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两国朝庭官员之间漠视却延席了下来。
现在,她来到天子脚下,虽然礼部官员依照礼制给她们一行人安排了驿馆,却不曾派官员出城接应,凭这点就可以看出,西凌官差对她的到来是抱着敷衍的态度。
而她带来的六个死卫,虽然个个武功高强,却不是打探消息的能手。
就如,你让一个渔民去杀猪,添乱不说,还有可能延误了时间。
蔡氏的兄长就不同,在西凌开了这么多年的金铺,怎么说也有自已的人脉,托他去办,不过是花些银子罢了。
周以晴莞尔一笑,她知道与这对兄妹,是不能说门面话,还是直接以利相诱,便道:“本郡主不信,重赏之下没有勇夫?蔡掌柜,您帮帮忙,本郡主就这么一个妹妹。”
蔡福荣一怔,刚要开口,蔡氏已然接了话,“既然大家有缘坐在这里,哥,您就不能不管。何况,郡主到底是女儿家,要打点这些也不方便,哥,您就多多费心。”
周以晴适时从怀里拿出银票,“蔡掌柜,你要打点人也是要银子,先付一部分酒水钱,以后,您还需要多少,尽管开口便是,银子能解决的事,都不算事!”
蔡氏眼尖,一看竟是一千两银子,急忙递了个眼色给兄长。
蔡福荣知道,托关系找人打通狱卒,安排囚犯和家属见上一面,两百两银子足够解决,想不到这东越的郡主出手这么大方,当下不再犹豫,接了过去。
蔡福荣拿了银子,在丫鬟的领路下,到了苑子的后门,之前领她进来的婆子还守在那,蔡福荣便随手打赏了她一两银子,喜得婆子连连谢恩。
出了谢府的后门,蔡福荣嘴里的小调就得意地哼上了,可没想到,刚走几步,身后便被一个人猛踹了一脚,他身体失去重心,摔了个狗啃食。
刚要破口大骂,也不知什么东西“砸”了下,只听“咯嚓”一声,瞬时,右腿腿骨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豆大一汗霎时从脸上分泌出来。
一个黑衣蒙面人,右腿膝盖同时抵上了他的胸膛,冷哼道:“敢叫,小爷把你舌头拨出来。”
蔡福荣只道是遇到打劫,忍痛想求饶,那人冷声道:“听着,周玉苏的事你敢插手,小爷逮你一次打断你骨头一次,记住了?”
蔡福荣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点头。
黑衣人身体一跃,跳到了围墙之上,接着几个掠身,就消失在后巷中。
南宫茉刚想解下脸上的蒙巾,突然有一种被蛇盯上的感觉,蓦然转身,只见,连城公子一席紫色锦袍,如天神般降临,稳稳落在一株树叉上,阵风吹过,衣袂飘然,说不出的雍容华贵,道不尽的英俊潇洒,眼中含笑,“郡主,不妄本公子跟踪了你几天,谢良媛就是夏凌惜吧。”
☆、78 连城夜闹谢府
南宫茉闻言,心里冷飕飕地跃出一个字:杀!
她眉眼不动,暗暗环视四周,盘算着——
被连城跟踪几天,毫不知情,说明连城的武功在她之上。
单打独斗,她肯定占不了便宜,但周舟如果在,那情况就不同。
自从上次发生谢良媛差点被劫的事后,她和周舟便决定,行动时,两人尽量留一人在谢良媛身边,毕竟遇到高手时,青竹一个人很难应付得过来。
但每次行动,都会向对方交待这次行动约费时多久,今日行动简单,正常一刻钟到两刻钟就能完成,所以,超过两刻,她没有顺利回到谢府,周舟必会前来探究,这是不需要交待的事,因为,两人合作数年,早已成默契。
而这四周,两边围墙,路窄,又狭长,适合近距离狙杀,所以,最多只要坚持两刻钟,周舟肯定会找到她。
下一刻,双足一蹬,手成五爪,欺凌而上,气势之猛,显然是使了十成的力。
连城公子依旧立于树叉之上,嘴角含笑,等南宫茉掌力袭来时,方长袖微动,一拂便扫在南宫茉的胸口上,啧啧两声,狂笑道:“女孩子还是不学武功好,否则,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煞风景。”
蒙巾下,南宫茉感到双颊热烫,行走江湖多年,胸部被袭是第一次,尽管连城公子出手不轻不重,没有直接用手接触到,但她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遂,屈辱的感觉油然而生。
且,这样恣意放纵的交手,显然对她带了轻视逗乐之心。
南宫茉瞳孔瞬间一缩,嘴角即刻抿成线,不言不语,身形矫健如黑鹰,在繁枝不停跳跃,手指屈张,次次攻向连城公子的要害。
连城公子一侧身避过时,尾指轻勾,瞬间扯下南宫茉的蒙面巾,仿佛未觉对方一脸寒霜,调笑依然,“茉茉,别这么凶嘛,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半个青梅竹马,要不是你父王站错了边,没准我连城还可能成为你的郡马爷。”
南宫茉依旧一言不发,但下手越来越狠,甚至几招直接攻下男子腹下最脆弱这之处。
“需要这么狠么?本公子不过是知道一点小秘密而已,要本公子闭嘴,只要阿惜稍贿赂点本公子,本公子一律好商量。”调侃间,连城双袖带着一股劲力直抽向南宫茉所站的树枝,袖风过处,树枝纷纷断开。
南宫茉见状,知道周舟来了,也未必杀得了这厮,冷哼一声,也不恋战,直接腾身离去。
身后,连城公子朗声道:“茉茉,跟鬼丫头说声,明晚戌时,我在甘泉湖的观湖亭等她,她若不来,本公子马上持拜贴上谢家求见。”
南宫茉转身,冷冷地朝着连城竖起了中指,即消失在小巷深处。
南宫茉回到碧慧阁时,谢良媛正泡完药浴出来,身上裹着几件干毛毯,跟粽子一样被青竹抱了出来,放在长榻上,身上还敷着一层褐色的药渣,热乎乎地熨着,蒸得谢良媛满头大汗。
青竹坐在榻边,隔着毛毯帮谢良媛按摩穴位,指法虽不是很嫌熟,但穴位压得非常精准,一按、一拧、一掐疼得谢良媛撕心裂肺地嗷着,但她还是坚持撑着,还一个劲吩咐,“青竹,别管我怎么喊疼,我就喊得爽,你该怎么按就得怎么按……。嗷……。”
为了手术的安全机率增加,她豁出去了。
南宫茉搬了张凳子坐在长榻边,面无表情的欣赏着,见青竹有时候看谢良媛实在疼得厉害而停了手,眼神凉凉地瞅着她,哼了一声,“接着按,对她有好处的。”
两刻时后,谢良媛奄奄一息地趴着,眼睛哭得红红的,一边指甲抠着长榻边的案纹,一边申诉:“你们都是没人性的……。我叫了十几次停……。你们没听到么,当我不是肉长的呀……。你们不知道我这病忌情绪起伏么……。”
青竹和青荷装着很忙碌,一会备碳火,一会清理木桶,最后,两人窝在远远的角落边杵药,直到谢良媛消停了,两人才悄悄把碳火移了过来。
寝房里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在长榻的三尺外放着一盆燃烧的碳火,谢良媛热得嘴里直冒烟,幽怨地看着南宫茉,“茉茉,说点让我开心的,别老瞪着我,心里偷偷地自已爽。”
南宫茉沉着脸,好一会才道:“刚才,我把蔡氏的人打了,但被连城那厮盯上了,他知道你是谁,我想帮你灭口,任务失败。”上次拍下女娲玉舞人的计划中,南宫茉便反对她让连城参与,但谢良媛并没有采用她的意见。
谢良媛和南宫茉合作多年,知道南宫茉这妞就算是打不过别人,也不会在意什么,对胜负看得不重,只注重目的,极少因为任务失败给她看脸色。
所以,稍一猜,就猜到,这妞,肯定是给自命风流的连城轻薄了。
“这家伙说了什么?”谢良媛冷着小脸,心里却兴灾乐祸,轻薄好呀,茉茉也该嫁人了,所谓不打不相识,如果能凑成他们一对,也是不错的。
南宫茉声音透着紧崩。“他约你,明晚戌时在甘泉湖的观湖亭见面,否则,他会执拜贴上谢家找你。”
“约我?”谢良媛自语一声,接过青荷递过来的热水,小口小口地喝了半杯,在青竹的示意下,换了一个躺姿,嘴里犹自念着:“他都没把我吩咐的差事办好,还好意思约我,难道是要我付路费?不会吧,这么小气!”
尽管她不认为连城是会折她的台,可这时候,她不能轻易与连城会面。
一则是周以晴和郦海瑶就在谢家,她们二人在东越多年,必定知道连城的身份,见她与连城有交集,必定会怀疑什么。
谢卿书则更不用说,他一直知道连城和夏凌惜关系非浅,一旦知道连城与她私会,肯定会怀疑她与夏凌惜有关系。
但连城这家伙,言出必行,她敢不赴他的约,他就敢拿着拜贴直接上谢家,且,会表现出无下线的暧昧,让谢家的人浮想连翩。
到时她,她还真解释不了。
怎么搞定这纨绔子弟呢?
谢良媛眸中柔光一闪,睨向南宫茉的眼神带了些许讨好,“茉茉,我帮你出气如何?”
宫宫茉凉凉地看她一眼,言简意赅:“你还是顾着自已,赴不赴约?”
“我干嘛赴约呀,这节骨眼,我又不想见他,凭生是非。”
南宫茉面瘫地扫了她一眼,“那你等着他找上门?连城这个人不好应付,你还是小心处理,你太自信,阴沟里翻了船。”
谢良媛嘿嘿干笑一声,从毛毯里伸出黑乎乎的手臂,挤眉弄眼道:“茉茉你过来,我教你一个出气的办法。”随之,指了指窗外,示意窗外有耳。
南宫茉将信将疑,走了过去,贴耳倾听,片刻,脸色先是惊疑,接着,双眸渐渐瞪大,最后,抽身站起,瞪着谢良媛良久,摇首婉叹,“我真怀疑你的脑袋不是人。”
不过,她也相信,这世间也只有这家伙想得出这么馊的主意。
同时,腹中的郁气一扫而空,竟开始同情连城公子。
“这不是一举两得么,顺便让你出了气。”谢良媛一扫泡药浴带来的郁气,似乎很为自已的计划而开心,她得意地朝镜中的自已抛了个媚眼,做了个胜利的手势,可惜镜中的人身上黑乎乎的药汁未净,跟个小泥人似地可笑。
谢良媛嫌弃地对镜子里的人“哼”地一声,甩开头,开始无聊地自娱自乐起来。
南宫茉不愿被她涂毒,即刻告辞,“那时间不多了,我马上去准备。”
翌日黄昏,谢家的三个兄弟终于从书房里出来,个个精神萎靡,尤其是谢晋河,毕竟三兄弟中,他年岁最大,这次受的打击也最深,熬了几夜后,眼袋浮肿,眼角的皱纹都变得明显。
这次谢家出此大难,与他的妻子和儿子都分不开关系,他是责无旁贷,必需主要挑起责任。
三人到谢老夫人寝房里,老夫人正在用晚膳,见他们来了,就吩咐绿莺加了三双筷子,母子四人,三年来,第一次共膳,虽然各自心底压着心事,但还是其乐融融,胃口大开。
膳后,谢老夫人平静地听完谢晋河算出来的数字,颔首后,语声字字有力:“还不算太坏,你们累了,都各自回房歇着,接下来,还有恶战要打,你们都给我养好精神,挺起腰杆,做出谢家男儿百折不挠的样子来。”
谢老夫人言简意赅,却让三个儿子同时精神一震,当即跪下磕首,大声应:“是,母亲!”
出了寝房门时,谢晋河突然想起,便返身对谢老夫人道:“母亲,卿书有罪,儿子不会替他求情,但有一件事,儿子还是得跟母亲说说。”
谢晋河见母亲颔首,便续道:“昨日里,卿书来告罪辞别,他坦诚,女娲玉舞人,他对谢家的愧,这些年,确实从谢家这里捞了不少油水,但三年所进的玉石材料全是赝玉,他不承认,他心再狠,也做不出这等狼心狗肺的事。”
谢老夫人这几天也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也觉得三年前卿书刚接手谢家采购的大权,就生异心,有些不合理,听了谢晋河的话,便道:“卿书犯了这样的错,如果还留在谢家,对二房三房的不公平,他那些弟弟妹妹都看着呢,所以,让他走,出去闯荡闯荡,再吃些亏,也是好的。”
谢晋河默默点头,良久又说:“卿书将这些年,私存了一笔银子,有两千万两,他让儿子转交给您,他昨日已动身前往扬州,去追查当初批发给他赝玉的玉商,希望能讨回公道,让谢家少一点损失。”
“这是他该做的,银子,我们收下,至于这孩子,你也不用多操心,他机灵着,人脉也广,到哪也不会吃亏,你现在什么也不想,打起精神,把目前的事处理好。”谢老夫人柱着杖慢慢陪着儿子到门外,看着苑外的婆子正忙着展灯。
看着风中摇晃个不停地纱灯,仿佛下一刻就要灭了的样子,不免暗叹,这人的一生,如风中残烛,即使不被风吹灭,也是有油灯燃尽之时。
思及此,谢老夫人突然想起了什么,便道:“钟雯秋那边,你得派个人到扬州向良双和良卉说一声,让她们来一趟皇城,至少,得让她们见自已母亲最后一面。”
良双和良卉是谢卿书的妹妹,在谢家迁至皇城前,已在扬州出阁嫁人,如今皆儿女双全,日子过得还算红火。
谢晋河点了点头,迟疑道:“母亲,那她娘家那边,是否要告知一声?”
“你就看着办,想给点银子打发也不是不可以,但别让他们觉得是谢家亏了他们的女儿,倒让他们叉着腰杆子来讨债了。至于宝瓶那丫鬟,不能留,她是死契的,你让如容处置了她。”
钟氏的娘家,是乡村的土财主,有几亩土,女儿是谢家的内宅掌权人,一直是钟家引以为傲的事,每年年底,钟氏的两个兄弟都会举家来谢府住上一两个月,走时,搬了一车的东西离去。
谢老夫人虽没说什么,但蔡氏却每每拿这事来取笑,还说,幸好钟雯秋只有两个兄弟,要是来个十兄弟,年年来蚂蚁搬家,谢家迟早会被搬空。
这也是谢晋河最头痛的事,夫妻两人后来离情离心,与钟氏娘家人的贪得无厌不无关系。
“是,儿子马上去办。”
“嗯,下去歇着吧。”
谢晋成回到刘氏的苑落,吃了个闭门羹,心情郁结不开,想到郦海瑶动了胎气,便匆匆前去探望。
守在门外的丫鬟见到谢晋成,忙喊了声,“夫人,老爷来了。”
郦海瑶怨念了两日,刚收到丫鬟传来的消息,说是三个老爷谈好事后,进了谢老夫人的寝室,她原本平静地心微微起了波澜。
尽管她听从了周以晴的劝告,别真把自已当成后院中的妇人,可真到了节骨眼,身为女子,自然有一种较量的心思,希望男人办完正经事后,撇了久别的妻子,上她的床榻。
这是证明女人的魅力所在。
这会,如愿了,虚荣心自然得到极大的满足,这几日对谢晋成的不满一下子全散,迅速掀了门帘出来,不顾还在庭中,上前便搂住谢晋成的脖子,若秋水双瞳媚弯着,唇瓣扫过男人的脸,飞快地含住他的耳垂,娇嗔之语随着女子的气息直朴了进去,“坏人,把我一个人扔在这,不闻不问。”
这一次随谢晋成回谢府,看到了谢晋成的哥哥和弟弟,发现,谢晋成看上去比他弟弟都年轻几岁。
谢晋成的容貌也是与两个兄弟完全不同。
谢晋河和谢晋元相貌堂堂,四平八稳,还蓄了胡须。
谢晋成则年轻俊秀多了,尤其是一双眼睛,乌黑莹亮,眸光清透不沾凡尘气息,带着几分脱俗,加上又是科举出身,言行举止总透着些文人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