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丝别的声响。
“今日,要请皇上见一个人。”乔凌宇道,一张英挺的脸上,此时却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见谁?”永平帝道。
榆儿在梁上,却已感受到一股摄人的气息,还有另一股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却又异常陌生的气息。
忙驱起冰力,掩去自身气息。
一个身材伟岸之人,身穿一身玄黑绣金龙袍,头戴天子冕旒,器宇轩昂地踱着方步走了进来。
正是驰天庄中尊主其人。
后面跟着走进的则是幽绝及在驰天庄所见的暗听及子卿等人。
永平帝望着那人一步步走近,面上惊异之色渐渐淡去。
“果然是你。”永平帝道。
“二弟,二十多年不见,你还认得我这个大哥。”尊主在殿中站定,一双剑目散发着灼灼、摄人的光彩。
二弟?
大哥?
榆儿吃了一惊,在梁上看看两人面相,确有几分相似。
“你果然没死。”永平帝望着他道。
作者有话要说: 《梵莲封》 第133章 弦月西楼
☆、静中狂澜翻龙转
“我尚有驰骋天下的雄心壮志,要扩我浣月疆土、扬我浣月国威,怎能就死?”尊主朗声道。
“大哥、仁者方能治天下,父皇的苦心你应该明白。”永平帝道。
“仁者?”尊主冷笑一声道,“二弟心怀仁慈,可治了这天下吗?”
“愚弟驽钝,论治国之力自不及先皇太/祖,但自问无愧浣月国民。”永平帝仰天拱手道。
“二弟果然勤勉,为兄深知,然浣月边战不休,浣月百姓苦于难安。二弟辛劳二十来年,也该好好歇歇了,待为兄来一统这纷扰天下,给浣月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尊主挥手朗声道。
“征伐战乱,必使百姓堕于水火。你虽曾居太子之位,但今日这天下已是愚弟为尊,你谋逆篡位,何能得民心?望大哥能遵先皇遗愿,还浣月一个安乐国土。”永平帝道。
太子?
榆儿闻言,想起这段时日街上的那些四处散发的纸页及满街的流言蜚语。
他就是那个暴毙的太子?!
原来这一切真是他所为。
“待我坐了这蟠龙椅,民心自会归顺,二弟就不必劳心了。”尊主轻笑道。
说罢,向前走出,拾阶而上,来到蟠龙椅旁。
“伏奕,蟠龙椅上,只需一人。”尊主向乔凌宇道。
“是。”乔凌宇应了声,转向永平帝指着台阶下道:“请吧。”
“乔将军,孤王待你不薄,你是何时投了这国贼的?”永平帝怒道。
“我自幼便追随尊主,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乔凌宇向尊主拱手道,“若皇上为难末将,那末将只有得罪了。”
说着便伸手来扯永平帝,永平帝拂袖甩开乔凌宇之手,却见殿中立着一个面戴半面青色面具之人,叹道:“你果然与他有这般渊源,所以才特地来阻止蒙匡叛乱。”
幽绝望着他,只字未答。
“哼,”尊主在上冷哼一声道,“我殷家天下岂容他一介莽夫染指。”
说罢,在蟠龙椅上端坐,望了望永平帝,道声:“伏奕。”
“是。”乔凌宇应道,将手中长戟指向永平帝,“皇上,还是莫要让末将为难的好。”
永平帝随着他的长戟走至殿中,又闻尊主在上道:“传文彦。”
子卿便走出殿外,朗声道:“文彦觐见。”
殿中走进一人,正是丞相周挺。
榆儿在梁上又是一惊。
永平帝脸上亦现惊色。
周挺进来,跪于殿中,口称:“皇上万岁。”
“平身。”尊主在上道。
周挺立起身来,袖中取出一纸诏书,念道:“承天蒙赐,禀执天命。吾命多舛,迫于至亲,二十余载,不见天日。今赖天恩得返,诛亲贼、正天纲、以酬皇天……”
“好、写得真好!”永平帝冷笑道。
“当日是你夺了我的,今日也该物归原主了。”尊主亦笑道。
“若非你狼子野心、残忍嗜血,又怎么会遭父皇之惩?”永平帝道。
“父皇鼠目寸光,何能知我高瞻远瞩之雄心。”尊主道,“不过,父皇真是用心良苦,见我尸身消失,只怕我再复回,朝中旧臣为我所用,将当日举我之臣或斩杀、或贬谪、或流放,何曾想二十五年后,这朝堂仍在我掌握之中。不费一兵一卒,浣月便已是我囊中之物。”
说罢,朗声大笑。
笑声穿透崇清殿瓦,在墨黑的夜空中久久回荡。
笑罢,又道:“父皇,你就在九泉之下看着我怎样驰骋天下吧!你一定会明白你当日的决定是何等错误!”
忽低眉望向乔凌宇道:“伏奕,各皇子、公主何在?”
榆儿闻他此问,心中一凛。
“皆在各宫之中。”乔凌宇回道。
“收于天牢,明日午时,斩!”尊主道。
“是!”乔凌宇道,领命而去。
“大哥!”永平帝急道,“不可!他们、他们也都是你的亲人……”
“二弟,当日我曾说过,今生今世,我一定会让你数倍、百倍地偿还给我的!”尊主一双眼紧紧盯着永平帝道。
他的声音、眼神中,充满着无边的怨恨。
幽绝在下见了亦觉心惊。
他还从未见过师父露出这般模样。
“大哥……”永平帝道,“当日,我并非有意……”
“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尊主冷冷道。
此人真是冷血残戾,这些人可都是他的血亲!
榆儿在梁上倒抽一口凉气,忙离了崇清殿,奔向蒹葭宫。
立于宫墙之上,见禁军头领廉英等被拘押于崇清殿外,另有几队官兵正与乔凌宇手下叛军在午门外战在一处。
领头的有云麾将军庞化虎及其他几位将领,迟凛亦在战中,一把长剑上鲜血淋漓。
榆儿跃至迟凛身侧,冰剑划开几个士兵的□□,向迟凛道:“幽绝的师父夺了皇位,赶快逃命吧。”
“幽绝?”迟凛闻言大惊。
“他已回他师父身边,你我皆不是对手,快走吧,以后再谋长策。”榆儿道。
迟凛忽见她在此,本是欣喜,却看她言语无力、脸色苍白,像是重伤在身。
何况她言中之意,分明是已与幽绝决裂。
乔凌宇一众已难对付,再加上一个幽绝,绝无胜机。
“皇上!”迟凛望向崇清殿道,又望了望蒹葭宫方向道:“宁葭……”
忽拉住榆儿手道:“榆儿、替我照顾宁葭!”
“你呢?”榆儿急道。
“皇上还在崇清殿,迟凛身负皇恩,绝不能弃之不顾!”迟凛道。
“傻子!你赢不了的,别去白白送死!”榆儿扯住他手道。
迟凛拍了拍榆儿手道:“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宁葭活下去……”
言罢,挺剑向叛军刺去。
“迟凛!”榆儿喊得一声,呕出一口鲜血。
“榆儿、宁葭的匕首,一定要带上!”迟凛回头向她大声喊道,转头又杀入叛军之中。
榆儿无奈,此时叛军已往各宫,亦不敢再停留,只好孤身向蒹葭宫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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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宫。
叛军未至宫内已乱作一团。
芳容自己提着一个包袱,将另一个小包袱塞给宁葭,道:“三公主,快走!”
宁葭接在手中,手兀自发抖。
此番出逃,芳容特意给她挑了一件素净些的衣衫。
衣衫虽也是上等质料、精工描绣,但只是绣了枝粉色海棠,并没有纹绣金凤。
芳容打开梨花门,外面宫女们亦纷纷向外跑去。
宁葭与芳容出得梨花门,亦向宫门走去。
忽见方才跑出去的宫女又纷纷掉头跑了回来。
一群叛军手执刀剑走了进来。
“都靠墙站好!”为首一人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