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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学到今天,虽然才过了半个月,但是已经经历过了一次排位考和数次各个科目的摸底考。宁小北依然以近乎门门满分的成绩傲视群雄,让向来挑剔如闫冰如都无话可说。
  丁哲阳的成绩在一班的成绩只能算是个中游,他如今和庄丽是同桌,两人坐在教室靠中间的位置,每天只能望着宁小北优秀的后脑勺。
  至于范侠,更惨上回排位考,考了个全班倒数第五,距离垃圾桶后补仅仅相差两位。
  如今范侠坐在最后一排的特等座上,和坐在靠窗头一排的宁小北几乎隔了一个银河系。
  不过他心态倒是好得很,已经跟宁小北打下了包票,下回月考争取考个全班倒数第十至少往前挪一排。
  你不觉得丁哲阳的眼神很忧郁么?他就是外国人说的青葱惨绿的少男人,你都看不出来么?
  什么鬼?老大她说的是哪国外语?
  什么葱都出来了,夸人还是骂人呢。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我们中间隔着一个火星。
  庄丽一脸惋惜地冲着范侠摇了摇头,打了打车铃,欢快地走了。
  你说什么呢?我看你们女生太没眼光了,就喜欢小白脸!丁哲阳那副眼镜,镜片比啤酒瓶底都要厚了吧。居然排在我前头,简直岂有此理。
  范侠气得直跳脚。
  行啦,又不是梁山好汉的排名,你执着个什么劲。
  宁小北拍了拍范侠的肩膀,满脸哭笑不得。
  说到梁山好汉,老大,你那套水浒英雄卡还缺谁?我这几天吃干脆面都要吃吐了,都没有收集到火眼狻猊邓飞还有翻江蜃童猛。浪里白条张顺我都有五张了
  无良小浣熊,用一套水浒英雄卡引得全中国的男孩子们为它疯狂。
  现实世界里宁小北的那个铁皮箱子里还存了好几张限量版。不过如今心理年纪一大把,自然不会在热衷于这玩意儿,偶然吃干脆面开出的卡就直接扔给范侠了。
  范侠如今为了这套卡真是茶饭不思,集满一百零八张英雄卡对他来说是目前仅次于读书的重大事件。
  两人走到校门口,宁建国上前两步。他看着范侠气鼓鼓的模样,不由得疑惑地朝宁小北望去。
  小鬼头怎么了?
  受刺|激了。被我们班女生说没我长得帅。
  宁小北笑着答道。
  哎,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么。我刚才在你们学校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这些学生,高的高,矮的矮,胖的胖,瘦的瘦,没有一个有我儿子那么登样的。这说明你们班级的女生很有眼光啊。
  宁建国夸起宁小北来总是满脸自豪。
  老爸,别说了,太不好意思了。
  看到周围家长们投射过来的眼神,宁小北老脸一红,催促着他爸快点骑车走人。
  范侠再见,等我回来给你带月饼啊。
  宁小北冲着范侠挥挥手,跳上自行车扬长而去。
  范侠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父子两人欢乐的背影,不由得低下头,咬了咬嘴唇。
  爸爸,妈妈
  我回来啦~
  宁小北一马当先,骑着脚踏车往建德里的弄堂里冲了进去。
  正是晚饭时刻,家家户户的厨房和客厅里都传出饭菜的香味。因为天气还热着,不少人家干脆把饭桌摆到了门口,摇着蒲扇,吹着凉风,等着月亮升起。
  小北回来了啊。未来的大学生回来看老邻居了咯。
  建国,一会儿出来喝两杯。我家今天菜不错,去熟食店斩了一只鸭子呢。小北过来吃个腿儿。你跟伯伯客气什么呢。
  小北,来,张嘴,尝尝我家的葱油芋艿。
  邻居们见到他俩,纷纷热情地招呼起来。
  宁小北推着车,沿着弄堂往里走,还没走到门口就被邻居们给喂了个半饱。
  这就是老宅子的人情味,在这里生活,虽然没有抽水马桶,没有上下电梯,但是这里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
  在这长长的,灰色的弄堂里,人和人并不是锁在各自的一方小天地里。相处了十多年,乃是更长时间的老邻居们,已经变成了家人一样的存在。
  宁小北嘴巴一边嚼着,不由得又回想起了现实世界里,奶奶在得知建德里要拆迁前,突然大病了一场,最终撒手人寰。
  可能也是因为乍然知道这住了半辈子的地方将会灰飞烟灭,她的内心又是惶恐,又是难以割舍,最终将生命的最后一刻留在了老宅之中吧。
  就像是阿兹猫,从卡车上跳了下来,跳进了老宅的废墟之中
  小北,怎么了?奶奶叫你呢。
  一楼堂屋里,老太太正襟危坐,正等着小北向她问候。
  谁知道这孩子进了之后就一脸痴痴呆呆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了魂似得,也不说话,也不叫人。
  老太太顿时有些不愉快,拉下了脸。
  啊好婆。好婆我好想你。
  宁小北终于回过神来,见到奶奶不悦的脸色,二话不说上前两步,一把将奶奶搂住,左右摇晃起来。
  这位老太太脾气可差,要是惹得她不开心,这个中秋节大家就别想过了。
  哎呦,男孩子发什么罗宋嗲。好了好了,快点洗手吃饭。小梅做了一桌子菜,就等你们回来呢。
  被哄开心的老太太拍了拍大孙子的后背,笑着推开他。
  宁小北拐进厨房,刚拧开水龙头,突然听到几声细不可闻的猫叫声,再低下头,顿时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脚底下,许久不见的阿兹猫高高地抬起圆脑袋,一双碧绿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久违的小主人。
  最关键的是它的嘴里居然吊着一只还没睁开眼睛的小奶猫。黑白色的,只有宁小北巴掌大小的猫咪正细细地叫唤着。
  喵呜~
  阿兹把小猫咪放在水泥地上,对着宁小北柔柔地叫了一声,又用尾巴去勾他的脚踝。
  阿兹是给小北看你的孩子么?
  保姆小梅恰好从客堂里走了过来,准备把切好的白斩鸡端过去。见状低头笑道。
  阿兹的孩子?阿兹生小猫了?
  就上礼拜生的。一共生了四只,都被邻居们提前预定好了,等满月之后就送走。阿兹现在是舍姆娘(产妇),每天吃得可好了,顿顿有鱼有肉,老太太可疼它呢。
  小梅转头说道。
  太好了!
  宁小北顿时喜出望外。
  现实世界里阿兹在和他们父子最后临别之前,都是一只单身女猫,没想到在这里居然生小猫了。
  他蹲了下来,想要伸手去摸摸小奶猫,但是想到自己的病,又不得不把手缩了回来。
  哎!老爸说的对,我要加强锻炼了。
  儿童医院的大夫也说了,要是在青春发育锻炼的好的话,这儿童哮喘病还是有可能治愈的。
  宁小北想着,无不可惜地用足尖蹭了蹭阿兹柔软的肚皮。
  走回堂屋,宁建国已经烫好了绍兴酒,给自己和老太太各自倒了一杯。
  等小北再大些,也能陪奶奶喝酒了。不过现在就喝橘子水吧。
  小梅笑着在宁小北的水杯里倒满了橙汁。
  宁小北看着这满桌的菜肴,不由得赞叹地望向她,小梅姐姐,你的手艺不比我老爸差到哪里去啊。
  按照上海人过中秋节的习俗,今天是一定要吃鸭子,毛豆,芋艿的。
  今天小梅烧了笋干老鸭汤,色如白雪,香味扑鼻,还撒了几点红色的枸杞做点缀。另外还做了糟毛豆和桂花糖渍芋艿,以及其他几样荤菜,都是有模有样。
  最主要是她有心,做的都是酥软易嚼的东西,最适合年纪大,牙口不好的老人家食用。
  啊呀,能够请到小梅来照顾奶奶,真是我们宁家的福气。小梅,我来敬你一杯。
  宁建国真是感动不已,他如今不能天天回家,老宅内外都靠小梅照顾。这姑娘别看年纪不大,做事却是爽利,心又细,真是难得。
  是啊,你什么时候讨一个像小梅一样能干的儿媳妇回来,那我老太婆死了也安心了。
  奶奶端起酒杯,咪了一口说道。
  宁小北内心一动。
  奶奶果然也是想要老爸找个伴儿的。
  奶奶说什么呢,我就是一个乡下人。大哥那么好的人,一定能找到比我好一百倍,一千倍的上海姑娘的。
  小梅被说的不好意思了,羞红了一张脸,借口炉子上还蒸着螃蟹,转身溜进了厨房。
  妈,瞎说什么呢。
  宁建国看了一眼沉默的儿子,有些不悦地说道。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么?
  宁老太的脾气上来了,皱着眉头小声说道,等小北长大了,总归要自己成家立业去的。到时候我老太婆也两条腿一蹬走了,难道就剩你一个人不成?
  姆妈
  宁建国皱着眉头,正想反驳。正巧小梅又端着螃蟹进来了,只好按下不提。
  吃完晚饭,已经是月上正中的时刻了,宁小北陪着奶奶坐在院门前,看着一碧如洗的夜空中挂着的满月。
  弄堂里不知道哪家打开了收音机,一首脍炙人口的老歌从窗户里飘了出来,歌词倒是应景月亮走,我也走,我送阿哥到村口。
  小北,走了。
  宁建国洗完碗筷,擦着手从厨房走了出来。
  这么早就要走,再坐一歇歇吧。我让小梅去给你泡杯茶。老家的人今天不但送了螃蟹过来,还送了今年的好茶叶,你正好也带一罐回去。
  奶奶抬起头,望着宁建国的眼睛里满是不舍。
  现在儿子搬出去,虽说每个月至少回来探望三四回,但在这个万家团圆的日子里,老太太还是想要和家人长长久久地聚在一起。
  姆妈,明天小北还要上课呢。我明天下了班再来看你。
  天天来干嘛,小北明天不也要上课么?周末再来吧。
  老太太说着,转头拍了拍宁小北的手背。
  小北,记住好婆说的话了么?
  宁小北点点头。
  父子两推着车走在月色下,等到终于离开建德里,走到大马路上,宁建国忍不住低头问道,小北,奶奶跟你说什么了?
  就是让我好好读书,考第一名。等过年的时候,再给我包个大红包。
  宁小北眼神闪烁,不过幸好这路灯也不明亮,宁建国也看不真切。
  哦,侬本来就是第一名呀,还要怎么进步呢?
  宁建国闻言放心地笑了。
  不过侬也不要压力太大了,偶然放松放松也好,学习要张弛有度么。
  嗯。我晓得。
  宁小北一路点头。
  其实,奶奶刚才跟他说的是
  小北,就当好婆求求侬。帮好婆留心一下,侬爸爸身边有什么好女人。侬爸爸要是真的孤独终老,好婆就算是死,到了底下也不安心的。
  好婆,我答应侬。
  我要给老爸找个伴儿,让宁建国从此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的美好生活!
  *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范侠,不是孤儿,胜似孤儿。
  朋友们收集过水浒卡和三国卡么,我还收集过世界杯卡呢哈哈。
  今天是周末,双更哦,往下翻翻还有哦~~
  第26章 班委风波 二更
  范侠, 你昨晚做贼去了?
  第二天一早,宁小北等在筒子楼下小广场半天,才等到姗姗来迟的范侠。
  范侠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眼角不自觉地流出生理性的泪水。就他那么深色的皮肤,硬是让宁小北察觉出了黑眼圈。
  别提了, 一晚都没睡。到了凌晨三四点才眯了一会儿。
  范侠从车棚里把自行车推了出来,忍不住又是一个哈欠。
  要不是不想被老班罚跑步,我起都起不来。
  怎么了?你后妈欺负你了?你爸打你了?你昨天晚上不会把饭店的桌子给掀了吧?
  宁小北跨上车子,紧张地发出一连串的问题。
  什么呀她挺好的, 你别这么说。
  范侠为难地低下头。
  昨天他回家后和舅舅一同出发, 前往黄河路上的大饭店,他老爸已经开好了包间,和新妈妈并肩坐在一起, 就等着他们俩光临呢。
  新妈妈名叫梁慧慧, 崇明本地人,在录像厅隔壁开店卖酱油大馄饨,一来二去就和范建好上了。
  上回去北京, 梁慧慧刚怀上孩子, 身体不舒服,没办法跟着范侠到处跑。
  范建这个做爸爸的也实在不负责任, 只顾着肚子里的那个小的, 对范侠的态度难免恶劣了些。反正他一贯如此,所以当年才会被范侠的妈给甩了。
  其实范侠刚登上火车的那一刻, 范建就后悔了。但是碍于男人的脸面和父亲的尊严,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火车开走了。
  回到酒店, 梁慧慧当即就把范建骂的狗血淋头。当天下午, 两人就买了火车票回上海了。
  那他们既然都回来了, 为什么不来接你?
  宁小北骑着车,侧着脸问道。
  阿姨她回上海后突然身体就不好了,什么先兆性流产?听我爸说,后来在医院住了一个多礼拜。出院后也只能卧床静养保胎,一直躺到三天前才刚下床。
  范侠答道。
  那,那你们昨天说什么了?你爸又犯浑惹你生气了?还是你说话惹到他了?
  要说谁惹谁生气还真不一定,这父子的脾气如出一辙,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格,又跟烧热的暴炭似得一点就炸。
  才没有打架。是阿姨阿姨她给我打了一件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