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司季夏的目光第二次慢慢地逡巡过佛殿的各个角落时,他在离殿门最近的那个角落发现了一抹小小的身影,他的心瞬间一提,忙走了过去。
只见那抹小小的身影坐在角落里,脑袋微微歪斜着,轻靠在墙壁上,拢着斗篷的身子也微微歪斜着往墙壁上靠——冬暖故竟是在佛殿里睡着了!
司季夏走到冬暖故面前,见着她竟是这般坐着也能睡着了时,提紧的心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有些心疼,本不想扰醒她,却又怕她这般睡着着凉,终是抬手轻抚上她的脸颊轻唤她道:“阿暖,阿暖?”
脸颊被一只粗糙的手掌摩挲着,带着温暖的感觉,耳畔似还有人在轻唤她的名字,这让冬暖故微微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司季夏柔和又带着些心疼的面容,蓦地让冬暖故觉得温暖,不应声,反是张开双臂就环到了司季夏脖子上,将自己整个人都往他身上靠,让蹲在她面前的司季夏险些一个不稳往后跌坐在地。
冬暖故将发涩的眼睛往司季夏肩上蹭,问:“我睡着了?”
“嗯。”司季夏抬手抚抚她的头发。
冬暖故默了默,道:“平安,我饿了。”
司季夏微微一怔,随即柔声道:“那我们去吃些东西。”
“这么晚了,去哪儿吃?”冬暖故不问司季夏去见了谁说了什么又为何这么久才过来,不是她不想知道,而是她没有非知道不可的必要,她只要她的平安安好就足够了。
“城里。”司季夏很温柔,“阿暖想吃什么,我给阿暖做。”
“平安能在这个时间进城?”
“阿暖放心,我有办法。”
因为,皇寺门外,已有人在等着接他们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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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这一个人,就是他的天下(二更)
楼远披着一领玄色衮银边斗篷站在皇寺门外,头上拉着风帽,手里捧着一只精致小手炉,春荞秋桐站在他身侧,手里打着风灯,暗暗黄亮的灯光映亮了楼远面上的吟吟笑意。
见着司季夏,楼远掀开了头上的风帽,笑得和气道:“楼某接候来迟,还望公子莫介意。”
司季夏只是微微点头,不语,全然没有了前些日子对楼远的温和有礼,也未觉得南蜀国堂堂右相亲自来接候他有何不妥。
楼远不介意司季夏的态度,只是笑着,随后看向司季夏身边的冬暖故,笑意浓了一分,“八小姐也回来了啊,甚好甚好。”
“右相大人当真觉得甚好?”冬暖故盯着楼远,也微微一笑,反问。
“自是当真,八小姐是不知晓,八小姐不见了的那头两天,世子快要把整个京畿都掀了。”楼远笑意浓浓,“对吧,公子?”
“哦?是么?”冬暖故只是微微笑着,“右相大人是在拐着弯夸说自己的功劳大么?”
“呵……”楼远轻轻一笑,“不敢不敢,楼某为人处事一向低敛,从不自我夸大。”
冬暖故但笑不语,看着楼远的眼神却带着一股冷意。
她不敢说羿王爷出现在右相府里将她带走没有楼远参与其中,但她敢说此事与楼远绝对脱不了干系,而楼远的目的,不是她,而是平安。
他要的,似乎就是将平安推入这一场皇权角逐的斗争中来。
而平安,似乎就有扭动这整个格局的实力。
“右相大人,回城吧。”司季夏淡淡扫了笑吟吟的楼远一眼,冷冷淡淡道。
“好,是该回城了,这儿雪厚,回城暖和。”楼远似乎总是笑眯眯的,好似从来没有什么能毁了他的好心情,对司季夏和冬暖故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客客气气道,“公子,八小姐,请。”
风灯在雪夜中轻轻摇晃,雪愈下愈厚,很快便模糊了他们的身影。
一辆玄蓬马车在微积着雪的山路上碾出两道清晰的车辙印,缓缓往城中方向去了。
就像过无人监守的地方般,马车畅通无阻地驶进了已然行了门禁的西门,缓缓城南方向驶去,在一处极为寻常普通的人家门前停了下来。
司季夏进了院子的第一件事不是进堂屋落座,也不是随春荞前往早已为他准备好的屋房,而是问了春荞厨房在何处,与冬暖故一同往厨房方向去了,完全视正在一旁叨叨的楼远于无物。
一向正经的春荞看着司季夏那似乎照着一层薄冰的背影,似有些着急,见着楼远并未阻拦他们往厨房方向去,蹙着眉有些焦急道:“爷,这……”
春荞不能理解,如今京畿局势已然迫在眉睫的情况下,司季夏居然还能这般像是什么事情都不在乎地大半夜往厨房跑,而不是坐下来和楼远相商当前大事。
然楼远却竖起食指压在自己唇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看着司季夏与冬暖故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春荞不要说话,待司季夏与冬暖故的身影在他们视线里消失不见了,才听得楼远笑着缓缓道:“春荞啊,这么没有眼力劲儿,这个时候哪是你该打扰人夫妻俩的时候。”
“可是……”春荞将眉心拧得更紧了,楼远还是打断了她的话,“他的天下已在他身边,他会回到京畿来已是好。”
春荞拧着眉,似不解。
楼远轻笑着,将手微微往前一伸,掌心向上,接住簌簌而落的雪花,缓缓淡淡道:“在有些人眼里,天下苍生,生灵涂炭皆与他无关,他要的只是一个人,这一个人,就是他的整个天下。”
春荞听懂了,听懂了冬暖故就是司季夏的那一个天下。
她看着楼远的背影,看着白雪落在他肩头,不由问道:“那爷的天下,又是什么?”
“春荞啊,你今夜多话了啊,这种问题,可不是由你来问的。”楼远只是轻轻一笑,却不恼。
春荞却是朝他单膝跪下了身,垂首道:“属下知错。”
“你有什么错?你问的也没什么不对。”楼远将接着雪花的掌心一覆,将手中接着的几片雪花倾到了地上,似笑非笑道,“我的天下,又是什么?”
“或许,我从来都没有什么天下。”楼远说着,微微抬头,任冰凉的雪花掉落在他面上,“从前、现在以及将来,都没有。”
春荞忽然觉得很悲伤,为楼远悲伤。
她和秋桐是从小就跟着楼远长大的,却从未见他掉过一滴泪,她们见过最多的,就是他的笑,好像他天生下来就只会笑而不会哭一般。
但是她们知道,他不是。
他的心没有人能理解,就是白拂公子,也不能理解。
这天下间,能理解他的,也就只有他自己。
“起来吧,跪什么跪,你并未说错什么。”楼远摆摆手,“你和秋桐还是少跪我的好,看你们跪我,我自己都时常不习惯。”
春荞站起身,难得的笑了,“那爷的这个不习惯也太长了,好十几年了。”
若是可以,她和秋桐也想爷能拥有他的那一个天下,让他不再终日只是笑,让他也有一点其他情感。
“是吗,有好十几年了?”楼远拍拍掉落在他脸上的雪花,浅笑,“待你和秋桐都嫁人了,怕是届时我再想叫你们跪我都难了。”
“爷说笑了,属下和秋桐嫁人都还早,又或者一辈子都不嫁人了,一直伺候着爷。”春荞又微微笑了一笑。
“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道理?一辈子伺候爷,是想叫爷惭愧一辈子?要是这样的话,阿满那小子岂不是该扎小人诅咒我了?”
说到阿满,春荞便笑得有些无奈,“阿满很好,只是秋桐那傻姑娘还没看出阿满的好和心意来。”
“阿满啊,总有成功的那一天。”楼远轻轻笑着,细雪落到他唇上,化开成一抹冰凉,“或许我现在就该想想给秋桐个蠢姑娘备些什么嫁妆好。”
“秋桐若是知道爷对她这么好,指该乐死。”
“这话说的,好像爷平日里对你们不好似的。”
“不不,爷对属下和秋桐很好。”
“春荞啊。”楼远微微移移脚,转过了身,面对春荞,春荞抬眸看他,只见他缓缓抬起手,竟是将手心贴到了她头顶上,轻轻抚了抚,笑得温和道,“你和秋桐是妹妹啊,哪有兄长让妹妹伺候自己一辈子的道理。”
春荞怔住了,久久回不过神来,只觉那抚在她头顶的手掌给她一种亲人的感觉。
还清楚地记得,她和秋桐第一次见到爷的时候,爷也是这样用手抚抚她们的头顶,那时的爷,才是七岁而已。
待春荞回过神时,楼远已经在笑得让人觉得有些没心没肺,“你们这两个老姑娘,爷要抓紧时机把你们赶紧嫁出去才是。”
春荞正想说什么,正当这时,一道身影忽然飞快地窜到了他们面前来,风风火火的,竟是方才进城门后就和他们分开了秋桐。
秋桐也未说自己去做什么,现下也正好无大事,楼远便由着她去了,现下她这般风风火火地跑回来,就像出了什么大事一般。
“秋桐,什么事情这般火急火燎的?”春荞不由又微微蹙起了眉。
秋桐深吸了一口气,笑眯眯地看着楼远,有些小心道:“我说了,爷不骂我吧?”
“看你这样,就算我要骂你,你终究还不是会忍不住说出来?”楼远不惊也不无奈,对于秋桐这样的性子,他早已习惯了,“说吧,做了什么事,又或是想做什么?”
“不不,这次的事情和我绝对没有关系,而是和爷有关系,大大的关系。”秋桐观察着楼远的神情反应,确定他不会生气后才接着往下道,“哎呀,还是爷要不要自己去看看,融雪那傻姑娘为了爷,快要被人给揍死了!”
原来秋桐方才说的有事,是去找融雪去了。
然她的话音才落,楼远的眼神便沉了下来,秋桐紧忙道:“我只是去看看而已,没有爷的允准,我绝对不敢出手,我之所以去看看吧,只是因为她替我和秋桐伺候了爷这一个多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我还挺喜欢融雪的,实在……不忍心她的命忽然在哪一处就没了,所以……”
“说人话。”楼远听着秋桐这一长串话说下来还没说到重点,微沉着眼神打断了她的话。
“回爷,人话就是,融雪为了找爷,和人打起来了,被打得半死,准备全死了。”
“……”楼远沉默,眸光却愈来愈沉。
“爷,还要不要听人话?”
“继续。”
“入夜开始,兴远街。”
“兴远街?”
“回爷,正是。”
“她没脑子?”去兴远街那种地方?
“爷今儿自己跟她说的。”
楼远的目光已然变得阴阴沉沉,他嘴角的笑容在渐渐隐去。
小半晌后,才听楼远声音有些沉道:“准备准备,去兴远街。”
秋桐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楼远会说出这样的话,而后是随他进了屋,帮他换衣打扮去了。
雪还在下,春荞看着楼远的背影,忽然不由自主地浅浅笑了。
有时候的雪,似乎不一定是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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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如约来二更了!虽然这个二更比较瘦,但也是实实在在的二更啊!原来叔码字实在很慢很慢很慢,二更什么的,看来很不适合叔啊!
十分十分十分感谢姑娘给叔打的鸡血!叔很感激!
只是叔有些不好意思再求票子了,总觉得让姑娘们很为难啊……姑娘随意就好!留着给姑娘们喜欢的作者喜欢的文投也可以的!票榜什么的。好像也不适合叔这种渣虾来爬。
还是要再次感谢美丽可爱的姑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