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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都市言情 > 蜗牛先生的孤单蔷薇 > 第八十章少年他听不到啊 p o18c b .c om
  “滴——!”
  后面传来汽车急急的喇叭声,惊得顾时和余朗星回头,顾时才发现因为太惊讶,他忘记继续开车,车子正停在小区的大门口。他急忙转动方向盘,开走车子,找了一个小区附近的停车位,停好了车,打算和余朗星好好聊聊。手机却在这时候亮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口中喃喃:“安姐姐怎么样了?”说完,他露出欣慰的神色。
  这一天余朗星好奇心大盛,她迫切地想知道简安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更好奇这个询问简安状况的人是谁。不过本着尊重隐私的原则,她强迫自己别过头,紧闭双眼,不断警告自己:余朗星,不行啊,不可以探听别人的隐私,如果顾时想告诉你的话会说的他会说的……
  如此默念,身旁的人念叨着什么“安姐姐很不好啊”,她还听到顾时很详细地描述着简安一路上发生了什么。他说得很详尽,余朗星知道他是打算告诉问询的对方,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想:哇,他记得这么详细啊?
  不管是交往以前,还是交往以后,她都了解顾时的为人,他的心思细腻是出了名的。她也知道他做事待人尽可能温柔体贴,这时候听见他详细诉说着简安有多难受,还是忍不住给自己塞了一嘴酸梅——就算她不想承认,都不得不面对口腔里弥漫开的味道。
  醋的味道,真的好酸。夲伩首髮站:po18bv.com
  好嘛好嘛,她承认,她有着为人不能摆脱的坏品质,即使知道顾时和简安之间没有什么,还是忍不住吃醋。
  趁着顾时还在打字,余朗星想起他方才焦急的模样,忍不住腹诽,他那么急着关心简安,还有那么坚定想从她口中得知有关孩子的事,那态度好像他就是孩子父亲似的。
  OKOK,余朗星知道自己这是吃飞醋,她看到车窗上的自己,做了一个苦笑的表情,唉,她知道这种心态是不对的,可还是无法避免。
  当初顾时拉着她介绍给简安,她就很好奇,顾时一口一个“安姐姐”叫着,她知道顾时家里有哥哥,没有姐姐,那么这个“安姐姐”是什么人?他的回答是——
  “那是很重要的人。”
  她当即就来了好奇心,脱口而出:“有多重要?”
  “嗯……”当时的顾时歪着头,思考着这个问题,回答时坦荡又认真,“和我妈妈一样重要。”
  哈??余朗星不知道自己当时表情是什么样的,但自我感觉——她当时的表情绝对很精彩。
  谁会当着喜欢的女生的面说,另外一个女生很重要啊?!
  做为“博览群书”(指古今中外各种言情小说)的她立刻先入为主想入非非,得到了一个她认为很合理的答案。
  这个和顾时没有血缘关系,他却说很重要的人……该不会是顾时的白月光吧?!
  可是,谁会把自己的女朋友郑重其事地介绍给自己的白月光啊?!
  等到三方见了面,简安待他们很随意,不过,似乎也很不能理解顾时有什么介绍余朗星给她的必要。可顾时却是真的很认真,认真到几乎可以说是郑重其事的地步。余朗星也看出来了,他对简安恭恭敬敬的,完全是对待敬重长辈的态度。
  如此一来,她更是好奇,这位简安到底是何许人也?但顾时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那么说了。出于尊重他的隐私,余朗星也没有好奇地问,虽然她真的好奇死了。不知多少回,她想象出了多少个顾时和简安的过往种种,多到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能去写小说,但不管她怎么好奇,始终没有问出口——比起自己的好奇心,她觉得还是对方的私隐更重要。
  更何况,就算顾时曾经真的对简安抱有什么心思,那也是过去的事了。倘若顾时愿意开口,余朗星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理解,男孩的青春期嘛,对异性春心萌动什么也在情理之中。嗨,谁还没个过去呢?她在喜欢上顾时以前也对不知道多少个长相干干净净品学兼优的男孩子怀揣过少女情怀啊~
  咳咳,当然这些都是她不会告诉顾时的秘密。没必要。
  如此将心比心,余朗星也觉得自己应当是想通了。顾时没有提,那是他的过去,虽然她想起顾时说起“那是很重要的人”,那双发亮的眼睛,还是会吃味,不过这些她都没有提,都放在了心里,尽量自我消化。
  只是到了今天,那股酸溜溜的味道又溢满她的口腔,她忍不住抚额,调侃自己,唉,余朗星,你到底只是个凡人啊。
  咦,不对,她本来就是个凡人嘛,真是的,还是别对自己期望太高,不然她的人生压力该多大呀。
  余朗星闪过那么多念头,也不过是顾时回信息的一分钟。他放下手机,余朗星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问关心简安的人是谁,可她见到顾时放下手机,张口就问:“所以,安姐姐和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余朗星眼神里多了几分微妙复杂。
  出来了出来了,那股酸溜溜又跑出来了。真是的,他现在是不是只知道关心简安呀?哼,哪怕先问问她她今天过得怎么样也好啊!
  尤其那口气,她怎么听,都觉得顾时的语气里含着几分责怪,像是在责怪她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他,可是,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啊?!
  她略微思考一下,决定利用这股吃醋的心情,为自己扭转局面。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关心安姐姐的事?”她抛出了她的诘问,“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嗯?”顾时似乎觉得余朗星问出这样的问题很费解,“我不是说过,安姐姐是很重要的……”
  “我知道我知道!”余朗星嚷起来,声音盖过顾时,“你说过,安姐姐是很重要的人,”她叹口气,望向窗边,是吃醋的口气,“可是你从来没有说,安姐姐为什么那么重要。”
  她对上顾时的眼神,那里充满了不解。唉……她沉沉叹气,为什么这个人在这方面就是如此的想不明白呢?
  “我是说,呃……”余朗星尽力给他做解释,“我也是个普通女生……不对,应该说,我也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听到自己的男女朋友说起别人,如果安姐姐是你的亲姐姐,我倒也能理解,可是……安姐姐和你没有血缘关系吧?我实在不能理解你为什么那么关心安姐姐的事。”
  “啊那是因为……”顾时思索着,要怎样给一个答案,“那是因为我从小和安姐姐一起长大……”
  “你们差了整整八岁,”想着今天怎么都得得到一个答案,余朗星无情指出其中不合常理的地方,“要是你们年纪相差不大,我可能还会信这套说辞。”不,不对,她心里有个声音响起来,要是简安和顾时同龄,说不定她可能更加嫉妒——那可是在小言界里和所谓的天降打得有来有往平分半壁江山的青!梅!竹!马!啊!!!
  说不定……余朗星默默划去这三个字,她能确定肯定自己一定会吃醋,绝对会的啊!想想看啊!顾时身边有个女生,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熟知了解彼此的一切,且两个人抱有他们才知晓的过去……
  哇谢谢,她光是想想,都已经要嫉妒疯了。
  她看言情小说,没少看那些青梅竹马最后走到一起的小说,但现在,她抱着明知道不正确却依然不打算放手的嫉妒之情打算咆哮:青梅竹马是坏文明!!
  顾时那边也是思维混乱,无法理清余朗星到底在说什么:“星星你为什么突然……”
  “我不是突然……”余朗星带了一丝苦笑,“我说,要是任何一个普通人能听到自己的伴侣郑重提到别人是TA‘很重要的人’,难免会有别的想法吧?”
  顾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啊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是……”
  余朗星继续往下说,“我觉得,你好像很关心安姐姐的孩子,你那么关心我会以为……好吧你就当我疯了吧。”怀疑自家男朋友和别的女人搞出孩子这个想法的确挺疯的,但她也忍不住这么想啊!
  顾时一听,脸色大变,双手使劲摇摆:“我不是我没有!!!就今天的事来说我哥和安姐姐还有安姐姐的前男友他们的关系已经足够混乱了你不要把我也扯进去!!”他一口气说完,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带。
  余朗星倒吸一口凉气,她听到了什么啊?
  这是什么错综复杂的关系啊?!
  这一听……就是有劲爆的八卦在里面啊!
  呃等等……
  她记得顾时提过他哥哥要结婚了,他提到那件事的时候,口气一副不可思议,似乎新娘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似乎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哥应该和别人结婚……
  那个人……该不会是简安吧?
  不对啊,这和简安的前男友有什么关系?
  余朗星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思维都凑在一起,打成了理不清的死结。
  他们这个男女关系会不会太混乱了啊!
  她知道简安怀孕过的事,可是当时孩子的父亲她根本没有往其他人想过啊!!
  等等……她努力回忆着那天的事,简安有没有提过孩子的父亲这回事?
  等等,再等等!她努力拉住自己脱缰的思维,现在她的重点根本不是这件事啊!!
  不管顾时对简安抱有怎样的心情,她已经决定问个清楚明白。这件事藏在她的心里太久了,她觉得是时候和顾时说个清楚。
  隐瞒,尤其是隐瞒重要信息根本不利于情侣间的健康发展!这是阅遍小说的余朗星总结出来有关情侣的真理。
  “那么,”她以试探的口吻开口,“你总可以解释下,为什么安姐姐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啊这……”顾时一顿,慢吞吞地说,“也不是不能说……”
  他看了一眼余朗星,叹了口气,“好吧,如果你想听……”
  余朗星赶紧点头,“嗯嗯!!”
  “好吧,”他轻轻笑起来,有些宠溺,有些怀念,“就告诉你吧。”
  很好!余朗星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太好了,她为自己的智慧感到叫好。她把顾时的注意力转移到讲述他和简安的过去上,这样说不定他就会忘记追问她有关简安和孩子的一切。
  余朗星啊!她大赞自己,你真的是太聪明了啊!!
  顾时的声音响起来。
  “那是……我父母离婚一年的时候……”
  “喂,小屁孩,干嘛呢?”
  那一年,简安在本地上大学,顾遇在国外。
  这一天是简顾两家聚会,两位父亲聊得兴起,简安又嫌他们太无聊,简妈看出来,打发她去陪顾时玩耍。她得到这个命令,解脱似的带着顾时逃出两家聚会的包厢。到了外面,顾时提不起劲,简安说什么他都是懒洋洋地应付。简安看不下去,赏他吃了一记“毛栗子”。
  顾时吃痛,瞪了简安一眼,不想理她,可简安的“毛栗子”让他心有余悸,他不敢不答,不过他很别扭地转过头去,“哼,安姐姐你怎么会懂?”
  “哦哟哟,”简安托着腮,打量着顾时,“我们的小少年也有心事啦?”
  顾时哼哼唧唧,不做回应。
  “让我猜猜,嗯……”简安笑道,“该不会喜欢上谁了吧?”
  “没有啦。”这时候的顾时认为简安提到的话题很幼稚,“什么喜欢,安姐姐,你真是……你真的好无聊,这种小事,嘁……”刚步入青春期的小少年不屑一顾地抬起头,牛气哄哄的,恨不得用鼻孔看人,仿佛爱情不过是一个肤浅的话题。
  “不是啊?”简安耸肩,“好吧好吧,本来还打算看看能不能给你点建议。”
  “不——是——啦——”顾时拖起长长的调子,“我的烦恼比这要难得多好不好?我……”他顿了顿,不知该不该说,可他想了半天,他的苦恼也无处可说去,只好老实交代,“我……我想见妈妈了。”
  “我以为是什么事。”简安惊讶地说,她知道顾时父母离婚了,自己家那两位可没少在饭桌上反复咀嚼,还分了派别。简妈感叹顾爸抛弃了一位为家为孩子的好老婆,思来想去都想不通顾爸为什么舍得和顾时妈离婚,在她看顾时妈样样都好,几乎做到了一位妻子该做的一切。她温柔体贴,在家照顾丈夫儿子尽心尽力,虽说她和顾遇之间比较生疏,但……简妈也知道后妈难为呀!顾时妈没怎么苛待顾遇,简妈觉得已是不易,也就体谅她的为难,除此之外,简妈觉得她也挑不出顾时妈什么错。简爸则不以为然,说顾时妈一直待在家里,跟不上顾爸的脚步,两人的步调不一致了,感情出问题了也是情理之中。简爸和顾爸是朋友,自然站在顾爸那一边,为此简爸的后背没少吃简妈打。简安看着老爸哎哟哎哟苦着脸叫唤,扯了扯嘴角——这两位老叮嘱她别关心别人家的是非,他们自己倒是没少关心哈。
  “想去就去看呀。”简安想不出这其中有什么困难。
  顾时看了简安一眼,双手托腮,满面愁云,“所以说你不懂嘛。”
  他哀叹一声:“哪有那么容易啊!”
  叹完这口气,他赶忙看向包厢,生怕里面的人没听见。包厢里面传出来大人的阵阵笑声,他松了口气。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妈妈了。
  自父母离婚,刚开始,他还能见上几次,和母亲见面是很愉快,可他很快发现,父亲似乎并不高兴他去见母亲。
  “顾时,你记着,是你妈妈她不要你的。”父亲说这话时,一脸严肃,摆出的是顾时不容抗拒的威严。
  母亲不是一位合格的母亲。
  他的父亲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但是顾时能从父亲的话中找出结论——母亲似乎犯了极大的过错:她的思想落后了,跟不上父亲的脚步,还老是疑神疑鬼,管父亲管的太严,说了许多过分的话,做了许多过分的事。她也不是一位合格的母亲,她没能好好照顾顾时,虽然顾时也不明白,母亲到底哪里做的不够好,可父亲的话中是那样的意思,他也不敢明着问,只敢暗自揣测是自己多心。在父亲的口中,有一项能够证明母亲不合格——她抛弃了自己的孩子。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家,没有一丝留恋,也没有带走自己的孩子。这似乎已经构成了一位母亲的罪状——她怎么敢抛弃自己的孩子?
  看出父亲并不高兴自己去见母亲,顾时也只好藏起了思念之情,不敢再提出想要见母亲的念头,装出一副埋头学业的模样。父亲见此,也露出了欣慰的表情,还不忘鼓励顾时好好学习,“不要再想些有的没的”,他更不敢提起想见母亲的心情,他父亲鼓励学习之余,还不忘搬出顾时的榜样,“要向你哥哥学习”。
  哥哥……顾时知道他有个哥哥,不过那时候……
  他抬起头,怔怔望向窗外,那个哥哥之于他,如飘在天空的白云那么遥远。
  他不是没有渴望,尤其是父亲忙于工作事业,分不出多少关心给他。他又见不到母亲。他多少希望他的哥哥能多关心他一些,能发来一些只字片语,问他近况如何,学习怎么样,那时候的他迫切地想找一个人倾诉,可是不知该找谁。他不是没有找过学校里的朋友,可是……那些和他同圈层的朋友并不觉得父母离异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有的已经把这种事当作家常便饭,有的人家里父母各玩各的,顾时的忧愁在他们看来……挺矫情的。
  他听多了朋友的不以为然,渐渐的也就学会把话藏在心里了。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落地望向包厢,而后低下了头。
  “顾时。”
  他听见那个姐姐说。
  “我们要不要去见你的妈妈?”
  他不敢相信,抬起头,撞上那个如笑容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她口气蛊惑,伸出了手,像是向他发出了一项邀请。
  那像是在说——
  来吧,我们一起去冒险吧。
  那句话隐含的诱惑力太强了,他禁不住诱惑,手搭在了她的手心。等他回过神,他已经在她的牵引下走出了两家聚餐的酒店。
  不过,没几分钟,他就为这次的旅途感到后悔。
  他看着停下的公交车,不情不愿。
  长那么大以来,顾时就从来没有乘过公交车。从记事以来,他出行都是坐的自家小轿车,公交车,这种交通工具他最多在课本上看到。
  “你也替我想想,”简安推着他,催他赶紧上车,“拜托啦你妈家那么远,”顾时把母亲家的地址告诉了她,“哇靠跨越大半个城区!打的很贵的知不知道!”
  顾时用受伤的眼神看着她。他才刚踏上公交车门口的阶梯,就闻到了难以言喻的味道,应该说,那不只是一种味道。
  公交车上有许多人,有许多人站着,有许多人坐着,过道上还放了不少东西,有学生返校的行李箱,也有什么人带上来的塑料桶和扁担。那是顾时第一次看到扁担,还挺稀奇,从前他顶多是看书上提过,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可他来不及表现他的好奇。公交车上什么味儿都有,他记忆最深刻的,是浓重刺鼻的汽油味,还有不知道什么人几天没有洗澡的汗水味。
  那些味道搅在一起,直往他的鼻子里冲。他差点没忍住,当众吐了出来。但他不好意思。他没来由地升起一股自尊心,他知道,在这辆车上,大部分人都是坐惯了公交车的,看看那位拉着他的手臂,走在前面,嚷嚷着“借过,不好意思,借过!谢谢!”的简安,她就已经很熟悉这里了。而没有坐过公交车的他在这里,更像是个异类。出于这种莫名其妙的虚荣,他高高抬起头,不想别人看出他是第一次。
  哦,事实上别人根本没空关注他,车上的人看窗外的看窗外,聊天的聊天,也没怎么注意简安和顾时,只当他们是一对普通的姐弟。
  “小时,这里这里!”简安眼尖,看到有人从位子上站起来,打算下车,她一把拉过顾时,按下他的肩膀,让他坐下。刚巧有两个位置空出来,顾时一个,简安一个。
  公交车在一站停了车,过道上站着的人动了动,那股浓重的汗味又飘过来了,飘到了顾时的鼻子底下。一声“呕”就要冲出口,他赶紧转过头,鼻尖贴近简安的肩膀,咬紧牙关,不敢呼吸。
  他未想到这趟旅程没开始多久,就遭了不少罪。连带着对简安也没几分好气,眼神充满了哀怨——她为什么要带他乘公交车。
  简安收到了他的埋怨,也注意到他苍白的面色。她长年累月坐公交车,自然熟悉公交车上让人难受的地方。简安抬起一双手,围绕着顾时的两边,轻轻给他扇风,希望能驱赶一点味道,笑着小声说:“不好意思啦。”
  顾时苍白的脸上晕出两坨淡淡的红。
  他又怪不好意思的了。
  其实简安也没必要帮他,他们只是小时候,确切地说,是简安陪着小时候的他一起玩耍过。除此之外,他们也没有其他关系了。现在简安偷偷带着他跑出来,去见母亲,他这时候又感到害怕了,公交车突突地响,他的心脏也跟着突突跳动,那跳动的声音回响在耳边,他开始心慌了。
  他不敢想父亲知道这件事以后会做什么,他想起父亲不高兴的表情,一阵后怕。他的手仓皇摸索着,想要抓住什么。他抓住了简安的手。
  简安有些惊讶,没有甩开,淡笑着握住了顾时的手。
  那一天的旅程,真的很漫长。
  顾时去过很多地方,国内国外,那些知名的大城市,出名的旅游景点,着名的度假胜地,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很早就乘坐着飞机的头等舱穿越大洋南北,在各座城市间穿行出门也是乘坐舒适的轿车。他经历过许多时间上可说漫长的旅程。
  可只有那一次,只有那一次的公交车旅行,是漫长到他觉得足以铭记一生的。
  那一次的旅行,他实在是饱受折磨。
  到了下车,他重新接触到新鲜的空气,迫不及待地张大嘴,想大口大口灌入空气。他们站在马路边的人行道上,来往的汽车排出尾气,和空气一起灌进他的嘴里。
  他再也忍不住,扶着简安的肩膀,大声发出“呕——!”
  简安正在她那部考上大学以后爸妈奖励给她的智能手机上,查找去顾时外婆家的路线,他的母亲现在和他的外公外婆住在一起一起。简安看到顾时饱受苦难的样子,愤愤嚷道:“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顾时说不上话,拉着她的手臂指了指方向,到了外婆家附近,他熟悉这边的道路,就算没用两条腿走过,他也记得大致方向。
  想着即将见到母亲,他的步子也变得轻盈起来,连对父亲的顾虑都暂时抛到了脑后。他拉着简安的手,虽然经过了长时间公交车的颠簸,他觉得双腿都变软了,不过他现在顾不得这些。
  他和母亲很久没有见面,她一定很想念自己吧?还有他的外公外婆,他想起从前他们是如何地疼爱他,只要一想到母亲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那个少年抓着二十来岁女孩的手,满怀期待地跑在去见他妈妈的路上,那气势简直可以说是……不顾一切,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谁来了都拦不住他见母亲的脚步,他也就丝毫顾不上跟在他后面的胖女孩,那个不爱运动,太久没有运动,连大学体育课都是能摸鱼就摸鱼的胖女孩跑得气喘吁吁,禁不住叫苦连连——她到底犯什么十三点要带他去见他妈啊?!!
  啊对啦对啦,她自己都觉得说那句“我们要不要去见你的妈妈?”的时候,她可帅呆了酷毙了,但现在她已经后悔了啊啊啊啊!!
  她哪里知道前面那个小弟弟居然能像挣脱牵绳的狗儿一样撒欢地跑起来啊!!!
  弟弟等等啊喂你后面那个姐姐快喘不上气来了啊!!
  她要死了,她真的要死了,她看到眼前迸发出金星,天空上隐约露出了天堂的一角,胸口的氧气也越来越少——等等,那个黑斗篷的是谁,不会是传说中的死神阁下吧?!
  那个少年不知道那个胖女孩已经在胡言乱语——你这个欧吉桑是谁你不要靠过来啊啊啊啊!
  雅!蠛!!蝶!!!
  少年他,听不到啊——
  他只有一个念头,那个念头催促他快点跑,赶紧跑。他只有这一个念头,那个念头使得他顾不上身后的人。他迎着风,向前跑,恨不得快一些,再快一些……他想要飞,想要飞起来。他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画面,画面里都是母亲和外公外婆的笑脸。那些无数个念头汇集在一起,组成了少年胸腔坚定的信念。
  一定,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