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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也不是
  宁小北实话实说,这是过年特意定做的。平时没人这么穿。
  真好。
  小朋友摸完领结,准备去摸宁小北亮晶晶的贝壳袖扣的时候,一个黑色的人影跑了过来,伸出手,啪地一下拍上他的手背。
  把你的脏手从他身上放开!我老大是什么人,是可以给你随便摸的么?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范侠就像是炸了毛的小猫咪,对着陌生小朋友吼道。
  我的手一点都不脏的。吃饭前我洗过手了,吃完饭也用热毛巾擦过了。
  小朋友说着,一脸嫌弃地指着范侠说道,我看你才脏的,手也是黑的,人也是黑的,你几天没洗澡啦?
  我,我打死你!
  范侠听了,简直暴跳如雷。抡起小拳头就要往对方身上打去。
  范侠你冷静点啊,他是新娘子姐姐的儿子!
  宁小北急忙抱住范侠的腰。
  我管他是谁呢!
  黑皮黑皮,我看你刚挖过煤吧。不然你就是喝酱油长大的,不然怎么那么黑?
  这小朋友战斗力也挺厉害的,躲在宁小北的身后不断地对范侠进行精神攻击。
  几个小朋友在这里吵吵闹闹,终于把大人吸引过来了。
  杭杭,你怎么到处瞎跑,妈妈都急死了。
  一个穿着红色套装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一把拉过儿子,看到他没事这才放心下来。
  都跟你说了,不要和不认识的人玩。你知道人家洗过手没有?万一感染到病毒,生病耽误了读书怎么办?
  这话说的,宁小北眉头一皱。
  妈妈我要穿他那样的小西装。还要带领结。
  叫做杭杭的小朋友指着宁小北说道。
  杭杭妈妈朝宁小北望了过来,点了点头,是蛮好看的,像个少爷的样子。这样吧,等你下次考试得第一名,妈妈就找人来上海给你做一套一模一样的。
  小朋友得了承诺非常高兴,对着宁小北挥了挥手。
  再见哦。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叫卓雨杭。你要是去杭州,可以来找我玩。
  玩什么玩,都不认识人家
  杭杭妈妈听了满头黑线,拉起儿子往宴会厅走去。
  boss?
  听到他的名字,宁小北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小时候居然见过boss?
  boss他原来从小就是个洁癖份子,而且喜欢刻薄人。
  宁小北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楞在原地,直到他们母子俩走远了,才逐渐缓过神来。
  老大!
  就在此时,范侠突然上前一步,张开双臂,牢牢地抱住宁小北的肩膀。
  你不要收别的小弟了,你也不要和其他的小朋友玩,你一辈子都做我老大都可以,求求你不要生我的气了。
  两泡黄豆般大小的眼泪在范侠的眼眶里晃荡着,他嘴巴一瘪,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宁小北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自己不就是和一个陌生小朋友说了两句话么,怎么就是要收小弟了。
  小学生的心思真难猜
  老大我不能没有你,你不在我都要闷死了。我吃饭也吃不下,睡觉也睡不好,武打小说也不好看了。我们和好吧。呜呜呜
  范侠哭得肝肠寸断,被他抱在怀里的宁小北先是微微一笑,然后发现了什么似得踮了踮足尖,脸色猛地一变。
  范侠,你到底是吃了什么发泡粉?
  明明放假前我们还一样高的,怎么才过了十几天,你居然长的比我高出那么多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让老板出来露一下脸~作为他们两个和好的工具人
  老板是个好工具人,估计以后也用得到。
  比如让大范侠吃吃醋什么的,哈哈哈
  红帮裁缝就是专门做西装旗袍的宁波裁缝。现在上海人知道这个名词的也不多了。
  第18章 损失惨重
  宁建国头七那天,范侠特意请假赶到宁小北所住的小区,跟他一起在居委会指定的焚烧点,把准备好的金银锡箔,连带花圈等物品逐一焚烧。
  自从宁老太过世后,宁家那些亲戚就鲜少来走动了。别人家过头七都有几个亲朋好友来撑场面,要不是还有一个范警官,宁小北真的是要独自一个人来面对这无尽的悲哀了。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宁小北解下腰间的白色孝带扔进火炉里,白皙的侧脸被橘色的火苗印成一片暖色。
  说什么谢,我们本来就是好同学,好朋友么。
  范侠用手指撑开锡箔纸,将它们叠成元宝的形状,然后扔进红色的,写有宁建国名字和生辰八字的纸袋里。
  你这样做,不会违法纪律吧?
  宁小北担心地问道。
  警察也是人,也有亲朋好友,也会生老病死。这算违反什么纪律了。
  范侠哭笑不得地说道。
  宁小北被自己逗笑了,哀伤的气氛总算有所缓解。
  对了,谢谢你前几天陪我去老人院看舅舅。舅舅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范侠低头边叠纸边说道。
  宁小北听了,欣慰地点点头。
  在那个世界里见惯了高大帅气的赵叔叔,回到现实世界里,在养老院猛一见到缩在轮椅里,头发花白,病病殃殃的赵景闻让宁小北一时真的无法接受。
  据老人院的护工说,自从那天参加完了老朋友的葬礼后回来就生了一场大病,一度差点病危。
  本来赵叔叔身体还硬朗,比起同龄人头脑也灵活,经常带着同楼层的几个老头刷刷手机,拍拍视频,买买东西的。
  这次大病之后,老头就彻底一蹶不振了。他整晚失眠,腿脚无力,再也不愿意动弹,这次见到宁小北和范侠,也是过了很久才认出他们。
  一看到赵叔叔这般模样,宁小北忍不住就想起了重病的爸爸,一时间悲从中来。
  小侠,小北,好,好啊
  赵景闻坐在轮椅上,一手抓着宁小北的手,一手抓着范侠的手,两个人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白一黑,相映成辉。
  老人看着他们,似乎看到了那曾经一去不复返的时光,嘴边漾起一抹笑容,心情似乎都变好了。
  以后我们每个月都去看叔叔吧。以前我老爸和他是多好的兄弟啊。现在我老爸不在了我想多陪陪叔叔。
  总算把所有的元宝都折好了,宁小北抽出一根线香,小心地把红纸包封口。
  你要是不嫌麻烦的话,那我真是求之不得。你都不知道,我舅舅那天有多高兴。我到家之后,他足足给我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要不是老人院熄灯的时间到了,他还能再说下去。
  范侠起身,帮着宁小北把几袋个红袋子都放进火炉里。一阵风出来,火舌高高卷起,也带走了亲人的思念。
  宁小北和范侠双手合十,对着炉火默念了一会儿,放下手,相视而笑。
  说出来你可别笑我。
  烧完东西,两人往宁小北所住的大楼方向走去,范侠走在他前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后脑勺。
  我感觉我有些怕你。
  怕我?
  宁小北哭笑不得地指了指自己,你是人民警察好伐?你怕我这个小老百姓干嘛?
  那,你小时候是我的老大呀,从小就管着我的。虽然那么多年没见,看到你心里还是发憷。可能是从小被你欺负惯了。
  范侠爽朗地笑道。
  我欺负你,搞搞清楚,明明是你欺负我好么?
  宁小北反驳道。
  胡说八道,我转学过来第一天就被你收了当小弟了。你忘记了不成?
  范侠说道。
  第一天真会瞎说
  宁小北突然停下脚步。
  所以,变化真的出现了这一次不只是物件被改变了,就连范侠的记忆也一起变了么?
  他一下子激动起来,忽然喉头一紧,感觉自己又要喘不上气了。
  老大,老大,你的药呢?
  范侠见状急忙上前,从他的衣兜里摸出气雾剂,放到宁小北嘴边,重重地按下。
  看着宁小北的脸色逐渐缓和,范侠松了口气。
  两人回到公寓,宁小北因为过于激动,有些坐立难安。回家以后一头就扎进厨房。
  按照上海人规矩,做头七的时候要给先人供饭供菜,送他们上路。宁小北今天做了满满当当一桌子小菜,都是宁建国生前爱吃的。
  这些被供奉过的菜肴要再炉子上重新加热一边后,才能给活人享用。宁小北忙活了一会儿,将菜逐一都过了火,又开了一瓶红酒,招呼范侠一起吃饭。
  哇,老大,想不到你还有这个手艺,不得了啊。简直是上海男人之光。
  范侠满脸惊喜,他夹了一块松子鳜鱼的鱼肉放进嘴里,然后冲着宁小北比出大拇指,你女朋友真有福气,有你在,她都不用下厨房了。
  我没有女朋友。
  宁小北面露尴尬。
  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想起梦境世界里的那个小杭杭,他的boss。
  从小就臭屁,长大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这个世界不幸给他当年作马打工就算了,那个世界里可不想再遇到他了。
  哦,我也没有女朋友。阿拉真是难兄难弟了。
  范侠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不想在女朋友这个问题上和他扯太久,宁小北谈起了工作。说真的他真是想不到范侠会当警察,毕竟在他的心目中这小子就是个不靠谱的二流子,这样的人混进了守护人民的队伍中,真的可靠么?
  哎,这不就是机缘巧合么。三校毕业后,我舅舅想办法让我先进警局做了一段时间辅警,后来抓了几个贼,立了功才转正的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走了段弯路,幸好回到了正轨上。
  范侠有些不好意思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说起来,我们班过去那个万年老二,叫做丁哲阳的,你还记得么?
  记得啊,他和我还是同一个高中的同学呢。就是班级不同。就是这几年没有怎么联系了。他怎么了?
  宁小北一边剥着葱烤大虾一边好奇地问道。
  搞诈骗,被抓起来了。想不到吧。
  啊?怎么会这样?我记得他留学归国之后不久就进入银行工作了。天之骄子啊。
  这个宁小北是真的想不到。
  在他的印象里,丁哲阳不就是个读书读得有些走火入魔的书呆子么。等年级上去后,他最多也就是喜欢拍拍老师马屁,送送礼物什么的,哪里有那种违法犯罪的胆子。
  他早就被单位开除了。但是对外一直宣称自己还是银行职员,然后利用老同事,老同学的关系,骗他们说自己可以帮忙给他们做投资理财。这几年里少说骗了几千万吧。
  范侠感慨地说道。
  判了几年?
  还没判呢。如果钱能吐出来的话,还能判得少些。要是多的话哎,宁小北,你不会别他骗了钱吧?
  范侠警惕地看着他。
  怎么会,我的钱都在基金里,这段时间跌的一塌糊涂,还不知道哪天能解套呢。哪里有钱给他骗。
  宁小北自嘲地说道。
  这辈子打工赚钱的,不是在楼市里就是在基金里,真是搞不好了。
  你没有被骗,但是你爸爸呢?我同你说,这个丁哲阳可狡猾了,你不知道,他是按照同学录一个个地骗过来的。我们上大学的那一年才刚刚普及手机,很多人会在同学录上留家里的固定电话。一般有老人家的家庭都会保留固话,他就打电话到同学家里,骗他们家里人,一骗一个准。
  范侠说着,指了指宁家的固定电话问道,你家的电话号码不会还是原来的那个吧?
  确实是搬家后移号过来的。
  宁小北点了点头,感觉喉咙有些发涩。
  老宅是差不多98年前后才装上固定电话的,之前都是用弄堂里的公用电话。每次有人打电话来找人,电话亭里的阿姨就要用大喇叭满世界地找人。真是屁大点事情全世界都知道了。
  那时候装电话还是件大事,新装一部电话机,连设备带各种费用,前后花了差不多两千多块,在那时候可是一笔大支出了。他爸一直舍不得把固定电话销号,保留至今。
  宁小北两次搬家,都给这台电话做了移号。如果真的有人想通过这个号码来找他的话,别说大学同学了,小学同学都能找得到他。
  但是,我之前整理我父亲遗物的时候,看过我爸的存折,他每个月的退休工资基本上都存着,应该不会那么惨被丁哲阳盯上吧?
  听到这里,宁小北顿时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你爸到底有多少个账号,办没办过理财投资,光看家里的存折可是看不出来的。
  范侠隐隐地也有了不祥的预感,他放下筷子,擦了擦手正色道,这样,你带上你的身份证,户口本还有你爸的死亡证明,我下午带你去一趟银行,查一下你爸爸还有哪些你不知道的账户。要是真的出事的话再带你去趟派出所。
  从银行征信部出来,宁小北整个人都傻了。
  三百万,他都不知道爸爸有三百万的存款,老头子是什么时候瞒着他存了那么多的钱?他不是连买菜的钱都是自己给的么?
  不,正确地说,是曾经有过三百万的存款。
  因为那笔巨款果真如同范侠推测的那样,被他曾经的小学,初中,乃至高中同学丁哲阳被骗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