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总觉得,这个人说话太过绝情。她倚靠着木梯并没有走上去,而是转身盯着寻南墨。这,需要用仰视的角度。觉得气势差了很多,林寒向上踩了两节梯子,俯视看他,“你对人有偏见。”
“我对灵也有偏见。”寻南墨不否认。
“你。”林寒想了想,“你缺乏爱心。”
“不是缺乏,是没有。”寻南墨纠正她。
“你这样不可爱。”
揉了揉额头,看向不懂事的女人,寻南墨的手突然放在她的肩膀上,“小豆可爱吗?可是没本事。”
“可爱会让人喜欢,容易亲近。”林寒的双脚开始腾空,她知道,是寻南墨控制了她的行动。
寻南墨淡淡道:“我不需要被人喜欢,更不用谁接近。如果再多说一句,我就封住你的嘴。”
“你也不能封我一辈子。”林寒已经从地下室飘出,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她倒觉得,这样不用走路很有意思。
“那我就喂你喝‘忘目子’,让你什么都不记得。”
林寒立刻捂着嘴巴。
该死的寻南墨,你也就会用些我不会的......
寻南墨停下步子,没有转身淡淡道:“忘了告诉你,我还有一个本事,能听到别人心里在说什么,特别是对我不尊重的话,我一定能听到。”
“真的吗?”林寒惊愕,那么,她以前的那些想法儿,寻南墨岂不是都知道?
拽着寻南墨斗篷的袖子,林寒和他一起带上帽子隐身离开,路上,林寒不放心地问:“你真的什么都能听到?我以前想的所有事情?”
“可以。”寻南墨想要将袖子从她手里拽出来,却发现林寒捏的极紧。
“惨了。”林寒羞涩,一头撞在了寻南墨身上,她这才发现,已经从齐府走出。
取下帽子和斗篷,林寒抱着两件厚重的衣服跟着寻南墨走到老爷车前,“你有这样的本事,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你这样很不道德......”
“骗你的。”寻南墨揉揉难受的耳朵,实在不想听她追问。
“什么?”林寒一怔,转而有了笑脸,“原来你是骗我的。你不是不骗人吗?”
冷冷瞥她一眼,寻南墨独自坐回车上。林寒这才发现,自己跟着他走到了驾驶位,她立刻跑去开副驾驶位的车门,却如何都打不开。
“喂。”林寒拍了拍已经摇上去的玻璃,“寻南墨,你让我进去。”
“你什么时候说完了,我就让你进来。”
顿了顿,林寒道:“我说完了,你让我进去。”
看一眼抱着衣服挤车门的人,寻南墨难得的笑了笑,走下车子,接过她手里的斗篷,将她推到了车子里。
“混蛋。”林寒瞪着重新坐回的人,“果然不可爱。”
寻南墨,要可爱做什么?打了个响指,屏蔽了林寒继续的唠叨。
猛然间,林寒意识到一个问题,她以前从来不多话,现在的样子,像极了谈恋爱时的顾君,十足的话唠一个。总怕和男朋友之间冷了场,所以会不停地造气氛。
可是,听说她其中一个男朋友就是因为她的话多和她分手的。
想到这里,林寒立刻捂着嘴巴。
斜一眼突然不再说话的人,看不到她不停张合的嘴巴,寻南墨主动找话题道:“怎么不说了?”
摇摇头,林寒也不知道为什么,害怕寻南墨会不要她。
“我让你说,你说吧。”以为是自己吓到了她,寻南墨将两人之间的声音屏蔽降为零。
继续摇头,林寒决定,做一个寻南墨喜欢的安静女人。毕竟,他答应娶自己已经够勉强了,如今,再让他发现些自己的不足,他或许会悔婚。
为什么怕寻南墨悔婚呢?
掰着手指头,林寒坐立不安,用手指整理头发,鱼骨尾似的辫子没有凌乱。翻找一下车子上的东西,看看有没有奇怪的,没见过的。林寒开始打发时间,不让自己去想两个人有婚约的事情。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寻南墨突然将车子停下,指着一处地方道:“想去跳舞吗?”
“跳.....”林寒扒着窗户向外看,‘新月彩舞厅’的招牌开始闪灯。原来已经进入夜幕了。
“可我不会跳舞。”林寒扭头看征求她意见的人。
打量她全身一眼,“觉得你穿的合适。”寻南墨打开车门,将愣怔的林寒牵下车,让她挽着自己,感受着她不自然的脚步,一同走入了舞厅。
悦耳的爵士乐悠然响起,舞厅里穿梭着来往的人群。这个年代的消遣,也只有舞厅最合适。所以,情人、夫妻、朋友,都可以来消遣一番。
踩着水晶跟的舞女姿态翩翩,穿着旗袍改装的性感舞衣,随便一转,就可以吸引一众目光。
林寒偷偷看向寻南墨,他的眼睛并没有放在这些漂亮女人身上,而是像猎鹰般在搜寻,找一种,他想要‘食用’的猎物。
牵着紧张爆棚的林寒走入一间休息厅,里面有两个女人正在补妆,其中一个见他走入,立刻迎了上来,“乔少爷,好久不见了。自从半个月前您来了一次,我们这儿的姑娘可真是快想死了。”
女人的眼睛瞥向瘦小慌张的林寒,再看她和寻南墨戴着一样的胸针,立刻陪了笑脸,“哟!这是哪家的小姐,长得真漂亮。”
“我需要鞋子。”寻南墨没有打算和只见过一面的人寒暄,直奔主题道。
“有有有,咱们这里,最不缺鞋子。”女人挥了挥手,立刻有人拿来四双璀璨的鞋子,每一双都像是蝴蝶翅膀做成的,美到让人惊叹。
“不过,这鞋子的价钱可不菲。”女人展开带着绒毛的扇子,捂嘴浅笑。
看了一眼女人拿来的价值不菲的鞋子,寻南墨从其中跳出一只浅粉色的出来,扶着不明所以的林寒坐下,单膝跪在她面前,将她穿的帆布鞋从脚上取下,又为她换了自己挑选的那双。
几个舞女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纷纷羡慕的直跺脚。
林寒感受不到什么羡慕,只觉得心脏一阵酥麻,特别是寻南墨触碰自己脚面和脚心的一刹那,她只感觉自己要死了。心脏不动,如何都不肯跳一下。可是,明明心跳的厉害,她又感受不到。
“很漂亮。”寻南墨牵她起身,提着她的手让她绕自己转了个圈儿,裙摆飞扬,带着勾丝的花,灯影下的小鹿胸针闪着亮光,恰恰映在林寒的脸颊上,形成了一片形状特别的亮影。
与此同时,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入,手里是一个木盒子,他将盒子递给卖鞋的女人,对寻南墨鞠躬后离开。
女人打开木盒,惊得眼睛瞪大,摆手弄姿走到寻南墨一旁,“多谢少爷,这些鞋子,少爷可以都拿走了。”
“我只要适合女人的鞋子,多出来的钱,是给这里的工人的。”寻南墨扶着林寒起身,眼睛始终看着她。
其她舞女一听有自己的份子,都围了上来。
牵着林寒从休息厅走出,寻南墨用一根手指推回了林寒嘟起的嘴巴,“怎么了?”他声色淡淡,一点也没有送了女人合适礼物的自豪感。
“原来,不只送我东西,是人人都有份。”
斜一眼林寒,寻南墨解释道:“这里的每一个工人都是孤儿,她们结伴而来,只是想在人类开垦的土地下找到适合自己生活的地方。”
听着有些不对劲儿,林寒细问,“她们?人类?你是说,这里的工人都不是人?”
“是。”寻南墨引着林寒转了个弯儿,站在舞池旁,上下扫视一眼,“她们是一个狐狸家族,男女老少皆有。”
狐狸?林寒望向舞池内妩媚的女人,惊呼,“狐狸精?”
揉揉额头,这是寻南墨对林寒表示无奈的举动,“那个名字是人类对她们不尊重的叫法,她们只是‘狐灵’,因为土地被侵占,为了生存才选择在人类中谋生。”
点点头,林寒能够明白,这又是地盘之争后,败下阵的一些精灵。没有了生存的土地,她们只有幻化成人,和人一起生活了。
虽然寻南墨这样做是同情她们,不过,林寒还是有些生气,或许,更多的是嫉妒和不舒服。
“施舍同情就算了,但决不许单独送除我以外的女人东西。”
“不明白。”寻南墨不想揣测林寒的心思,直白地回了句。
对他这样的人,林寒咬牙强忍,最终,忍不住解释道:“你不是一辈子只能喜欢一个人吗?你就要一辈子只对这个人好。散发爱心可以,可是,爱情,只能分享给你喜欢的那个人。”
爱情?寻南墨看向因为鞋子而高了许多的人,“我不爱任何人。”
这是很伤人的一句话。毕竟,林寒是他答应要娶的女人,那不该是先有爱吗?
可是,林寒也明白,他答应的事情,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做错了,要弥补才这样。
曲调一变,寻南墨牵着愣怔的人走入舞池,抬手搂着林寒的腰拉近自己,是那种,呼吸可闻的距离。眼睛微垂,可以看到林寒恍惚的情绪。随着乐点节拍,寻南墨轻轻推搡着林寒移动。
这个女人有些心不在焉,不看盯着自己的寻南墨,也不听歌曲的音点,只是跟着他的力度摆动。这样漫不经心的样子,难得的没有踩他。
“左侧穿军装的男人,就是以后成了‘灵’的秋蝉要找的第一个目标。”寻南墨想要用工作拉回林寒的思绪。
☆、第29章 冥婚5
顺着他所说的方向看去,林寒终于有了反应,也第一时间踩了寻南墨一下。
“抱歉。”林寒回神,看向蹙紧眉梢的人,“疼吗?”
“比起‘生血’的刺激,这个不算什么。”寻南墨意识到,林寒除了‘生血’外,任何情况下都可能伤到他。
停下步子,林寒不打算再跳,“我不会,还是不跳了。”
看她不开心的样子,寻南墨重新将她拽近自己,让她整个身子与自己贴紧。寻南墨不明白,这对于林寒来说,是无法呼吸的距离,会让她心跳加速,或者心跳停止。
几乎的胸腔紧靠,身子融合。寻南墨的唇,微微张合,就可以触碰到她的额头。因为,此时的林寒,已经羞得不能抬头,越是压低了脸颊,额头离那个人的唇边越近。
身子被人轻轻提起,与地面保持不到五厘米的距离,让人无法察觉到的悬空高度,林寒,不用自己移动脚步的跟随着寻南墨,任他将自己带往任何地方。
“如果觉得自己可以了,我会放你下来。”他说话了,所以,唇边触碰到了她的额头,一阵一阵的酥麻。
“我。”林寒快要被自己闷死了,她突然抱紧面前的人,让他的唇与自己的额头错开位置,“我渴了。”她已经羞得满脸通红。
看了看趴在自己肩膀不肯起来的人,寻南墨对招待打了个响指,接过他递来的一杯葡萄酒,将林寒从肩头扶起,玻璃杯凑近她唇边,“先润润口吧。”
林寒捧着杯子猛灌起来,眼睛始终不敢看一旁的人。
终于缓和了心情,林寒脸上浮着酒气的红痕,她打了个饱嗝,偷偷瞥向冷冷而立的人。见他正盯着对面的一个八字胡男人看,林寒也看了过去。
记得刚才寻南墨说,那个穿军装的男人是秋蝉的目标。
“他是谁?”林寒说话时,声音仍有不稳,多是不好意思。
“冯国璋。”
林寒瞠目看去,这可是个历史名人,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他。
“他怎么在这里?”林寒捏紧手里的玻璃杯。
寻南墨牵着她走出舞池,坐在一旁的软皮沙发上,“他被段祺瑞从高台上驱逐,这些天他准备回故乡去。他的几个友人带他来这里散心。”
“他看着并不高兴,看来心情不好。”林寒稍稍凑近寻南墨,“秋蝉要找他,是不是因为他那个义子的原因。”
点点头,寻南墨道:“目前来看,他和秋蝉有联系的地方,也只有他的那个义子。”
“他不是已经垮台了吗?为什么大家还怕他那个义子?”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寻南墨接过招待递来的酒,晃了晃,斜眼看向准备继续喝酒的林寒,从她手中拿走玻璃杯,“喝多了会醉的,我们还有事情要做。”