惫的来这菊市逛一遭的, 除了一盆盆爆满盛开的菊花外, 还有街边以菊花为料, 飘香各异的新奇街头小吃。
这种一年才凑在一起一次, 一次可在一处吃个够的机会, 婉婉作为一个资深吃货,怎么能落下呢。
“姑娘你看,那家的菊花糕一看就好好吃的样子。”
刚一到菊市街头,枫荷就在万花丛中精确锁定到了街头第一家小吃摊位。
那是春香斋在这分设的摊位,春香斋是上京有名的糕点铺子,且菊花糕是这家的招牌。
重阳赏菊,手里怎能少了菊花糕,瞧着摊位前聚集越来越多的人。
婉婉叫枫荷快去排队,抢购菊花糕。
枫荷得令,高兴的一头扎进人堆里,没一会拎着热腾腾的糕点跑回来。
因为菊市入不得马车,只能步行,如此所有马车都停在了街头,婉婉跟枫荷,还有四个随从装扮,看起来弱不禁风却个个都是绝顶高手的保镖一同入了菊市。
可走着走着,没一会,枫荷突然就震惊的“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